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歡送
歡送會什麽的都是借口,想出去玩才是真的。
顧執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學校以外的大規模集體活動,恍惚間有種掙脫牢籠的興奮感。二班的課業重,上一次出來聚會還是上學期期末考試之後,那會兒江初和顧執都還沒轉過來。
顧執估計江初以前也沒跟同學一起出來過,從他從頭到腳都充斥的拒絕氣息裏就能明顯感受到。
十來個人浩浩蕩蕩的往校門口走,江初走在最後頭,顧執跑過去跟許景說了幾句話就調頭往江初那邊走。
畢竟是他把人拎出來的。
許是沒想到江初也在,前面的幾個女生頻頻回頭,臉上寫滿了疑問,但一看到江初那張臉,就又把疑問都咽了回去。
顧執經過人流的時候,被蘇諾拉住了衣擺,她說:“江初怎麽也來了?”
顧執回頭看了一眼江初:“學委問的時候,我叫來的。”
蘇諾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難怪了。”
顧執想到蘇諾說過她以前和江初也是同學,他勾了勾手指,讓蘇諾向他這邊靠過來些。後者明顯的恍了一下。
那一瞬間,蘇諾的心跳頻率明顯的加快了好幾倍,周遭的聲音有點雜亂,蘇諾低着頭,朝顧執湊近了腦袋,有些局促的問他:“有事兒嗎?”
顧執擡頭看了下周圍,發現沒人在看他,于是側過頭笑着說:“等會他們玩瘋起來了你攔着點,萬一惹到後頭那尊大神。”顧執擡了擡下巴,說:“反正拜托了。”
蘇諾不知道顧執為什麽覺得自己能攔得住玩瘋了的男生,但她微微紅了臉,點頭說好。
他們兩湊在一起的姿勢過于親密,像在說什麽悄悄話,前頭的人毫無察覺,但後面的人卻盡收眼裏。從江初的角度剛好能看的清這兩人的側臉都帶着淺淡的微笑。
人一多就聒噪,他近乎煩躁的插上耳機把音量開到最大,震耳欲聾的搖滾樂把他和外面的世界徹底隔開,他低着頭踢開地上的石子,心想,什麽話不能坦蕩的說,非要那麽親密。
他嘴上咕哝着幼稚,眼睛卻隔幾秒就擡頭看那兩人的背影。越看越覺得顧執帶着他來就是個幌子,其實是自己想跟女生說悄悄話,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到顧執和別人說笑開心的時候,他就有種被人抛棄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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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踢了一顆石子,然後打算掉頭回去,反正自己不去也沒人會發現。
正轉身的時候,手臂被人拽了一下,顧執說:“不會走路也不會跟着嗎?走這邊。”
江初:“......”
回去兩個字頓時偃旗息鼓,他有點不服氣,想開口說話,又沒想好到底要說什麽,只好又閉嘴。
顧執以為江初沒聽見,他扯下江初的一只耳機,大聲說:“走路戴耳機很危險。”
江初有點蒙,然後就看到顧執把他那只耳機塞進自己耳朵裏,還咕哝了一句:“我看看是什麽好聽的歌聽得這麽忘我。”
結果在耳機剛塞進耳朵的瞬間就拿了出來,有點嫌棄的看了江初一眼,說:“你年紀輕輕聽這種歌?”
其實江初根本沒在意耳機裏放的是什麽,他滿心滿腦都不在這裏,這會兒經過顧執的提醒才認真聽,聽了半句之後也十分嫌棄的把音樂關了。
李茂把歡送會放在離學校不算太遠的一個商業街,那家店集吃飯桌游電玩網吧看k歌為一體。
李茂作為這群人的組織者,招呼着大家進去,解釋說:“這家店來的主要是大學生,高中生也有,但都是別的學校的,體校的最多了,我有個表哥就是體校的,他經常來。”
他說着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張消費卡說:“從我哥那裏坑來的。”
幾個人說着話就進去了,正如李茂所言,諾大的房間裏有桌游有臺球還有k歌的。
“樓下有自助餐廳,網吧在樓上,不過咱們今天就不上網了,要麽先吃飯去?”李茂提議。
有幾個見着臺球桌就移不開步子的連連擺手說:“吃過了吃過了。”
還有幾個五音不全的開了麥就嚎。
江初有些郁悶,他不想吃飯,也不想聽人鬼嚎。于是找了個角落默默的玩起了手機游戲。
他面前的茶幾上放着幾瓶酒,不知道是一直放在這裏的,還是誰點的。
Alma繞過幾個人,在江初身旁坐下來,坐下來的瞬間,江初就有種沙發長刺的感覺,怪他自己找的是角落,Alma坐過去他就沒地方挪了。
她用英文說:“我沒想到你會來。真高興。”
江初手裏還在滑動着小游戲,頭也不擡的用中文說:“我也沒想到我會來。”
Alma中文的理解實在是有限,但江初好歹開口了。
她有點興奮,給自己倒了杯酒,不知道是不是作為壯膽用的。
但顯然這姑娘不具備西方人的酒量,喝了兩口就有點找不着北。
樓下那群人吵吵鬧的上來了。
推開門之後更是撒歡嬉鬧。
不知是哪個在作死邊緣徘徊的同學提議買酒的,總之在一半贊同一半反對聲裏七八瓶酒就上了桌。
裏面空調溫度打的低,但男孩子們鬧起來也不覺得涼。李壯壯和幾個調皮的男生在給大家分倒啤酒,李茂象征性的說了一句:“喝酒不太好吧。”
但随後,就在許景的一句“不是吧你。”的嫌棄聲裏被自動忽略了。
顧執也跟着裝模作樣的支持了一下學委,但同樣被忽略了。
他們不知道,顧執七歲的時候就偷他爸的高度白酒和過。大概是遺傳了顧霄的酒量,逢年過節在親戚家的桌上,他一回都沒醉過。
但不知道江初行不行,他在鬧哄哄的人群裏掃了幾眼沒發現江初的身影,心想,這家夥該不會是溜了吧。
但一想又覺得不太可能,首先他指望在人群裏找江初就是個錯誤,他不可能混在他們一堆人裏。
他正要打江初電話的時候,蘇諾走過來跟他指了指江初的位置,說:“你怎麽跟他家長似的。”
女生語氣裏帶着不易察覺的羨慕,但這種微妙的變化只有她自己心裏清楚。
顧執放下杯子繞過幾個人坐到Alma邊上,這姑娘果然是個狠人,這會兒已經面色泛紅有點微醺了。
顧執想說“李茂說了女生不用喝酒的,你幹嘛要把自己灌醉”但這句話用英語說起來太費勁,最終他還是言簡意赅的問了一句:“你還好嗎?”
