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吃過晚飯, 兩人準備回去。店主的孫子跑過來，那男孩的一只胳膊吊起來了，他一溜煙來到季衍面前, 表情有些興奮又有些局促, 舉着一個小小的汽車模型遞到男人面前，甕聲甕氣地說：“送、送給季叔叔！”
季衍沒有推辭，收下了，摸摸男孩腦袋：“以後好好學習，不要調皮。”
男孩明顯有點怕，下意識避開他的目光：“好。”
一邊的唐棠嘆氣：“唉，怎麽沒人送我小汽車？”
季衍把模型給她，她把臉別開：“才不要你的。”
男孩小聲地說：“我只有一輛汽車……”說着，他像是想到什麽, 轉身飛奔進屋, 拿了個東西出來, “漂亮姐姐, 這個給你！”
一個寫着“平安喜樂”的木牌牌，在暗夜燈光下有種樸實和虔誠的味道。
唐棠微愣：“你真要把這個給我？”
男孩點點頭，臉上有點羞澀：“奶奶帶我去廟裏求了好多個, 我分給姐姐一個。”
唐棠笑了：“那就謝謝你啦。”她大方收下。
店主老夫妻笑着看他們說話，也不加以阻攔, 他們把季衍和唐棠送出門，在門口跟季衍在外面單獨聊了一會兒。
男人上車，唐棠斜睨他：“季衍，我們差輩分了。”她一臉得意，“我是漂亮姐姐，你是叔叔！”
季衍：“多大人了, 還好意思訛小孩禮物。”
唐棠輕哼：“就好意思。”
她把木牌牌挂在季衍車上，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希望你能保佑我喜歡的人一輩子平安喜樂。”她補充，“我喜歡的人叫季衍，就是我身邊這個人。”
季衍本來開着車，聽她說話，不禁看向那塊木牌牌，小小的牌子，晃晃悠悠，卻仿佛被施加了看不見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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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頭看女人的側臉，路燈照進來的瞬間，那張明豔的臉蛋笑顏燦爛。
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夜裏九點多，季衍把唐棠送回星雲灣的公寓。唐棠今天的心情特別好，出電梯的時候纏着男人問：“我們這算是約會嗎？”
男人垂眸：“嗯。”
她的嘴角翹起來，正蹦蹦跳跳去開門，忽聽男人在後面喊：“等一下。”
唐棠回頭，他上前，低聲：“把眼睛閉上。”
她不知道男人要幹什麽，依言閉上了眼睛，有一絲紅暈爬上臉頰，她想，季衍可能想吻自己。
确實氣氛到了。
唐棠靠着牆站，頭微微仰起，秀出漂亮的下颌線。有什麽東西貼着她嘴唇輕輕擦過，涼涼的，帶着香膏的味道。
居然是口紅？
男人不知何時拿了支口紅在手裏，在一個極近的距離，耐心細致地塗上她的唇。
人魚姬的細閃流光溢彩，襯她正好。
他溫熱的呼吸在她耳邊，聲音很低：“今天的禮物。”
她睜開眼，笑成彎月。他還記得，每次見面都給她帶一支口紅。
唐棠紅唇微動：“好看嗎？”
“嗯。”季衍端詳她，“像美人魚。”
唐棠：“我感覺不出來好看。”
季衍挑眉：“回家照照鏡子。”
唐棠卻伸手抓住他衣領，湊過去在他嘴角印下一個吻。她盯着那抹紅色，笑得狡黠：“你就是我的鏡子。”
趁他失神的空檔，唐棠飛快地開門進屋，留他一人在冷清的樓道。
季衍站了一會兒，用大拇指擦去嘴角的口紅，看着指尖的那抹豔麗，不覺一哂，笑意帶了點久違的痞氣。
挺野啊她。
隔天，唐棠去珠寶店取訂做的東西。這是先前給季衍準備的禮物，昨天晚上回去後，她在被窩裏笑了一晚上，做夢都是甜的，早上一醒，她決定立刻去把東西取回來。
