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房光霁和張寧碰頭後,并沒有急着說起朱穆朗的事。兩個人聊到最新的一部電影,是許昌導演的新作,目前還只是在小範圍的內部試映中。
房光霁說:“許老師邀請我去試映會了,但我還沒來得及去。”
他們兩個人正站在露臺吹風,一個成熟英俊,另一個靈巧漂亮,放眼望去真是靓麗的風景線,只單單他們兩個人站在這一處,原本毫無亮點的普通露臺,也像被加了buff 一樣閃閃發光起來。
給他們送酒的服務生心裏暗自高興,覺得能一次撞見兩大帥哥,今天晚上睡覺都要做美夢了。
“等等。”在服務生放下托盤,剛剛準備轉身走的時候,房光霁叫住他,放了幾張紅票子在他的托盤上,說:“看住門,不要讓別人來這個陽臺了。”
服務生心裏大叫lucky,心想大明星就是出手闊綽,小費給得這麽豪爽,畢恭畢敬地點過頭,他出去特地關照其他人,眼睛盯着一點。
這是私密性質的pub,所有服務員都習以為常客人這種突發性的要求,沒有人覺得有什麽不對。
房光霁和服務生說完話,轉過頭來,就看着張寧撐着下巴,笑嘻嘻地看着自己。
“嗯~~~把被人都支開,老房你打的什麽算盤呢~~”張寧平時傲嬌,今晚由于早先的飯局已經喝了不少酒,後來又不聽家人勸告,強撐着要出來會房光霁,眼下已經是有點醉醺醺的狀态,平時說話的尾音絕不會這麽活潑的年輕人,此刻眼睛裏蕩漾着說不出的某種情愫。
房光霁說:“嗯,有些話只能私下和你說。”
張寧的心髒一下子抽緊,他揉揉眼睛,努力瞪大眼看着房光霁,說:“你是房光霁本人吧?老方你居然有事求我了?”
也不能膚淺地說房光霁和張寧只是表面上的酒肉朋友。
就憑張寧半醉着,還能看出房光霁的話裏有話,就憑房光霁再怎麽頭疼張寧,卻也始終沒有真正與之分道揚镳一樣。
他們到底還是有着朋友惺惺相惜的那一面。
甚至在某些地方,也很懂得彼此。
“我投資了個項目,砸朱穆朗手裏了。我之前那部要上的片子,又砸在他爹手裏了。”房光霁聳聳肩:“知道你消息靈通,所以想來打探打探他的情況。朱穆朗會不會受牽連,會受多大牽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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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光霁說得很直接,也沒有再繞圈子。
一旁的張寧伏在歐式雕花鐵欄杆上,一邊晃着手中的紅酒杯,一邊不冷不淡地呵了聲,說:“我就知道,你把我喊出來,絕對不是為了私下給我慶祝生日。”
房光霁沒否認。
也沒承認。
表現得像個十足的渣男。
不過張寧就愛他這套,就是遠遠近近,好像夠得着,又好像夠不着,才稱得上有挑戰性不是嗎。
“我答應你,幫你探一探風聲。不過事先說明,這個人不是普通的小官,現在這緊要關頭,上面盯得大概很嚴,一丁點消息都不讓往外傳呢——你知道的,防的就是他那些同黨,怕打草驚蛇。”
張寧雖然行事任性,但并不是一個膚淺愚蠢的富家公子。單單從他這兩句話就能看出來,這人浸淫在精英教育中許久,腦子清醒得很。
“他倒是無所謂。”房光霁說:“那個片子,不能上就算了。我們已經做好了這部分損失的心理準備。我要探的是他兒子的消息。他兒子也被帶走了。”
張寧皺眉:“他兒子?八竿子和你打不着關系的人,你管他做什麽?”
房光霁在吧臺旁的黑色真皮沙發上坐下,喝了一口酒,說:“我也是受人所托嘛。”
……
張寧猶疑地盯着房光霁。一時想不通到底誰有這麽大本事搭上房光霁的關系,還讓房光霁拉下臉來找他。
是誰?
親戚?房光霁和親戚關系一向不好。
朋友?圈內似乎并沒有人有這麽大的面子。
那麽是圈外人?
“是我發小。”房光霁說:“瞧你臉上走馬燈似的,表情倒是活潑,許昌導演最喜歡你這樣的,下部電影他肯定來找你。”
張寧嘶了一聲,覺得自己心裏面想的事情被房光霁看到了,有點尴尬。
他從以前就覺得,房光霁屬于裝傻裝得很徹底的那種人精。
在兩個人第一次合作時,房光霁明的暗的吃了不少虧,但是全都忍下來。有段時間張寧就被他那老實吃悶虧的樣子給騙到,以為他真是山溝溝裏頭出來的鐵憨憨,光吃虧不吃飯那種。
誰知道後面才發現,這個人是人們俗稱的焉兒壞。外面看起來是好的,裏面切開是黑的。而且看人下菜的本事特別好。
比如,張寧自己也意識到,自己其實在某種程度上,也被房光霁拿捏得死死的,就好像對方算準了用什麽樣的距離感可以維持張寧對他的興趣一樣。
張寧對這個男人與日俱增的執着,有很大一部分是因為他的好勝心,還有一部分,則是純粹的好奇。好奇這個男人到底有沒有可能真正喜歡上一個人。
圈裏說他陽痿性冷淡,這樣的傳言可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
房光霁總是銅牆鐵壁,拒人千裏,這就讓張寧更加想知道,誰才能把他臉上的假面具撬下來。
……難道是他嘴巴裏的發小?
“接下來,張培及導演的新話劇馬上就要招募演員了。你要是願意和我同臺的話,我就幫你這個忙。”
張寧的話讓房光霁皺起眉頭。
“你知道我和他關系很緊張。”坊間都傳言房光霁和張培及的關系差,但這始終是無從考證的小道消息。盡管他們許多年沒有公開出現在同一個活動中,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們在有意回避彼此,但真要有人哪壺不開提哪壺地當面聞起來,雙方又會異口同聲地否認。
連張寧都是第一次聽房光霁親口這樣說。
“……”張寧愣了一下,意識到房光霁的表情并不是開玩笑,這是一件沒有讨論餘地的事。他的表情這麽告訴張寧。
但是,張寧肚子裏的邪火不知道為什麽,竟然也呼啦地一下燒起來。他哼了一聲,說:“我就這一個條件,你要是不願意,那打聽朱穆朗情況的事,你勞駕別人去做吧。”
說完,懶洋洋地坐回沙發上。
他和房光霁一左一右,占據沙發的兩端,這樣看上去,這兩個人倒像是在演出一場發生沖突的好戲。
房光霁沉默了。
張寧偷偷拿餘光看他。
兩人微妙地安靜下來,只聽得見露臺上有蟲兒低低地叫着,叫得好像天上的星星在眨眼睛。
“我走了。”張寧忽然站起來。
房光霁說:“我讓服務生送你。”
張寧嫌惡地回頭看了房光霁一樣,說:“別裝好人了,你就是個笨蛋。”
房光霁愣在原地。
突然有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無力感。
他是難做人。一方面是想讨好花才,一方面是不想太過于得罪張寧。結果眼下,看起來是兩邊都讨不到好。
索性做個渣男怎麽樣,渣了這個再渣那個,自己想怎麽來就怎麽來。
這種想法也只是一閃而過。
他到底不像張寧喝了酒。
他的腦子十足清醒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