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攝政王
謝惜時的船還未行至長陵, 将至荷陵下,一大早就看見谷雨拿着一封秘信進來,眉頭蹙氣, 将信遞給他時那擔心的眼神讓謝惜時感覺有些不太妙。
按照往常, 一般從各個地方來的消息都是由谷雨驚蟄負責查看,并通過分揀彙總再統一尋個時辰回彙報給他, 若不是極重要的事,谷雨也不會這個時候愁眉苦臉的尋他。
謝惜時面色淡然的接過密信,一目十行的快速看過去, 信上用最簡潔的文字描述了楚國一道夜裏從王宮發出的密旨,鎮國長公主不對現在應被稱為攝政長公主回宮, 并将在今晨召開新君上位之後的第一次朝會。
這場朝會的具體內容還不得而知, 但攝政大長公主即将面臨的衆臣诘問卻是板上釘釘的,谷雨今日一早收到這個消息的時候還以為是自己覺還沒睡醒, 竟然還在做夢!
陳女郎剛從長陵王家的變相囚禁之中逃回來,可以說是對洗牌之後的楚國局勢還是一無所知,怎麽敢這麽快就對上那麽一群朝臣和權貴!
擔心的話還未說出口,谷雨就看直自己面前的郎君看着手上的密信竟是笑了出來,頓時有些疑惑的問道,“郎君……這般局勢,您不擔心嗎?”連他都擔心的緊呢。
謝惜時卻微笑着搖搖頭,非常淡定的瞥了他一眼, 篤定道,“是你們都小看她了, 她不願意摻和這些事不代表她不會更不代表她做不好。”
悠悠留下一句, “便都等着看吧, 這場朝會會讓所有人都吃驚的。”
陳念春由鎮國長公主一躍成為楚國的攝政長公主這件事在她的不刻意隐瞞之下可以說是以最快的速度在天下權貴之間相傳, 一時間議論紛紛。
像是,“楚國讓她來當家,這是王座上又要換人當了啊”,“楚國王君當真是糊塗的緊,先前瞧他能快準狠奪位又坐穩這個位置應是個有單是之人,竟然尋個花瓶當攝政王?”,“說不準是長公主另有本事呢……”“楚王君是不是真的要死了,當真是個短命的……”這類的議論可以說是漫天飛。
但紫清殿內,額懸毓珠手捧金寶坐上上首寶座的陳念春和下面嚴陣以待的楚國諸臣們可看不見也聽不見其他人的議論,眼下的局面,緊繃的一觸即發。
璀璨而繁複的宮殿,感受着王座之上微微凸起的瑞首的輪廓,陳念春居高臨下的俯看着諸位朝臣面上的各色。
天氣炎熱,即便是殿中四後皆是擺了冰盆,可這金碧輝輝的大殿此時還是如同一個巨大的蒸籠一般,只是站着不動就熱的人渾身是汗。
熱意轉化成了燥意,放大了人面上的不耐煩,站在前排的還好些,面上還能維持一定的體面,端方嚴謹的站着,微後排些的,自認陳念春瞧不見或者是瞧見了也別無他法,臉上的不耐煩之色簡直溢于言表。
這些人的神情和動作陳念春都看得一清二楚,她此時做的事就是将腦海裏的一張張畫像一個個人民與面前的一張張臉對上。
昨日與範予嫣研究了一夜,直到天色将明才好說歹說的把範予嫣勸回去休息,自己收拾收拾就換上吉服來到紫清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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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的熱在陳念春這裏已早就不算什麽,眼下的正事就是即将要面對的疾風驟雨。
辰時一刻,龍鐘長鳴,宮闕之間到處回蕩着角鑼悠長的奏鳴,無論是寶座上下,所有人皆是一震。
楚國朝會,正式開始了。
朝會的開始,是由上首寶座上的君王開始,陳念春受封攝政大長公主,代領王君之責,自然便是由她開始。
陳念春額上的毓珠随着她的聲音輕顫,她道:“諸位想必已是知曉,從今往後的一段時日将由我來代替陛下住持朝政。”視線掃過一群人陌生的臉,陳她又道,“陛下身染重疾,卧床在榻,此時正是吾等為楚國獻出中心的時候。”
底下的議論聲倏忽陡然大增,像是不敢置信,在最前方的閣老面上一直維持的沉穩嚴肅之色也一瞬間的碎裂。
其實久不臨朝,即便是朝臣面君觐見從來不許跪在面前的臣子擡起頭來,只能是躬下身子垂下頭與之交流,時間一長經驗老道些的便從中發覺了些許異常,只是君為國本,乃是九國之争中最不可動搖的,所以遲鈍些的沒發覺,發覺了的默契的不揭穿,這個秘密才能保存如此之久。
本以為為做掩蓋,他們兄妹二人當是尋了萬無一失的由頭,誰成想這個隐藏在水下的秘密就這麽□□裸的展露在了衆人的面前!這個展露不只是在楚國的諸臣之間更是宣告了九國,楚國的新君已是病入膏盲。
寶座下的衆人議論紛紛,有人交換了一個眼神,抄起自己的芴板便向殿中一步,恭敬的跪在殿中,示意自己有話要說。
陳念春的視線一頓,微不可見的與站在她身側的右相劉安白交換了一個眼神,又轉回那個人的身上,微微擡手,示意他直言。
得到她的允準,這胡須都花白了一大半的老頭才開口慷慨激昂道:“公主殿下,依微臣愚見,國之重事,當慎之又慎,公主殿下年資尚淺何不酌情選擇輔佐之臣替公主殿下您及陛下分憂呢!”
