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原匪此人,說起來是個奇葩。
在蘇妧看來, 凡是可以用奇葩形容的人, 腦回路都很不一般。
李承乾想看看原匪眼界多少, 原匪卻也想看看李承乾這個皇太子到底是否需可以讓他鞠躬盡瘁。
因此原匪準備了兩個圖。
其中一個是李承乾已經看到的那個圖,用朱砂筆在大唐境內畫了兩條道, 然後再從長安作為起點,經過涼州、張掖等地直通玉門關畫了濃重的一筆,然後經由玉門關為中心, 朝西域各國都描繪了一條紅線, 看着很是美觀。
那樣的圖, 誰不會畫。
紙上談兵,蘇妧也是會的, 李承乾更是會。
可李承乾要的, 并不是紙上談兵。
蘇妧拽住了李承乾, 原匪很是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可蘇妧身旁的太子殿下見狀, 不悅地冷哼了兩聲。
原匪又連忙将自己的另一個圖拿了出來,那個圖相比起先前蘇妧和李承乾所看到的圖, 地域要小很多。以洛陽為中心, 北至涿郡, 南至餘杭,那是大運河的水路。
李承乾劍眉一挑,“怎麽?又來給我畫餅麽?”
原匪賠笑:“怎麽會呢?方才是某拿錯了, 拿錯了!殿下,您過來瞧一瞧。”說着, 原匪的手落在地圖上的一個圈,那個圈,是洛陽。
李承乾給原匪那張地圖的時候,标注的地方并不多,但是洛陽是重點标注的。
原因并無其他,關中經過戰亂又時常鬧饑|荒,前朝的皇帝都曾帶着大臣從長安到了洛陽去就食。就食是因為關中饑|荒,長安不夠糧食吃了,而洛陽水路交通方便,四通八達,從各地運來的糧食也能及時到達。
李承乾的想法,原匪還是能領會的。
他跟李承乾說一開始的圖,是幾十年後大唐境內及境外有望可以通的商道,而如今他們要做的,應該是先利用目前擁有的資源,現在大唐境內将商道發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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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是個好地方,除了長安之外,洛陽也是全大唐最為發達繁榮的地方。
原匪建議李承乾不妨先在洛陽成立商會,讓各行會的領頭人都成為商會成員。
“萬事開頭難,開始的時候,他們不見得會相信朝廷。我願為殿下做馬前卒,先找幾個與我有交情的人出面,先把商會成立起來再說。”
李承乾聽到原匪這話,總算是臉色稍霁。
他看向原匪,似笑非笑:“行啊,原匪,誰給你的膽子一開始在我面前鬼話連篇的?”
原匪:“……”
原匪:“我不過是将日後太子殿下将要實現的宏圖說出來,如何能算是鬼話連篇?”
李承乾懶得搭理他,看向一旁的蘇妧。
蘇妧一點都沒有嫌棄說悶,一直面帶微笑地聽着他們說話,沒有流露出絲毫的不耐。
她看着原匪面對李承乾時的态度,忍不住好奇。
原匪到底是憑什麽覺得他一開始忽悠了李承乾之後,李承乾還會信他的?
憑顏值?
可原匪模樣雖然還算端正,但離靠顏值吃飯尚有很長的一截距離。
而看見原匪就嫌礙眼的太子殿下朝蘇妧露出了一個笑容:“會覺得悶嗎?”
蘇妧笑着搖頭,“怎麽會?聽着很有意思。”
是真的挺有意思的,兩世為人,蘇妧的前一世是生活在一個商業高度發達的時代。她知道交通對一個城市發展的重要性,李承乾他們先選洛陽為試點,以此為中心往四周發展是對的。
李承乾正想說什麽,可去湖中泛舟賞荷采蓮的李治已經回來,他手中拿着好幾個蓮蓬,白嫩的小臉紅撲撲的。
平時在宮中還會端出一副斯文矜持的李治,這時候已經完全放飛。
他跑進去一把抱住李承乾的腿,手中的蓮蓬卻朝蘇妧遞過去,獻寶似的,“阿嫂,你看我剛才在荷花池裏采的蓮蓬!”
高興得連喊蘇妧阿兄來掩飾蘇妧的身份都忘了。
蘇妧看到那蓮蓬,彎着杏眼,“看着真好。雉奴真能幹。”
李治聽了,臉上卻有些紅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其實不是我摘的,是李震幫着我,我才摘到這些蓮蓬的。”
蘇妧:“就算是李侍衛幫着你,你也是自己摘的啊。”
李治開心地笑起來,然後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在了平鋪在兩張桌面上的圖紙,“咦”了一聲。
蘇妧和李承乾對視了一眼,李承乾問道:“雉奴知道那是什麽嗎?”