Alma紅着臉點點頭然後轉過頭又看了江初一眼,顧執也跟着看了一眼江初,問:“你讓她喝的?”
江初這才慢悠悠的暫時先放下手機裏的游戲,擡眸看着他,說:“可能麽?”
他本來就不愛笑,又有滿屋人的笑臉做對比,清冷的眼神勾出一抹淺淡的驕矜之氣。讓顧執覺得自己問了句廢話。
也是,顧執心想。這話問的确實挺荒誕的。
Alma又轉過頭跟江初說話,說什麽顧執沒聽清,裏面的聲音太大了,Alma聲音又小。
但江初始終保持着他的坐姿,哪怕吵得很,他也沒有傾身湊過去謙讓女生的意思,只能聽到他不輕不重的兩聲“嗯”不想和身邊人多聊的意思非常明顯。
不知道是酒精作用,還是真沒看出來,她絲毫沒有尴尬的意思,話反而越說越多。
蘇諾拿着可樂也坐了過來,顧執低聲跟她說了幾句話就被許景拖走了。
再回來的時候Alma已經被蘇諾帶到另一邊去休息了。
兜了一圈終于有人想起了這位大神。
不知道是誰在人群裏嚎了一聲:“有本事你讓江初端起杯子。”
趙一成跟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的晃過來,都是初嘗酒精,漸漸地話多起來,平時不敢近身的幾個人,居然酒壯慫人膽的舉着杯子要跟江初喝。
李茂攔了幾句沒攔住他們,就去找顧執。趙一成和幾個同學把江初坐的的那個角落堵得嚴嚴實實:“跟我們一起玩呗,反正都出來了。”
江初看在同學的份上,低聲說了一句:“我不喝酒。”
要是在平時估計都夾着尾巴逃走了,但現在不在學校,又有好多同學起哄,趙一成說:“咱們都喝了,只有女生是可樂,你......”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江初就側過頭看了他一眼。
那個眼神的後勁兒太大,生生把趙一成要說的話給吓了回去,但他覺得自己不能慫,于是笑着說:“算了,請不動學霸。”
江初覺得他很幼稚,好像用這種低劣的激将法就能達成什麽似的。
“唉唉唉,都圍一起幹嘛呢?”顧執撥開人群說:“對了,我聽說壯壯是合唱隊的,這不得表演一嗓子?”
李壯壯和許景一樣,一被人捧,尾巴就翹上天,當即放下酒杯拿起話筒就唱。
顧執從人群裏退了出來,就見江初跟個雙腿癱瘓的人似的,一晚上都沒挪窩。
其實剛才有一瞬間他是想直接走的。
但看見顧執跟他們鬧在一塊又覺得就這麽走了很不甘心。
于是抱着冷眼旁觀的态度,坐在那裏看戲。
他想要是顧執喝多了他得把人送回去,事實上顧執臉都沒變色,江初發出了這天晚上的第一個疑問:“你剛剛喝的真的是酒?”
顧執靠近他“噓”了一聲,低聲說:“秘密。”
其實這麽近是能聞得到一點點酒精味的,在昏暗的燈光裏,這種缱绻的暧昧讓人心跳加速。他皺着眉看着電視屏幕上的畫面一幀幀變化,淺淡的色彩投在顧執的臉上泛着一層白色的光,讓他的輪廓在昏暗裏顯得格外的溫柔。
他想起第一次見到顧執,同為轉校生的顧執細心地幫他擦桌子,笑起來的時候有一點不易察覺的淺淺的梨渦。
好像他一直都是這樣溫柔,又好像今天格外溫柔。
“你們兩能不能別說悄悄話了。”許景說。
顧執推了推許景,笑着說:“不能,沒看見我們家江初無聊麽?”
因為一句我們家江初,江初這一晚上都有些恍惚。
許景搭話碰了壁,從顧執的話裏找到了點靈感,決定找個大家都能玩的游戲,全民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