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3)

傳出嬉笑聲，綠瀾走到屋子前一聽，是大少爺和紫晴在裏面調笑，看樣子實在是親熱。

綠瀾的手有些發抖，她伸手敲敲門，裏面的聲音停止了，傳來悉悉索索，不多時有人開門，正是紫晴，看見綠瀾，她臉色不是很自然。

“老太太讓我過來請大少爺問話，讓大少爺馬上過去。”綠瀾不等她開口，便先說道。

“這就來。”韓天整理了衣服，從裏面走出來，看了綠瀾一眼，笑得邪魅，徑直往老太太邊去了。

綠瀾也不多呆，立馬就走。卻被紫晴叫住了，“綠瀾，老太太找大少爺什麽事？”

“我不知道，你也別問，這不是丫鬟應該管的事情。”綠瀾表情淡淡的。

紫晴一看，說道，“我怎麽覺得你今天有氣？綠瀾，我哪裏惹你了？”

“紫晴，離大少爺遠一點，別為了一點好處把你自己全賠進去。過幾年韓家把你放出去，找一個好人家嫁了，踏踏實實過一輩子。”綠瀾語氣沉重。

“綠瀾，你什麽心思我都知道，大少奶奶沒了，不知多少丫鬟盯着這個位置呢。雖然老太太說輪不到一個丫鬟做正房，可一旦有了大少爺的骨肉，這話可就跟沒說一樣。你見不得我接近大少爺，想把我拉下來好讓你自己鑽空子，是不是？”紫晴冷笑着。

“紫晴，大少爺什麽人你不是不知道，你想他會單獨對你好嗎？我從來沒有對大少爺有過什麽想法，我勸你也趕緊停止，要不然，後悔的是你自己，大少奶奶和翠枝的下場你不是不知道。”綠瀾幽幽地說道。

紫晴不以為然，“那是她們自己命薄，怨不得別人，再怎麽說我總要為自己争取一下，難道你甘心一輩子做丫鬟？就算出去嫁人，我一個丫鬟能嫁給什麽人？農民、攤販、木匠、還是剃頭的？算了吧，綠瀾，各人有個人的命，你不争，就不要管我，下場是什麽我自己認了。”

“我話已至此，你好自為之吧。”綠瀾有些心痛，雖然關系不是很好，但是同在一個屋檐下，也得不為紫晴扼腕感嘆，她掉頭就走。

老太太看着韓天，問道，“前兒你爹跟我說，他不久就要做這商會會長，這可是好事一件，作為韓家後人，你是長子，可不要輸給別人。我問你，櫃上的生意怎麽樣了？”

韓天一聽，回答，“回奶奶，一切都好，這陣子風調雨順的，生意也跟着好。”

“你可要多長幾個心眼，多少商家被人耍得團團轉，你可要給我撐着，別讓韓家的招牌砸了。”老太太聲音不大，卻威嚴。

“奶奶放心，孫兒記住了。”韓天站着，鞠了下腰。

“去吧。”老太太伸手拿茶杯，韓天轉身出去了。

回去的路上就碰見了綠瀾，韓天笑得輕佻，攔住了她，“綠瀾，好長日子沒見着你了。”

“大少爺，你找我有什麽事嗎？”綠瀾看着他問道。

“也沒有什麽大事，你把老太太照顧得這麽好，我該謝你才是。”韓天伸手去拉她。

綠瀾躲開了，說道，“大少爺過獎了，這是丫鬟份內的事情，我不過是做了自己該做的。”

“有空到我那裏坐坐，大少奶奶留下不少好東西，我賞你一樣。”韓天斜眼笑着。

綠瀾不動聲色看着他，說道，“大少奶奶的東西不是我們下人能要得起的，大少爺還是留着做個念想吧，我該回去了。”說完就走。

韓天一把扯住他，“綠瀾…”

“大少爺，請你自重，別丢了您大少爺的身份！”綠瀾急忙甩開手，轉身就走。

“小妮子，等得到你。”韓天看着綠瀾的背影，狠狠道。

月色闌珊，綠瀾正穿過院裏往前門去，忽然聽見柳樹叢中有動靜，她是不怕賊的，站住就叫了一聲，“什麽人！”

忽然沒了聲音，綠瀾走了過去，問道，“再不說話，我可就要喊人過來了。”

“綠瀾姐姐，是我，求你別張揚。”香墨從柳樹叢中鑽出來。

綠瀾疑惑道，“香墨？你不在大太太院裏，怎麽會在這裏？”

