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修圖
午間的太陽格外毒辣,但機房裏開着空調,要比教室要舒服的多。
顧執瞄了一眼空調出風口,徑直走到中間的位置開了機插上卡。
江初就在他左邊的空位坐下。
沒幾分鐘蘇諾也跟進來了,因為之前的那個對視,蘇諾有點不敢看他。
正猶豫是不是要離他們遠一點的的時候,顧執朝她招手:“這邊,電腦都幫你開好了。”
蘇諾猶猶豫豫的挪到那臺已經開機的電腦旁邊的時候,顧執已經挑挑揀揀的選出了二十幾張照片和七八個視頻,其他的作為廢料删除處理了。
他的任務很簡單——把挑選出來的圖片和視頻拷進U盤。
照片和視頻都是他拍的,挑選起來很快,沒幾分鐘就弄完了。
弄完後他半眯着眼左右看了看,覺得自己這C位坐的相當的排面,于是學着潘主任的腔調布置任務似的問他們:“你們誰負責照片,誰負責視頻。”
“都行”
“随便”
兩邊人幾乎是同時發聲的。
顧執愣了一秒鐘就樂了,沒心沒肺的調侃道:“你兩還挺心有靈犀。”
江初:“......”
蘇諾:“......”
可惜這“心有靈犀”的兩個人各懷心事,并沒有買他的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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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諾假裝沒聽到,盯着屏幕上跳動的小人入神。江初倒是開了口,只不過這位向來是好嘴吐不出象牙。
“瞎的不輕。”他沒好氣的說。
假裝沒聽見,并不是真的沒聽見,顧執見蘇諾尴尬的恨不得鑽屏幕裏去,心說您老可真會說話。再看江初,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顧執的兩條長腿在電腦桌下交替的晃,聞言朝左邊踹了一腳,他覺得光是這樣還不夠,外加還狠狠地瞪了江初一眼,然後又笑着對蘇諾說:“他就是個熊孩子。”
被他這樣調侃,蘇諾沒忍住,捂着嘴發出很輕的笑聲。
顧執撂下U盤,勸到:“你想笑就笑,江初又不會吃人的。”
江初早就對他這種語言攻擊免疫了,起初還會找他算賬,後來慢慢就感覺這種在外人面前損他,就有點像小時候外婆對外說我們家孩子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其實,在某種意義上是表達親密關系的另一種方式,意識到這點之後,他每次都能對類似的攻擊視若無睹。
江初看了他一眼,目光越過顧執問蘇諾:“你剪輯視頻行麽?”
大抵是沒想到江初會主動跟自己說話,她有點受寵若驚的點點頭。擡頭的一瞬間,四目相對,她驀地又想起前不久透過玻璃窗看見這兩人打鬧的場景,頓時虛了一驚。
蘇諾被自己跳躍的思維吓得不輕,惶恐的低下頭對着電腦倒騰視頻。
顧執拍照的構圖沒得挑,光線和角度也恰到好處,很多照片修起來花不了太多的時間,沒過一會兒江初就弄完了。
機房空調的溫度打的有點低,而旁邊“巡視”的那位又不安分,從剛才開始那條閑不下來的手就會時不時的撞他胳膊,冰冰涼涼的,獨屬于盛夏的觸感就像是剛從冰箱裏拿出來的罐裝可樂——
放在手裏拿太久會冰,剛放下又想去抓。
有那麽幾秒鐘,安靜的像是文藝片裏回憶的慢鏡頭。
江初擡眼望了望頭頂運轉的空調,正準備起身的時候,衣擺被人扯了一下:“等等。”
顧執之前在拍照的時候出于某種自私心理作祟,悄悄的拍了不少江初的單人照片,本來想拍點表情怪異的做個“江初系列表情包”給他玩的,結果這個大帥比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每一張拍出來都能當雜志封面照。攝影師遇到極品模特是會瘋狂的,于是跟拍幾天下來,竟然不知不覺拍了很多,這跟他偷拍的初衷完全背道而馳了。
顧執神秘兮兮的朝他勾了勾手指,江初狐疑的坐回去問他:“幹什麽?”
