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那麽能請您再複述一遍剛才所看到的嗎?”
“就在剛才……那條狗跑過來坐在這裏,嘴裏咬着什麽東西,仔細一看發現好像是人的手臂,本來以為是用全息投影弄出來的惡作劇,但沒想到——唔嘔——”穿着時尚的年輕女孩一臉驚恐的講述着剛才發生的事件,或許是觸碰到屍體的感覺太過令人惡心,說到一半女孩又跑到花壇旁幹嘔,結标淡希不情願的幫她拍着後背。
案發地點的周圍已經拉起了警戒線,雖說如此但因為是人流量較多的地點,并沒有什麽有價值的線索留下來,發現屍塊那一瞬間引發的騷亂也把現場破壞的差不多了。
“總結下來就是上午10時26分,有市民看到一條大型犬嘴裏銜着人類的手臂從街上跑過,然後蹲在了廣場中央,以為是惡作劇的女孩湊過去摸了一下碎屍的一部分,發現并不是全息投影就報了警。”海原光貴有些同情的看着報案人,說:“回去請做好精神護理防止色相渾濁,把不愉快的事情快點忘掉吧小姐。”
上條當麻看着鑒識自立機忙忙碌碌的進行取證和拍照,把那截孤零零的人類的斷臂放入取證箱。
“手臂上有大量泥土,記得讓綜合分析室查清楚。”上條當麻說,然後他朝四周看了看:“那條狗呢?銜來手臂之後就跑掉了?”
“正好相反。”土禦門元春指了指某個方向,“從來到這裏之後就一直在乖乖的坐着哦喵,好像是在等人把它帶走一樣。”
上條當麻順着土禦門所指的方向看過去,老老實實坐在那裏的是一條大約五十公分高、有着深褐色斑紋的大型犬,兩只大大的耳朵下垂着,胸部很厚實,四肢也看起來十分結實,雖然看起來攻擊力很大,但卻意外的表現的很溫順,對來來往往的昆蟲一樣的取證自立機幾乎視而不見,只是偶爾會湊過去嗅一嗅。
“美國獵狐犬啊。”仔細觀察了片刻的一方通行突然說。
上條當麻有些好奇的轉過頭:“你認識?”
一方通行沒有說話,徑直朝那條大型犬走過去。
上條當麻擔心身份不明的野犬會攜帶病菌或者暴起傷人,打起十二分的小心跟了上來。
意料之外的是這條大型犬并沒有拒絕一方通行的撫摸和試探,溫順坐在那裏。
“是美國獵狐犬沒錯。”一方通行總結道:“但是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雖然美國獵狐犬性格開朗脾氣也很好,但很少會有家庭會把它當成寵物來養。這種血統純正的獵狐犬市面上的價格一般都在15到20萬日元左右,以現在日本鎖國的狀況就算有錢也很難弄到。就算真的弄到了,獵狐犬就算再怎麽親近人類也有反抗性,要訓練好也很難,還要精心喂養、滿足它巨大的運動量。”一方通行的雙手繞過美國獵狐犬的脖頸,從上面解下了什麽東西抛給上條當麻,那是一條皮革制成的、綴着一塊金屬牌的狗項圈,上面有狗的名字和主人姓氏的的羅馬音:“去查查吧,肯定會有發現的。”
“Kamitsuki?”上條當麻試着拼了一下,又把狗項圈交給了海原光貴:“也讓綜合分析室調查一下,住在三鷹市飼養美國獵狐犬的人家。”
“收到。”
“這狗——”上條當麻面露難色的看了看坐在原地吐着舌頭喘氣的獵狐犬:“要作為證據之一帶回局裏。”
海原光貴和土禦門元春大眼瞪小眼誰也不敢貿然去挪動它,結标淡希更是退避三舍。
上條當麻将希望的視線投向了一方通行。
被看的人仿佛早就知道會這樣一般嘆了口氣,走向押運執行官的黑色廂型車,然後吹了聲口哨。
像是得到了某種指令的獵狐犬歡快的站起來跑進了廂型車裏。
“真是不可思議。他們像同類一樣。”結标淡希說。
上條當麻有點忍不住想笑。
對現場的第二次勘察仍沒有發現什麽有價值的線索,一切都要等分析結果出來才能繼續,上條當麻一行人又風風火火的趕回了綜合分析室。
因為塞滿了各種各樣的大功率計算機和分析裝置,本來應該還算寬闊的房間有些逼仄,玻璃窗被窗簾遮得密不透風,只有顯示屏和白熾燈的光亮為這間屋子照明,陰森的仿佛随時可以竄出可怕的鬼怪。
