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張寧常常想,如果房光霁連他都看不上,那要麽房光霁眼光奇高,要麽就是真正的性無能。
張寧頭一次帶着這麽強的目的性接近一個男人,而目前,似乎看不到什麽撬動房光霁神經的希望。
不過他不着急。
畢竟能與房光霁并肩的,有且只有一個張寧。
兩個人坐到一點多,張寧去洗手間整理回來,發現房光霁已經埋了單。他喜歡房光霁這樣不經意間的紳士行為,但也沒說什麽,兩個人和平常一樣自然地一起下到車庫,然後各回各家。
半夜三點,一條熱搜悄悄地爬到第17位,到了早晨,這條熱搜直接爆了,盤踞在熱搜榜第一。
“房光霁張寧私密夜會,是友情還是基情”。
這個詞條旁,是一個大大的“沸”标識,顯示此時此刻,正有無數人在搜索、讨論這個詞條。
房光霁睡到十點才醒,醒來就看見張寧發給他的微信,裏頭說:“老房,咱們火了。”
房光霁想這不是一直火着麽,值得特地發個微信告訴他?結果一看張寧發過來的截圖,房光霁是真上火了。
怎麽回事?最近是不是有人要搞他?
三番兩次編排他的感情生活,這讓花才看到了那還得了!?以前花才就誤會過他和同班、同年級、高年級、低年級各種路人甲乙丙丁有一腿。可見花才這個人不僅小心眼,還是個醋壇子!
——房光霁倒也不想想,現在的他還配讓花才吃醋嗎。
男人,就是這麽自信。哪怕人都分手七年了,還覺得對方會看到熱搜就醋海濤天。
房光霁這次是真火了,上次和朱總綁CP他沒理,這回他火急火燎地讓人給微博打電話,約半小時後,這條熱搜被強制扯下來。重要的大客戶态度還是很重要,你打微博客服一小時轉不了人工服務,房光霁可不一樣,人家有專門一對一對接人,對面怎麽狗腿怎麽來。
看到熱搜撤下,張寧那邊也松了口氣,張寧的經紀人王芳芳說:“你們兩也該解綁了,你下半年有個主旋律片要上,老是炒作你們兩個男人在一起,影響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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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撐着下巴,一邊玩手機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恩,你去和房光霁那邊溝通下,讓他們別再炒作了。”
王芳芳唉了一聲,說:“這事兒你看辦得。他們到底是怎麽想的,前幾天房光霁不是還和朱在熱搜上挂着嗎。我倒也私下問過房光霁的經紀人,但人家不承認是他們在炒作。”
“反正這個熱搜又不是我們搞出來的。”張寧說。
“正是!除了他們還會是誰!說到底,你現在和房光霁都是風頭正勁的兩顆新星,未來誰壓誰一頭還不好說。老爺子對你期望很高,今年他還代表老藝術家出席了人大,現在上上下下的眼睛可都盯着張家……我們一刻都放松不得。”
張寧似笑非笑,嗯了一聲,有句話他沒說出口,到底不想讓經紀人難做,沒有臺階可下。
什麽我們,你不過是爺爺養的一條狗,也配和我相提并論麽。
……
房光霁的擔心是白搭,自從上回惹出“造謠”事件,回頭花才就寫了個小程序,從此無論是微博推廣還是視頻網站彈窗,都休想出現在他幹淨整潔的電腦桌面上。微博賬號被他花了幾塊錢強行注銷了。就像沒遇到房光霁之前一樣,花才的世界又恢複了過去的寧靜。
朱穆朗最近有了新想法,自從某行業龍頭開放了大狗源碼,國內做四足機器人的團隊如雨後春筍冒出來。朱穆朗這個人,眼光很有前瞻性,回頭就拍板讓自己團隊也分出一波人手搞這個。
花才:“你能不能靠譜點啊?深耕懂不懂?天天東一榔頭西一錘子能做出什麽國之重器?”
朱穆朗:“我是商人啊,賺錢最重要,國之重器讓國企去做好吧。”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朱穆朗把相關立項書從董事桌長長的那頭滑到花才坐着的這頭,言辭懇切地說:“才總,我需要你!”
