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7)

天。”

我一愣,有些張口結舌:“那,我——”

周亦哈哈大笑,“快去準備吧,把公司近三年的利潤率,銷售額數據做張明細給我。”

又開我玩笑,我抽抽嘴角,悻悻的出去了。

數據都是現成的,公司每年的年報就有。看周亦要的數據,似乎都是想證明公司實力的目的,我又補充了列淨資産收益率,單打了一張明細作為備用。

準備好拿給周亦看,我有點擔心周亦怪我自作主張,忙解釋着:“那列淨資産收益率,如果沒用,我馬上去删掉。”

周亦擡眸看了看我,目光似乎有什麽一閃,又暗了下來,喝了口茶笑道:“你實在是個好助理,讓人不滿意都難。心很細。”說完若有所思的看着我。

我的抗表揚能力實在很弱,簡單的一句肯定,就讓我神采都要飛揚了。我說了句謝謝正要轉身走,周亦補充了一句:“出差的事,任何人都別說。”

我有些納悶。卻也不好多問。便點頭答應退了出去。

第二天早晨周亦來電話,已經直接來小區門口接我了。我換了新置辦的衣服,匆忙下樓。

高大挺拔的周亦一臉陽光的靠在路虎旁伸着懶腰,引得無數遛狗的已為人“二奶”的美女紛紛駐足側目。使勁的拽着直要向前的小狗。估計心裏也在暗暗咒罵着平日被她們昵稱為寶貝的“寵物”終究是不解人意的“蠢物”。

見我出來,周亦紳士的把副駕駛的門拉開。我笑笑:“老板,這是我陪你出差嗎?”

周亦嘿嘿一笑:“我是當成以公徇私載你兜風去了。”

車開出北京,我不禁問道:“我們是去做什麽?”

“考察。保定南邊有個鎮,鎮上有個酒廠不錯,有消息說那邊運營有些問題,我想看看,最好能并購。”周亦的聲音沉穩有力,我第一次發現,他這種決斷有力的樣子也挺有意思。

我笑笑:“你幹嘛帶我啊?我什麽也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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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亦的面色有些沉郁:“本來已經和父親說好談并購的事兒,周川又說并購風險大。父親把這個建議擱置了。所以我想實地去看一下,做個詳細的計劃再和父親談談。”

我有些明白了:“你怕周川阻止,但又覺得單槍匹馬沒面子——”

說完忽然覺得話說的有些直白了,偷眼看了看周亦,他倒沒在意,接着我的話茬:“嘿嘿,總得帶個助手吧。”

我有些遺憾:“周川怎麽畏首畏尾的?”如果要去調研考察,還得偷偷摸摸的,實在為周亦有些不值。

“他不是畏首畏尾。”周亦的表情更加凝重,“算了,不說他了。這個酒廠在鎮上,條件不會太好,你做好準備哦。”

我淡淡笑笑:“放心,就是垃圾堆,你走的進去,我就陪的進去。”

周亦的車開的如春風得意馬蹄疾般快了起來。

出京大約三個半小時,到了目的地。酒廠現任的老板是個光頭的胖子,大約四十多歲。周亦稱宋老板。

看到周亦和我,有些驚訝:“就您二位?”

周亦神态自若,看着極有城府:“先看看。周總還有個備選,都調研調研再說。”一句話說的宋老板臉上竟有了一絲緊張的神色。

周亦也夠能忽悠的,兵不厭詐啊。本來是偷偷摸摸出來的兩個人,這麽一說來,倒像是周川不重視的結果,反引得宋老板緊張。

先在會客室聊了會,宋老板不無可惜的說:“挺好的廠子,唉。”

我也有些好奇,既然挺好,緣何到了這步田地。

周亦問:“您是什麽時候接手的?”

