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物理

等他們再回到教室的時候,老師已經翻好教案,站在黑板前出題了。

他聽到動靜看了教室門口一眼,把手裏的粉筆往粉筆盒裏一扔。笑着說:“剛寫完,你們兩就卡着點進來了,看來是想表現了,那麽就你們倆吧。”

不知道為什麽會那麽“湊巧”的兩位心裏表示他們并不想表現。然而新生太輕,沒人聽見。

顧執睨了江初一眼,江初假裝沒看見,望向別處。

靠......

他又朝許景看了一眼,許景接收到來自好兄弟的求救信號,用誇張的嘴型跟他說:“讓你去黑板寫題呢。”

顧執心說,你個二百五,這我難道看不出來麽。

但許景就真以為顧執沒看出來老師的意思,而且從顧執的表情裏他還得到另外一個信息——顧執不懂他的唇語。

許景仰着臉又說了一遍。他正要再打一遍唇語的時候,方毅(物理老師)背着手說:“許景,你再大點聲,全班都能聽見了。”

有幾個看熱鬧的沒憋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又礙于是課堂上,沒笑過瘾就又收了回去。

許景捂着臉沖李茂說:“靠,他是不是有順風耳,怎麽聽得出來是我?”

方毅從前排走過來,讓出了位置,示意門口站樁的兩位去黑板上寫題。他自己從過道往後走,一邊走一邊說:“順風耳是沒有,但初中物理就是講關于聲音的。建議你有空溫習溫習,另外咱們二班的同學都格外熱心,這一點我很欣賞,但某些同學在熱心幫人的同時也要掂量一下自己嘛。”

他說着回頭看了一眼寫題的兩位,然後又接着說:“聽說你們暑假有數學競賽,要求是所有人都必須報名對吧?”

衆人齊齊的“嗯”了一聲。

方毅走到許景身旁,看着他潔白無瑕的草稿紙說:“很不幸,鄙人接下來的兩年都将跟你們一起度過,而且高二的第一學期,也就是今年十一月份左右,我們物理也将加入全國競賽的榮譽大隊,要求總不能比數學競賽低吧。”

教室裏一陣窒息。江初寫完題就回到座位上,但轉身的剎那,他有一種身處太平間的詭異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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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到一分鐘,顧執也寫完了。

他把剩餘的半截粉筆放在粉筆盒裏,擡頭看見一張張生無可戀的臉色中只有方毅一張格格不入的笑臉,笑的還是那麽的不懷好意。

他剛剛心思都在寫題上面,沒注意方毅說了什麽,出于禮貌,他也跟着沒心沒肺的笑了一下。

“你們看,顧執同學就很有信心,競賽這個事情困難的程度遠沒有你們心裏預設的程度高。”

方毅說着從後面兜了一圈U型走位重新回到了講臺。

顧執抓了一下腦袋,雲裏霧裏的回了座位,低聲問江初:“什麽競賽?”

江初說:“你的傻笑引起了群憤。”

顧執再次擡眸的時候,方毅已經就他們倆寫過的題,展開了詳細的解析。

他有點懵。

正要開口就聽見方毅說:“如果沒有同學來回答,我就點名了。”

顧執聽到點名兩個字,默默的縮回了腦袋。

講完例題,方毅就黑板上例題對比的時候提了一句“顧執解題的過程更加詳細。”

就是這個“更”字讓他的尾巴在江初面前翹了一整節課。直到下課鈴聲響起,他才有收起來的跡象。

樹影斑駁的透過窗落在地面上,莽撞的風搖曳着一片片陰影,在教室裏投下一地的光。江初餘光瞥見顧執站在那一簇陽光裏,覺得這傻子好像也在發光。

下午最後一節課,賀雯領着代表團的兩個學生從政教處走到知行樓,沿着梧桐蔭,一路引起不小的動靜。

彼時,二班的課間亂哄哄的,有人在窗外伸長了脖子,叫道:“快坐好,賀雯領兩老外來班了。”

說着他自己一溜煙的從教室門口溜進了座位,教室裏鬧哄哄的人見狀都靜了下來。

果然不到一分鐘,賀雯标志性的高跟鞋聲就先人一步的傳了進來。

外頭的光線太強,賀雯身後一男一女的兩個剪影輪廓被強光照出一圈柔軟的光暈。

顧執擡起頭去看,其中就有那個令人印象深刻的金發碧眼的姑娘,她用蹩腳的中文做自我介紹,顧執才知道原來她叫Alma。

他聽到這個名字低着頭跟江初說:“我們取名就不會這麽取。”

江初擡了一下眸說:“一點也不好笑。”

