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林物華高考結束,我搬進了高三樓。他剛閑下來,每天閑得不知幹點什麽好,而我卻剛要進入高三的快節奏。

等将來,他上了大學,見識到外面的世界,我和他的差距就越來越大了吧。我真希望他大學生活有趣,又真切希望着這一年不要給他帶來太大變化。

等我跟上他的腳步。

我忙得發瘋,也逐漸開始理解,林物華當初不理我,可能是真的沒時間。總複習的工具書真厚,六本摞起來能塞滿課桌桌堂。林物華閑是閑,卻不太給我發消息。我想,或許是為了不打擾我學習,他真好。

我們省高考出分是在半夜,我下了晚自習回到家裏,他們正好查完分數。

我問林物華:“怎麽樣!查到成績了嗎?我惦記一晚上了!”

問許春宇:“查到分數了嗎?”

最後問沈齊陽:“怎麽樣,肯定考得很好吧!”

托林物華考得相當慘烈的四模的福,他的高考成績相當不錯。而許春宇和沈齊陽,一個穩定得可怕,一個厲害得吓人,我壓根就沒擔心。

“辛苦啦,好好休息準備報考吧!我先學習咯。”

為了不錯過林物華的消息,我決定不上交手機,但卸載除此以外的一切APP。

最後,他們三個去了同一個城市的不同學校。明明不關我的事,我卻想着,真好,他們可以互相照應。

林物華出發去報到那一天,我很忙,沒能去送他,但他說沒關系。他進了校園,遇見什麽都要拍照發給我。看見了學校的哪棟樓,拍照發給我;領到了宿舍鑰匙,拍照發給我;學校給每個學生發了月餅,拍照發給我;進了宿舍開始整理行李,拍照發給我;東西都收拾好了,拍照發給我。

他說:“大學真的很不一樣!如果明年,你也來這裏,我就去接你,幫你拎行李。”

我說,好,我一定努力,你等着我吧。

我問他,室友們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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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都好。

我在忙着複習,林物華也不輕松。他說,軍訓累得他要死了。

“沈齊陽和許春宇都只軍訓二十一天,我要軍訓二十六天。”

他不吃早飯,每天都會把午飯晚飯拍照發過來。我問他:“學校裏的面條好吃嗎?我喜歡吃面條。”

他說學校裏的小店可多了,賣面條的店多得數不清、吃不完。等将來,他領着我一家一家吃,吃到走不動路為止。

軍訓結束後他也開始正式上課,說是很忙,不太有給我發消息的時間。我當然表示理解。某一天,林物華突然找我,說自己心情很差。他說軍訓剛結束的時候,他經人介紹去做了一段時間的家教。然後他說,做人可能真的不能太實在。

“那個男生,成績很低,六科總分不到二百,我看了也很着急。結果,你知道那個男生見到我第一句話說的是什麽嗎?他說:‘學長,你給我講講導數吧!’我就很認真地跟他說,應該先把基礎分拿到手,再往下學難的,這樣提分更快效率更高,要是想學導數,我将來給他講。結果學生和家長都不滿意了,覺得是我看不起他。我真沒啊,我把大實話給人家說了,結果人家不願意聽。我還能有什麽辦法呢。”

他只是想要傾訴,也并不是想聽我跟他說些什麽,我也只能說些車轱辘話,讓他不要生氣,氣大傷身。

再後來,他每一次給我發消息,都是說自己好忙好累,抱怨學校裏的生活處處不如意。還說:“你快點來陪我吧!”

我當然想快點去找他,如果可以,我真恨不得現在就跑到他學校去。可是高考,高考在明年六月呀,我有什麽辦法呢。

大概林物華在學校的生活真的有很多不如意,後來他給我發的語音裏不再有多少笑意,只有滿滿的疲憊感。再後來,他什麽都不願意跟我說了。

有時,我好想他,等下了晚自習,我給他發消息,要等到第二天才能收到他的回複,說:“在忙”,然後沒有了下文。他不再給我分享家教小故事了,我給他發什麽話,也都只能收到“嗯嗯”、“哦哦”、“哈哈”,“晚安”這樣的回複。

