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花才翻着白眼癱坐在會議室的高背椅上。
朱穆朗賤極了,捂着嘴說:“哎呀,也沒叫你這樣屏拼死拼活趕回來啦……”
花才簡直懶得吊他,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涼白開,然後就開始翻項目書。
這次會議是就上次成功立項的四足機器人項目進行前期報告,花才潦草掃過項目書最前面的幾頁,發現投資人裏有房光霁的名字。
他撇了撇嘴,暴躁地翻過有房光霁的那一頁。
這個會開了一天,上午開完下午接着開,直開到華燈初上。
沒良心的老板終于發話,全體一起出去聚餐,他請客。
花才不太想吃,他昨天酒喝太多,又和房光霁上了床,現在腦子和身體都很疲憊,因此不管朱穆朗怎麽威逼利誘,花才都搖頭拒絕,直接一個人回家。
花才想一個人呆着。
本來,他就不是什麽外向型人格,這點朱穆朗比誰都清楚,最後只能随他去。
開着那二手的帕傑羅,花才蝸牛似的慢慢駛向回家的路。
花才差不多在五年前,貸款買了個小房子。也算是在T市安了家。
和房光霁那樣的大別墅不能比,花才買的是兩室一廳,這種戶型正常來說,對普通家庭而言也稍稍嫌小,不過花才的人生計劃裏,本來就沒有再多一個人的打算,兩室一廳,一間卧室,一間書房,反而剛剛好。
花才搖着鑰匙哼着歌,從電梯出來,發現一個人低着頭,和他匆匆擦肩而過。
花才:???
再一轉頭,那人做賊似的,跳進電梯飛一樣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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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才盯着樓層數慢慢下跳的電梯,冷笑一聲。
進了屋他就把監控調出來。
十分鐘後他在自家大門口貼了張A4紙,上面彩色打印了那鬼鬼祟祟家夥的正臉,并且寫道:“下次再看到你就報警”。
不知道對方在他門前鬼鬼祟祟是幹什麽,但是經年累月托他媽媽的福,花才完全認識到有的人就是有毛病,一天到晚沒事都要找點事做。比如他好端端的也沒惹着誰,也能發現有身份不明的家夥在他家門前蹲着。
是賊?
可是沒見過戴着單反相機的賊。
而且還是個女的。
……
另一邊。
房光霁推了張寧的生日派對邀約,“報應”馬上就下來了。
“是說那邊卡着不讓過。”任飛抱着西裝,急匆匆走進來,焦頭爛額把一堆文件往房光霁辦公桌上一丢,說:“我馬上要和業務部的徐芳一起出門,看看走別的渠道能不能把這個審核程序辦下來。”
房光霁說:“沒用,別去了。話語權在張寧他爺爺那兒,他們存心要卡着這個本子的審核,我們沒有任何辦法。”
房光霁一臉凝重,手頭這個本子不是他直接出演,但是他投資出了錢,眼看着各方面都談妥當,昨天晚上忽然上面打電話過來,說是“劇本有些問題,暫時被壓下來了。”
任飛說:“張寧那個祖宗!真是害人不淺。他一不高興,地下這些人,都得跟着遭殃。”
這部戲一直不過審,前期的投資就會打水漂。
吐槽完張寧,任飛又說:“你昨天還是态度生硬了點,惹人家不高興了不是。”
房光霁兩手一攤:“我要不拒絕,我老婆該不高興了。”
“眼下這損失怎麽辦?”任飛氣道:“算了,我還是要搏一搏,徐芳已經在樓下等我了,就這樣,我先去四處問問。”
房光霁說:“去吧。”
他也莫可奈何。
這娛樂圈畢竟不是他家開的,房光霁成立個人工作室,在資本和人脈上,也無法與成體系的娛樂圈潛規則相抗衡,這是事實。
很多事還是會受制于人。
房光霁以前有撕破臉的勇氣,是因為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
可現在他也算“拖家帶口”,他可以三年不開張吃老本,他上面的投資人,下面的打工人,可是各個嗷嗷待哺等着賺養家錢。
房光霁想,他難做,只是不知道花才能不能理解。
……照花才那個脾氣?
