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章節

油瓶發表幾句感言。但我轉頭看向悶油瓶的時候,發現他在看我。

幾乎是在視線交彙的那一刻悶油瓶就垂眼看向了他的豆漿,我卻有些呆住,半晌沒移開視線。最後倒是悶油瓶擡起頭疑惑地看着我。

我讪讪地笑了笑,拿起豆漿喝了一口。其實昨晚我得出了一個我自己都覺得不可能的結論,我雖然立刻就把它否定掉了,但它就像是片長勢極快的灌木叢,我越是不理會,它便長得越是來勢洶洶張牙舞爪,特別當悶油瓶還時不時給它施肥的時候。

“小哥……”我放下豆漿道,“你的寫作計劃進行得怎麽樣了?”

“還行。”

“呃,除了擔心銷量,你還有沒有遇到其他的問題?不要一個人憋着,無論大小,都可以跟我說,說了才好解決。”

悶油瓶沉默了一會兒,道:“目前沒有。”

“哦……”

我們之間又恢複了安靜,但這安靜并不是我想要的。我想問的是……我想問的是……

“好歹我們也‘感受’了這麽久了,小哥你能告訴我,你要寫的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故事嗎?”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我會問這個問題:“自傳體式的愛情小說。男主角第一人稱。回憶他和他戀人從幼時相識到老時相伴的一生。”

“具體點,小哥,”我笑道,“原諒我,你這樣講可沒什麽吸引力。說說它的亮點,比如‘虛構’體現在?”

“體現在……”悶油瓶看着我,卻不繼續說了。

我疑惑地看着他,他卻道:“吳邪,你該去坐地鐵了。”

我差點氣急,看了看已經被我吃完的醬餅豆漿,伸手搶了悶油瓶的杯子:“我還沒喝完,不能坐地鐵。”

悶油瓶看了我一眼,收拾好桌上的塑料袋和紙杯,示意我邊走邊喝。

我哪裏是想喝他的豆漿,我分明是想他繼續說下去。但我不清楚怎樣開口。那個直擊核心的問題就在我喉嚨裏快要魚躍而出,一個吳邪說,問吧問吧,一個吳邪說,別問別問。

悶油瓶居然等也不等我就從早餐店的人牆中擠了出去,我連忙跟上他,走進了拉住他的手臂,一時情急幾乎把問題脫口而出。我為了制住了那股沖動喝了一大口豆漿,冷靜下來後問他:“你覺得我們這樣有用嗎,小哥?”

他回頭看着我。

“這樣假扮一對小戀人,有用嗎?”我道,“我是你的責任編輯,但你寫這部小說期間,從來不跟我讨論任何有關它的話題。我問,你也是像剛才那樣寥寥帶過,每次句式不一樣,透露的信息卻差不多。我也是學語言的小哥,你以為我考試的時候句意理解不過關嗎?”

悶油瓶不吭聲,我也不管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你這樣敷衍我也就罷了,我頂多認為是我自己不值得你依靠。但你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你讓我陪你感受‘戀愛’的這件事。再怎麽沒經歷的人,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更何況你這種經驗豐富的大作家?你能告訴我你這樣做的理由嗎?”

等了一會兒仍是不見他回答,我看着仍舊沉默的張大神,無力感挫敗感蹭蹭蹭地往上冒。一個洩氣幹脆說:“算了,我們兩個根本沒法合作,今天回出版社我就寫申請吧。”

我松了他的手轉身快步向地鐵站走,忍無可忍地把豆漿杯丢進了垃圾桶。我本以為悶油瓶會在我這樣說之後松口,結果他居然還是什麽都不說,連追都不追我一下,放任我氣哄哄地走掉。

我的心簡直拔涼拔涼的。難道我之前的猜測完全是錯誤的,悶油瓶真的認為我不能負責他的工作?

我放慢了腳步走,卻依舊沒有跡象表明我身後有個人追了上來。我感覺天都要塌了,地鐵站通道裏曾經覺得漂亮的廣告模特看着也醜了。之前堅持以為是真相的其實是自己自作多情,而無心之下的随口亂編居然戳中了事情的核心,這種巨大的落差感簡直,令人微醺了。

我排在進站的人後面,摸出地鐵卡準備刷卡,同時琢磨着,要是申請繼續負責小花行不行。我現在急需他的開導。即使他每次都以打壓我為目的。真的,急需。馬上,就要。

一不做二不休,我左手摸出手機給小花打電話,右手持卡刷向進站門,我剛看見顯示屏抖出“請進站”三個字,就感覺我身後忽然出現了一股力量拉着我的左臂把我扯出了進站隊伍,可憐我的四塊車費都被扣了,我也只能看着閘門關閉。

