第66章

九州地脈生變。

過情關外,四象法陣之中,遍地是鮮血。

在雲中穿梭的飛舟越過了山山水水,在夜色中,來到了天工谷外,在第一道雷芒之下,她們踏入了第一重陣法。

成千上萬的雷芒照亮了天工谷的夜,劈落的閃電将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嚴肅的面龐照得雪白。在那奔湧如海潮的轟然雷鳴中,隐着一道載着風雷的法相——遮天蔽日的大翼,羽毛卷翹起,如刀,如崚嶒的山峰,似林立的長戟。

明明暗暗間,在那向着娲皇祈願的低吟中,一道冷冰冰的話語傳入湛明真的耳中。

“雲魁妖主,在此留命吧。”

風靈國中有十聖,只不過這并非是大聖的數量,而是指妖主之下掌握着風靈國權柄的十位長者。大聖其實不少,其中有不少層次與十聖相當的。原本在風靈國十聖缺位後,由得他們來補上。可在“長河之戰”後,大聖隕落,已經少有大聖有這個資格了。如今出現在此刻的,是原本能承繼十聖之位的,卻在“長河之戰”中隕落的大聖——雷枭。

他的原身是司雷的枭鳥,頭戴三尺長雙角,色如丹,目若鏡,一舉一動間,俱是風雷齊動。

隆隆的長鳴聲如龐然如小山的象群踩踏大地,湛明真在那将天闕照得透亮的雷光中擡眸,她注視着那遮蔽天日的法相,已然失去了質問的心情。或是他自己被燭龍說動,或是在隕落後變成公輸澈的傀儡……總之昔日的那個雷枭大聖已經死在了“長河之戰”中。

雷鳴天鼓從東邊滾到了西邊,在那法相之下,一個個身形如撐天柱的駭人身影正在敲擊着九面泛黃的大鼓,雷光從大鼓上激起,又瘋狂地湧入了雷枭的身軀之中。連綿不絕的雷鳴之中,地面開裂,山巒土崩瓦解,山石轟然滾落。

李持盈凝神,将九嶷劍祭起,便見數道劍芒射向了九個不同的地方,如火龍一般要将那九面雷鼓穿透。劍氣橫貫四面,如星流拖曳着赤色的尾芒,頃刻間便在地面分出了一條條深深的溝壑。雷枭仰頭咆哮了一聲,他的尾翎仿若一道道帶着倒刺的骨鞭,帶着流竄的電芒向着那刺目的劍氣劈打。劍氣在那尾翎的拍打下分散又聚合,眼見着就要點中那九面雷鼓,雷枭猛然間吸了一口氣,張開了大口

仿佛要将四野所在之物吞入腹中。

滂沱的大雨終于從陰沉的雲層中落下,噼裏啪啦的打在了地面,沖過了龜裂的大地,彙聚成了一股又一股交錯的細流,好似河水在流淌。湛明真垂着眼,她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捉,便自虛空之中取出了一支玉笛。

笛音穿雲裂石,仿佛天地之始的第一道春雷聲,漸漸地掩蓋了所有的聲音。

雷枭死死地望着湛明真身後逐漸顯露的娲皇法相,那股源于血脈深處的壓制和敬意冷卻了他沸騰的鮮血,要他屈膝俯首。然而體內另一股力量在流淌,在與那壓迫力相抗争,他眼中戾氣森然,桀桀地笑了幾聲後,沙啞着嗓子道:“您當日若是不出關,我輩豈會遭此大禍?”

“人族屠戮我妖族同胞,您怎麽還能與他們為伍?”

“昔日我妖族祖聖傳道于人族,可換來了什麽?我輩本是九州之主,卻被驅出了九州,離開了玉皇,遠渡西境。您甘心嗎?”

陰雲垂地,急雨洶湧,雷枭聲聲咆哮,眼中恨意迸射。

湛明真捏着玉笛的手驟然間收緊。

李持盈冷聲道:“燭龍試圖破開封印,必定會挑起九州戰事,破壞地脈,你不怪燭龍反倒是怪妖主,這又是什麽道理?”