“我、我出來走走。”香墨有些慌張。

天色很黑，綠瀾看不大清楚她，“走走？我分明聽見你在跟誰說話，香墨，你還不照實說？”

“綠瀾姐姐，我、我真的…”香墨急得語無倫次。

綠瀾耳朵尖，聽見柳樹叢中有輕微的響聲，于是說道，“香墨，既然你不說，那就等着主子來問你。”說完便轉身。

香墨一聽，急忙就拉着她的手，差點跪下了，低低的哭求，“好姐姐，饒了我。”

“香墨，你是知道我的，你盡可以放心說，若是不說，這事情我也管不了。”綠瀾看着她。

“我說，我說。”香墨掉淚，朝着柳樹中的人說，“出來吧，綠瀾姐姐是信得過的人。”

從角落裏面走出來一個年輕家丁，清瘦清瘦的，綠瀾看不清楚他的臉。香墨說道，“姐姐，這是專門給大太太院裏做雜活的丁信，我們無意中得知是老鄉，就、就慢慢好上了，姐姐，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我們…”

“你們怎麽這樣不小心，在大太太眼皮底下做這樣的事情？要是被發現了，可沒有你們的活路。”綠瀾驚愕道。

香墨一把抓住她，“好姐姐，我知道你心腸好，求你幫幫我們，我們是真心的，如果有一天能離開韓家，過上自由自在的日子，我會一輩子感激你。”

丁信也開口，說道，“綠瀾姑娘，我聽說你是個好心人，求你發發善心，別讓別人知道我們的事情，我會手藝，如果能帶她離開這裏，我就是累點，也能讓她一輩子吃飽。”

綠瀾一聽，沉默了，片刻，說道，“你們這樣多久了？”

“有、有三四個月了。”香墨回答道。

綠瀾看看四周，說道，“我現在說一些話，你們聽清楚。第一，你們的事情我斷不會說，但是韓家人多眼雜，我不說也很有可能被別人發現，你們暫且不要見面了。”

“是，是。”兩個人連忙答應。

“第二，丫鬟都是簽了賣身契的，沒有到時限的話除非贖身才能自由，可你們料也沒有那筆銀子，這樣的話只能想一個周全的法子，我會想想。你們分開回去，別給人看見了。”綠瀾吩咐道。

“是，姐姐，我聽你的，我知道你言出必行，會幫我們這些做姐妹的。”香墨說着，想起了什麽，說道，“對了，綠瀾姐姐，你要提防大太太身邊的紅鸾，如果我估計沒錯，你這次惹禍上身，應該跟她脫不了關系。”

“紅鸾？”綠瀾說道，“行，我知道了，你們快走吧。”

目送他們離開，綠瀾長長出了一口氣。

次日，綠瀾端了丁香花糕道韓飛房間，看見專門撥給韓飛的丫鬟白梨、月芹站在門口，房間門開着，看見綠瀾過來，白梨笑道，“姐姐，你怎麽過來了？”

“我今日給老太太做了糕點，老太太讓我拿一點過來給二少爺。你們怎麽都站在門口了？”綠瀾奇怪地問道。

“二少爺說習慣一個人動手，不習慣有人時時都跟着服侍着，讓我們退下，可我們哪敢不做事？只好在這裏站着，聽二少爺随時吩咐。”

“原來是這樣。二少爺也是怕你們累着，為你們好，沒想到卻讓你們站着受累了。”綠瀾說着走了進去。

看見韓飛坐在裏屋，入神地看書，綠瀾不敢吵着他，把東西放下就準備走，轉身的時候卻不小心碰到一樣奇怪的東西。聽見聲音，韓飛回身看見是她，起身走了出去，笑道，“綠瀾，你怎麽來了？”

“哦，老太太讓我給二少爺送點心。這是什麽？”綠瀾看着眼前的東西。

“這叫地球儀。”韓飛給她解釋道。

“嗯？”綠瀾聽不明白，轉頭看着他。

韓飛笑了，說道，“簡單來說，就是我們的整個世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國家，國家和國家之間還有許多的河流、高山、樹林、沙漠等等，這些所有的東西構成了一個地球，我們其實就是生活在這樣一個空間裏面。這個不過是按照比例縮小做成的，地球的樣子。”