花才的回答大概是:道理我都懂,但是我不喜歡。所以我不攔着你做你想要做的事,你也別逼我接受你的情非得已。
……反正就是幹脆直白地一腳把房光霁踹開,大概是這樣吧。
要從旁人角度來看,房光霁舔花才舔得有些不合情理、脫離常識。這也難怪人家這麽想,房光霁除了讀書不行,實在沒有其他短板,而花才除了成績好,樣樣都是短板,如果說談戀愛是互補——那也沒有他們兩個這麽補的道理。
究竟為什麽喜歡花才呢。
不用房光霁問,花才都想問自己。
你這個性格,你這個脾氣,你這個出身,你憑什麽要讓房光霁喜歡你。
還是分手得了。
早分手對誰都好。
花才這麽想着,才剛到家,就把房光霁的微信删除,手機號拉黑。
按照他的想法,房光霁頂多是糾結一段時間,然後就會過他自己的小日子。
就像之前一樣。
之前雖然誰也沒拉黑誰,誰也沒删除誰,但實質上已經分手,而且,誰也沒有因為分手就活不下去。
很遺憾,就算有人是要死要活為愛而生的類型,但花才和房光霁明顯都不是。
愛情也許很重要,但他們兩個中的誰都沒有把愛情放在人生中最重要的位置。
可以說這是成年人的心狠手辣,也可以說是成年人對人生的妥協。
早就過了沒有愛活不下去的年紀。
不過是如此而已。
而故事的另一邊,張寧顯然不是這樣想。
他還年輕,才22歲,他對生命還有巨大的期許,他期望有一個人用愛填滿他虛無的人生。
那個人惹他不高興了,他覺得,有必要敲打敲打對方。
因此,房光霁手裏的本子就被卡住了。
他預計房光霁應該會親自上門賠禮道歉,那樣的話,只消房光霁說一兩句好話,他就會笑着和他冰釋前嫌。
等到十點,他還是沒等來房光霁的電話。
張寧有些坐不住了。
他知道自己擅自假傳爺爺的話扣住別人的項目審核,是有時間期限的。
如果事後敗露,一則爺爺面上不好看(盡管衆人明面上不會說什麽),二則他自己又要被家裏人說教。
他在看臺本的間隙,坐立難安地翻着手機,一遍遍确認房光霁有沒有來電話。
他也怕自己萬一把房光霁惹毛了該怎麽辦。
他還沒見過房光霁發火,只是聽說房光霁真的動怒起來,樣子很吓人。
而房光霁此時卻是正在發怒。
一方面的項目因為莫名其妙的私人原因,被暫時擱淺,壓力一下子跟上來,另一方面是他打開手機,發現在自己被花才拉黑。
房光霁深呼吸,告訴自己,忍耐!蛋定!花才就是這樣的人!張寧也就是這樣的人!
他不奇怪花才會把他拉黑。強上人家,雖然說半推半就四舍五入就是你情我願,但認真合計起來,人家要說你是強健,你也無話可說。
但微信都删除也過分了吧!?是不給留個活路的意思嗎?
房光霁一咬牙,披上外套,準備直接去花才家堵人。
也虧他上部戲剛剛殺青,眼下除了處理公司那點事,就是挑劇本,這才讓他有閑暇時間,說出門就出門。
可他剛剛下到車庫,開着車出來,就看見一個人影猛地從旁邊竄過來。
剎車聲猛地刺啦一響,房光霁雙手暴出青筋,按着方向盤,國罵差點就彪出來了。
他按下車窗,看清楚來人,頭更痛了。
張寧渾然不覺自己徒手攔車的行為很危險,他沖房光霁搖搖手,說:“好巧——!”
好巧?
怕不是故意在這蹲點吧!?
房光霁無語地先把車熄了火,而後下車,雙手插兜站在車旁邊,看着笑眯眯的張寧,無奈地說道:“你來這堵我。”
他口氣其實正常,只是因為聲音磁性,也是夜晚,在暖暖的燈光下,莫名被張寧聽出一點旖旎溫柔的味道,像是輕輕責難,卻不帶什麽刁難。
張寧臉微微紅了一下,說:“我路過。”
房光霁嘶了一聲,頭疼地摸出一根香煙,叼着,然後又去摸打火機。
他很少吸煙,眼下這個情況只能說明,他着實是對張寧感到頭大了。
這家夥,是他得罪不起的小佛爺。
而且,是個不講規則,喜歡照自己标準來玩的家夥。
張寧有些錯愕地看着房光霁抽煙,說:“你不是……戒煙了嗎。”心裏暗道這個男人抽煙的樣子好性感。
房光霁說:“沒戒成,有些東西沒那麽容易戒。”說罷,他彈了彈煙灰,沖張寧笑道:“我正要出門,你去哪,我可以捎你一程。”
張寧啞口無言,半晌只得承認道:“好吧,我……是來找你的。想找你喝酒。”
房光霁說:“不喝了,我開車不能喝。況且今天也沒空。我先送你回去。”
“——你生氣了?”張寧忽然露出孤注一擲的表情,緊張地擡起頭,問他。
房光霁一愣。
張寧說:“我……我已經讓他們把那個審核批了,本來就是他們誤會了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