李治走過去,歪着頭左看看又看看,“當然知道,這是大唐的地圖,我在阿兄的崇文館看過的。”
李承乾哈哈笑着,伸手拍了拍李治的肩膀,“雉奴不錯啊。”
李治面不改色:“我還聽到阿兄跟房少師說話,說着說着,房少師就說阿兄如果拿這些地圖上的東西跟魏特進說,魏特進一定會每天三封谏言送到東宮給阿兄。”
李承乾輕咳了一聲,教育李治:“這個你可以不用說的。”
李治微微仰頭,十分無辜地看着李承乾。
或許是因為李治是李世民和長孫皇後嫡出的幾個嫡子中最年幼的,因此長孫皇後和李世民對他少了幾分嚴厲,多了幾分寵愛。因此李治的性格較兩位兄長要更細膩一些,蘇妧覺得李治有種藝術家的感覺。
他喜歡音樂舞蹈,時常在宮中看樂工們彈奏樂器和跳舞,他小小年紀,一手書法也有模有樣。
可李治的性情卻真的像個孩子似的。
蘇妧這樣想并沒有其他的意思,這些出身顯赫的孩子們,大概是從小生活的環境就是權力中心,争權奪利在他們身邊頻繁發生,他們對這些事情早已習慣,并且又敏感。這些小孩往往會很早熟,早就失去了孩子的純真與無邪。
但李治不是。
從在骊山的時候蘇妧就發現了,李治的喜怒哀樂是掩也掩不住的。
真是難以想象如今這個純良的小男孩,會成為一國之君。
蘇妧想,命運可真奇妙。或許,她成為了太子妃,李治以後就不會再成為皇帝。
蘇妧笑着揉了揉李治的頭頂想,笑着說:“走,我們不理阿兄。我帶你去剝蓮蓬,好不好?”
李治聞言,頓時又眉開眼笑。
李承乾帶着蘇妧和李治微服出宮,趕在宮門關閉前回到了東宮。
李治玩了一整天,回到東宮的時候已經累到睡着了。李震将馬車上的晉王抱下,問李承乾将他送回立政殿還是讓他在東宮?
還不等李承乾說話,蘇妧就笑道:“如今聖人和皇後殿下都在九成宮,他回去立政殿也會覺得孤單,讓他留在東宮吧。”
李承乾有些意外地看向蘇妧。
蘇妧跟太子殿下說跟魏王相比,她覺得晉王小李治就是個地地道道的孩子,什麽情緒都藏不住,一旦被他視為是親近的人,他就毫無防備之心。
蘇妧喜歡這樣的小孩子,所以她也挺喜歡李治的。
李承乾聞言,失笑。
他發現蘇妧其實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但像是魏王青雀那樣的,蘇妧是肯定不喜歡的。
而雉奴這樣一旦在親人面前,便像是一只小狗般既純良又無辜,時常捧着一顆真心到他們面前,一點都不擔心受傷。
蘇妧在面對雉奴的時候,既溫柔又心軟,好像看不得雉奴傷心委屈似的。
兩人回到麗正殿,天已經完全入黑。徐九要來跟李承乾說今天有哪些大臣到了東宮,蘇妧看他在忙,就自己進去了裏間,讓藿香綠蘿幫她把衣服換了去洗澡。
洗完澡的太子妃頭發微濕,本來綠蘿和藿香還要拿毛巾幫她擦,可蘇妧嫌費事。而且如今是夏天,也無所謂。
她穿着一身輕薄的淡藍色常服,一出來就看見李承乾也換了一身常服,束了一整天的頭發也散了下來。他背對着蘇妧,雙手背負在後,正看着眼前的屏風。
屏風上的圖案如今被一張大地圖所覆蓋,那是如今大唐的地圖。
蘇妧也沒過去打擾他,就站在原地看着李承乾的背影。
太子殿下給她的驚喜已經太多,她光是看着他的背影,甚至沒有任何的交流,心裏就覺得很滿足。
李承乾察覺到蘇妧的到來,回頭看向她,便笑着朝她伸手。
蘇妧走了過去,李承乾将她拉到身前,絲毫不在意她微濕的發會弄濕他的衣服。他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肩窩上,鼻端盡是她沐浴過後身上的芳香。
他低聲笑着,環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了一下。
蘇妧整個後背都貼着他的胸膛,她的頭靠在李承乾的背上,雙目落在了那地圖上。
錦繡河山,都在這一張小小的圖紙上。
有多少人為之嘔心瀝血,又有多少人為之付出性命?
蘇妧笑着問:“你剛才就是在看這地圖嗎?”