花才說:“行吧,項目書我先看看。”說罷他扒扒腦袋準備出去,走到一半又轉過頭來,說:“話說,我想請幾天假。”
“好事啊!”朱穆朗就差敲鑼打鼓在公司門口拉橫幅慶祝花才主動調休了,他感動地抽出一張紙巾,裝模作樣地拭了拭眼睛,說:“給你批一周吧,再晚不行了,再晚咱家的機器狗就要被別人家超過了。”
“三天就行。”花才淡淡地說:“你放心,按現在我們的主流水平,只是拿到源碼,光看明白就得花十天半個月的。耽誤不了。”
朱穆朗點點頭,大手一揮,給花才批了請假條。
花才坐上了回家鄉的火車。
他給自己買了個硬卧,到底年紀大了,再坐硬座,實屬折磨自己,身體也吃不消。
在火車上,他旁邊是幾個打扮體面的中老年人,看上去五十來歲,都是老來俏的好姐妹,只是說話之間有種塑料姐妹的勾心鬥角。
在火車裏還要硬戴墨鏡凹造型的姐妹一號說:“我老公上次又給我買了一條緬甸産的純種翡翠手镯,啊呀,我都要他不要亂花錢了,再有錢也不是這麽造作的嘛。”
另一個老頭兒(居然還有老頭是姐妹團的一員)不甘示弱:“我前幾天炒股剛賺了一筆小錢,廣場舞那幾個老姐們不知道聽到什麽風聲,一個個喲熱情得,都來對我噓寒問暖,還不是看上我的錢。”
花才是對吹比無感的人。但是這群老來俏在他耳邊喋喋不休,搞得他連看代碼的心情都沒有了。結果不知不覺,他眼睛裝着看代碼,耳朵卻開起小差。
“哦喲,那你這麽有錢還坐火車喲。”
“我們主要是不趕時間,不是差那點錢,坐火車睡一晚上就到了,也蠻好的嘛!”
塑料姐妹們在你來我往,按中過招,絕想不到旁邊有個鐵公雞,正面無表情地偷聽他們的談話。
花才心想,就承認自己沒錢,有什麽大不了的嘛。
媽的,最煩裝逼的人。
暈頭漲腦聽了一整天姐妹吹比,花才下車的時候心有餘悸,決心回去的時候買張飛機票。
他的目的地是S省的C市,這個十八線地級市并沒有什麽值得到訪的地方,除非你有親戚被關在第XXX看守所。
花才嘆了口氣,遠遠在看守所外門口等着,不多久,監獄厚厚的特種鋼制鐵門打開一條縫,一個身形瘦削的女人從裏頭走出來。
那女人穿得很單薄,剛走出大門的時候瑟縮了一下,像是不知道怎麽面對外面這麽熱烈的太陽。
花才快步走過去,拉住她媽的胳膊,說:“走,去醫院。”
花榮遲鈍地眨眨眼,說:“幹嘛……”
“去檢查有沒有得病!”花才把預約好的挂號單拿出來搖了搖,說:“你在監獄裏沒被欺負吧。”
花榮含糊地搖了搖頭。
花才說:“你這樣不是個辦法。我每個月給你打6000塊錢生活費,為什麽還會有警察打電話告訴我,你因為賣淫被抓?”
花榮說:“……我讓他們別找你來着。”
“我是你唯一的兒子。”花才心平氣和地說:“只要我沒死,你出事,他們第一個就會來找我。你也不要裝作你什麽都不懂,你知道我會來管你,你覺得我比你那個人渣老公好點兒,是不是?”
花榮沒說話。
花才和他媽相對無言。
花才有時覺得,他媽這輩子唯一且最正确的投資就是生了自己。
整個一天都泡在醫院裏,把能查的都查了一遍,花才擔心花榮得艾滋病或者梅毒,這比賣淫本身更加可怕。
晚上兩個人出來,回到了花才在C市買的房子裏。兩室一廳,過去的老房子已經是危房,花才便拍板換了套電梯房,他媽一分錢不用出,拎包入住。
花榮竭力想勸說花才離開這裏。直至兩個人走到小區門口,花榮還在說:“你不是很忙嗎,回去吧,回T市去。”
花才冷笑一聲,指指亮着燈的自家的房間,說:“媽,你又讓誰住進來了?”
花榮驚叫一聲,捂住嘴。她瑟瑟發抖的樣子還有幾分惹人憐愛的味道。只是從外表來說,花榮是個漂亮的女人。花才長得更像他母親,只是氣場上完全不同。
他的母親是菟絲子,他則是莫得感情的無機物。
盡管花榮嘗試攔截花才,但這不妨礙花才順利地走上電梯,還随手在家單元樓門口撿了根別人裝修廢棄的鐵棍子。
叮咚——電梯響了,提示到達。花才甩開他母親手,大步沖向自家房門,先是輕輕地刷開門卡,随即大喝一聲,揚起一腳,踹門而入。
……
三天後,花才回來了。一臉黑氣。
朱穆朗都沒敢招惹他,誰也不知道花才放假三天發生了什麽。
整個項目組見到花才都繞道走,生怕被他AOE到。
房光霁也是活該倒黴,在這個緊要關頭,他又過來撞槍口。
花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