“啊啊、歡迎回來。又有案子發生了嗎?還真是讓人開心不起來。”聽到通過驗證後自動門滑開的聲音,坐在多屏顯示器前的短發女人用沒什麽精神的聲音打了個招呼。
女人叫做芳川桔梗,雖然看起來迷迷糊糊的、又是沒有自由的潛在犯,卻是世界頂級的黑客,從上條當麻開始在安全局任職之前似乎就被吸納進了刑事科,也算是老前輩一級的人物。
上條當麻還沒來得及打招呼,跟着一方通行來到分析室門外的獵狐犬就像看到了游樂場一樣蹿了進來。
“嗚哇——!這是什麽?!好大的狗!快把它弄出去,這裏的器材都很貴很重要的弄壞就不好了!”芳川桔梗嘴裏說着害怕,臉上卻一點都沒表現出害怕應有的樣子,仿佛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一樣靠在辦公椅上。
幸好在獵狐犬咬斷什麽重要的電線之前一方通行喊了一聲“坐下”,這才制止住那到處撒歡的大型生物。
土禦門仍舊感覺到不可思議:“像馴獸師一樣啊喵。”
“你們現在的人連基本的訓狗方法都不知道嗎?”一方通行露出了有些鄙夷的神情。
結标淡希插了句嘴:“你能不能別用那種‘你們這群年輕人啊’的老頭子語氣說話啊?”
上條當麻沒理會後面幾個人幼稚園小孩一樣的争論,向芳川桔梗簡要的概括了一下案情後說:“總之我們現在需要的是被害者身份以及這頭獵狐犬的主人身份,還有屍塊上泥土的數據,既然石塊上占有大量泥土就說明是死後埋屍,能夠确定這些泥土來自于哪裏或許能找到屍體的其他部分。”
“OKOK——那只手的指紋我已經放到指紋庫裏進行比對了,結果馬上就會出來,取證自立機也把泥土取樣分析了,不過憑着泥土的數據去找埋屍的地點?可行嗎?雖說是在三鷹發現的屍塊,但埋屍地點可不一定就是在三鷹哦。”
已經懶得和結标淡希争吵的一方通行站在痕檢載物臺旁盯着擺放在上面的斷臂,有些無聊的喃喃自語:“40歲以上的男性,生活條件優渥,已婚,死亡時間在72小時以內。”
與此同時,芳川桔梗電腦中的指紋比對也終于出了結果:“被害人叫做西村一輝,男性,43歲,已婚,在三鷹市經營一家小型公司,兩天前說出門應酬後就此失蹤。”
屋內唯一聽到一方通行自言自語的上條當麻有些驚異:“你是怎麽知道的?”
一方通行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不能告訴你。”
“哎呀?”翻閱被害人資料的芳川桔梗發出了有些驚訝的聲音:“這不是三系那位小姐調查的連續失蹤案嗎?看來這次要并案調查了呢。”
“三系?”上條當麻正這麽想着,就有一個身影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
“聽說連續失蹤案有線索——呀——?!”想要去看顯示屏上資料的茶色短發女人被坐在一邊吐舌頭的獵狐犬吓得尖叫起來,這才發現分析室裏還有其他人。
禦坂美琴,刑事科三系的監視官之一,活潑開朗的像個男孩,是個會随身攜帶電擊槍制服罪犯的危險分子并且深谙此中之道。
“下午好,禦坂。”知曉與女人有着說不清孽緣的上條當麻不情願的打了個招呼。
“你、你怎麽在這裏?”不知為何突然紅了臉頰的禦坂美琴說話都不太利索了。
“辦案。”上條當麻無奈的指了指痕檢載物臺上的斷臂:“很不巧,你失蹤案的失蹤人員變成了我們系碎屍案的被害者。”
“是不是碎屍案等找出身體的其他部分再說吧。”一方通行在上條當麻背後潑冷水。
“你怎麽知道不是碎屍案?”對突然插嘴的白發男人感到不滿,禦坂美琴氣勢洶洶的質問道。
不知為何也對禦坂美琴看不順眼的一方通行頓時來了脾氣,把載物臺往女人面前一推,道:“斷臂的其他部分都有着大量泥土,可以确定是埋屍後沾上的,但是與身體分離的斷面卻只沾上了一小部分,如果是埋前分屍沾到泥土最多的部分不應該是露出血肉的地方嗎,這說明什麽?”