宋老板應着:“前年接的。”

“原來的老板呢?”周亦抿了口茶,似乎無意間問起。

“改投了別的生意,聽說在南邊包礦了。”宋老板也不太清楚。

我以為周亦還要細細盤問一番廠子的情況,他卻提議:“去車間看看。”

随着他們到了車間,算是領教了周亦所謂的“條件差。”

也許是慘淡經營的緣故,生産車間裏幾乎難找到落腳的地方,各種味道。周亦回頭看看我:“你在外面等吧。”

我哪裏就那麽嬌貴了,便笑笑,毫不猶豫邁步下去,下的時候有個臺階,我一個趔趄,周亦忙伸手來扶,我晃了一晃,穩穩的立住了。卻發現手已被周亦緊緊的攥在手裏。

我的臉一紅,慌忙抽了出去。

繞着廠子轉了一圈,周亦不時的問着一些問題,宋老板在旁邊答着,最後竟開始像周亦請教起來。待從車間出來,宋老板不無佩服的說着:“小夥子不錯,不耍花槍,一看就是從基層幹上來的。”

我使勁憋着笑,這是什麽眼神兒。周亦估計一天基層都沒下過吧。

周亦又将公司的形式給宋老板講了講,我做的表也排上了用場,宋老板看着眼睛直發亮。待我們要走的時候,宋老板已經拉着周亦懇切的說着:“回去還麻煩你跟周總說說,優先考慮考慮我們。”

回到車上,周亦比來時神采飛揚了不少。

“還滿意?”我被他的神情感染了,輕快的問着。

“比我想象的好,沒什麽複雜的背景,規模也還行。”周亦把車開的飛快。

“你怎麽知道沒背景?”我好奇。

“以前的老板能耐那麽大,都沒把這廠子盤活,還能有什麽背景。”周亦的神情讓我覺得有些陌生,我愣愣的看着他,這是周亦還是馮子越?怎麽腦子都轉的這麽快?

周亦看看我,咧嘴笑了:“把你吓着了?帶你去吃大餐,給你壓壓驚。”

冬天黑的早,雖然才5點,卻已經要全黑了。我看着有些陌生的周亦,也确實沒胃口,便搖搖頭:“回去吧,有點累。”

周亦眸子一黯,沒有再說話。

快9點的時候,終于到家了,我和周亦道了再見後,便下車回走。

剛走了兩步,周亦追了上來:“小薇。”我回頭。

周亦撓撓頭:“小薇,生意場上,就是這樣。”

我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雖然知道生意場爾虞我詐是必然,如果子越這麽做,我會拍手稱贊,因為他在我眼裏本就是個聰明到刁滑的人。可周亦這麽做,我卻有些心裏不是滋味,看着溫文儒雅甚至有些鄰家男孩的他,竟也談笑謀算着他人,是人本就是多面的?還是高處不勝寒,到了那個位子就必須有對應的謀略?我第一次從內心裏真正的把他視為“領導”了。恐怕平日裏我和他的嬉笑言談,也不知道被他從細節裏收羅了多少信息去。

半晌,我笑笑:“不用和我解釋的。”

他有些失神,固執的說着:“我要解釋,你在我心裏很重要。”

我一愣,匆忙掩飾着:“你也重要,我們是朋友嘛。”說完不敢再看他的表情,匆忙走回去。

晚上卻翻來覆去的難眠。最近的睡眠更差了。只要子越不在的夜,幾乎總是徹夜難眠。數柳樹數羊數猩猩都無濟于事。而今晚不知怎的,腦子裏竟回放了好幾次周亦的身影,有些心慌的膽怯,夜變得格外漫長。

輾轉反側滾着,忽然短信響了,打開一看,子越的:“睡了?”

都十一點了,他也沒睡?心裏一跳,我的心忽然踏實了。很快的回了:“醞釀着。”

他也回的很快:“釀的怎麽樣?”

