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鏡頭那邊,房光霁正在曲線救國,他先是高價買了機票,然後要轉機兩次,到了老家的那省會城市後,再準備包車回S城。
任飛按道理是要跟着來的,不過年前房光霁就豪爽地給他放假了,眼下房光霁正坐在飛機的頭等艙裏,不大的頭等艙區除了他,還有拖兒帶女幸福快樂的一家人,他鄰座越是其樂融融,就越顯得房光霁孤家寡人,孤單得一比。
房光霁百無聊賴,拿了一份新聞報紙随便看,新聞的娛樂版頭條寫着《其樂融融暖心日,星光熠熠照寒冬》。
什麽亂七八糟的。
房光霁無聊地撇撇嘴,心裏很是嫌棄這種不能在标題裏把事情說清楚的新聞。
他本想直接跳過娛樂版,但張培及的照片占據了這一頁的大半篇幅,旁邊還有張寧的人物小計,原來這是給他們馬上要在春節期間上演的舞臺劇做宣傳。
房光霁眉頭微微皺起。
張培及和他不和,這是業內公開的秘密,而張寧又喜歡追着房光霁跑,這也是另一個公開的秘密。眼下對房光霁來說的兩大麻煩湊在一起,房光霁覺得可能會出點什麽事,因此才幹脆地決定,先休息一陣再說。
房光霁準備歇業息影的消息,已經有一些靈通的消息人士知道了,但他們僅僅限于知道房光霁因為近年來工作太拼,感到非常疲勞,所以需要給自己放個長假。
沒有人知道房光霁的真實意圖。任飛也不知道。
房光霁在提前“避雷”,他預料有一場雷或早或晚,就在今年或者明年要爆。
這樣也好。
房光霁心想。
一帆風順得太過頭了,反而令人害怕,他也快三十了。如果命裏該有個坎有個坑,那躲也躲不掉。
他和花才兩個人,不知道怎麽說,人家回家過年都開開心心的,這兩個人,一個躺在火車硬卧上思考人為什麽活着,另一個在想趟雷爆炸跳坑翻船。
總而言之,和別人喜氣洋洋的狀态形成鮮明對比。
Advertisement
或許過年這件事對他們來說,本身就是會觸發他們傷感的可悲的活動。春節最大的意義不是家庭團聚,而是讓他們開始陷入自閉。
總之。
房光霁和花才都回到s市了。
而且按照計劃,花才只會呆到大年初一,而房光霁也會跟着花才一起離開。
按照計劃的話。
……
華榮終于從廚房裏出來,她煲了個老鴨湯,也許味道還不錯,因為剛剛她探出頭來打量花才時,一絲絲老鴨湯的香味也飄到了花才的鼻子裏。
花榮這個女人一輩子被男人害得很慘。
年輕時所托非人,嫁了個殺人犯不說,老公被槍斃後,又因為長得漂亮,被別的男人惦記上。渾渾噩噩,推推就就,一來她本身就不是精神強韌的人,二來有男人給她們娘兒倆個花錢也是好事,花榮就這樣,把自己搞得名聲臭掉,成了依附男人的菟絲子。
花才對人際關系,特別是親密關系的心理陰影就來自他娘,他親眼見證了他娘怎麽當了小三又被作為鄰居的原配拖到大街上打罵。而那個讓兩個家庭都崩潰的男人只是躲得遠遠的去打牌。
花才也問過花榮是不是沒了男人活不下去,他不理解他媽,覺得他媽比任何一本專業書都難以理解。
怎麽會有人心甘情願給別人當三,只因為那男人每個月給她幾百塊錢“生活費”?
“小三事件”之後,花榮似乎也看透了男人這種東西,她開始更放蕩,更肆無忌憚地和不同男人交往,從男人們那裏拿錢,甚至到了需要花才去警察局撈人的地步。
花才和花榮的關系因為他媽的種種行為,一度在花才讀書期間降到冰點以下。
這些年漸漸的,花才也想通了,他媽是他媽,他媽的人生他管不了,如果哪天他受不了花榮了,那他就跑得遠遠的,再也不要回來了。
這是花才給自己設的底線。
他不是沒有原則的人。
只不過旁人看來,他的底線真是低得可怕。
就像花榮再怎麽無下限,都觸碰不到花才設下的底線似的。
然而這樣的花榮還有一個優點,就是廚藝了得。
花榮把湯端上來,說:“明天去買點菜,除夕王叔叔想過來……”
“不行。”花才眼皮都沒掀,淡定地喝湯,說道:“他敢來我就打斷他的腿。你讓他試試。”
花榮無助地放下筷子,又端起碗,踯躅幾次後,又想開口。
“不行。”花才說。
花榮:……
“你是要能給你錢的兒子,還是只會從你這拿錢的野男人,二選一。”花才開始啃鴨腿。
花榮說:“那肯定是兒子啊。”
——但是表情特別違心,反而顯得這個風韻猶存的女人真的一點心都沒有。
花才想不通自己究竟是體驗“回家的旅途”更疲憊,還是到家後和花榮的相處更疲憊。
他不知道在火車上見到的,與他有一樣呆滞眼神的那些人,是否和他一樣,回家之後也感覺到苦和累。
“那個小房……”花榮看說服花才無望,所幸換了個話題:“你真的和他沒有再聯系了啊?上回有人托我做媒,我想他倒是挺合适的……”
花才笑起來,皮笑肉不笑的。沒指出他媽這個謊言的荒謬之處。
這閉塞的小鎮裏,會有人找花榮這樣的女人做媒嗎。
不過是花榮自己想打探房光霁的消息。
一把年紀了還不消停,還在肖想不可能屬于她的男人。
從這點來說,花榮真是無藥可救。
“早八百年失聯了,可能他已經死了吧,北上打工的那麽多,死他一個,不稀奇。”
這座小鎮裏并非人人都認識大明星房光霁,因為還有相當一部分人的娛樂活動和電影電視互聯網毫無關系。
花榮家裏有電視,不過那也只是擺設,花榮的心思在男人那,不在這薄薄的小屏幕裏。
是什麽時候發現他媽對房光霁有點意思的。
這可真是個尴尬的回憶。
對花才來說,是尴尬得足以令他頭皮發麻的,不快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