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花才那邊,當然是整個人都懵逼了。

很多事情不能說完全察覺不出異常,只是人在面對那些征兆端倪的時候,總是不自覺的,避免把事情想得那麽壞。

骨子裏還是卑微地希望生活能夠善待自己一點。

花才不知道這個世界為什麽不肯對他和房光霁稍微好一點點。

僅僅是平平安安,都像是一種奢求。

當然他還沒有完全慌了神,花才的心理素質絕對不差,這麽多年被花榮PUA加迫害,花才居然還沒瘋,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花才一邊開始根據手機上的GPS查這輛車的定位,一邊繼續監聽。

“我坐牢那事兒,歸根結底也是代花才頂替你進去受罪,這事兒原本也已經蓋棺落定,不過你要是想連這個舊賬都一起翻,我是無所謂。”房光霁的聲音還是很穩,有一種全然不在乎的态度在。

就好像他那幾年消失得無影無蹤,壓根不重要。

就好像他被花才誤會了這麽多年,壓根不重要。

對房光霁來說,當然——他自己就把自己看得不重要,若非如此,怎麽會這麽輕易就為了花才,替人去頂這個罪。

花榮的男朋友換個不停,哪個都不是省油的燈,在花才臨近高考的時候,房光霁發現了花榮的秘密,他們欠了一屁股債,讨債的已經提着刀和紅油漆,堵在門口了。

花才不知道。花才還在晚自習。

翹了課的房光霁躲在隔壁,聽到旁邊陽臺上花榮和她不知第幾任的男朋友在密謀:花才長得細皮嫩肉,直接賣了抵債,聽說沿海那邊大老板都喜歡這樣的小男生。

兩個陽臺靠的很近,平時房光霁和花才甚至可以站在彼此家陽臺上,和對方面對面聊天。

花榮還有點猶豫,說,要不還是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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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瘋了!那群人和jc什麽關系你不清楚啊?地頭蛇沒有保護傘,哪裏敢這麽嚣張,我看你就是頭發長見識短,當初一起弄錢時的膽子現在不知道跑到哪裏去——”

男人有種他們當地男人獨有的市儈和小肚雞腸,嘴巴特別碎,一直在念念叨叨。

房光霁聽得窒息,但他總算清楚花才的母親到底打的什麽主意。他在自家陽臺上,卻鬼鬼祟祟地貓着腰,準備悄悄回到屋子裏去。

他要保護花才。

等花才一考完試,他就要帶花才走。

下定決心的房光霁,還沒挪到陽臺門口,忽然聽到沉重悶頓的一聲哐當,一瞬間小區裏栽種的香樟樹上,鳥雀四散奔逃。

“有人跳樓啦!有人跳樓啦!”

樓下傳來女人和小孩的尖叫。

房光霁一愣,下意識地站起來,撐着陽臺欄杆往下看去。

就在,離他家陽臺不偏不倚的位置,可以說是正下方。

一個已經摔得血肉模糊的男人,面朝上,死不瞑目地瞪着天空。他身下的血呈放射狀濺了一地,還有破碎的白色膏狀物,軟顫顫的,像豆腐花。

房光霁因為看小說搞到近視的關系,情不自禁伸出頭往下,想要努力看清楚那白色的到底是什麽。而就在他視線終于緩緩聚焦的那一刻,死者那雙空洞的眼睛,似乎一下子,和低頭朝下查看的房光霁的目光對上。

房光霁吓得倒抽一口氣。

“自殺啦!自殺啦!有人自殺啦!!!”

樓底下聚集了越來越多看熱鬧的人。

可房光霁知道,這絕對不是自殺。

剛剛這個男人還在盤算怎麽把花才給賣掉……!

想到這,房光霁忽然又猛地驚覺自己剛剛這番動作,恐怕會暴露自己在偷聽的事,他猛地蹲下身,同時帶着一點僥幸,迅速地扭過頭,只希望隔壁陽臺上的女人沒有發現他。

可是。

只見花榮微微勾着柔弱又豔冶的笑容,正一動不動地,盯着自己。

像一條毒蛇盯上了獵物一樣盯着自己。

不知道已經看了多久了。

……

後面是一輪令人憋屈且憤怒的談判。

花榮穿着一身廉價的冰絲睡裙,看起來妖冶又多情,她款款地落坐在房光霁繃得僵硬的大腿上,輕聲對房光霁說:“你和我偷情,被這男人看到,兩人起了争執,然後你失手,不小心把他從陽臺推了下去……見到警察後,你就這麽說,明白嗎,小弟弟。”

房光霁氣得臉上一陣紅一陣白。

“你不答應也可以。”花榮沒穿內衣,卻毫不顧忌地靠過去,故意貼着磨房光霁的胸膛:“我就去告訴花才我們倆發生了關系,好多次。再和他說,你一時情急,把情敵給推下去了。我再求他來給你頂罪。花才那麽乖,肯定會願意替你坐牢。”