“你的話真深奧，不過，我好像都挺明白了。”綠瀾點點頭。

“有機會你真應該出去走走，在外面還有更大的世界。”韓飛看着她。

綠瀾含笑着，“誰不想呢？可做丫鬟的，都是身不由己。不說這些了，二少爺，你只顧着自己用功，卻不管丫鬟們了嗎？”

韓飛一愣，“此話怎講？”

“白梨、月芹都在外面站了好久了，你真不用她們服侍着，就讓她們去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好過呆呆站着。”綠瀾看着門外。

韓飛一聽，說道，“我已經跟她們說這裏不用她們服侍了，我以為他們退下了。”韓飛走到門口，吩咐道，“你們去二姨太那邊問問有什麽好的花色沒有，正好這桌布我不是很喜歡，讓二姨太挑個花色，你們得空就換了吧。”

兩個丫鬟答應了一聲就走了。綠瀾笑道，“二少爺，我也該回去了，那糕點甜膩，您少吃點。”說着往外走。

十六 紅鸾瘋了

韓天一把拉住她，“綠瀾，你等等。”

綠瀾不着痕跡地把手抽出，問道，“二少爺，還有什麽事情？”

“上次的事情你還沒有回答我。”韓飛盯着她。

“二少爺，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綠瀾別過了臉。

韓飛走到她跟前，“別躲着我的視線，我不喜歡。綠瀾，我就不值得你跟我說實話？”

“我是不想把事情變得複雜，二少爺，我知道你是正人君子，可你知道那樣的事情對你沒有好處。”綠瀾看着他。

“我今天非要知道不可，你若不說，我就不讓你走，直到老太太找你為止。”韓飛有些脾氣。

綠瀾盯着他，許久，說道，“好，我說。”

韓飛聽她說完，也愣了好久，說道，“這麽說，你懷疑是紅鸾給翠枝的保胎藥加了紅花？”

綠瀾沉思片刻，說道，“我感覺她應該跟這事情有關，但是我沒有直接的證據。這段時間我心裏放不下這件事情，翠枝跟我情同姐妹，她死得不明不白的，我始終不覺得安寧。”

韓飛看了她，久久挪不開視線，感嘆道，“想不到在這個冷冰冰的家裏，還有你這樣重情義的人。”

“冷冰冰？”綠瀾問道。

“不說了，綠瀾，有個不是辦法的辦法，我想你可以試試。”韓飛說道。

“二少爺，你說。”綠瀾點頭。

“只是這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法子。”韓飛仔細道。

綠瀾搖搖頭，“只要能查出真相，我願意試試。”

韓飛一聽，附着她耳邊說了一些話，又說道，“這法子雖然陰損，卻比較奏效。害人之人最怕的就是報應，紅鸾一害怕，也許就露出馬腳了。”

“二少爺，我明白了。”綠瀾答應着，轉身出去。

是夜。

紅鸾正準備熄燈睡了，她梳了頭，就把燈火滅了，剛剛要轉身往床邊走，忽然眼角有東西一閃，她立刻捕捉這動靜，轉頭朝窗外一看，差點吓破膽子。一個長發女人的黑影站在門外，陰森恐怖，分明是個女鬼，在一下一下地敲門，幽幽地叫着，“紅鸾，我是翠枝，開門…”

紅鸾當場暈死過去，等她醒來，黑影早已經不見，她打開門，發現地上落了一樣東西，撿起來一看，差點魂飛魄散。

那是一個荷包，入府的丫鬟都有，随身佩戴，上面繡着各人的名字。紅鸾記得，入殓當天，這荷包已經随着翠枝下葬，如今怎麽在這裏？只有一個解釋，就是從地獄而來，是翠枝在向自己索魂來了。

紅鸾當場神志大亂，叫喊着，“不要來殺我，不要來殺我，翠枝，我不是存心害你，我不是存心害你，只怪你得寵，只怪你得了大少爺的寵…”紅鸾聲嘶力竭地叫着，突然就暈倒在地上。

黑暗中靜靜等待的綠瀾早已經淚流滿面，她走出去，從紅鸾手中拿過了翠枝的荷包，那是她為了留個念想，趁人不注意從翠枝身上摘下的。綠瀾看了紅鸾一眼，很快消失在夜幕中。丫鬟、婆子們聽到紅鸾的聲音，都趕了過來，把人擡起，連夜叫大夫。

燭火高高點着，大太太大叫着，“三更半夜的，都是什麽活見鬼的事？好端端的在這裏號什麽喪！”