在珠寶店，唐棠被熱情的櫃姐簇簇擁着，閑閑倚在櫃臺前看成品。女人身材比例極好，顏值又高，幾乎成了店裏的一道風景。有客人從vip接待室出來，看到那抹纖細的腰，目光不禁一動，主動上前打招呼：“唐小姐？”
唐棠：“……”
日，被認出來了？
她出門戴了墨鏡，半張臉都被遮住了，只留個尖尖的下巴，就這樣被人當衆認出來，她心裏不免閃過一絲慌亂，強作鎮定回頭，對上一張有點眼熟的臉。
“不記得了？”何明誠笑笑，“我是何家的。”
唐棠故作淡定地扒拉下墨鏡，上下瞅他一番，紅唇吐出幾個字：“你以前沒跟我表白過吧？”
“……沒有。”這種寒暄的方式還挺新奇的，何明誠算是知道她為什麽被那麽多人罵自以為是了。
“那我就沒有機會拒絕你，你也不會讨厭我了？”唐棠明顯松了口氣，沖他眨眼，“所以，你應該不會轉頭就把我的消息散布到京城的，對吧？”
原來她是在擔心這個……何明誠覺得有點好笑，搖頭：“我沒那麽無聊。”
“你怎麽到江城來了？”唐棠不清楚何家的業務。
“還不是我那個不成器的弟弟，前些日子把宋家大公子給得罪了。”何明誠苦笑，“這不，我是來給人當孫子的。”
“大公子在江城？”唐棠訝異。
何明誠點頭：“世訊要在這邊設立分公司，他來坐鎮。”
那不成了冤家聚首？
唐棠心生一念，厚着臉皮問：“何總能幫我引薦一下嗎？我想當面向大公子道個歉。”
她自己惹的事，不該全部扔給家人，現在有個機會，她想跟那位大公子把關系搞好一點，希望對方日後在商場上別給唐家臉色。
顯然，何明誠也知道她和宋家大公子聯姻作罷的事，但他表情有點猶豫。
其實很容易明白，人家兄弟賠禮道歉的場面肯定是不好看的，不知道大公子現在脾氣咋樣，萬一有什麽下跪磕頭的環節，被她這個外人看到，何家兄弟豈不是沒臉混了。
唐棠：“我不會打擾你們的，你們約了什麽地方？我在外面等你們出來，你讓他見我一下就行。”
“好吧。”何明誠松口，如果是這樣，那就是順帶提一嘴的事，他倒是不介意賣個人情給唐棠。
何明誠訂了家五星級酒店。
他拽着何明義說盡好話，灌了幾瓶酒下肚，終于得到大公子表态。何明誠把人送出門，趁機開口：“對了，我在江城見到唐小姐了，她托我給大公子帶個話，說想跟您道個歉。”
季衍願意見他是出于宋、何兩家的關系，聽了這話，他不禁皺了下眉頭。
“唐小姐在這裏？”
“對。”何明誠問，“大公子願意一見麽？”
——不願意。
季衍不太想浪費時間跟今後無交集的人見面，但這個何明誠，還真會挑好時機。他人都走到這兒了，再說不想見，也沒哪裏躲。
“她就在這邊……”何明誠指給他看，瞬間打了個激靈，那個位置空空如也。
說好在這裏等的，人呢？
何明誠怎麽都沒想到這時候還被唐棠坑一把，那只伸到半空的手無比尴尬，他正想怎麽解釋的時候，季衍說話了。
“何總，你這個朋友我交了，但請你以後不要再随便幫人牽線搭橋。”他冷漠地留下一句話，帶着吳秘書離開。
目送兩人出門，何明義小聲地問：“哥，唐小姐真在這兒？”
他還挺想見見那個連宋家大公子都敢鴿的女人，到底長的什麽樣，是不是有三頭六臂。
“我還能騙季總嗎？她人應該就在這裏的！”何明誠再好脾氣，這時候也有點上火了，“我叫了人來陪她，怎麽也不在！”
正說着，一個渾身濕漉漉、顯得狼狽不堪的西裝男快步走過來，喊了聲何總。
“怎麽搞的？！”何明誠聞到他一身酒味，火氣更大了。“我讓你來陪重要客戶，現在她人呢？！”
“說來話長。”那人臉色讪讪，“我剛被唐小姐潑了一臉酒。”
何明誠：“……”
他就不該摻和這事。
與此同時，酒店男廁所。
唐棠快要瘋掉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世界上會有設在右手邊的男廁所，說好的男左女右呢？！她剛剛心情太激動，沒看清标識就直接進來了。正洗衣服上的酒漬呢，突然有個男的走進來，她以為是什麽變态，情急之下躲進隔間，然後就聽見男人在隔壁愉快地噓噓。
聽着那水流如注，唐棠都把電話掏出來準備報警了，結果看到門上的提示……整個人都懵了，這裏是男廁所？！