我玩心大起:“剛拌好料。”拌料是釀酒初期的一道工序,後面還有粉碎、蒸糠、開窖什麽的。本來對這些也不懂,不過今天剛剛聽周亦和宋老板說這些術語,耳濡目染也知道了些。便想現學現賣,和他尋個開心。

他發了個:)的表情:“那還早呢,別釀了,直接勾兌了出廠。”

白酒有的是用糧食醞釀,有的是原漿勾兌,說簡單點就是水摻酒。我數了數字數:1、2、3——噻,他居然發了14個字。這是我收到的最長的一條了。抑制着小雀躍,回着:“沒有老酒兌。”

他回:“床頭櫃的抽屜裏。”

我一愣,蹦起來去翻床頭櫃,居然看到了一小瓶安眠藥。打開一看,還剩幾顆。我有些疑惑,想問問是誰剩下的,卻有些遲疑,很怕答案是我不想看到的。

想了很久,委婉的回道:“找到了,不知道藥的主人是否介意我借幾顆。”

發了出去,心裏忐忑不寧的等着答案。

過了很久,等的我呼吸都緊張的要暫停的時候,他的短信來了:“別瞎想,藥是我的。”

這個答案很出乎我的意料,我想過這藥是他的什麽親戚朋友甚至別的女人留下的,卻從沒想過會是他的。忽然心絲絲的疼痛起來。我似乎,真的從來沒關心過他。他的生日,他的愛好,他的口味,他的身體狀況,我一無所知。我是個好自私的女人,我總是渴望着他的垂憐,自怨自艾着。可我對他,卻總是害怕的付出,刻意的拒絕、回避、過濾他的信息。

我猶豫着,要不要問問,他是什麽時候需要安眠藥入睡的?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零一章 一碗遲到的面條(一)

思忖了半天,擔心反複不停的短信惹得他煩,又怕影響他睡眠,還是沒問出口。只回了句:“現在還睡不着嗎?”

以前為什麽而失眠徹夜,我無力追往,也無法觸底。我能在乎的,只有現在,他好不好,還會不會難眠。

這次回的很快:“早好了。吃了藥快睡!”

我舒了口氣,心裏和緩了好多,回了句:“晚安。”再無信息。

抱着手機有些失神。和他在一起多久了?分分合合中,也快兩年了。在一起共度的夜晚沒有半年,也有三個月。可我竟然從來沒留意過,也從來不知道,躺在我身邊的他,是真的睡着了,還是只是閉着眼?

想着這些,慚愧的愈發睡不着,吃了顆安眠藥才緩緩的睡去。卻是第二天起來有些頭疼,勾兌果然沒有醞釀好啊。藥物強制的效果終究不比自然睡眠。

去了公司就覺得頭悶悶的。上午接電話也有些遲緩。周亦看着有些擔心:“用不用給你放個假回去休息休息?”

我打起精神:“不缺覺。沒事兒。”剛說完就打了個哈欠,不好意思的笑笑,“安眠藥的後遺症。”

周亦眉頭皺緊了,甚至有些激動,抓着我:“你靠安眠藥睡覺?”

我一愣,睡不着吃粒安眠藥也不會有很大副作用啊,周亦的反應似乎有些過激了。我不好意思的推開他的手:“偶爾,偶爾吃一粒。”

周亦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忙松開手,淡淡笑笑:“那就好,別常吃,對身體不好。”

說完讪讪的回去,又忽然轉身:“咱們的考察結果,我已經整理了報告傳真給父親了,他早晨給我打了電話,支持我的并購計劃。”

“真的?”我心情大悅,疲累一掃而空,雖然這是周家的公司,這個計劃是周亦的方案,可我無端的為他高興起來。也許是因為初期的考察是周亦和我秘密進行的,我竟然也有了一種參與感,并不由得為這個計劃牽挂起來。

難怪有句俗話,想和一個人成為朋友的最好方式不是和他分享快樂,而是和他做一件壞事或者共享一個秘密。我現在也算是和周亦共享了一個秘密了。

卻還有些擔心:“周川怎麽說?”