“大太太，剛才我看見一個黑影往院裏那邊跑了。”一個婆子說道。

“愣着幹什麽！給我追，把人抓住，我倒要看看這到底怎麽回事！”大太太喝令。

下人得令，很快四散去找那個黑影，慢慢的跑遍整個韓家。綠瀾正走着，忽然聽見有人追了過來，她心裏一急，就往偏門跑去，卻直接撞到一個人身上，綠瀾着實吓了一跳。

“別怕，是我。”韓飛抓着她，“我不放你，所以一直盯着，她們從兩邊圍過來了，你跟我走。”

“不，我必須回去，要是他們發現我不在房間，我說不清楚的。”綠瀾急道。

“去你的房間的路都被他們堵住了，你現在萬萬不能貿然過去，他們不敢去吵醒老太太，是不會靠近那邊的。現在，你脫身要緊，之後我再送你過去，跟我走。”韓飛一路拉着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就看見了婆子們的燈籠照到了這一片。

綠瀾直接癱坐在地上，渾身發抖。韓飛急忙擁着她，“綠瀾，別怕，你不會有事的，過了今晚，你就安全了。”

綠瀾止不住哆嗦，“不，我不害怕，是難過，翠枝真的是紅鸾害死的，我親耳聽見的。”

韓飛一聽，他也沒有料到真是這樣，只得說道，“綠瀾，別這樣，人在做，天在看，她會有惡果的，你不能坐在這裏。”

韓飛透過門窗，看見燈籠往這邊移了一下，他彎腰一摸，綠瀾皮膚發冷，顫抖不止，他有些難受，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上。綠瀾抓着被單要起來，被韓飛按住了，“好好睡一覺，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相信我，等你醒了，一切都沒事了。”

“多謝少爺…”綠瀾話沒有說完，就沉沉睡了過去。

韓飛伸手撫着她被冷汗浸濕了的長發，那寒涼的臉，心裏湧過一陣暖意。

“大夫，她怎麽樣？”大太太坐在房裏，為一個丫鬟興師動衆的，也只有大太太的丫鬟才有這資格。

“回大太太，她是受了過度的驚吓，情緒激動，吃些安神的藥，修養幾天就好了。”大夫寫着藥方。

“張嬸，給大夫藥錢，送大夫出門。”大太太面無表情地說道。

“是，大夫請。”張嬸連忙帶人出去。

大太太站起來，看着不省人事的紅鸾，哼了一下，叫了小丫鬟，“你守着她，有什麽再告訴我。”說完走出去，旁人也散了。

“是，大太太。”小丫鬟低頭道。

韓飛在黑暗中坐了一夜，天将亮的時候，他叫醒了綠瀾，她的手依然冰涼。綠瀾看見他，翻身差點滾下來，“二少爺，對不起，我…”

韓飛一下拉着她，“沒事，在我這裏沒那麽多規矩。綠瀾，天快亮了，你要回去了，要不然，會被他們發現的。”

綠瀾看看外面，輕聲說道，“謝謝二少爺，你就坐了一晚？”

“這沒什麽，以前念書的時候我經常熬通宵。綠瀾，你別太難過了，身子要緊。”韓飛在未明的光亮中，看不清楚她的臉。

綠瀾忍着熱淚，“有用得着綠瀾的地方，我一定會盡力的。”說完就要走。

韓飛叫住她，“綠瀾，你這樣出去，萬一被撞見，可怎麽辦？”

“我有辦法，二少爺，上次我送糕點過來時，那個托盤還在嗎？”綠瀾問道。

“在。”韓飛點頭。

“我就說清早摘丁香花來了，反正園子裏面的丁香花到處都有，他們也不會懷疑我單單是跑這裏來。二少爺，我連累了你一晚，今日你好好休息吧。”綠瀾說完，掀開簾子走了。

大少爺的房間裏面，紫晴翻身就要下床，被大少爺從背後摟住了，“急什麽？”

紫晴抓着衣服，“大少爺，再不走，可要被人看見了，您就放手吧。”

“小美人，想死我了。”韓天邪笑着。

“行了，我該走了。”紫晴穿好衣服，就急急忙忙走了出去。

天已經亮了，紅鸾靠在床上，披頭散發，只是不住地說道，“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大太太嘆氣道，“好好的，怎麽會跟中了邪一樣？”就走了出去。