“給你看個好東西。”顧執把相機另一張卡插進讀卡器,從一排亂碼的文件名裏點進倒數第二個文件,調出卡裏的照片放大給他看,傲嬌的抱着手臂擡了擡下巴,十分自戀的問他:“怎麽樣,小爺我是不是很有攝影天賦?”
自己的照片在電腦桌面上被徒然放大,江初被小小的恍了一下眼,緊抿着唇,皺了皺眉沒說話。
那一瞬間,本就寂靜的機房裏倏而變得更加安靜,只剩下空調的低嗡聲和電腦主機運轉的聲音,像遙遠的蟬鳴在濃蔭裏經久不衰的地鳴。
窗外的驕陽悄悄地爬上了遮陰的窗簾,折射了一地的斑駁。
在泾渭分明的陰影裏,顧執揚起嘴角得意的說:“這些都送你了。”
江初盯着他的電腦桌面看了一會兒,然後面無表情的俯下身湊了過去,剎那間的錯覺讓顧執以為江初是要做什麽。
他怔了一下,身體不由自主的往後讓開了一點,視線落在江初淡定的臉上,才意識到自己不僅想多了,還想歪了。
顯然他的反應讓也被江初察覺到了異樣,在對視的瞬間,他看見江初收了一下傾過來的身體。
他還沒弄清楚江初要幹嘛的時候,就看見江初的手已經越過他就放在他這臺電腦的鼠标上,修長的手指拖動了鼠标,框選出所有的圖片,右擊,然後全部删除。
顧執被這行雲流水的操作看的有點懵,還沒完全反應過來,接着看見江初的手指又動了動鼠标,返回桌面,在回收站圖标上右擊了一下,清空回收站。
顧執:“......”
到這裏還不夠,江初居然還不死心當着他的面又點了一下“深度清理”
幹完這一切,江初滿意的松開手,幾不可查的沖他笑了一下,挑釁的意思溢于言表。
被江初猛地操作了一翻,內存卡上已經空空如也。
顧執看着一片空白的內存卡,有點無奈。
下午兩節物理課,沒有意外的話,應該是考試。昨天課上老師已經提前放了通知。
江初拎着兩罐可樂,穿過樹蔭的時候朝藝術樓的方向看了一眼。
藝術樓離知行樓不遠,經常能在放學後聽到頂樓傳來各種樂器的聲音,學校倡導德智體美全面發展,所以有不少才藝雙全的同學會在午休和放學的時候去“大顯身手。”
除了聲樂和舞蹈,三樓是美術生的天地,江初去過幾次,覺得理論上的那些對他而言作用不大。開學後去了幾次就沒再去過。不過,這層樓裏有間教室因為充斥着某種詭異的傳說,導致那間教室幾乎常年無人問津。
座位無神論者,江初覺得這地方挺好,所以他偶爾會在放學後去那邊的畫室畫點稿子。
他看了那邊的樓一眼,思緒被口袋裏的手機鈴響打斷。
他找了個無人坐的長椅,把可樂放在上去才抽出空手掏手機看短信。
發短信過來的那個人備注是李理。
短信內容只有兩個重點,一是告訴他上一期的雜志樣刊已經郵寄到他們學校了,二是下一期的插畫主題主編已經選出來了,提醒他可以着手準備。
江初簡單明了的回了個“好”字以表示自己收到了。
他在長椅上坐了好一會兒才起身,走了幾步又繞了個彎往門衛室的方向掉頭。
他這一來一回,手裏的兩罐可樂早就被烈陽烤的失去了涼意,握在手裏竟然跟掌心的體溫一般高,有點郁悶。
而口袋裏的手機此時跟發了瘋似的震動個不停。
他拿着東西,屯不出手翻口袋,只得小跑回教室。
烈陽下的少年跑起來帶着飄逸的清風,樹和樹影無聲的交織着,在盛夏的青蔥裏來回的擺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