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如何平衡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是一門絕妙的學問。

大部分人嘴巴上嚷嚷着“爺不伺候了”,卻不過是在一段關系維持不下去之後,面子上的強嘴罷了。

實際上換個地方,還是照樣當舔狗。

這一點房光霁看得比誰都清楚。

他不需要逞一時口舌之快而賺得那點面子。他也不介意圈裏有人背後說他”做人圓滑世故“。他至多,只需要維持一個在圈內“還算厚道”的印象,這也不過是為了方便他自己辦事,而不是他本人性格如此。

剛正不阿、一清如水,這種人活在樣板戲裏可以。

除此之外,全是笑話。

如何維護和張寧之間“比普通朋友稍好一點”的關系,卻又不捅破那張紙,是最麻煩的事。但房光霁一直是這麽做的,并且打算繼續做下去。

他不介意別人說他是人渣。沒關系,他本來就不是什麽好鳥,要知道平臺上包裝出來的人工“小太陽”,終究和真正的太陽相差十萬八千裏。

……難道凡人還想當太陽嗎?

你說好笑不好笑。

房光霁也沒再聯系張寧,他知道這人在拿喬,張寧的性格很好猜,沒什麽威脅性,于是他就将對方晾在那邊,等他再來找自己。

而現在,對他來說,棘手的是導演張培及。

他和這個人确實不對付。

簡單來說,是互相抓住了對方的小辮子,然而那辮子的殺傷力又有點大,他倆就像是美蘇當年互相握着瞄準對方的核彈頭,像是古巴危機,像是差一點就開啓第三次世界大戰。

總而言之。

Advertisement

雙方都默契地克制着,不惹事。在一切場合避免接觸。

但又需要時時刻刻警惕着對方。

房光霁上回問花才,我哪天進局子了你關不關心我,這句話可不是鬧着玩的。

但是話又說回來,即使真的有那一天,房光霁真要粉身碎骨了。

他要做切且一定會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花材捆起來打包空投,遠遠的,投到核爆波及不到的安全地方去。

這又是後話了。

總而言之回到現在,眼下許久未在公共場合路面的張培及,一下子被爆出要導演新劇,這就難免讓房光霁這種長了一萬個心眼的男人,一瞬間警覺起來。

房光霁在跑通告的間隙,腦子裏想的淨是這種刀光劍影的事,虧他表面上還一副淡然自若,笑對粉絲和記者的樣子。

要不怎麽說這男人能當影帝。

這種精分式表演技術,顯然是打從娘胎裏帶出來的,俗稱老天爺賞飯吃。

花材那邊到沒有什麽新鮮故事。

朱穆朗自己另立門戶開了這家科技公司,從上到下除他以外,全員都是老實人,也沒什麽人脈關系和家世背景,全是靠着幸辛苦苦硬啃書高考千軍萬馬獨木橋,學了點技術,出來給人打工的普通人。

他們雖然關心老板和自己的前途,但除了聚在一次說些捕風捉影的謠言互相吓對方外,沒起到任何有價值的作用。

花才也是。

花才雖然也擔心,但無能為力。

至多是拉下臉去球球房光霁打探消息。

房光霁倒是很爽快答應了,但花材很不喜歡欠別人情的感覺,于是想方設法要把這筆債還回去。

其實完全可以肉償。

房光霁如是說。

花材冷笑:“再說廢話挂了。”

房光霁那邊正在法國巴黎,參加個什麽高奢時裝周,作為為數不多的亞裔明星被邀請參加走秀。總之最近媒體上鋪天蓋地都是這方面的消息,連花材都知道房光霁現在人應該忙得夠嗆。

——就忙成這樣了嘴巴還不忘記貧兩下,這張嘴就賤,沒別的。

“別別別。”房光霁說:“說正事好吧老哥,我這還沒幫你把事兒辦成呢,你又沒欠我啥,好端端的突然擱我這說什麽還人情,我吓都被你吓死了好吧。”

花才抿了抿嘴。

“你是不是在搞我。”

電話那頭傳來房光霁疑神疑鬼的聲音。

“還是在內涵我辦事速度太慢了,讓我快點打聽。”房光霁說到這,簡直淚灑埃菲爾鐵塔。

他倒是想快點解決問題,可這事兒,只能從和官家有關系的那些人那兒去打探,難度着實大。

“不,我沒有催你的意思。朱穆朗那孫子自己玩栽了被拷走,當然是國家該怎麽辦他就怎麽辦。“花材頓了頓,突然說:”是我魯莽了,為這種事找你。“

花才也不傻,他拜托房光霁是小,但後來回頭一想,房光霁一個破演戲的,雖然人不咋地,名氣倒是大。這樣的人竄頭竄腦去打探一件秘密調查中的大案,難免引人注意。他這倒是給房光霁在挖坑了。