廚房的青霜把早飯送進韓江的房間，看見韓江在穿衣服，就走了過去，“三少爺，我幫你吧。”

她替韓江系上扣子，韓江瞧着她脆生生的模樣，煞是新鮮，她頭上的桂花油也好聞，不住笑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霜看了韓江一眼，回答，“三少爺，我叫青霜，林媽沒空，叫我給少爺送早飯。”

“哦，是這樣。”韓江一笑，手就落到了青霜的手上。

青霜笑着，并未反抗，順勢靠在韓江身上，嬌嗔着，“三爺，你捉弄人家。”

韓江哈哈大笑起來，“你可比那嫣紅樓的小妞俊多了。”

老太太也聽說了紅鸾的事情，問道，“這怎麽接二連三出了那麽多事？那紅鸾，又是怎麽回事？”

綠瀾替老太太洗手，回答道，“我也不清楚，回頭替老太太問問明白去。”

“罷了，我也不想知道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沒得叫人心煩。”老太太擺手道，“我的壽辰快到了，老爺爺要升任，做這商會會長，這是雙喜臨門。”

“恭喜老太太。”綠瀾笑道。

“今年韓家出了這麽多事，是該好好沖沖喜了。”老太太沉吟道。

綠瀾不做聲，她也不明白老太太在打着什麽主意。

韓飛走進母親的房間，看見二姨太跟韓萍坐在桌邊逗着小狗玩，他笑道，“娘，萍兒，這麽開心？”

“哥，你聽說昨晚的事情了嗎？大娘那邊的紅鸾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吓了，得了失心瘋一樣。”韓萍立刻走過去。

“萍兒，你一個女孩子說話怎麽這麽不含蓄？”又緩和了一下，說道，“我都聽說了，不過，不關我們的事情，還是別提了。”

二姨太看了他一眼，“你總算開竅了。”

“哥，昨晚你去哪裏了？”韓萍冷不丁問道。

韓飛一驚，到嘴邊的茶又放下，“你說什麽？”

“昨晚我睡不着，想跟你借本書，可我叫了你幾聲，你都沒有應我，房間黑漆漆的，你一向不是睡得很晚嗎？”韓萍賭氣地看着他。

韓飛釋然道，“我昨晚在院子裏面走了很久，想些事情，我不知道你要來。”

“哥，你想什麽呢？”韓萍盯着他。

“小孩子，別問那麽多。”韓飛笑着。

“娘，你看他！”韓萍拉着二姨太，瞪着韓飛。

二姨太看着他們兩個，只是笑。

“哼，我做功課去，不理你了！”韓萍抱着小狗出去了。

韓飛看着二姨太，說道，“娘，昨晚睡得可好？”

“鬧哄哄的，能好嗎？”二姨太淡淡說道。

“這事也出得奇怪，一個正常人，能被什麽吓成這樣？”韓飛把茶杯放下。

“飛兒，今日怎麽有空來看娘？”二姨太看着他。

“本來就應該每天過來請安的，來陪陪娘不好嗎？”韓飛笑了。

“你這嘴巴，可是越來越甜了，把娘哄高興了，我可沒有什麽東西給你。”二姨太笑道。

“我不要什麽東西，只要娘好就行。”韓飛頓了一下，“娘，上次的事情，綠瀾說她謝謝你。”

“我知道她的心思，她本就是個熱心的人，再受了恩，定會感激，她有這份心就好。”二姨太給韓飛添了些茶水，忽然問道，“你臉色怎麽好像不好？飛兒，昨晚你沒有睡好？”

“不，只是看書看得晚了些，想休息的時候，發現快天亮了。”韓飛掩飾着。

“你這孩子。”二姨太埋怨了一句。

“對了，娘想要問你，你回來之後，可有什麽打算？”二姨太認真問道。

“我也想一展淩雲之志，可是，爹對我有栽培之恩，我學成歸來，也想替爹先分擔一些。”韓飛回答道。

二姨太看着韓飛，語重心長地，“飛兒，娘就照實說了。在韓家二十幾年，我把什麽都看得透徹。韓家是個大染缸，進來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清清白白出去，娘不希望你步那些人的後塵，你是有前途、大有作為的，你不應該被韓家束縛住。什麽家産都是空虛的，為了一份家業争得你死我活，那不是你應該要的人生。飛兒，答應娘，放棄韓家的家産，永遠不要去想，放棄你少爺的身份，不要去碰韓家的生意，另外謀一份差事吧，只有這樣，才是出路。”