扭動的閃電宛如巨蛇狂舞,湛明真嘆了一口氣。

“我有罪。”

四面流竄的雷芒在湛明真的跟前驟然間散去,她的眉眼間藏着一股濃郁的倦色。在說完這三個字後,她沒有再開口了,取而代之的是如潮水般起落的笛聲,是那來自亘古之初、天地未明時的第一道旋律。

緋色的劍芒斬向了在半空中揮舞的“雷鞭”,那浩瀚如海潮翻湧的音浪更是悍然砸向了幾近瘋魔的雷枭的軀體。各色的光芒交織着,那雷海之中的法相上出現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紋,最後如琉璃破碎。殘片化作了螢火自天幕墜落,閃爍數息之後變得更加黯淡。那龐大的雷鳴聲帶來的威脅逐漸地退去,那致命的危機已經感知不到存在,可湛明真的心情沉甸甸的,好似被什麽壓迫得喘不過氣來。

“荒古之時,妖族誕生靈智之後,也于祖聖的座前聆聽道音,如此方能領悟天地之旨,明神通妙法。如今的妖族血脈神通皆是生來便有,就算是不勤懇修煉,在漫長的沉

睡中也能領悟神通,提升道行。”湛明真沒有轉身看李持盈的目光,說到這裏的時候她停頓了片刻,才道,“這是母神與天地的交易。”

“天序要周轉完全,人族與妖族缺一不可。人族修士修神通大道,呼吸吐納間,是陰陽之轉,是天地循環往複的一環,而那推動我妖族成長的便是那陰陽運化後沉入地脈的靈機。可以這樣說,只要地脈不壞,我妖族傳承便會恒常不變。”

“風靈國立于山河社稷圖,而山河社稷圖實為天地之顯,虛實相間。”

“九州若當真遂了燭龍之意,剝妖骨、掘地脈,那是不可調和的死仇。”

“我會除去妖族中的障礙,那你們呢?”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李持盈轉頭,她深深地凝望着湛明真,“就算是業障噬我之身,我也會替你斬去那些障礙,留下一片愛你的天地。”

湛明真聞言抿唇一笑,這天地間的業障怎麽會落在她的身上呢?又怎麽可能會去吞噬她呢?湛明真的眉梢如春風動:“那我就等着持盈妹妹替我肅清天地了。”

她勾了勾李持盈的尾指,又道:“走吧,走向那一百年前就該鋪展開的殺戮,了我之恨!”

晶壁之中,倒映着天工谷外山崩地裂的一幕。

公輸澈想要仰頭大笑,可在将自身煉成天工谷後,他已經做不出太多的表情,只能僵硬着臉朝着九秋大聖道:“看啊,她為了人族殺了妖族大聖,這可是在長河之戰中為妖族死戰的大聖啊!”

“愛真是偉大啊,竟然能讓一個人忘記了自己的來歷,她配做妖族之主嗎?”

九秋大聖微微仰起頭,她面無表情地看着公輸澈的身影,淡聲道:“錯了,她是為我們而戰。”

“是啊,主上是為我們而來。”

“雷枭大聖已經隕落了,我以前還祭拜過他呢,這個肯定是假的啦。”

九秋身後的妖族你一言我一語,眼神中滿是對妖主的孺慕和崇敬。他們如今已經知道天工谷中沒有活人了,更不期待天工替他們煉制趁手的法器。他們現在還留在天工谷,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完成。

“你們就這麽信任雲魁妖主?”公輸澈開口,他的聲音中還疊合着嗡嗡的響動,來自于別處。

燭龍——

九秋第一時間便想到了這個可能。

公輸澈面色如寒玉,他負手站着,那想要釋放的大笑聲終于借着燭龍之口宣洩而出。

“妖族之中,有不少出自我的道傳,後輩見我,為何不拜?”

“我妖族只敬娲皇,只拜妖主。”九秋冷嗤了一聲,“昔日‘天妖之劫’中,立于對立面的皆非同道。在你們準備将天地都摧毀時,過往的功績,便已經煙消雲散了。”

“好啊,不愧是娲皇的後輩,你們如此大義凜然,可你瞧這人族會回應你們善意嗎?逼你們遠走的人族,那過分索取的是人族,那要掘地脈挖妖骨的還是人族……你們真的甘心嗎?”