沒等禦坂美琴說話,一方通行就自問自答了:“說明在埋屍前屍體是完好無損的,而在屍體被埋一段時間後有人重新把它挖了出來,砍下了手臂,你不覺得這麽做很奇怪嗎?”
“沒準是兇手怕被發現準備碎屍之後重新抛屍呢?”海原光貴像認真聽課的乖學生一樣提出問題。
“如果是你準備挖出屍體碎屍後重新抛屍,你會帶什麽?鏟子、刀,鏟子用來挖屍體、刀用來分屍。是個心智健全懂得重新抛屍的兇手都這麽想,對吧?”一方通行指着載物臺上斷臂與軀幹分離的斷面,繼續說:“但你看這裏的痕跡像是用刀砍過留下的嗎?”
手臂斷掉的部分雖然沾上了少部分泥土,卻依稀可見猙獰外翻的皮肉和參差不齊的骨碴,不像是被刀刃砍斷的,而像是被野獸啃咬過的一樣,但若說是被撕咬造成的又不太恰當,因為裏面還存在着少許整齊的斷面。
上條當麻指了指坐在一邊的獵狐犬,露出有些反胃的表情:“沒準、是這家夥咬下來的呢?”
想到剛才一方通行還摸了這大型犬的腦袋,或許還被那銜過屍體的嘴裏的舌頭舔過,上條當麻胃裏的不适感更加強烈了。
“這不是野獸的牙印。”一方通行果斷的否定了他的猜想,“造成肢體和軀幹分離的是新月形狀的、沒有開刃的鐵器,再說明白點,就是挖出屍體用的鏟子。這一點只要做個鑒定就知道了。”
“想分屍還不帶刀,這個人瘋了吧?”結标淡希挑眉。
一方通行笑了笑:“因為那個人本來就沒想分屍。”
“挖出屍體不想分屍,最後卻還是砍下了屍體的一只手?這個兇手是戀屍癖?還是精神有問題喵?”土禦門元春已然是被弄糊塗的模樣。
“我從一開始就沒說過埋屍的和挖出屍體的是同一個人啊。”一方通行說:“兇手之外的某個人挖出了屍體,卻發現屍體太過龐大難以移動,而又計劃不周沒有帶刀,最後只能用鏟子砍下屍體的一部分,很合理的不是嗎?”
禦坂美琴生氣的大喊起來:“那這個人要屍體的一部分做什麽?從剛才開始你一直把你的臆想說給別人聽!那你倒是說說那個挖出屍體的人砍下屍體用來做什麽?!”
一方通行的目光落在了他腿邊乖巧坐着的美國獵狐犬身上:“做什麽?當然是為了被我們發現咯。屍體被埋在一個極其隐蔽的地方,就算挖出來扔上幾天也不見得會有人看到,所以那個人想讓屍體在一個顯而易見的地方被發現,但是屍體的挪動又成了問題,那個人迫不得已只能用鏟子砍下屍體的一部分,讓訓練好的獵犬把屍塊帶到人流量巨大的廣場,然後順理成章的被人發現,讓警察介入。這個推理你滿意嗎?”
無話可說又氣惱的不行,禦坂美琴只能反駁道:“你沒有證據!”
“所以這只是推理,而我剛才不是就在說是不是碎屍案要等找到身體的其他部分再說嗎?看到屍塊就說碎屍案可不是當刑事的好習慣。”嘴裏吐出的是譏諷的話,一方通行不瘟不火的表情反倒讓人覺得有些讓人覺得憤怒。
“我要去向局長申請并案調查!今天分析的這麽言之鑿鑿別明天就被推翻了才好!”禦坂美琴憋悶的要命,轉身走出了綜合分析室。
“她是愛鬧別扭的小姑娘嗎?”一方通行評論道。
“你也和她差不了多少。”上條當麻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