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當奕霜霏回複二少爺願意答應他的請求，裴譽衡激動地當即就把她抱起來轉了幾圈。完全顧不得此時兩人是在大街上。

“快放我下來。別人都看着呢。”女孩子到底臉皮薄。

裴譽衡不情不願地把她放下來：“怕什麽，看就讓人家看呗。反正你都要嫁給我了。要不是怕惹你生氣，我現在還想親你呢。”

奕霜霏裹了一下自己的外套，扭頭就走。想盡快離開這個“丢人”的地方。

“喂，等等我呀。”裴譽衡追上來。“我明天就去登報好不好？把咱們訂婚的事兒公告一下。”

“沒必要吧。這還需要登報？”

“你不願意？”

奕霜霏小小撅了一下嘴，扯理由說：“太興師動衆了。我又不是什麽有頭有臉的大人物。你讓我的名字出現在報紙上，我……不習慣。”

“那……行吧。你既然不願意，我就不登報了。但訂婚這麽重要的事，怎麽也得有個儀式吧。你若不想誇張，那不如……再跟我回家吃頓飯。當着全家人的面，讓他們正式承認你。”

跟着二少爺回家吃飯，意味着她能夠再次進入裴家的宅子。這個辦法可以。奕霜霏點了點頭。

于是兩天後的傍晚，她第二次出現在了裴家大宅。

兩位太太與舅老爺都在，鄧绮娜也在。不過裴老爺子沒出來。據說是有位重要客人造訪，正在書房裏商量事情。

鄧绮娜是裴譽衡特意請來的。上次她偷偷給奕霜霏下藥的事兒，還記恨在心裏呢。今天請她來也是一種警告。讓她看清楚了，以後這位美樂天小員工就是裴家的少奶奶了。二者地位相當，不要再随便欺負人。

閑談間，裴譽衡拿出了早上剛剛才買的大寶石戒指，在衆人見證下送給了奕霜霏。屋裏立即響起一陣與之相配的熱烈掌聲，氣氛倒是有幾分像模像樣。

唯獨二太太與大少爺兩個人，始終沒有鼓掌。

鄧绮娜私下裏扯了扯裴謹初的衣角，提醒他：“哎，你弟弟今天訂婚，別這麽掃興嘛。笑都不笑一下？”

“我只是……美樂天事情太多，有點累了。”

“哼，希望是咯。”鄧绮娜不太相信地撇了下嘴角。又扭捏着陰陽怪氣道：“麻雀就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你卻如此不開心。很難讓我不胡思亂想喔……”

裴謹初沒什麽耐心與之胡攪蠻纏，冷冷扔下一句：“那你愛怎麽想就怎麽想吧。”遂厭着臉移步離遠。

這什麽态度？鄧绮娜氣得直想撒潑砸東西。但礙于場面，又不得不把怒火封壓在肚子裏。憋屈至極。

掌聲停止，二太太邵齊眉像皇太後一般發了話：“自家閨女訂婚這麽重要的日子，你家裏也不來個人。看上去，倒像不怎麽把這門親事當回事兒啊。也不知道……是不是對咱們裴家有意見，不滿意？”

奕霜霏趕緊行禮、賠不是：“二太太說笑了，我們怎麽會對裴家有意見呢？我娘一直感懷，以我這平庸之資，能有幸成為裴家的兒媳婦，是我們高攀了。肯定上輩子攢了不少福報。以後，一定要好好孝敬公婆，報答二老的恩情。”

這話說得漂亮，邵齊眉顯然是受用了。臉上閃過一抹不可一世的笑意。

奕霜霏繼續：“我娘沒能親自來，實在是因為她體弱多病、長期卧床。若貿然前往，怕驚擾了老爺與夫人。她有讓我代為表示歉意，愧對裴家。等日後……”她裝作稍稍害羞了一下，“真的成親那天，她一定會養好身子盛裝出席的。”

小丫頭語調恭敬，舉止謙卑，是個讨人喜歡的模樣。邵齊眉端坐于上，信心滿滿：今後，定能将這兒媳婦死死拿捏住。對于她害得自己寶貝兒子受傷一事，也就沒有那麽強烈的恨意了。

“前幾日在醫院，我動手打了你。你不會記恨我吧？”

“當然不會。二太太只是關心二少爺而已。母子親情，血濃于水。何況，綁架一事确實是我連累了二少爺，我自己也悔恨不已。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中槍的人是我……”

“呵呵呵。”邵齊眉開心得笑起來。“小嘴兒可真甜哪。難怪能把我兒子迷得神魂颠倒的，還為了你要跟我鬧絕食。”

“娘——”裴譽衡趕緊坐到母親身邊，撒起嬌來：“我那不是一種策略嘛。我知道您最心疼我了，肯定不舍得讓我餓着的。”

“哼，前世的冤家。”邵齊眉埋怨了兒子一句，眼神中卻滿是寵溺。

而後，又轉身面向奕霜霏，高傲地說：“我不管你什麽身份地位，進我們家的門，就得懂規矩。只要你聽話，這個家就有你的一席之地。并且，能保你一世榮華富貴。”

“知道了，二太太。”奕霜霏又行一個禮，“我一定謹遵教誨。”

“行了，不聊了。大家八成也都餓了。老爺今天有貴客在，交代過不出來吃飯，那咱們也就不必等他。都上桌子吧，開席。”