“可這一切的背後不都是你這天妖在推動嗎?妖有惡業,人亦有惡業,這世間有妖主愛我們,有同胞愛我們,這就足夠了。”

“但願等到最後天柱崩塌,等到風靈國被那劍流風暴撕裂,你也能如此說吧。”燭龍的狂笑聲逐漸地退去,那一直沉寂不言的公輸澈倏地轉向了九秋,眼中閃爍着莫名詭異的光,他伸手在晶壁上一拂,見浩浩蕩蕩的劍意奔湧,再度将前方阻道的妖族大聖斬殺,不由得撫掌。

“好個雲魁妖主,好個九嶷元君!”

“她因你們來送死,你們心中有愧嗎?”

坐在九秋大聖身後的妖族們有一瞬間的恐慌,只是在瞧見大聖鎮定自若的時候,又将那股恐懼收了起來。

“你錯了。”九秋對上公輸澈的視線時,忽地綻出了一抹笑,“她們是來取你項上人頭的。”

“哈。”公輸澈短促地笑了一聲,“就憑借她們能夠敵我天工兵人嗎?我天工谷中,一草一木俱成兵啊!”千百年來幾代人的心血,怎麽能夠輕而易舉地踏破。眼見着那股張揚的緋色劍意即将逼向了天工谷,公輸澈眸光微微一暗。

隆隆的悶響聲從地下、從四面八方傳來,仿佛有一個巨大的齒輪在轉動。它的動靜極大,別說是偃師殿中的九秋大聖一行人,連那從陣中殺出來,即将踏入天工谷核心的李持盈、湛明真她們都感覺到了震顫。

“是天工谷!”巫墟追在後頭大喊,她雖然跟着李持盈她們一起走,但打鬥的事情壓根與她沒有關系。在巨大的轟鳴中,一座座

形狀詭異的樓閣殿宇開始移動着位置,像是那附着于偃師殿上的零件,在那月色中熔煉成了一體。整個天工谷本身就是一件以偃師殿為核心的法器,是一具完整的道兵!

龐大的兵人仿佛支撐天地的巨人,光是立在那裏便給人無窮的壓迫力。雙眸炯然明如日月,呼吸是風、咆哮若雷,五道流轉的異色光芒圍繞着兵人旋轉,化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芒,演太易、太初、太始、太素、太極之變,雲氣翻湧,引得天時驟然更易。

自天工谷得道傳重辟天工一脈以來,歷代弟子在技藝大成之後一直潛心研究天工兵人,公輸澈也不例外。可耗費了千百載時光,始終無法讓天工兵人向着開智之靈演化。天工兵人是個死物,若是無法突破這個關隘,天工弟子便休想邁出那關鍵的一步。直至公輸澈将自己同天工谷煉到了一處,他用自己的靈智去“點靈”。

雷霆奔湧,雷光照亮了每個人的臉。

公輸澈虛影浮現,他振了振始終纏繞在周身的霧白色玉氣:“玉京若是七劍齊出,或可擋我兵人一擊。如今只有九嶷元君和雲魁妖主在此,恐怕不能盡興啊。”

燭龍的封印在地脈之中,随着地脈的演變那封印會一層一層地松動,就算地脈靈機再度平衡,也無法重塑被抹消的封印。玉京弟子不來天工谷,不去過情關,想來會在玉京鎮守天柱。來到了天工谷的兩人只是棄子。

公輸澈擡起了手,一道青色的雷霆長槍在兵人的右掌凝聚,他喝了一聲“去”,便見如龍般的槍影紛紛揚揚掠出,浩浩蕩蕩地奔向前方。在即将掠到李持盈她們跟前時,槍影驟然間聚成了一柄能夠貫穿天地的雷霆之槍,直刺巋然不動的兩人。