悶油瓶不知抽了什麽風,居然一路拖着我走,畫風和之前那個不鳥我死活的高冷男子完全不同,手拽得我胳膊生疼。

“小哥,你幹什麽?我上班要遲到了。”我一臉焦急,實則暗爽,故意以牙還牙。

他拖着我走了一會兒,還是松了手。然後和我面對面站着。

這時我的手機震了一下,昭示着我給小花打的電話被接通了。我剛拿起來準備回他,手機就被悶油瓶搶了摁掉。

“吳邪,不是你不值得依靠。”他說,“我們合作得很好。”

“那你為什麽不告訴我你的想法?”

“這部小說我并不打算出版。我是寫給我自己的。”

我吃驚地看着他:“所以這個就是‘虛構’的含義?你以自己為主角,寫了一部愛情小說?”

悶油瓶卻搖頭:“主角是你。”

我聞言愣住了。感覺我的心跳得厲害,黑眼鏡昨晚的話在我腦海裏不斷盤旋。

“我昨晚問了你的前任編輯,他說你從來不會和他玩這種角色扮演。你會找我做這件事,是因為你想……”

我一時半會兒找不到合适又隐晦的詞語,只好抖着嘴唇說出黑眼鏡的原話:“……追我?”

悶油瓶聽了,露出難得一見的驚訝表情,沉默了。我一驚,難道是我們誤會了?這黑眼鏡果然不靠譜!我頓覺又羞愧又懊惱,連忙說道:“啊哈哈,我就知道他是亂說的,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是不是嘛,我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悶油瓶的沉默使我恨不得現在就飛到地鐵上離他遠遠的,但我剛露出要走的樣子,他就伸手攔住了我。

憋打我!我不是故意要這麽想的!

“我從沒想過要追你。”

我看着他,發現他是在很認真地同我說話。我尴尬地笑了笑,剛說出一句抱歉,就見悶油瓶仿佛克制着什麽一般,手搭上了我的肩膀。

“我的那個你,陪着我走過了多年時光,我已經很滿足了。”

我幾乎是在下一秒就明白了那句“我的那個你”所指代的意思。此刻我的心裏除了震撼就還是震撼,過了老久,我才有力氣迎着悶油瓶的目光說話:“我……你為什麽不直接……你怎麽就知道我……”

悶油瓶忽然握住我的右手,吻了一下我的手腕。

我大吃一驚,閃電般地收回了自己的手。這可是在人來人往的地鐵站啊!本來就混亂的思緒此刻更像是被攪成了一鍋粥,我大腦一片空白,看着悶油瓶忽然笑了,也只是呆呆地不知道他在笑什麽。

“因為你喜歡的不是男人。”他說。

我這才意識到我的反應有些過激了,想要解釋,又不知道具體想要解釋什麽。我喜歡的是男人還是女人?他媽的我怎麽知道!我前二十多年一直堅守着直男崗位,今天得知有個隔壁陣營的看上我老久了,卻居然連約不約都不問我,寫了本書自個兒談起了對象。

我無比混亂,只能語無倫次地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也不知道在不是什麽。

悶油瓶卻搖了搖頭說:“你該上班了,吳邪。”

我的心在那一刻咆哮着“上個屁的班”,雖然翹班和悶油瓶把事情理清楚的欲望無比強烈,但我本質上還是個現實的人,糊口的飯碗惹不起,該上班還是得去上。

于是我一步三回頭,叮囑悶油瓶道:“你在家等我回來。”

走到進站處覺得不好,急忙跑回去又對他說:“你今天還是來接我。”

悶油瓶張嘴似乎要說什麽,我不給他拒絕的機會,說完就跑。

進了站我也一直盯着在原地沒動的悶油瓶,他也就站在那兒,一直看着我下樓。

心裏有了惦記的事,我的辦事效率簡直成幾何級上漲,胖子主編看我的眼神都不同了,偷偷地和我隔壁的王盟讨論,我是不是背着他們吃了包治百病的衛龍辣條。

飛速做完所有事的後果,就是我在下班前一個小時沒了事幹。我故意走到王主編面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最後他不耐煩地沖我大手一揮:朕準你提前退朝,滾吧!

我得了特赦令,特興奮地給悶油瓶打電話,可是打了幾個沒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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