“嗯,你看遼闊大唐,都在你的眼前。”李承乾拉起蘇妧的手,指向西面的玉門關,“那個地方,早晚會成為從大唐到西域各國的要塞。不過那不急,我們都還年輕,有許多的時間可以等待。如今嘛——“
他引領着蘇妧的手,然後緩緩移動,定在了洛陽的那個位置,“先從洛陽開始就好,原匪說要成立商會,我要看看他到底有多少能耐。”
蘇妧:“能讓太子殿下相中的人才,能耐定然是有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原侍郎是朝廷戶部侍郎,即使旁人不知道你在原匪背後,也有會有人想聽過原家借朝廷的勢。”
李承乾輕笑,“沒想到我的瑤奴懂的還挺多。”
蘇妧沒忍住,回頭橫了他一眼。
水潤滑膩的肌膚,顧盼生輝的杏眸,還有那誘人想入非非的紅唇。
李承乾順從自己內心的沖動,将她的臉轉了過來。
唇舌交接,一開始時如同春風化雨,可親着親着,就不再滿足。懷中的女子被他轉了過來,他将人抱在懷裏,低頭便是一個深吻。
大概是因為今天與他一起到了酒泉,又聽到了太子殿下和原匪的談話,被李承乾抱在懷裏的蘇妧溫順異常,幾乎是予取予求。
李承乾吻着她,心底一片柔軟。
要不是還有正事要做,真想就這麽抱着她不放手。
熱情似火的動作慢了下來,他松開了含在嘴裏的紅唇。
紅唇上泛着水光,目光迷離,蘇妧有些不解地看向他,似是在問為何要停下來?
李承乾忍不住又親了親她的唇,“今晚李震在東宮當值,他如今正在崇文殿,我有事去找他一下。”
蘇妧:“可白天的時候他不是一直在嗎?還有事情要找他?”
話一說出來,蘇妧自己臉上就忍不住紅了,這話說的好像她多不情願李承乾走似的。
李承乾又親了親她,“不想我走?”
蘇妧很想點頭,想了想,還是笑着将他推開,“趕緊去崇文殿,我累了,要歇一會兒。”
李承乾湊近她的耳畔,聲音溫柔得像是能滴出水來,“那你晚上等我回來?”
蘇妧臉上更熱了,推着他往外間走,“你趕緊去,別讓人久等了。”
李承乾一邊讓她推着往外走,一邊卻說:“等一會兒怎麽了?若我高興,讓李震等到天明也可以。”
話雖那麽說,可蘇妧知道李承乾不會的。他既然說了有事情讓李震在崇文殿等着,他肯定會過去的。
李承乾雖然有時候樂于放縱自己,但并不是那種毫無自制力的少年郎。
送走了李承乾,蘇妧也沒讓綠蘿和藿香進來服侍,她一向喜歡獨處。一個人獨處的時候,會更能靜下心來想清楚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麽。
蘇妧走到剛才李承乾停駐的屏風前,看着挂在屏風上的地圖。
不知道大唐在李承乾的手中,會迎來怎樣的未來?
未來到底會如何蘇妧無法确定,但眼前有的事情卻是她可以做的。
原匪今天在酒泉的時候先後拿出兩張地圖,是在試探李承乾。商人重利,雖然蘇妧并不想将原匪想成是那種唯利是圖之人,但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蘇妧靠在榻上,外面夜風送爽,她合着雙目打算看看能不能入原匪的夢。
也不知道這個時辰原匪有沒有在睡覺?
萬一有在睡覺而且還在做夢呢?
蘇妧覺得自己至少試一試。
運氣一向不錯的蘇妧一試就成功,她順利地進入了原匪的夢。
可大概離經叛道的人,做的夢都是稀奇古怪的。
蘇妧看到原匪竟然坐在一葉孤舟上出海。
蘇妧有點不太懂原匪的夢回路,怎麽想的?別說大浪,一個小浪過來就能将他掀翻。
然而蘇妧才想着,海面上已經翻起了層層波浪,而那個原本坐在孤舟之上的原匪,竟然站了起來。
“不過區區海浪,竟然還想攔住我?”
原匪輕哼一聲,他腳下的那片孤舟好像是無往不利一般,帶着他飛快地穿過層層海浪,然後到了風平浪靜的地方。
蘇妧:“……”
這讓蘇妧想起有一次李承乾也是做了類似的夢,只是李承乾的夢是他單身匹馬在草原上闖入敵方陣營,将對方殺得片甲不留,繳械投降。
這兩人的夢,可真是又異曲同工之處。
難怪李承乾挑來挑去,會挑中原匪。
原諒這兩人在某些方面,還真是挺一致的。譬如說,中二。
蘇妧當時入了太子殿下的夢,對太子殿下十分客氣,并未破壞他的好夢,可原匪就沒有這樣的待遇了。
蘇妧抿嘴笑了笑,只見原本正在風平浪靜處看日出的原匪,忽然臉色大變。
因為在他前方,忽然出現了一只大鯊魚。
白森森的牙齒,張着血盤大口。
“我的娘啊!”原匪以為自己看錯了,可那鯊魚是真的朝他游過來。
原匪臉色一白,轉身,“我的竹竿呢?我的竹竿呢?!”
