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厭惡

“今天來晚了,最後還有一場定軍山。”總助說道,走在最前探路,掃了電子票的二維碼,引着呂妐婇和方志明進了明月風。

戲樓裏沒什麽人,環境還算不錯,至少樓宇氣派,一應俱全,看起來挺有那麽一回事的。

第一排的位置已經被占了,那是聽曲看角的絕佳位置,于是幾個人落後幾排選了個空曠位置,算能縱觀全局,失業也還算不錯。

定軍山,所選唱段是黃忠、劉備、諸葛亮,唱的是蜀魏交戰,黃忠與諸葛立下軍力狀,成功斬殺夏侯淵。

三個男角登場,都花了臉譜,登場時那唱嗓洪亮,穿透之強,一把嗓子可以傳遍整個觀衆席。

方志明聽得高興,閉着眼,手扶在古色藤椅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跟着點頭。

總助不懂戲,聽得有些煎熬,便拿出手機處理公務。呂妐婇雖然會聽戲,但卻不好此道,喜歡聽戲的是呂建明。

呂建明是蜀地人,當過兵,後來去了山東定居,陰差陽錯的幹了煤炭生意,後來便成了別人口中的煤老板。

呂建明愛戲,京劇、昆曲、黃梅戲,他都聽,別的煤老板捧女明星,他就捧角,硬生生在山東搞了個歌舞劇團,拿錢養着,後來便認識了孟雨晴,生下了呂妐婇。

呂妐婇看着臺上的戲,後背輕靠在椅背,西裝折好放在藤椅上,遮去了她大片身影。

身後,一個短袖牛仔的熟悉身影拎着一只茶壺走過來,“您好,喝茶嗎?”

呂妐婇一怔,扭過臉。

入流水柱灌進茶杯,往上是一只精致陶壺,古色古香捏在一只如白玉色澤般的纖細五裏。

再往上,是靳思闕微微吃驚的臉。

方志明突然一驚,從藤椅上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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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灑了。”呂妐婇率先回神。

靳思闕一驚,立刻收回陶壺,熱水灑在了方志明腿褲上,幸好不燙,只是打濕了一大片褲腳。

“抱歉。”靳思闕立刻道歉,抽出茶桌上的紙要替方志明擦拭,動作到一半,她不着痕跡一僵,僅遲鈍了一秒,手裏的衛生紙已被人拿走。

“我來。”呂妐婇接過靳思闕手裏的紙巾,遞給方志明。

方志明接過随意擦拭了兩下,已經沒什麽心情聽戲了。

臺上的戲劇照舊。

麻子過來察看情況:“唷,水灑了?”

“不好意思啊,貴客,樓裏有換洗的便裝,您要不去換一身?”茶樓劇院,水灑酒倒的是常有的事。

戲癡有不少是大款,得罪不起,為了預防此類情況,麻子管上管下沒少耗費心思。

“不用了。“方志明擺手,示意随随便便就行,“下次小心些。”

呂妐婇看着靳思闕,靳思闕則撇開目光,朝她牽強一笑,誠懇道:“兩位

第一次來?要麽我叫廚房送點吃的過來,不值錢,一點心意,就當賠禮道歉了。”

呂妐婇蹙眉。

052提醒:“黑蓮花的意思是讓你假裝不認識。”

“嗯。”呂妐婇落回藤椅上,答應了這個提議。

總助不在,呂妐婇垂頭發了消息。

方志明意興闌珊:“行了,今天就這樣吧。”

呂妐婇再次起身,和方志明離開明月風,麻子和靳思闕将兩人送出門外,态度不卑不亢,還送了幾張場票,邀請兩個人下次再來。

方志明站在車邊,打量起靳思闕,靳思闕嘴角挂着笑,道:“抱歉,如果您不介意,我可以賠償。”

方志明問:“你是這的員工?”

“不是。”靳思闕飛快地看了眼呂妐婇,“我過來……”

麻子接話,一臉賠笑:“思闕是學生啦,來我們這兼職的。”

靳思闕:“……”

“嗯。”靳思闕無奈一笑。

呂妐婇拉開車門,“方先生。”

方志明拿出一張名片,将其遞給靳思闕,“這是我的名片,随時聯系。”

呂妐婇目光一頓,深深看了眼靳思闕,将車門閉上。車輛馳遠,靳思闕嘴角挂着冷淡笑容,轉而看着麻子。

麻子看着靳思闕,恨鐵不成鋼似的:“你說你,逞強做什麽?本來人家沒說要賠的,這下不賠都不行了。”

靳思闕:“……”

靳思闕嘆了口氣,将手中的名片一折,塞進路邊的垃圾桶。繼而望着車輛離開的地方發呆。

“小雀兒,你怎麽把名片了扔了!”