李持盈冷冷地望着那籠罩在電光雷芒雨霧中、有些看不真切的兵人。如雪的白衣在風中烈烈,她右手握住了長劍,斬出了一劍抵住了那如怒龍滾動的槍影,看着激竄的雷芒猶如蓮花綻放,看着似龍纏繞的槍身一點點地開裂。那凝聚了龐大威能的槍尖維持着恒定不敗,可始終不得寸進。湛明真偏頭輕笑了一聲,玉笛在她的手中旋轉了一圈,最後定定地點在了槍尖,啪嗒一聲響,那雷霆之槍徹底碎裂,雷芒向着四面橫掃,蕩開了數裏,将屹立的山峰推平。

“就憑借這點力量嗎?”湛明真揚眉笑道。

公輸澈一拂袖,他淡然地望着李持盈,并沒有因起手失利而露出狼狽的姿态。兵人雙手合十,數息後雙掌向前一推,大片的金色蓮花自半空中飄堕,天女散花,俱是殺機。千百年來,各宗派不少修道士來天工谷求法器,煉制的法器之韻被摹刻到了偃師殿,被煉入了兵人體內,什麽劍、槍、刀、戟,什麽佛、儒、釋、道,俱是兵人手中招。

劍芒斬中了佛蓮化作了大片灑落的碎金,李持盈身後懸浮着一朵赤色的火焰,那亮芒倏然間一起,便将碎裂的金芒吞噬。湛明真觑了眼李持盈,身後也飄出了一道三昧真火的分火,與那烈烈燃燒的火焰融合在了一塊。

公輸澈“啧”了一聲,冷淡地觑了眼李持盈、湛明真二人,十八般武器驟然現出,與那地火天風一道向着前方橫推,罩住了整片天工谷。大塊大塊的滾石墜落,隆隆之聲不絕于耳。李持盈雙眸一凝,一道道劍意在與那磅礴的威能撞擊中破碎凋零,眼見着那餘威即将沖到了跟前,她一拂袖,祭出了一尊半是血肉半是骨骼的兵人。躲藏在了李持盈後方的巫墟都不等湛明真開口,便自發地将意識附着到了這尊醜陋的兵人身上。

李持盈觑着兵人。

當初這一尊兵人用天桑的木核驅動的,她在煉制的時候更改了,靠着燃燒靈石來供能。可巫墟她算是某種兵人和器靈的混合體,落在兵人身上或許效果比靈石更好。

公輸澈早知道鬼垣的兵人落在李持盈的手中,只是在看到兵人動起來的剎那,他內心不免有些扭曲。這就是得天道眷顧之人,他自诩天才,可數百年的努力和鑽研不如人家的推演。若是她得了娲皇傳承,那他的通天大道豈不是被人截斷?公輸澈根本無法容忍這一事,他周身的殺機如浪潮奔湧着,将那地面的石塊都騰卷了起來。

轟隆聲刺痛耳膜,可随着一道娲皇法相緩緩浮現,大與小忽然間倒置了,在那雙黃金色眼瞳的注視下,那偉岸的望不見盡頭的兵人仿若世界的蝼蟻。

“雲魁妖主啊——”公輸澈嘆了一口氣,他微微擡起頭,眼中帶着幾分癡迷。人族初誕,蒙昧不明,就是這位偉大的存在建立天之四極,建立了一座座城池,給人間留下了一盞盞希望燈火。祂傳道于人族聖賢,祂是智慧與開明,是誕生一切之母。若是得了祂的血肉,造物

是否也能如人族一般天生靈性?

“他們說雲魁妖主愛妖族,是否真的如此?”

公輸澈伸手一拂,在一陣齒輪的運轉中,一個近一裏長寬的祭壇從地下升起,不僅僅有九秋,還有那些舊日銷聲匿跡的妖族,俱是被囚困在此間,被生生剜去血肉、抽離妖骨、抽出神智。這是天工一脈的污穢之地,是道入偏執之後的罪業。

“雲魁妖主,若是您出手殺了九嶷元君,我便将他們盡數釋放,并立誓永不侵犯妖族。”公輸澈的聲音中滿是笑意,他偏着頭饒有興致地望着湛明真,等待着她的選擇,“長河之戰,九嶷元君封鎮妖主,難道不恨嗎?若是愛意深刻,恨不也同樣如此嗎?”

