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大哥的旁敲側擊,裴譽衡全然未放心上。不僅如此,對奕霜霏的興趣反而愈加濃厚了。逮着空就回美樂天來與之聊上幾句,甚至還又請她吃過兩頓飯。

這日臨近下班,他興致沖沖地跑進賭場:“快換衣服,帶你去看點東西。”

“看什麽呀?”奕霜霏正在收拾賭臺上的撲克牌,不經大腦随口反問了一句,“看電影?”

裴譽衡壞笑,故意賣關子說:“比電影可好看太多了。”

奕霜霏見他那故作神秘的樣子,覺得甚是可愛。未多言語,便跟他一起去了。

半小時之後,兩人來到一家拳館。

裴譽衡換了一身拳擊服出來,邊帶手套邊介紹說:“我和大哥不一樣。他是個書生,喜歡安靜。我就喜歡運動。登山、騎馬、游泳、擊劍,我都喜歡。當然,我最喜歡的地方,還是這裏。”

他一躍而起,翻身跳上拳臺,已經有一位武師站在那裏等他了。兩人行了個禮之後迅速開打。但沒幾個回合,那名武師就被打趴下了。

裴譽衡把他扶起來:“下去領錢吧。”然後向臺下使了個眼色,就又有一名武師走上拳臺。與之前那位結局一樣,趴下之後便可以去領錢了。

如此反複,裴譽衡一口氣接連幹倒了六個人。他身形高大,肌肉健碩,很有一種陽剛之美。

搏擊過程中,那些武師也不是完全充當人肉沙包,任其毆打,他們也有抓住機會奮力反擊。所以裴譽衡身上其實也挨了不少重拳。

此時,他已大汗淋漓、疲憊不已,趴到拳臺邊的圍欄上,喘着粗氣向奕霜霏炫耀:“怎麽樣?……我是不是很厲害?”

奕霜霏并沒有給出他所期望的小迷妹一般的表情,而是冷笑道:“呵,用錢踐踏別人的尊嚴而已。”

“誰說的?”裴譽衡不甘,像是受到了侮辱,立刻反駁。“你知道我的規矩嗎?倘若有人能夠在臺上打贏我,就可以拿到十倍的錢。十倍啊!他們有什麽理由不拼盡全力?只不過,是真的打不贏我。所以至今沒人獲得過那筆獎金。”

奕霜霏不懂武行,分辨不出這其中的真假輸贏,也就不再随意譏諷了。

裴譽衡見她沉默,立即又得瑟起來:“怎麽樣?現在是不是特崇拜我?覺得和我在一起特有安全感。”

奕霜霏冷着臉:“抱歉,并沒有。”

“為什麽沒有啊?”裴譽衡滿面疑惑,很是不服:“我又帥、又有錢、又能打,你還有哪裏不滿意?”

奕霜霏瞟了他一眼,從鼻子裏輕輕哼出一聲:“呵,四肢倒挺發達。就是可惜……”她沒把後半句話說完,就傲嬌地轉身走了。

“可惜什麽呀?喂,你可惜什麽呀?喂,別走啊……”裴譽衡跳下拳臺,匆匆換上衣服,追了出去。

“你怎麽這麽不給面子啊?”裴譽衡一邊追逐一邊埋怨,“我是看你一個姑娘家,努力打兩份工太辛苦。好心帶你出來放松、消遣一下,你怎麽能這樣就走了呢?”

“那就多謝了。二少爺,你可真是個好老板啊。”這道謝的語氣,一聽就毫無誠意。

“诶,你剛才是不是在暗罵我‘頭腦簡單’?怎麽說我也是你的老板,這樣諷刺我,你不怕我真生氣啊?”