顧執被窗外的陽光刺了一下眼睛,“哦”了一聲又轉回去,本着中英友好建交的準則,在他們介紹完之後,全班整齊劃一的鼓了一分鐘的掌,李茂臨危受命在賀雯的叮囑下要多多關照他們。

因此李茂和許景暫時被賀雯拆開,成了前後座。

Alma成了許景的同桌,顧執和江初的前座。

顧執豎起課本擋着臉偏過頭拍了拍江初的桌子,悄聲說:“你有麻煩了。”

顧執說的麻煩指的是什麽,江初當然心知肚明。

最後一節課下課鈴響還沒結束,江初就扯着書包往後門走。

顧執剛想喊他,就被前頭的Alma搶先一步,她用英文幹脆直接的說:“江初,你等我一下。”

這聲江初過于張揚,以至于全班四十幾雙眼睛齊刷刷的朝他這邊看過來的時候他本人也有點石化。

“你等我一下。”Alma跟他招了一下手。

顧執收拾書包的手一頓,心想,這姑娘不會是要當面表白吧?這樣想的時候心裏突然慌了一下,仿佛要被當衆表白的人是他似的,他覺得這樣的場景自己不能錯過,于是又把書包裏的書拿了出來。

他手裏的動作因為刻意放緩而顯得有些假,見江初原地愣了片刻忽然朝自己看了過來,但很快又低下頭,顧執不知道他的意思是跟自己求助還是什麽,總之看起來跟平常有點不一樣。

又過了片刻,他才說:“我走讀,你住校,不同路。”

他捏着書包的黑色帶子,從顧執的角度看上去,這個人透着幾分酷酷的中二氣質,但因為長得好看,讓他的樣子看起來即使冷漠也不讨人厭。

“不,不。”Alma倏然一笑,拿起桌上的課本指着其中一道題說:“這個,我沒聽懂,你可以再講一次。”

看熱鬧的吃瓜群衆等了個寂寞,頓時作鳥獸散,該幹嘛幹嘛去了。

江初的手忽然松開了些,他沉着臉看樣子并不想給她講題。

果然,他說:“晚自習老師會來,你問老師吧。”

顧執正在慢吞吞的一邊收拾,一邊看着他們,壓根沒想到Alma被江初拒絕請求就會來找自己。

一上午的參觀,Alma都圍着江初問東問西,對他這個“攝影師”僅僅是掃了幾眼,所以顧執确定Alma根本沒認出他是誰。

然而做人太自信也不是好事。

“顧執。”Alma回過頭把書放在江初的課桌上,但目光卻看着顧執,跟剛才喊江初的語氣聽起來一模一樣。

這讓顧執有一瞬間的詫異,可能西方人天生身上大概就沒有含蓄這個東西,和喜不喜歡沒關系的。

這讓顧執莫名的松了口氣,盡管他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松口氣。

顧執只是短暫的怔愣了一下,就笑着問:“你認得我?”

Alma點了一下頭,然後用兩只手比劃了一下拍照的姿勢,說:“你是那個攝影師,酷。”

顧執平時在班上也經常有人叫他帥哥,班草之類的,他大多不在意,有時候還不要臉的回應一句過獎。但對于不熟的人這種突如其來的形容,他卻有點不好意思,連忙拿着江初桌上的課本,把這話題掩過去問:“哪題不懂,我跟你講。”

Alma指了指課本上的一道基礎物理題,表示自己一點都沒明白是什麽意思。還很謙虛的問他:“我是不是有點笨?”

顧執先是給他解釋了一下中國和英國的課程不一樣,聽不懂是正常的,然後耐着性子跟她講了一遍。

這時候教室裏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還在刷題,他擡頭問:“懂了嗎?”

Alma無奈的搖了搖頭:“抱歉,我還是不明白。”

顧執正打算講第二遍的時候,同桌的椅子腿動了一下,江初不知道什麽時候又折回來了。

顧執懵了一下,和Alma同時擡起頭。

江初的表情明顯的抽了一下,拉了拉椅子,不自在的解釋:“東西忘拿了。”

他把書包挂在椅子背上,然後低下頭去桌肚裏翻找。

顧執“哦”了一聲,心想,有誰問你了麽。

他正要講第二遍的時候,江初“啪”的将一本化學習題冊拍在桌子上,聲音大的打斷了顧執的思路。

Alma小聲的問:“他怎麽了?”

顧執想說,他這人就是這樣的,你習慣了就好,但這話他沒跟新同學說。笑了一下,顧執說:“是不是更酷?”

Alma點點頭,然後對顧執說:“你可以幫我問問他嗎?我覺得他很喜歡你。”

放屁....

顧執剛想反駁就跟江初撞上了視線,一瞬間聲音啞火,他看見江初還在翻找,但手上的動作已經慢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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