他敷衍得太明顯,而我也理解他的忙,漸漸不去找他。我們明明在戀愛,卻維持着這樣一種詭異的“平衡”。

可能異地戀就是這樣辛苦。

我平日裏起早貪黑,忙得頭昏,等涼風灌進這座城市,我不出意外地病倒了。正是高三,我不願意耽誤太久,所以再怎麽難受也只請了一晚自習的假。

我感着冒,有點發燒,整個人難受得不行。

我是很喜歡照顧別人的,尤其喜歡事無巨細地照顧着別人,但是等到照顧自己的時候,我又開始無所謂:活着就好了,能活着就已經很不錯了。

正因為如此,我感冒常常是不吃藥的,只是一杯杯地喝熱水。病毒如果識趣,會從我身體裏跑掉的吧。但是這一次不行,這次病得太難受,我躺在被窩好久,也只覺得冷,冷得發抖,感覺胃一抽一抽,只好爬起來找藥。翻來翻去,我從某個抽屜角落翻到一板藥片。翻到背面,背面印着一年前的日期。

感冒藥,絕對不止至于一年就過期的吧?我這樣想着,扒了一粒吃掉,迷迷糊糊地爬上床,準備睡覺。

等到了深夜,我渾身痛得不行,硬生生疼醒。我整個人都不大好,想着:怎麽會這樣呢?

我給林物華發消息:“我感冒了,吃了片藥,可是好像更嚴重了。我懷疑有人在我的藥裏下了丹頂鶴。”發完消息,我好累,又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等到醒來,我感覺不那麽疼了,只是依舊鼻塞,嗓子疼得說不出話。又翻出那一板藥,仔細一看,原來是已經過期一年多了。難怪我會有這種反應。過期的藥可不能吃,我只好扔掉藥片,爬起來準備去上學。

等這一天過去,我又打開手機,發現林物華沒有回複我。我一看,昨晚發消息的時候,整個人疼迷糊了,消息都打錯了。我說:“哎,不是丹頂鶴,是鶴頂紅,昨晚打錯了。”

我算了幾道題,然後又打開手機。林物華還是沒有回複我,我心裏很不是滋味了。你忙,睡得早,半夜看不到消息,這很正常。可是一整天過去了,還看不到消息嗎?還是說,看見了,卻不想回複我?

我癟癟嘴,心裏很不樂意。

又過了兩天,林物華的消息才發了過來:“對不住對不住,寶,我這幾天太忙了,沒看手機,真對不住。現在怎麽樣了?”

其實還是病着的,其實還是難受着的,但我說:“好了,完全好了。”

林物華什麽都沒感覺到:“好了就行。等回頭,你考過來,我帶你去吃飯。我們學校附近有一家情侶餐廳,你別說,還挺好吃呢。”

我很敏銳地捕捉到細節:“你吃過了?和誰去的?”

“自己呗。你不在這邊,我還能和誰去吃啊。”

他都這麽說了,我也不能再說什麽。畢竟,我好像從剛認識他的那一刻起,就習慣性地信任着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這段時間,林物華不太找我,許春宇和沈齊陽的消息卻時不時蹦出來一條。聊來聊去,也就是關心我的成績,關心我的心情。

但我又覺得很奇怪。莫名地,我總覺得他們兩個有什麽事瞞着我。

林物華說他高中畢業後就不太清楚高三的考試安排,要我每次考完試把成績單電子版發他一份。起初他還會點開看看,然後說:“你這科考得不錯,但是那科有點可惜啊。”

等到後來,成績單文件他不再打開了,只是說:“挺好”、“加油”。

我想,我要不要告訴他,接收文件時,對方會收到提醒?

但我最後也只能安慰自己;“算了吧,他太忙,以後不給他發成績就是了。”

他不來找我,我還不能去找他嗎?但通常,聊着聊着,消息就斷掉了。

經常是,我在學校遇到什麽有意思的事,就會很想給他發。等到第二天,他會回我“哈哈”或者“笑點在哪裏?”

我起初很耐心地給他指出:“我覺得這裏很好笑呀!”可是時間久了,我就不太想給他發了。

幹嘛給自己找不開心呢!

我又會免不了地擔憂:“他不理我的時間裏,會不會是在和別人聊天?他會不會很輕易地就喜歡上別人了?只是分開不到半年而已,他怎麽變化這麽大?”

我不開心,但話到嘴角只能轉彎。他喜歡會忍讓的、“懂事”的人,我想讓他喜歡,所以我不得不“懂事”。

可是直到那時,我都不願承認,我們的關系,靠的是我單方面的艱難維系,只是在茍延殘喘,不會長久,也實在不該長久。

我又想,和我比起來,林物華像是逢場作戲一樣,用情不到最深,如果真有一天會分開,也大概率會太難過。

時間真的會慢慢改變很多東西。比如,剛在一起的時候,我每天想象着的都是未來。如今呢,我想到林物華,就只想到分開。似乎分開已經成為了我們之間的必然結局。

林物華,如果真的有這麽一天,你會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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