靳思闕唔了聲,随口道:“記下來了。”

“……”

052陰測測說:“你不知道吧?即使你們結婚兩年了,即便你每個月會給黑蓮花一筆豐厚的零花錢,她還是一有機會就會出去兼職。”

“大一的時候,她經常去做家教,或者在學校外的咖啡店兼職。去年,她開始活躍在明月風,麻子和她是舊識,是望春樓以前的員工。負責張羅排演時間和客人。”

“後來,樓裏日漸衰落,他也是第一個離開的人。”

呂妐婇按住眉心,車停在一家五星級酒店。

總助快步而來,從外拉開車門迎出方志明,他的臂彎挂着一只購物袋,裏面是呂妐婇吩咐買的同款換洗衣物。

“您好好休息。”呂妐婇站在車門,朝方志明颔首,“那個小孩的事,我會安排解決的。”

方志明笑容溫和:“你怎麽安排,別為難人家了。”

呂妐婇扯動嘴角,轉身上車。

司機欲言又止問:“呂總,回公司嗎?”

手機震動,呂妐婇垂眸,是陸白玫打過來的,她接起,并朝司機說:“回家。”

司機啓動車輛,從後視鏡看了眼呂妐婇。

呂妐婇:“有事?”

陸白玫的聲音懶洋洋:“聽說你去見客戶了?誰這麽大牌,能讓你應酬超過五個小時?”

呂妐婇:“方志明。”

“方志明是誰?他……”陸白玫的聲音戛然而止,繼而提高聲線,“方志明?”

“他回來幹什麽?”陸白玫警惕問。

呂妐婇說:“不清楚,但 A市是他的故鄉。”

陸白玫察覺失言,在電話那頭一笑,說:“你別怪我多心,方志明還算年強吧,萬一……”

陸白玫隐去後面的話,神秘一笑。

電話挂斷,呂妐婇揉弄眉心,車開到別墅,天空又下起了濛濛細雨,在昏黃路燈下,給世界蒙上一層夢幻般的飄渺感。

司機将車開走,呂妐婇沒驚動任何人,一步一步走向玄關,靳思闕沒回來,郭姨也已睡了。

呂妐婇換了衣服洗過澡,給自己倒了一杯紅酒,坐在房間的落地窗前品茗,目光落在了自己的右腿上。

“我以為你不在意呢。”052說道,在黑夜,聲音十分突兀。呂妐婇時常會有種錯覺,仿佛052不存在腦海裏,而是一個看不見的人,時刻如影随形跟着她。

呂妐婇看向窗外。

052 :“今天陪方志明散步,已經超過了你複建的運動量,可以找人過來按摩放松一下。”

呂妐婇喝了紅酒,回到書房開始看文件。

052 問:“你就不好奇嗎?關于方志明是否還會和黑蓮花有後續關聯,還是黑蓮花為什麽還是去做廉價兼職,還有……”

“她是個獨立的女孩。”呂妐婇道,以這句話點評靳思闕,“或許她是在為畢業後的工作做打算。”

052唔了聲:“那你不好奇方志明和黑蓮花的事嗎?”

呂妐婇沉默不語。這時,樓下傳來響動,幾分鐘後,靳思闕推門而入,看向書房處的呂妐婇:“還在忙?”

呂妐婇起身,随靳思闕一起回卧室,問:“沒回學校?”

“放假了。”靳思闕側身背對着呂妐婇,将包放在起居室沙發上。

“那個。”靳思闕突然說,“名片,我扔了。”

呂妐婇側目,看着靳思闕,繼而一點頭,“這件事你用回應了。”

“你的合作方?”靳思闕拿起睡衣,準備去洗澡。

呂妐婇搖頭:“分部的上一任CEO,算是前輩,交接時對我照拂過幾分。”

靳思闕站在原地,沉吟了片刻,進了浴室。

“她會聯系方志明的。”052冷笑道。

呂妐婇拿起床頭kindle,并未接話。

“畢竟你們的婚姻還有一年就結束了,她完全可以為自己物色下一個目标了。”052道。

呂妐婇眉頭擰了起來:“你在說什麽?”

052語氣深寒,篤定道:“她會聯系方志明的。”

呂妐婇不再接話,自若的翻閱電子書。

無盡的沉默蔓延在整個房間裏,硝煙味的信息素徐徐蕩開。

靳思闕推開浴室房門,她戴着幹發帽,一身水汽,按揉後頸的動作忽然一頓,身體比意識先做出反應,“阿婇?”

呂妐婇神情自然的轉頭看靳思闕:“怎麽了?”

前兩天剛剛承受過标記的位置已被信息素影響得微微發燙,靳思闕揉弄着後頸,審視着呂妐婇的表情,眉頭微皺。

“你的信息素。”靳思闕低聲說。

呂妐婇一愣,伸手撫了把後頸,問:“有嗎?”

靳思闕籲了一口氣,在呂妐婇看不到的陰影裏,流露出厭惡神色。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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