韓飛心裏一酸，說道，“娘，你說得我都明白，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分什麽家産，活在韓家，我感受到的是源源不斷的冰冷，沒有人會真的在意我們。”

“飛兒，在外人看來，韓家榮耀不斷，可在娘看來，這不過是回光返照罷了。韓家的人一個不如一個，只怕這門楣也要快敗在那些人手上。娘希望你能夠不要卷進這樣的漩渦，你要全身而退，不要做糊塗事情。”

“娘，我答應你，我不會碰韓家的生意和房産，我會自食其力。”韓飛拉住二姨太的手。

“這樣我就放心了。”二姨太欣慰地點點頭。

黃莺端着燕窩進來，全是沒有經過挑選的，都長着雜毛。二姨太一看，皺眉道，“這燕窩這麽這樣？”

黃莺道，“我不知道，是大太太叫人送過來的，說是大太太親自給二姨太您定的。”

韓飛一看，大聲道，“這檔次怎麽能吃呢…”

“飛兒，別胡說。”二姨太轉頭道，“黃莺，把東西收了，去大太太那邊替我傳跟話，就說我謝謝大太太的心意。”

黃莺應了一聲，走了。

韓飛坐不住了，“娘，她一直就這樣欺負你的？”

“別說了，應該是上次為了綠瀾的事情，你一出面，大太太就知道背後的人是我，她這樣已經是對我寬容了，你要想娘清淨，就當這事過去了，千萬別提。再說，我不在意這些東西，我在意的是你跟萍兒。”二姨太平靜地說道。

“是，娘。”韓飛握了握拳頭。

“沒什麽事你就先去吧，我要拜佛了。”二姨太說道。

“是。”韓飛擰着眉頭，轉身出去。

香墨趁着沒人的時候，悄悄跑去找綠瀾，問道，“姐姐，事情怎麽樣？你想到辦法了嗎？”

綠瀾拉着她，“香墨，過不久是老太太的壽辰，府上一定會派人出去置辦東西，這是好機會。你們兩個一定要想辦法争取到出外的機會，到時候，就別再回來了，找一個沒人知道你們的地方去，自謀生路。香墨，這一走你們要颠沛流離不斷，你可想好了？”

香墨點點頭，“當初若不是不得已，我也不會進韓家這樣的牢籠。與其成天擔驚受怕，不如逃出去，就算苦，心裏也踏實。”

“好，那我想辦法，你要随時準備好自己的東西，聽我的話。”綠瀾說道。

“我聽你的。”香墨說道。

“你先回去。”綠瀾已經看見有人走來了。

十七 圓滿

卻說老太太的壽辰就在中秋節之前，在韓老爺上任商會會長之後，韓家開始張燈結彩，準備沖洗一下之前的晦氣。老太太把老爺叫去，說是想起了城外林家鋪子做了一對金壽桃子，每個碗口大，老太太說，“林家的東西一向是出了名的，我不是愛那俗玩意兒，可我操勞了一輩子，到了如今，日子是一天天掐着過，要是能在自己的壽禮上見着那稀罕東西，讓我樂一樂，我也就滿足了。”

韓老爺當即說道，“娘，別說一對金壽桃，就是王母娘娘跟前的蟠桃，您還消受不起嗎？我這就給你張羅去。”韓老爺說着，擡腳就要走，卻被老太太叫住了。

“這林家在城外，路有點遠，你又有事在身，這東西金貴，你得找個信得過的人去。”老太太提醒着，“家裏最熱鬧的時候就是最容易出事的時候，少不了有卷東西跑路的，你可當心。”

韓老爺一聽，豁然道，“多虧娘提醒，照這麽說，得讓自己家人才行，可讓誰去呢？天兒是長子嫡孫，不如就讓他去把金壽桃請回來？”

老太太不以為然，“哼，那生意上的皮毛他都沒有弄清楚，回頭別給人騙得精光，東西沒有，錢也去了。”

“那就，江兒怎麽樣？”韓老爺問道。

“他？那樣寶貝的東西到了他手裏，小心他偷龍轉鳳拿個假的糊弄我，回頭把我氣死。”老太太擺手道，“我不是針對他們，實在是他們不成器。這樣，讓飛兒去，這孩子踏實穩重，可以讓他去鍛煉一下。”

