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節
通。但這并不足以撲滅我心中的興奮之火，因為悶油瓶有時候閉關寫作，會寫得天昏地暗無視一切。我接着給他發短信，告訴他我提前下班了，我們可以早點回家。
等他回複的期間我坐在我的位置上想了想，待會兒我要怎麽和他談。
首先，我要告訴他，凡是不要那麽自以為是，要多多與人交流。中央12臺都說了，溝通，消除隔膜，交流，敞開心扉，真誠，融化壁壘；其次我要告訴他，那些什麽“有一種愛叫做放手”都是屁，歌詞裏的愛請都別信，為了押韻他們什麽都能寫出來；再次，我要告訴他，我他娘，嗯，看他挺順眼的。
我就這麽忐忑地等着，在內心把即将到來的演講排演了無數次。估計是我的面部表情太抽搐，胖子那句“你咋還沒走？”都到嘴邊了還是變成了“你大姨夫來了？”。
我瞪他，他反而不無同情地拍拍我的肩：“天真每個月都有那麽幾天，胖爺我懂的。”
我呸他，攆他走，讓他別擋着我等待的目光。胖子一直知道悶油瓶會來接我下班，之前不聞不問，今天忽然來勁了，把他的咖啡遞到我手上，神秘兮兮地問：“你和張大神到底是什麽關系？你當真被他用觀光自行車包養了？”
我差點把咖啡噴他一臉，為了阻止慘劇發生我急忙把那口拿鐵咽了下去。我被嗆得直咳嗽，胖子還幸災樂禍：“別羞恥，我沒嘲笑你。我只是覺得吧，人家小姑娘都是被奔馳寶馬沃爾沃俘虜，你怎麽就被一輛自行車拐到了呢？唉，不過你這樣的，還真适合被茅屋藏嬌。”
這怎麽沒過幾個月，我被藏的屋子怎麽就降了這麽多檔次呢？我又好氣又好笑，作勢要把咖啡澆胖子頭上。胖子威脅我要把我炒了，我挺着胸脯說炒了我啞巴張也不會留。
“得，你小天真屌，勾搭上了大神就恃寵而驕，敢威脅你胖爺爺，看你胖爺爺不打得你娘都不認識。”
胖子拿着同事小姑娘的抱枕使勁砸我，為了逼真我倒在桌上裝死。辦公室裏歡聲笑語，連帶着我緊張的心情也緩解了不少。
胖子打完我後就回了他那邊，我在辦公室裏等到了下班的點，還是不見悶油瓶。我又特地跑到公司樓下等，連個瓶影都沒瞧見。我看着仍無回音的手機界面，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這小子該不會是跑了吧？
我越想越覺得可能，要不然他幹嘛到現在都不鳥我？我火燒火燎地跳上地鐵，又急急忙忙地跑回家，每道門都打開看了一遍，這個人果然走得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我簡直無語凝噎，站在客廳中央抽了支煙。我果然理解不了悶油瓶的思維，他跑什麽？他喜歡我，故意住到我身邊來，用一個請求騙毫不知情的我陪他假裝小情侶；現在我知道了，讓他等我回來把事情理清楚，本來在我的想象裏，事情到這兒就該皆大歡喜一切結束了，結果他居然跑了。他跑什麽？就算我不接受他的感情，我還能把他吃了不成？都說了水電全包了。
我坐到沙發上思考悶油瓶可能去哪兒。他的房子被房東賣了，以前的地方肯定去不了；出租的房子也不可能這麽快就讓他住進去。他要走，要麽住賓館，要麽住他朋友家。
我決定先從他的朋友家入手。但很快我就發現，我和悶油瓶在一起住了大半個月了，我居然連他有哪些朋友我都不知道。一定是他太宅的錯。
我客廳裏走了個圈，忽然想起可以問黑眼鏡。他們一起合作多年，肯定足夠了解對方。而且，我覺得，很有可能悶油瓶是去黑眼鏡那兒了。
悶油瓶！你最好還是好好呆在你的娘家吧！爺不用八擡大轎，用貫穿全市的地鐵請你回來可好！
我滅了煙給黑眼鏡打電話，這次他的彩鈴換成了“我有一頭小毛驢”。我一邊等他接一邊心裏唱着：我有一只悶油瓶我從來也不欺。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帶他去市集。我左手拉着小瓶蓋我心裏真得意……
“喂，吳編輯？”
