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蕭景琰道:“哪個石,哪個楠?”

梅長蘇的手指緩緩搓動袖口,片刻後輕聲道,“……石頭的石,楠木的楠。”

整整一個白天,蕭景琰都在批複公文,處理軍務。一隊士兵守在梅長蘇屋子外面,防止那個白毛怪物吸血傷人。直到傍晚,那怪物始終安靜,太陽尚未落下,一人來報,“殿下,那個怪物睡了。”

蕭景琰“嗯”了一聲,道,“去請蘇先生。”

出乎他的意料,梅長蘇的身影很快便出現在門外。他換了一件素色長袍,頭發整齊束起,一絲不茍,渾然沒了清晨時的慌張無措,見了蕭景琰,先施一禮,“見過靖王殿下。”

“先生請坐。”蕭景琰推開一疊奏折,“飯要送過來,一起吃。”

梅長蘇道,“我回去吃即可,就不勞煩殿下了。”

“你那房裏有……有人,”蕭景琰眼都不擡,繼續提筆寫下批語,“嗯,叫飛流來罷,他也應該餓了。”

提到飛流,他用眼角偷偷地瞥視,但梅長蘇神色如常,不為所動,蕭景琰暗自嘆息,他知道,如果梅長蘇要咬定一件事,憑這三言兩語的小伎倆,絕對毫無勝算。

“手腕的傷如何了?”蕭景琰重起話頭。梅長蘇道,“已經開始愈合,多謝殿下關心。”

“母妃給你的藥,可服下了?”

“服過了,竟然勞煩靜妃娘娘,蘇某萬分慚愧。”

“你我私下說話,又不是朝堂會晤,不必打官腔,聽着不累麽。”蕭景琰皺眉,在一份文書上畫了個圈丢在一旁,然後伸了個懶腰,道,“我命人搬了一張長榻去西廂房,你去那邊睡罷。”

梅長蘇道,“這是為何?”

“你那小小一間,如何擠得開。飛流又喜歡睡地上,難道你也跟着他一塊兒睡地板不成。”這時晚飯送到,靜妃特意做了四碟小菜并一道湯,“如今山上艱苦,随便吃一吃。”蕭景琰取出筷子,遞給梅長蘇,“來,湯你喝,我就喝點酒,解解乏罷了。”

兩人沉默地吃了一盞茶的功夫。梅長蘇胃口一貫糟糕,喝了小半碗湯,吃了兩塊點心便停箸不食,幹坐着發愣。蕭景琰不去管他,徑自風卷殘雲般吃了個幹幹淨淨,然後命人燒水倒茶,他不愛喝茶,這茶葉還是去向靜妃讨的,“我還要忙。先生若是累了,盡管去歇息,後日便要返京,還是養一養精神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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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長蘇略坐了會兒,心不在焉,手指不停動來動去,也是無話可說,便告辭去了。蕭景琰又忙了一個時辰才洗漱,想了想,輕手輕腳走到西廂房一瞧,月光朦胧如霧,梅長蘇縮成一團,裹着被子,一手緊握被角,早已睡得熟了。

昨夜這人也是這般蜷在自己懷中,一身骨頭,瘦得可憐。蕭景琰除卻外衫,走過去掀開被角躺下,翻身将梅長蘇擁緊。梅長蘇一下就醒了過來,驚道,“誰?!”

“我。”蕭景琰探手入懷,一路從胸口摸到小腹,“你睡你的。”

聽到蕭景琰的聲音,梅長蘇僵硬的身體瞬間放松,他似乎早有預料,只是以後肘頂了頂,在二人中間隔開一絲縫隙。蕭景琰輕柔地撫摸着他的腹部,一陣滿足,一陣惆悵,“你現在比以前……抱着暖和多了。以前的你,冷的像塊冰。”

梅長蘇拱起腰,他好像很怕癢,“殿下還是放手罷。”

“我抱抱你,心裏歡喜。”清冷的春夜,黑如玄潭。這樣的夜裏很容易講一些話,蕭景琰閉上眼睛,啄了啄他耳側的頭發,一股清淡的香氣,甜蜜而惘然,“你呢?”

“……”

“昨天夜裏,你病了。我将你抱回來,你拉着我的手不許我走,還記得麽?”

懷中的頭顱不安地動了動,蕭景琰忍不住笑出聲,半真半假道,“真的,你拉着我的袖子,說,‘景琰,別怕。’”

“蘇某昏睡之時,常常呓語。”梅長蘇開口,十分冷靜,對蕭景琰的撫摸不為所動,“唐突了殿下,請殿下莫怪。”

“古語有雲,日有所思,夜有所夢。若不是平日裏你想着我的名字,也不會在夢中喚我。如果喜歡,你可以叫我景琰,我叫你長蘇,你我以名相稱,豈不更顯親近?”

“您為主君,我為謀士,絕無直呼殿下名諱的道理。”

就知道會這樣回答,蕭景琰想,也罷,眼下在九安山上,梁帝的眼皮底下,他還不能太放肆,便含住梅長蘇的耳垂玩弄片刻,手搭在他平坦的小腹上,“不擾你了,睡罷。”

梅長蘇道,“殿下回內室去罷。”

“我往日處理公務忙了,就随便在長榻上将就一晚。今夜也是如此。”蕭景琰打定主意要與他同床共枕,當然不會輕易離開,“我記得你比我小一歲。”

“……”

“先生籍貫何處?”

“廊州。”

“生辰八字?”

“殿下——”

“長蘇,”蕭景琰抱緊了懷中人,“我睡了。”

第二日梅長蘇一早便回去照顧那個長毛怪人,晚間歇在西廂,但蕭景琰要打理回京事宜,足足忙了一夜。他是一時一刻不願離開梅長蘇,但梅長蘇身體乏力,根本騎不得馬,不得已命列戰英随侍左右,“一到京中,也不要去蘇宅,先讓蘇先生去靖王府,就說我從朝中述職回來後有要事相商。”

于是一路無話。抵達金陵城後,蕭景琰又陪梁帝回宮,一直鬧到夜間才得以回府。剛出宮,就見列戰英守在門外,焦急地來回踱步,不由一驚,道,“蘇先生出事了?”

“蘇先生非要回去,我們攔不住他。”列戰英抓耳撓腮,“蘇宅的大夫來了,脾氣大得很。我們兄弟也不敢動手,沒辦法,眼睜睜看人走了……殿下勿怪。”

蕭景琰翻身上馬,一路疾馳到了蘇宅門外。兩個仆人見他來了,慌忙去攔,哪裏攔得住。他沖進梅長蘇的寝居,剛邁進一只腳,便聽到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如今的皇子,怎麽一個個如此不講禮貌。”

蕭景琰怒目而視,“你是誰?”

說話人一身白衣,做醫者打扮,神态頗為潇灑,一手揮扇,另外一手竟然抱了一個嬰兒,格外不倫不類,“我叫藺晨——哎喲,長蘇啊,小冤家要哭了,你說怎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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