“那就依了娘的主意，我這就交代飛兒去辦。”韓老爺回答。

“慢着，飛兒雖然穩重，但是一路上一個人可不行，得有個機靈點的人跟着，這麽着，讓綠瀾那丫頭一起去，她心思靈活，有她幫着，我放心。”

“是，是。”韓老爺點頭。

“這出了城就不是很太平，你跟他們說，還需要什麽人幫手，盡管帶去吧。”老太太說着。

“是，這就去。”韓老爺退出了房間。

綠瀾匆匆忙忙找到香墨，說道，“老太太讓我跟二少爺出城置辦壽禮，我到時候會提出帶你們兩個出去幫忙，你們身上除了貴重東西什麽都不要帶，越少越好，千萬別讓人看出來，出了城再說。”

香墨一聽，趕緊要跪下，綠瀾一把扶起她，“別這樣，快走。二少爺還不知道這事情，萬一出了什麽意外，你們別連累他。”

老太太正昏昏欲睡，綠瀾把洗臉水拿進去，老太太睜開眼睛，問道，“什麽時辰了？”

“老太太，快到晚膳的時間了。”綠瀾擰了毛巾，替她擦了臉和手。

“綠瀾，這次讓你跟飛兒去辦事，可難為你了，你一個丫鬟，何時辦過這樣的事情？”老太太說道

“老太太，不為難。綠瀾還要謝謝老太太，就是因為一個丫鬟沒有機會經歷這樣的事情，所以綠瀾才覺得是福氣，老太太對綠瀾真是擡愛。”綠瀾笑着。

“你這嘴巴，可是越來越會說話了。”老太太笑了。

“對了，老太太，我需要兩個人幫着我跟二少爺，一來，二少爺畢竟是少爺，需要人服侍着，我怕有些事情脫不開身，二來，路上少不了有些磕磕碰碰的，多個人也好些。”

“行，還是你周到，你說吧，想誰跟着去？”老太太看着她。

綠瀾定了定神，說道，“不用多，多了反而張揚，就兩個吧，最好一男一女跟着。那林家鋪子既然做那樣金貴的生意，想必也是看人說話的地方，二少爺若是沒有三兩個下人跟着，怕對方也不會輕易出手。”

老太太笑出聲來，“還是你鬼靈精，想得可真細心，那你說，找誰？”

“大太太一向持家，她手底下的人一向是能幹的，我聽說，她院裏的香墨老實謹慎，人靠得住，可以叫她，還有，得有個會點長處的家丁跟着，路上不至于委屈了二少爺。大太太院裏做雜活的丁信有一手好活計，有他跟着，關鍵的時候也可以派上用場。”

“就依你，我這就叫人傳話，明天一早，你們四個就動身。”老太太點頭道。

“謝謝老太太。”綠瀾喜出望外。

消息傳到大太太耳朵裏面，她雖然不高興，可要沒有法子，只得答應放人出去，香墨跟丁信高興壞了。

第二天一行人終于出了韓家大門，上了車，往城外直接去。

城外不遠綠瀾忽然叫停車，韓飛把車停下，幾個人都下了車。綠瀾到了一片密林外，看看四周，從身上拿出一包東西，塞給香墨，說道，“這是我多年攢下的值錢東西，夠你們買個小房子，做些小生意。這裏沒人了，你們終于自由了，香墨、丁信，你們馬上走得遠遠的，這輩子不要再回來了。”

“我們不能要你的東西…”香墨一把将東西推了回去。

“拿着！”綠瀾生氣道，“這東西對我來說沒用，你們身無分文逃出來，沒有銀子會很難挨的。既然幫了，我一定幫到底。”綠瀾把東西重新塞回去給他們。

香墨和丁信對看了一眼，撲通給綠瀾跪下了，綠瀾扶了這個管不了那個，他們磕了幾下頭，就急忙跑進密林中，消失了。一旁的韓飛看得目瞪口呆，“綠瀾，你們這是…”

“二少爺，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快走，我會告訴你的。”綠瀾拉着韓飛離開。

車子重新開動，綠瀾才把事情說了，韓飛意外地看了一眼綠瀾，說道，“你跟我見過的許多女孩子不同，表面上娴靜如水，心裏确實一腔熱心腸，而且還很倔。”

“二少爺，你會告訴別人這事情嗎？”綠瀾看着他。

“你那麽聰明的人，要是信不過我，會當着我的面做這件事情嗎？”韓飛笑了。

“也是。”綠瀾說道，“我真該小心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