“朱穆朗的事你別管了。”花才說:“你什麽時候回來,我請你吃頓飯好吧。”

他覺得他這話說得很明白了,既表現出了對房光霁的感謝,也不失禮貌。

但房光霁這個人,揣摩別人心思都很準,唯獨和花材相處時候,就像是自動開啓被動技能,智商-200,情商-200,自信-200,總而言之刷的全是debuff。

眼下房光霁不僅沒有從花才的話裏聽出感謝和對拉房光霁下水的歉意,反而還品出了“你是廢物嗎這點事都辦不好”的味道。

房光霁:“再給我幾天時間。”

語氣都凝重了。

花才莫名其妙:“不是,你發什麽神經呢。”

花才倒是很能清楚地感覺到房光霁情緒的變化:“我是說,我想請你吃個飯謝謝你,我不知道我說得夠不夠清楚。“

房光霁最熟悉這句話了。

以前花才給他補課。

末尾必定以“我不知道我說得夠不夠清楚”結尾。

花才對別人都沒這個耐心,唯獨在對他的時候,多了一點連花才自己都不知道的溫柔。

電話那頭,房光霁連聲應道:“清楚了清楚了,我明天午夜的飛機,一下飛機我就來找你。”

“你想吃什麽啊。”花才問:“——最多選人均200的餐廳,我警告你。”

花才自己在食堂吃飯,一葷一素加免費湯,一餐不過12塊。

眼下能定出200/人的餐費标準,已然是對房光霁的最高禮遇。

房光霁感激涕零:“才哥,只要是你請,我幹吃饅頭都行。”

花才:“媽的智障。”

說完挂了。

……

等兩個人再見面,花才帶房光霁去吃海底撈。

房光霁說:“好家夥,才哥破費了。才哥你吃什麽湯底,我們一半牛油紅湯一半番茄鍋好不好?”

狗腿極了。

花才說:“你手機給我下。”

房光霁不明所以,但是想都沒想,把手機丢給對面的花才。

“密碼——算了。”

花才說到一半,露出嫌棄的表情,輸入自己的生日,手機屏幕解鎖,然後花才開始搗鼓。

房光霁一邊點了花才最喜歡吃的幾樣蔬菜,一邊狂點一堆肉,邊下單邊說:“才哥,你出來和我約會可以不要工作嗎?我好沒面子。”

不怪房光霁委屈。花才現在連筆記本電腦都搬出來了。

“老板都進去了,員工還這麽勤奮。”

見花才不鳥他,房光霁反而還來勁了,酸了吧唧地在那陰陽怪氣。

花才說:“你手機很重要吧?”

現代人基本上誰沒有個智能手機,誰的智能手機裏沒存儲着通話信息聊天記錄和各種身份密碼綁定信息。

房光霁說“是重要,所以你別把它扔鍋裏去就行。“

這時鍋已經夾上來了,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旁邊熱情的服務員說:“先生,要等鍋完全開了再下哦!”

房光霁點點頭,不敢說話怕聲音被認出,只能鬼鬼祟祟的沖人家豎了個大拇指表示了解。

花才就比較不客氣了,直接和服務員說:“我們這桌沒什麽事了,我們自己來。”

熱情的服務員嘤嘤嘤地感覺到自己被嫌棄,嘤嘤嘤地走了。

等鍋徹底開了。

房光霁開始下各種菜。

花才說:“我給你手機裏裝了個軟件,我自己搗鼓的,雙重密碼鎖,非主人開鎖會自動啓用攝像頭和GPS,然後把啓動着信號發到你的郵箱。”

房光霁下巴都掉了:“草,牛逼啊才哥。“

花才冷冷地說:“所以下次你再敢偷偷看我手機——”

房光霁冷汗直冒。

“總之,就是這樣。”花才把手機隔空又丢回給房光霁,并意想不到地說道:“男孩子在外要保護好自己。”

房光霁哈哈大笑起來。

他就覺得花才有意思。

從小就覺得,這個世界上,只有花才最有意思。

作者有話說:

下一更入V。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