* * *

晚宴在一種相對融洽的氛圍中，順利結束。

飯後，幾位長輩各自回了房間。裴謹初出于禮儀，得親自去送鄧绮娜。而奕霜霏則拽着裴譽衡，讓他帶自己在裴宅裏四處閑逛。

“這是父親的書房，這是父親的卧室。二樓左邊的一間是我娘的卧室；右邊是三娘的卧室……”裴譽衡很仔細地介紹着每一個房間。

奕霜霏表面看上去走馬觀花，其實心裏很努力地想記住每一個細節。她假裝在欣賞大戶人家的富麗堂皇，實則仔細觀察着整間屋子的構造、裝飾、用材、以及位置分布。這些信息能夠幫助她制定出下一步的複仇計劃。

逛完別墅，裴譽衡又帶她來到外面的院子：“那邊那棟小樓是傭人房，後面是車庫。我們家有兩輛車。一輛父親專用；另一輛，誰有事誰用。一般……呵，也就我用的比較多。”

奕霜霏十分用心地聽着、記着。等二少爺介紹完畢，就假裝漫不經心地說：“要不……咱們繞着整個院子轉一圈吧。我都還沒好好逛過你們家花園呢。”

裴譽衡心滿意足地笑起來：“沒問題啊，我帶你逛。逛一整晚都行。”

于是二人來到庭院外圍，邊閑聊邊漫步。

奕霜霏此行的目的，是想找找看這座院子有沒有“漏洞”，有沒有能夠□□而入的缺口。如果有的話，定得好好記下。說不定以後哪天用得上。

兩人圍着院子，整整繞了三圈。直至大少爺送完未婚妻回來。

“诶，大哥，你回了呀？”裴譽衡熱情地向其打招呼。

“……呃，回了。”裴謹初無精打采地應道。

三臉相對，氣氛有幾分怪異。“我……”裴謹初實在找不到什麽話可聊，“我休息去了。你們也不要逛太晚。”說完，擡腳就走。連一個禮節性的微笑都不留。

裴譽衡心中有數，知道大哥為什麽如此不給面子。可他不在乎，他覺得這場戰役是自己贏了。

奕霜霏卻很是糊塗。她也看出來大少爺今晚興致不高，似乎不大歡迎自己與弟弟訂婚。但理由呢？她猜不出來。只覺得大少爺這個人，心思越來越神秘莫測、行為越來越難于解讀了。

正當兩人打算結束今日行程，準備坐車離開的時候，一個不算高大的身影從別墅裏匆匆走了出來。

“喲，二少爺。”那人滿臉笑意地向裴譽衡問好。“聽說你今天訂婚，恭喜恭喜。你看我……這事先毫不知情，也沒準備個什麽禮物，就這麽空着手來了。真是不好意思。下次，下次等你真正結婚那天，我一定給你包個大大的紅包。”

“胡叔叔啊，您太客氣了。若真能邀請到您，也是晚輩我的榮幸嘛。”

“哈哈哈。”二人一陣客套的笑。

“這位……就是未婚妻吧？真漂亮。”

“對，她叫奕霜霏。”裴譽衡立即為他倆相互引薦。“這位，是醫藥總署的副署長，胡叔叔。”

“胡副署長好。”

“奕小姐好。”

這時，司機把車開了過來，停在幾人身邊。

“你們這是……要出去啊？”胡建承問。

“天不早了。我送她回去。”

“哦，應該的，應該的。”

“要不，胡叔叔也上車？”裴譽衡假意邀請。“我們順便也一起送送你吧。”

胡建承倒是有自知之明，清楚彼此的關系還沒親近到那個地步，連聲拒絕：“多謝二少爺的好意。不過，還是不必了。我住的地方也不太遠，自己走走就能到。就當是……鍛煉身體了嘛。”

裴譽衡也不假惺惺地與之拉扯，直接告辭：“那既然這樣，我們就先走咯。”說完，攙着奕霜霏上了車，揚長而去。

駛出一段路後，奕霜霏輕輕開口問：“剛才那個人，就是你父親的貴客呀？在房間裏談了這麽久？”

“對啊，以前從沒見過，也沒聽說有這麽一位合作夥伴。最近才冒出來的。自從我爹摔斷腿每日待在家裏，他已經來兩三次了。”

“噢？”奕霜霏對這個人似乎頗感興趣。“他是專程來看望裴老爺傷勢的嗎？”

裴譽衡癟起嘴，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來幹什麽。每次過來，就和我爹兩個人關在書房裏。也沒人知道他們聊什麽。不過聽舅舅說，家裏好像打算轉行做藥材生意，所以才會與他有些聯系。畢竟他的職位擺在那兒嘛。如果今後真想往這條路上發展，少不了需要麻煩他的地方。”

“原來是這樣啊。”奕霜霏不再多問了。

二少爺并不太張羅家裏生意的事情，想問個清楚明白也是癡心妄想。

她之所以會對這位副署長格外關注，是因為他的身影讓她不自覺想起一個人——當日在花江路17號，那個帶着面具、拼命想要抓住自己的神秘人！

如果說“身形”這一證據太過寬泛，缺乏指向性；那麽他身上的那股中藥味兒，就不是随随便便能湊上的巧合了。

沒錯，那晚在花江路17號帶面具的中年男人，身上也是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兒！

身形、年紀、氣味，統統對得上；還喜歡與裴老爺子一起關在屋子裏密談。真是想不引人懷疑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