奕霜霏停住腳步,擡眼望向裴譽衡,臉上迅速堆滿奉承的假笑:“二少爺胸懷廣大、氣度不凡,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的。”

裴譽衡果然吃這套,“呵呵”憨笑兩聲,不做追究了。

“你要是不喜歡看打拳,我們可以換別的呀。登山觀日出、游湖泛舟、騎馬射擊比賽,或者是……泡溫泉。怎麽樣?随便選一個,改天我帶你去。”

二少爺如此主動,奕霜霏暗自歡欣。

她雖然沒有過感情經歷,可各類戲本子也看了不少。欲擒故縱、求而不得的套路,多少聽說過一些。于是假意推脫道:“我每天都要上班,哪有時間啊。”

“這簡單啊,請個假不就完了嗎。”裴譽衡不以為然。而後低下頭将臉湊近了些,語調略顯暧昧地說:“你想請哪天,我都給你批。”

他本以為這丫頭會顯出小鹿亂撞般的羞澀。誰知奕霜霏不僅沒臉紅,還“噗嗤”一下笑出聲來:“我來美樂天上班的時間也不短了,拎得清楚。在這兒啊,你大哥說的話才算數。至于二少爺你嘛……”她似有深意地笑了笑。

裴譽衡猶如當頭被澆一盆冷水,頓時無言以對。

可自己在女孩子面前的顏面不能丢啊,只得強作鎮定,嘴硬道:“誰說我的話不算數?你看,我說要給你轉正,不是就轉了嗎;我說讓你彈鋼琴,不是也彈了嗎;雙份工錢也給你發了呀。我說話明明是管用的啊。”

奕霜霏笑笑,無謂揭穿,順勢扔給對方一個臺階下:“那行吧,不過我現在沒想好去玩哪一個。要不,再多給我幾天時間考慮考慮?”

“沒問題,我等你。什麽時候想好了,什麽時候告訴我。只是……”裴譽衡眯起眼睛,“別讓我等太久哦。”

* * *

歐陽嘯離新店開業的酒會,将在晚上六點準時舉行。

奕霜霏在家對着鏡子整理了一下衣服,正準備出門。

“你就穿這身去啊?”奕母将女兒打量了幾眼,“會不會太随意了?顯得不夠尊重人家。”

奕霜霏一邊梳頭一邊答:“九爺說幫我準備了一身衣服,我去了再換。”

“他幫你準備了衣服?”奕母一怔,腦中立即開始胡思亂想,“該不是那種很暴露的……傷風敗俗的吧?”

“怎麽會呢?娘,您想到哪去了。”奕霜霏無奈地望了一眼天花板。

“唉。”奕母嘆了口氣,将手中的一籃青菜放到桌子上。坐下來,開始邊摘菜邊埋怨:“也不知道怎麽就莫名其妙地惹上了這種人,想躲都躲不了。”

奕母的憂慮,源自于房東霞姐的一番八卦。

霞姐曾給她普及過這位離九爺的精彩上位史。說大家尊稱其為“九爺”,是因為他上面其實還有八個結拜過的兄弟。但可惜,這八個人全都被他殺了。所以他這個排行老九的小弟,才有機會坐上老大的位置。雲雲。

聽得奕母心裏一陣陣發怵,極力反對女兒與他之間有什麽來往瓜葛。

“娘,您別信霞姐在那胡說八道。她又沒親眼見過九爺,只是以訛傳訛、道聽途說罷了,當不得真的。”奕霜霏邊反駁邊小心地替自己別上一只耳環。

“再說了,多一個朋友總比多一個敵人好吧。何況是九爺這樣的身份地位,別人求都求不來呢。”她別上另一只耳環,“以後咱們家的事兒啊,少不了需要他幫忙的地方。”

奕母不以為然地扔了幾片爛菜葉到地上,牢騷道:“就怕你稀裏糊塗的,把自己給搭進去。”

