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花才的表情卻遠遠稱不上輕松。

咕嘟咕嘟的火鍋,冒着熱騰騰的白霧,暖黃的燈光從火鍋上方打下來,把他們這一桌照得一邊暗一邊亮,花才正好坐在燈光稍暗的那邊,此時正神色凝重地涮着羊肉,那表情把房光霁看麻了,房光霁說:“咋了才哥,生活中有什麽過不去的坎?”

花才沒做聲。

房光霁知道這個時候花才在想事情,于是他嘆口氣,不再廢話連篇制造噪音,而是幫花才把涮爛的羊肉卷用漏勺撈起來,再放到他的油碟裏。

能讓房光霁這麽照顧的,只有花才一個人。

其他人想都別想。

花才當然心思不在這,但他那張水蔥一樣嫩的老臉上偶爾也會冒出一絲被涮好的羊肉吸引的表情,于是就飯扒兩口房光霁送到他嘴邊的吃食,然後又繼續想事情。

房光霁覺得這和他們讀高中時有點像。花才有時候做題目做得走火入魔——用房光霁當時看垃圾網絡小說學到的詞兒來說,叫已臻化境——那個時候,花才就像現在這樣,別人說什麽做什麽,他都像自帶屏蔽器一般,全然無視,自己進入學神的世界去了。

而花才每次這個樣子的時候,房光霁也不會催他。

他自己要麽翻出本垃圾小說看,要麽趴在課桌上睡大覺,等花才什麽時候齊活兒了他就跟花才一起回家。

然後,時間跳回現在。

等花才扒拉了大半碗飯,房光霁準備給他夾點兒紅薯粉或者腦花了,花才終于下定決心似的,突然問道:“你最近沒犯什麽事兒吧?”

冷不丁的。

陰森森的。

房光霁嘶了一聲,汗毛倒豎,摟着自己自抱自泣道:“我能犯啥事兒?我偷了廣大少女的芳心算犯事嗎?”

花才說:“廣大少女會蹲門口偷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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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光霁下意識道:“私生嘛,會的。”

花才說:“會帶着兩個彪形大漢一起嗎?”

房光霁剛要咬的一口蝦滑沒咬下去,手一抖,蝦滑掉在碗裏,他皺眉道:“什麽?”

“那天你來我家——”花才咕嘟咕嘟喝了半杯酸梅湯,然後說:“那之後,就經常有人來我家門口踩點。他們看上去也不像粉絲啊。”

花才費解道。

而房光霁神色一下就凝重起來。

他的行程足夠保密,來花才家用的是很少曝光在大衆面前的私家車,而且還特地繞路,載着張寧去了一趟他的公司。

大部分人只會以為那是張寧的保姆車,而絕想不到司機是房光霁。

本來,房光霁這人算盤打得賊溜,就連意料之外的張寧來訪,都要轉變成對他自己出行有利的順水推舟。

但……難道那天他在花才家留宿的事還是被媒體發現了?

花才看房光霁表面上淡定如斯,心中驚濤駭浪的德性,忍不住嘴角抽搐道:“你粉絲也不嫌棄你表裏不一、天天精分?”

“他們看不出來,又不是你。”房光霁無所謂地說:“你應該有拍下他們的外貌特征吧,回頭發我。我去查。”

花才說:“你別真犯什麽事兒吧,我都有犯事ptsd了,我爸一個我媽一個,你再進去我真受不了了我警告你。”

花才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的,和平時那個暴躁如雷發火的德性截然不同。

但房光霁知道這話說得很重。

重不是對他而言的重。

而是壓在花才精神上,令花才精神負擔重的意思。

盡管花才拒絕和房光霁複合。

但并不是說房光霁對他而言就真的不重要了。

花才也許試過徹底把房光霁當陌生人,在前面那些年平靜而孤寡的生活裏,他俨然是成功了。

可一旦房光霁再次進入他的生活。

花才就發現——想把房光霁當成陌生人這件事,根本是不可能的。

人都是食髓知味的動物。

吃過饅頭就不願意吃糠。

吃過肉就不願意吃素。

見過彩色,就會下意識地排斥黑白的單構世界。

這不是很正常麽。

房光霁在學生時代,憑一己之力,硬生生把黑白世界裏生活的花才拉入彩色高清時代。

盡管在他們剛成年不久,随着房光霁的消失,花才的世界又變成了單構的黑白。

但誰都沒想到快十年後的現在,房光霁他又殺回來了。

這人以驚人的厚臉皮,以勢如破竹的氣勢,勢不可擋地,仿佛是将這個世界所有的顏色都兜在自己的懷裏,然後一股腦地,沖花才潑過來。

萬千顏色。

絢麗炸開。

房光霁帶着驚人的生命力,令這些顏料自顧自地,再一次把花才的世界,從黑白裏拖出來。

再一次。

作者有話說:

周四V,周四更6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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