“父親和他打過招呼了。他沒說什麽。”周亦的臉上泛起一層陰雲。感覺自從張萌的事情後,周川對周亦多了幾分客氣,少了些親昵。

之前周川對周亦很有長兄為父的氣勢,說一不二;但張萌的事情後,周亦的幹練周全讓周川似乎有些敬畏的情愫,說話也不像以前那麽随意了。

我咬咬嘴唇:“無可避免,順其自然吧。”

周亦看了看我,目色有些沉郁,沒再說什麽。

晚上到家吃過飯,無聊着跑到他書房逗了會兒小龜。

昨晚的愧疚讓我不自覺的翻着他的東西,想從蛛絲馬跡裏知道些他的信息。

桌上是堆放整齊的文件。跟他的人一樣幹幹淨淨。翻開看了看,也看不明白。

好在終于看到了張他身份證的複印件,心裏一陣竊喜。原來再下個月是他的生日啊。以前做他秘書的時候幫他定過機票,只是從來沒記過他的生日。真是當年的光明大道不珍惜,搞到如今得偷偷摸摸的查資料。

又翻了翻抽屜,也沒什麽東西留下。除了兩包煙。

回到卧室,看着空蕩蕩的衣櫥,有些失神。原來他在這個家裏留下的痕跡這麽少。我之前都沒注意過。馮子越真适合去做間諜,來無影去無蹤,不帶走一片雲彩。

忽然一拍腦袋,笨啦,他的身份證不就可以知道他老家嗎。我抑制着要跳出來的心,哆嗦着打開電腦,第一次有種做賊的感覺。可是當結果出來後,喜悅早大過了當初的心慌。就像小時候在路上撿到了漂亮的糖紙似的欣喜着。

不覺有點沾沾自喜了,一會兒的功夫,就知道了他的老家、生日,再逐漸的摸索下他的口味。雖然不知道他在老家生活過多久,但是仔細回憶了回憶和他吃過的幾次飯,倒确實是吃面食比米飯多。

看看時間,剛七點多,說幹就幹。我穿好衣服跑到小區外的超市,扛了一小袋面粉回來。興致勃勃的開始和面。

只是我實在低估了這是個技術活。對面粉生疏的我根本不知道水和面粉的比例,先是滿盆的面糊,又補了好多的面粉,還是疙疙瘩瘩不成樣子。這得到哪年哪月才能和成面團,再擀出面條來——原來做一碗面這麽費勁。我看着自己兩手的面糊,又開始反胃。懊喪的洗了手,把面粉扔到廚房,不管了。原來我這麽笨。

無聊的在書房百度着怎麽和面,收到了子越的短信:“明晚回去。”

四個字,卻讓我心裏暖了一下。他是個來去自由如風的男人,冷不丁的幾句報行程的話,讓我的心忽然被什麽絆住了一樣,有種暖暖的歸屬感,不覺心裏一動,趕快回道:“想吃什麽?我做給你。”

發出去後,自己也有些驚訝。什麽時候我和他這麽近了?一來一往倒有些像尋常的家常話。絲絲甜着,不覺又跑到廚房,看着那攤不成形狀的面團,又來了勁頭。重新開竈,這次只取了一點面粉,加了涼水,慢慢揉着,十幾分鐘後,竟出來個成型的面團,沒疙瘩,還算光滑。

這時他的短信才來,只有一個字:“你”。

我的臉騰的紅了。心忽然就跳到了巅峰,一個勁的默念,這不是馮子越——這不是馮子越——

他居然也開玩笑,而且是這種玩笑——簡直讓我大跌眼鏡。隔着手機,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想想一定是滿臉亵玩的樣子,想起了個成語:“老不正經。”絕對是他此刻的寫照。我一哆嗦,震驚中有絲懊惱,他這副風流調笑的樣子我不是沒想象過,只是我從沒想過這樣子有一天會用在我身上,我和他那些莺莺燕燕又有什麽區別?

我把手機扔在櫥櫃上,再沒回他的短信。氣惱的拿着那團面撒着氣。

苦難出詩人,憤怒出廚子。憤怒中,我居然把那團面擀成了薄薄的一張,切成條,裝塑料袋扔進了冰箱裏。

不知多久,手機又響了,我打開一看,快2點了,馮子越的:“怎麽不回短信?”