“我有分寸的,娘。九爺他不是你想的那種人。我會跟他保持距離的,行了吧。”奕霜霏像哄孩子一樣哄着母親。

她走到門邊,彎腰換上高跟鞋:“我晚上指不定幾點能回的,您不用等我了,困了就先睡。”然後笑盈盈出去了。

酒會在瑪麗莊園舉辦,前來祝賀的賓客不少。

裴家兩兄弟也很準時地到場。不過,他們今天多帶了一個人來——鄧绮娜。

上回絲帕的事情,鄧绮娜一個人在家裏生了幾天悶氣。見裴謹初始終不登門來哄自己,甚至連一個道歉的電話都沒打,便開始有些着急了。最後只能自己服軟,舔着臉皮主動前去請和。

這次,裴謹初本也沒想帶她一起。但她死活吵鬧着非要跟來湊熱鬧。為求息事寧人,便只好随了她。

鄧绮娜打扮得花枝招展,緊緊挽着大少爺的胳膊,舉止親昵。唯恐旁人不知道她是他的未婚妻。

裴謹初卻始終客氣腼腆,端正矜持。兩人站在一處,氣質甚是格格不入。

随着司儀發表完開場白,衆賓客知道主角即将登場了,于是紛紛擡頭仰望樓上。片刻後,一位身材玲珑的妙齡女子,在五彩射燈照耀下,輕輕挽着歐陽嘯離,飄然出現在了二樓樓梯口。

那是……奕霜霏?

裴譽衡張大了嘴,瞳孔中充滿驚訝。

歐陽嘯離竟然特意為她準備了一件極其華美的晚禮服:天藍色半拖尾長裙,還是露單肩的——整個右側肩膀都展露在外面!

太搶眼了!

奕霜霏從未曾試過這樣打扮,沒想到一妝扮起來也能豔驚四座。她今年22了,已退去了花季少女的青澀。時值最肆意張揚、風華正茂的年歲。

平時着便裝、穿襦裙,秀麗嬌俏;工作時襯衣、長褲配馬甲,還束起頭發,又有幾分知性幹練;如今套上晚禮服,竟也能顯出高貴優雅以及小小性感的一面。

裴譽衡簡直看得心花怒放。

連裴謹初都忍不住多瞄了幾眼——但很快,就被鄧绮娜掐了掐胳膊,提醒他應注意分寸。

歐陽嘯離很隆重地介紹了奕霜霏,然後她就輕盈地走到鋼琴邊,開始坐下演奏了。一曲作罷,賓客們響起了禮節性的熱烈掌聲。她起身鞠躬回禮,今天的任務也就算是完成了。

接下來的時間就比較自由。

離九爺作為主人,自然需要與每位賓客都寒暄一番。此時他身旁已換成了另外一位美女,不是上次綁架奕霜霏的那個丹丹。

剛才在後臺化妝間,她倆也相互認識了一下。這位極具成熟風韻的漂亮姐姐,名字好像叫岳盈。

岳姐姐一看就是社交場上的老手,溫婉大氣,面對各色人馬都能游刃有餘。難怪歐陽嘯離會在今天這種場合上帶着她。

奕霜霏很識趣地不去給九爺添麻煩,默默退至一旁。悄然來到兩位裴家少爺面前,向自己的東家打招呼。

“你今晚簡直太漂亮了!”裴譽衡脫口而出。

奕霜霏半低着頭,略顯出一絲羞赧。

裴譽衡又向大哥使眼色,讓他也開口贊美幾句。可惜,無果。

他只好替兄長打圓場,道:“我哥剛才也誇你漂亮。”

奕霜霏笑笑,情勢心知肚明。而後又轉過身,禮貌地向鄧绮娜點頭問候:“鄧小姐好。”

鄧绮娜雖然不提防她了,卻還是習慣性擺出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剛才琴彈得不錯呀,作為美樂天的員工,沒給裴家丢臉。”

有些人就是這樣,老把身份地位什麽的挂在嘴邊,時刻通過踩低別人來擡高自己。實在不招人待見。

裴譽衡懶得理她。兀自擡手将奕霜霏的身體扳動了一下,使其背部對着自己。

“讓我瞅瞅。”

原來,奕霜霏右側的後肩背處,印有一只火紅的蝴蝶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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