“長河之戰”理應生出的裂隙消失了,若湛明真真在此處斬殺了九嶷元君,那新生的裂痕就不能彌合了。他其實不恨玉京,但是他不能讓人來阻礙他的道。

湛明真轉向了李持盈,她拂了拂遮住雙眼的發絲,道:“我恨啊,但是你們不是更可恨嗎?”她舔了舔唇,吃吃地笑,“可恨之輩,一個都別想逃脫,不是嗎?”

“所以你要坐看同族死去,要讓妖族亡魂永日不得安寧,你辜負了他們的信任呢。”公輸澈的聲音轉輕,語氣中藏着莫名的愉悅。他轉頭望向了那祭臺上神情平靜的九秋,瞳孔驟然一縮!那困鎖着妖族的鎖鏈在一瞬間炸裂,化作了齑粉。九秋大聖的身後顯現出了一座神秘的石碑,那連綿不絕的幻影自碑中踏出,仿佛要重新開辟天地!

“明明我神,照臨下土。蒼蒼衆生,眷眷懷顧……”

清亮的歌聲仿佛自亘古傳來,在那個尚未遺忘的時代,衆生懷着對清平之世的期待為傳道者、護道者禱祝。自月中走來的是背生雙翼的十二玄兔,幽藍色的羽翼展開,如月光般通透夢幻;自那一輪大日中顯化的是銜着世間明光的十只金烏……昔日與娲皇并行的護道者靈識消散,重新演繹了這片大地。但凡在此間的生靈,皆是受祂們恩澤。

“萬妖岩——”公輸澈聽到了自己發顫的聲音,他察覺到了內心深處的恐慌,他的腦子嗡嗡嗡的,緊繃的那根弦铿然斷裂,“妖族的萬妖岩怎麽能出現在此?!你們是不管過情關了嗎?區區兵人——”公輸澈的話語忽然間卡在了喉嚨,只剩下嗬嗬的氣音。

“怎麽?你覺得小題大做嗎?”湛明真望着公輸澈,目光中混雜着嘲諷和憐憫,“你是在為自己煉兵人,還是為燭龍塑造寄身?你是蝼蟻,怎麽會值得他在意?”

“不會的,他承諾了我,日後會用權柄助我造物……”公輸澈臉色一下子變得難看起來,他找回了自己的聲音,那尖銳的喊叫。

“他連昔日的護道之約都能違背,又怎麽會在意對你的許諾?”湛明真譏諷一笑,身後的法相雙眸炯然,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公輸澈,就像是在看一個垂死掙紮的跳梁小醜。她的恨意和殺意極重,在萬妖岩顯化的剎那,那股深藏于內心的情緒驟然爆發,橫掃一切的偉力将祭壇,将那無堅不摧、無物不可破的兵人撞出一個深坑。巍峨的山脈在震顫,地動中露出了一道道極深的溝壑。

一直藏匿着的燭龍終于顯露出了他虛淡的法相。

他的肉身尚未自封印中掙脫,可在九州修士無窮的索取下,元神漸漸地得到了自由。

他一只眼瞳赤色如陽,一只眼瞳幽清如月,此刻正一瞬不移地望着湛明真,幽暗而又森戾。

“萬妖岩,呵呵呵,他們自诩為正道,可最後都亡了啊……”

“萬妖岩呢?!怎麽不用它來阻擋我等!”

一位峨冠博帶的玉面修士向着四象法相高聲呵斥,他左手右手各持一柄劍,背後又是一柄長劍,劍穗在疾風中左右拂動。

“對付爾等,何須萬妖岩?”一道蒼老的聲音響起,拄着桃花法杖的桃花大聖立在了半空,她的法衣上是蒼蒼纏繞着的荊棘。她提起桃花杖點在了地面,便見一片桃花林向着外間延伸,轉瞬間便縱橫千裏。

玉面修士冷笑了一聲,雙劍齊出,如怒江潮水,向着前方的桃林斬去。

然而就在劍芒掠過桃花瓣的時候,一個笑面彌勒佛從天而降,豎起了如來金掌将那劍潮阻住。

彌勒佛笑容滿面,雙手合十朝着玉面修士一躬身:“我輩當贖昔日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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