花榮還是漂亮的,換了其他人看見她這樣有意無意撩撥,恐怕早就把持不住,但房光霁只覺得惡心。

他惡心這個女人居然這麽簡單就可以拿捏住他或者花才,而自己卻不用付出任何代價。

“你以為他會信!”房光霁怒吼道。

他從來沒有這麽憤怒。

哪怕是他父親出軌,母親發瘋,他都沒有這麽憤怒過。

他以為自己能夠靠玩笑人生的态度,糊弄地揮霍他的一生,他以為他起碼可以自由自在。

結果花榮居然這麽胸有成竹地,想要拿捏他。

“他會信的,他早就懷疑你和我了。”花榮哈哈大笑,忽然伸手去摸房光霁的臉,還舔了舔唇角,說:“呵呵,你長得不錯。”

房光霁忍無可忍,一把把花榮狠狠推開,花榮不氣反笑,說道:“隔壁家老房的兒子,小房,天天不務正業,書也不好好讀書,和隔壁的寡婦不知道什麽時候勾搭上的,也是,年輕人,饞寡婦的身子嘛。”

房光霁氣得說不出話。

他這時才發覺自己這點小聰明,不過是在學校裏能逗個趣招人喜歡,而放在這些人眼裏,他的那點心機又算得了什麽?

都不知道自己是多早晚前就被花榮算計進去了!!!

房光霁想起每次來找花才時,這女人若有似無,粘人的眼神,如今想起來,似乎更是演給花才看的。

她知道花才有多敏感,多細心!

“你不讀書,成天翹課,還在要高考的關頭跑到這裏來,你說你不是來找我的,誰信?”

花榮哈哈笑着,幹脆把自己的裙子扯下來。

兩團白花花的東西跳出來,房光霁臉色煞白地轉過身。

他想走,想逃跑,但他不知道就這麽逃跑了,花榮還會做出什麽事。

他得和這個人談條件,把損失控制在最小……

“想通了?”花榮語氣婉轉,又把裙子拉上去,款款地走過來,握着房光霁的手,換了個語重心長的語氣,對他說:“你未成年,又是過失殺人,不會判多久,很快就出來了。花才呢,會好好去讀大學。”

“放心,我在jc那邊有人,可以給你弄個取保候審,等花才放假回來的時候,你就借故出來放兩天風,別說阿姨不疼你……”

……

房光霁當然沒有那麽容易答應這樣的事。

一旦他去坐牢,這意味着什麽,連不讀書的他都知道。

前途全沒了。

而更讓他恐懼的是,花榮似乎有把花才拿過來替罪的意思。

最後壓垮房光霁精神的,是第一時間過來查看案發現場的警官。

房光霁沒見過這個人,但他聽過這個聲音。

是在他無所事事曠課的那個白天,在陰暗的小水溝裏,在他化身為一只自由自在的老鼠,而撞見兩個人的醜事的那一次。

啊,原來這個儀表堂堂頭戴大蓋帽的家夥,也是花榮的男人。

如此,想要靠警方公正斷案的心思也就斷了。

最後,房光霁當了替罪羊,花才不知道假期房光霁硬擠出的那幾天陪他,都是花榮格外開恩,通過關系搞到的“取保候審”。

而等那年冬天一過完寒假,已經成年的房光霁就不再受到未成年人保護法的保護,而是正式接受審判,然後被收監了。

審判當然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地方,所有的證據都顯示是房光霁失手把人推了下去。

那個陽臺的窗欄年久失修,那天,被房光霁推了一把的受害人,不慎從松掉的窗欄邊,就這麽翻了下去。

鑒于沒有主觀殺人的意圖,且認錯态度良好,最終判了7年。又由于房光霁在牢裏表現良好,于是就這麽減刑撿到了4年半。

人生有多少個4年半?

被栽贓陷害的房光霁,已經沒有餘力去思考這樣的事。

而他和花才的聯系,也徹底斷掉了。

“一晃都這麽多年了。”房光霁唏噓地感慨了一句。

任飛已經氣得要跳起來打人了。

雖然他平時覺得他光哥總是一副吊兒郎當嘴上沒門的吊樣,比較欠錘,但說到底他也是粉絲心中衆星捧月供奉着的“神仙哥哥”。

誰知道神仙哥哥還曾經唱了四年半的鐵窗淚!

任飛一邊不住地磨牙,一邊斜眼打量臉色不愉的花榮。

花榮似乎也感覺到了力量的颠倒對比。

十幾年前,她尚能将那半大不小的臭小子玩弄在手心裏。可是誰知道這人蹲了幾年牢,沒被磨得整個人都廢掉,反而像換了個人似的,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一向利用男人,将男人玩弄于心的花榮,頭一次感覺到了害怕。

是在怕什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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