合着隔壁這男的不是變态，她才是？！
唐棠面如土色，還沒想好怎麽辦，事情一下子就沒法控制了。明明還空無一人的男廁所，自從一個男的進來，馬上就來了更多人，她根本找不到機會出去。
雄性動物的尿意是會傳染的嗎？你們排隊上廁所？！
而且……這個味道……
唐棠捏着鼻子坐在馬桶蓋上，抓着電話的手都在顫抖。她此刻早把什麽宋家大公子、何明誠之類的抛到腦後了，只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坐了十幾分鐘，好不容易人少了，最後只剩隔壁有個疑似有隐疾的男人。那人一股一股地噓完，突然演戲似的悲憤吶喊：“小強，你怎麽了小強？你告訴我，我們到底還行不行？小強！”
唐棠：“…………………………………………”
男人太入戲了，一番激動後又陷入長久的沉默。男廁所只剩他們兩個人，實在太安靜了，過了一會兒，唐棠突然那邊突然傳來奇怪的聲響，帶喘息的那種。
？？？
唐棠和他只有一牆之隔，聽得實在太清楚，她臉都綠了！萬幸，這時她手機響了，屏幕跳出季衍的名字，唐棠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一口氣不停地沖電話喊：“季衍我在茗辰酒店三樓的男廁所有個人在我隔壁打飛機你快點來救我！”
她壓着嗓子，喊完也沒聽到季衍的回答，電話那頭的男人可能陷入了自我懷疑。
最讓人窒息的是，唐棠出了聲，隔壁就沒動靜了，那人知道旁邊有人，停下動作，用手敲了敲牆，試探：“兄弟，你他媽在男廁所玩女人？”
唐棠渾身發抖，把頭埋進膝蓋，完全不敢吭聲。
要是換個地方，她大概一腳把這人命根子踹斷了，但這是男廁所……
她一世英名，不能毀在這裏！
那人還是敲牆，咚咚響了好一陣，發現沒人理之後啐了一口，繼續自娛自樂。又過了一會兒，外面傳來急促的腳步，吳秘書的聲音響起，是沖隔壁的：“這位先生，請你馬上出來。”
吳秘書！救命恩人！唐棠快哭了。
那人似乎還不想走，和吳秘書起了點争執，突然砰一聲，拳頭碰到肉/體的悶響，那人一臉懵逼：“我操……”後面的話沒罵出口，他被連拖帶拽地攆出去了。
廁所恢複安靜。
唐棠依然保持着那個鴕鳥的姿勢，她并不想面對接下來的事情，然而隔間的門還是響了，男人聲音低沉，帶着一絲不确定：“糖糖？”
唐棠：嗚嗚嗚嗚。
這輩子可能沒法在這男人面前翻身了。
她顫抖着手拉開門栓，緩緩擡頭，凄凄慘慘地看着站在外面的人。
季衍親眼看到她出現在酒店男廁所，确确實實吓了一跳，然而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又實在讓人心疼。他暫且按下滿腹疑問，對她伸出手。
“出來。”
唐棠抓住他指尖，立刻飛撲進他懷裏，把臉深深地埋進他胸膛。她嗚嗚地哭，嘴裏含糊不清：“我今晚就暗鯊吳秘書！”
季衍胸膛微震，顯然是被她逗的。他抱着女人，明顯感覺到她在顫抖，卻還有心情開玩笑，簡直不知道讓人怎麽說她。
“外面沒人，我帶你出去。”他沉聲，“吳秘書堵着人，不要暗鯊他。”
唐棠：嘤。
“能走嗎？”
“嗯。”唐棠的腦袋就沒從他懷裏擡起來過，實在是太丢臉了，她聲音還帶了點嗚咽，瘋狂給自己挽尊，“剛剛……有點慌，腿軟了，等我緩一下下。”
“沒事。”男人勾唇，“我不笑你。”
唐棠太受打擊了，花了十幾秒緩過來，她被季衍牽着，做賊似的跟在他後面。不過季衍說了外面沒人，她還真沒在過道上看到任何一個人。
直到離開酒店，季衍把她塞上車，她仍然緊緊抓着他的手，都沒意識到自己用了多大勁。
“乖。”男人揉揉她的腦袋，吩咐，“自己系安全帶，我來開車。”
還有點事要問她。
作者有話要說： 唐棠：有事燒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