陳念春眉梢一挑,有些玩味的看了這個看似大義凜然的老臣一眼,他這話說的漂亮,說是酌情挑選輔佐之臣輔政,實際上是打着把她當成傀儡的念頭啊。
“愛卿言之有理,”陳念春面露笑意,看上去十分好說話的模樣,可這老臣面上的笑意還未露出就聽她語氣一轉,笑意盈盈道,“這朝上諸位,誰人不是我的輔臣呢,我也相信,諸位定是會為了我們楚國竭盡全力輔佐我,這樣何懼之有呢?”
見她跟條魚似的,全身滑溜溜的不上鈎,軟的不吃便來硬的,這老臣身側又站出一年歲剛及弱冠的少年來。
少年的神情多有不屑,年少氣盛的模樣,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敷衍的伸手一舉,露出手上的芴板,“大理寺少卿彥随風”。正是這老頭的嫡親孫子。
彥随風道:“您是不理朝政的大長公主,又是久居長陵的女眷,恐怕這楚國境內的變局您還了解不深吧,如今的局勢緊張,我們楚國不可行差踏錯一步,您總該露些本事讓我們楚國子民安心才是!”
說罷又是狠狠的一叩首,英勇就義仿佛下一刻就準備好為生民大義去死一般,他身邊的老頭滿臉造作的恐慌,連聲高呼,‘豎子魯莽啊’,聽了他的話的諸臣卻皆是若有所思,更有甚者甚至暗暗點頭,目露贊同之色。
陳念春卻沒有看這對熱鬧着的爺孫,反而去看站在最前邊卻仿佛事不關己只是低垂着眼睑一句話都沒說一個眼神都沒掃過去的閣老嚴恪。
彥氏爺孫見自家做的戲沒得到回應有些疑惑的擡起頭看去,又順着陳念春的視線看過去,在他們二人的帶動下越來越多的朝臣皆是看向沉默不語的嚴閣老,片刻之後,嚴閣老反而是成了衆人的視線中心。
紅唇輕啓,王座之上的那人笑着詢問道:“嚴閣老,您覺得彥愛卿的想法如何?”
被她特意拉出來的這位閣老不急不慢的擡起眼,卻只是直視着陳念春腳下的臺階,一拱手,聲音波瀾不驚,“微臣以為,當聆聽聖斷,長公主乃是陛下親封的攝政王,代理陛下權柄,微臣自然服從,并無任何異議。”
這一通話如同平地一聲驚雷,炸的彥氏爺孫的面色一陣青一陣白,剛開始這一通話還未細想只品出個不贊同的意思來,彥大夫到底是浸淫官場數十年的老油條了,倏忽明白過來,臉色又是大變,忙抓着自己的孫子撲通就又跪下,忙不疊道,“殿下,此非微臣本願啊!”
“微臣的意思只是想要替殿下和陛下分憂,萬萬沒有藐視聖意的念頭啊殿下!”彥随風此時也明白過來了,這麽一頂大帽子蓋過來,壓得他直發抖,嗫喏着不敢再吭聲。
陳洛鶴能登上王位,最得依仗的便是他将楚國的兵變成了陳洛鶴的兵,他的手上是有着楚國幾乎大半的兵士,只要是他想,沒有楚國現存的世家能擋得住的鐵騎的幾聲怒吼。
先前還能扯着虎皮做大旗,拉着諸多臣子做擋箭牌,此時嚴閣老的一通話竟是要将他們爺孫打成個欺君罔上的逆臣來,彥大夫恨嚴閣老恨得牙癢癢,但也只能顫顫巍巍的跪在地上不住的磕頭告罪。
這麽胡亂的鬧了一同,陳念春也算是對這些朝臣們有了一個初步的認識,深深的望了一眼說完話就如同一一截老樹樁子般靜靜站着的嚴閣老,面色一整,對着衆人說道,、
“楚國的如今依靠的都是我們,如今大難當頭,若是連我們自己人都不能擰成一股繩,又怎麽去抵禦外患!齊心協力共克時艱才是當下的我們該考慮的事情!”
陳念春的聲音铿锵有力,環顧一圈,大部分人的聽見這個‘大難當頭’都有幾分的迷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諸位恐怕還未得到消息,趙國王君同吳國郡主的大婚宴席上發生了一件大事,”陳念春的眸中冷色一閃,“吳國隐藏了這麽多年的兵力就等着今日一舉吞下趙國。”
朝臣之間一片嘩然,皆是不可置信的大呼不可能,吳國都能把趙國吞了?
他們不可置信歸不可置信,但事實陳念春還是要說的,“吳國吞了趙國之後國力大增,你們猜,吳國的下一個目标會是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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