可是并沒有竹竿,就算有竹竿,以他的能耐怎麽能比鯊魚更快呢?原匪吓得雙眼一閉,直接跳海。
他水性還可以,但是速度也照樣比不過鯊魚,鯊魚已經在他身後張開血盤大口要将他一口吞到肚子裏去了。
原匪吓得大叫了起來,可是忽然,他的身體忽然離開了海水。他被一只巨大的青龍爪子提着,那青龍就像是拎小雞一樣拎着他在雲海中翻騰。
有畏高症的原匪往下一看,直接兩眼一翻,昏過去了。
蘇妧:“……”
這樣都能昏?他有畏高症早說啊,一個弄不好,他說不定就要從夢中被吓醒了。他要是被吓醒了,她還怎麽在他的夢裏折騰?
幸好,原匪在夢裏吓昏了居然沒被吓醒。
蘇妧覺得自己真是好運氣,她讓青龍低飛,将原匪放在一個鳥語花香如同仙境一般的地方。
青龍将自己盤成一團,靜靜地等着原匪醒。
大概是做夢之人,意識中能感覺到自己離開了危險,原匪迷迷糊糊地醒來,然後看到了前方的青龍。他十分意外地站了起來,看向青龍,然後笑道:“是你救了我?”
話音剛落,那青龍便成了他白天時所見過的李承乾。
一襲天青色常服,太子殿下站在花叢中,答非所問:“大唐在我手中,定能迎來盛世。”
蘇妧想了想,原匪眼前的景象,又變成了李承乾正在一個富麗堂皇的大殿接受萬國使節朝拜。
原匪看得目不轉睛。
蘇妧幫人家改夢改得一身是勁,可問題來了,她以前入別人的夢,都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走,哪管別人記不記得住夢中的場景?可原匪這個他要是不記得,豈不是白費了她的心血?
那怎麽行?
于是,急中生智的蘇妧直接讓一道天雷直接向原匪劈了過去。
那雷電一閃,一個來自空中的聲音随之響起——
“大膽!竟敢偷窺天機!”
那天雷一劈,也不知道夢中的原匪有沒有被劈成兩半,反正蘇妧那天雷一放,她就被踢出了原匪的夢境。
被踢出夢境的蘇妧沒有覺得很郁悶,反而面露喜色。
她甚至高興得從榻上站了起來,鞋也沒穿在屋裏像是沒頭蒼蠅似的走了幾圈。
她想起每次自己做夢時被驚醒,都是生命受到威脅,覺得自己必死無疑的時候。她剛才病急亂投醫,給原匪下了一道天雷,沒想到竟能令他從夢中驚醒。
如果原匪醒了,那麽對夢中的事情,至少是記得的。第二天的時候再回想這個夢,細節他或許會忘記,但他到底是怎麽吓醒的,他會記得。
蘇妧高興得像個小女孩似的,整個人撲在榻上笑。
當初發現自己有入夢技能的時候,她都沒有這麽高興過。如果原匪這次不記得,她還可以如法炮制幾個說李承乾将會是大唐的真命天子這樣的夢境給他。古人相信夢是對未來的一種預兆,所以就算第一次的時候原匪覺得是偶然,再有那麽一兩次,他大概就會相信。
每次都會誤打誤撞地發現一些入夢的新技能,開心。
蘇妧趴在榻上,忍不住在想,如果她能控制夢中的人什麽時候醒,那以後想要暗搓搓做什麽事情,豈不是事半功倍?
想到以後的事情,她就興奮得翻來覆去的。興奮了小半個時辰,李承乾還沒回來,她就歪在榻上睡着了。
蘇妧再次迷迷糊糊有意識的時候,是感覺到有人在親她的臉頰。
意識雖然已經迷糊,可身體卻記住了那個唯一可以與她這樣親密的人。她伸手摟着來人的脖子,順從地擡頭,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
李承乾看着她的模樣,笑得既溫柔又寵溺,低頭,細細碎碎的吻就落在她的脖頸上。
他親了一會兒,發現蘇妧閉着眼睛沒什麽反應,就将人抱回床上。
蘇妧碰到柔軟的床鋪,又醒過來,她張開雙眼,朝李承乾露出一個嬌憨的笑容,沒頭沒尾地跟他說了一句:“高明,我心中好歡喜。”
然後,她翻了個身,又沉沉睡去。
太子殿下看着太子妃的後背,啞然失笑。
半晌,太子殿下也爬上了床,将人翻過來,親她的眉心。
年輕男子溫柔的聲音在房中響起——
“嗯,我心中也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