“啞巴張給我惹事兒了，”我說，“交出他我就不告你窩藏嫌疑人。”
黑眼鏡一陣“嘿嘿嘿嘿”：“你怎麽知道他在我這兒？”
因為媳婦兒受氣了都想回娘家。
我道：“我就是知道。一句話，交，還是不交。”
“我可交不出來喲，”黑眼鏡笑道，“我現在人在外地，啞巴就算是千裏走單騎也沒這麽快到我這。”
這我倒是沒想到。一聽不在他那兒，我的心情就有點沮喪，只好怏怏道：“是嗎……打擾了，那你知道他會去哪兒嗎？”
“我又不是他的貼心小棉襖……是不是回他自己家了？”
“他的房東賣了房子，他哪裏回得去。”
“他的房東？”黑眼鏡聲音忽然高了幾度，然後又開始“哈哈哈哈”，“他的房東就是他自己，除了他誰也賣不了他的房子。”
……我感覺我的內心忽然燃起了驚天大火。
去捉拿犯人之前，我特地找人把我自己喬裝打扮了一番。我很滿意這種一進地鐵站就有人友好地提供幫忙、一上地鐵就有人友好地讓座的感覺。中華民族的優秀傳統美德大家發揚得很好！值得表揚！
悶油瓶這個低調的土豪，明明住在豪華小區，還偏偏要來擠我的貧民公寓。想想也是我傻，人家寫小說寫了多少年多少部了，名氣辣麽大，得的版稅還買不起一套小房子？會委屈地沒地方住嗎？
我用我租來的拐杖狠狠打擊地面以洩私憤。走到悶油瓶住的小區門口，還沒進去，門口警衛就把我攔了。
“老大爺，請問您是這裏的住戶嗎？”
看看，豪華小區就是不一樣，連保安都這麽盡職，連個面生的老大爺都要攔下來問問登記。想我那個貧民小區，悶油瓶這一面生的壯小夥大咧咧地走進去都沒人管，怪不得我們區老遭賊。
我盡量蒼老地說：“我呀，是你們……”為了逼真我皺着眉回憶了一下，“啊，G10-3-302的張起靈的，父親。我來找我兒子，我老想他了，想給他個驚喜，就沒告訴他我今天來。”
瘦門衛看了看我，有些懷疑的樣子。畢竟我不是專業演員，我被他一盯，就有些緊張。
“小夥子，你就放我進去吧，啊。”
“您先等等，我們為了安全起見，要先向業主确認一下。”
我一聽，差點沒把白眼翻出來。我都說了是驚喜了！你給他打電話，哪裏還算是驚喜啊！
我那個急啊，萬一悶油瓶那混蛋接了電話跑了怎麽辦，我這一身打扮幾大百呢！我一點也不想再扮一回老頭子！
我便假裝應着，對門衛說：“那就麻煩你啦小夥子，你呀就跟他說，說：‘中國愛老協會提醒您，沒了您做飯您父親很寂寞，吃不好睡不暖營養不良面黃肌瘦，要餓死了。’”
那瘦門衛盯着我看了一會，“啧”了一聲：“大爺，我怎麽看你比我還中氣十足不像……”
“你廢話怎麽那麽多！”我舉起拐杖作勢要打他，“叫你打你就打！”
瘦門衛頂着一臉不孕不育的表情撥通了悶油瓶的電話，我就打算趁這個時候用光速沖進小區，結果那門衛早有準備，“咔嚓”一聲鎖了側邊的小門，讓我只能把沖刺的動作硬生生變成靠在門上。
“您好，請問是G10-3-302的張先生嗎……我是小區警衛處的保安……是這樣，我們這裏有一位老大爺，自稱是您父親……不可能是您父親是嗎？……好的……”
我一聽，急了，這傻門衛怎麽能這麽說呢？完全不按照劇本走自己創作的演員可不是好門衛！于是我也不管我已經七老八十了，探身一把奪過門衛手中的電話，大聲對那邊吼：“張起靈你——”
我還沒吼完就被随後趕來的保安們制住了，這些男人一點也不尊老愛老，一哄而上把我壓在窗臺上。鋁合金的窗臺壓得我胃疼，我差點擠出幾顆銀豆豆，心說張起靈你大爺的你要再不出現，老子為你受得罪，足以讓你待會兒去派出所領我了！
“就知道你有問題。”那個瘦門衛忽然高深莫測起來，“小子，你太心急，都把自己的妝抹花了。”
說着他還遞來一個手機，讓我自己用黑色的屏幕照照我的“擡頭紋”和“法令紋”糊成了什麽樣。
我幾欲吐血，連忙解釋我不是什麽危害社會治安的人，我就想見張起靈一面。這時壓着我的胖保安說了，我們怎麽知道你會不會看見他就捅他一刀。
……其實我真的很想捅他一刀來着。
好在這個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