我不知怎麽說,淡淡的回了句:“睡了。”發完驚覺自己是個豬腦子啊,睡了怎麽能回短信。

他卻像沒發現這個纰漏似的,回着:“睡吧。”

一早又頂着熊貓眼去上班,周亦卻是氣色不錯,我進去給他送文件,他眯眼笑着看我:“趙小姐,恭喜你要升職了。”

我一愣:“我?”

周亦點點頭:“內部消息,只透露給你一個人。”

我做了還不到一個月,按常理試用期都沒過,升什麽職。我抽抽嘴角:“又涮我。”

周亦斂起笑意:“柳副總要調到另一個分公司,我接替他的位子,主抓這次并購的事兒。你不是升職成了副總經理助理?”

我懸着的心放下來,笑着:“原來是借你的東風啊。用不用擺個宴席感謝你?”

“公司正式行文還沒下來,低調。”周亦淡淡的,話鋒一轉:“不過你這頓飯倒是說了很久,還沒落實。”

我一怔,想起上次他送我天珠的時候我就說過要請他吃飯的話,倒是至今沒兌現。不覺臉一紅,開着玩笑:“都副總經理了,還賴我這做小的一頓飯。中午就請你。”

周亦哈哈大笑:“說好了,中午等着你。”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零一章 一碗遲到的面條(二)

周亦還真是不客氣,還不到11點半,就開始敲門問我:“小薇,去哪兒吃飯?”

若是旁人,還會客氣客氣,說句随你。周亦我就不虛讓了,直接道:“樓下的餐廳吧。”

樓下有間飯店還算可以,人均50-80左右。這已經是我可以承受的很高檔次了,像他們商務宴請那麽奢侈,把我賣了好了。

周亦拊掌大笑:“小薇,沒想到你還挺大方,我還以為你會定兩個盒飯。”

我抽抽嘴角:“我給你的感覺就那麽守財奴麽。”

到了飯店,讓周亦點菜,他卻光點些清淡的家常菜,我有些不好意思:“老板,你不用這麽給我省,以後給我漲工資就行。”

周亦嘿嘿一笑:“早說嘛,來兩份魚翅。”

我的眼睛立即瞪了起來,服務員為難着:“這個真沒有。”

我和周亦都撲哧一笑,我笑着:“可以有也不準有。”我加了兩個這裏特色的偏貴點的菜。

到主食了,尋常我都是點的米飯,可昨晚剛和面條戰鬥了一晚,也想注意看看人家飯店裏都是什麽面條,怎麽做的,便提議着:“吃面條吧?”

周亦一愣,看我的眼神突然亮了起來:“不用遷就我,随你。”

我反而一怔,周亦愛吃面條嗎?我沒注意過。無心插柳,真成誤會。卻也不好意思解釋,只好笑道:“今天想吃面條了呢。”

周亦和服務員說着:“一碗清湯面一碗米飯。”說罷看着我,眸子裏的神色有些暧昧,聲音分外的柔和:“南方人喜歡吃面的不多。”

他的聲音雖然平時也很溫和,但是像今天這麽溫和中帶絲柔情的神色還從未有過。我有點慌亂,不太敢看他的眸子。感覺他的目光還久未移開,臉不覺開始發燙。

半晌,周亦伸出手,将我放在桌上的手牽起,我的指尖很涼,觸到他的手掌,很暖,似乎應該貪戀下那裏的溫度。卻是慌忙将手抽出來,有些驚詫的擡眸看着他。

他緩緩的把手放了下去,嘆了口氣,自嘲似的笑笑:“對不起。我—”他似乎在糾結着用詞,方才說出,“有些失控。”

我的腦子有些混亂,周亦這是?雖然我明确的知道周亦從開始就對我很好,只是他一直溫良克己,待誰都彬彬有禮,即使對我更多些關心,卻也總是如君子之交般,關心的恰到好處,并不曾逾矩。所以我一直把握不清他到底是什麽心思。如果真的是男女之情,我自然退避三舍猶恐不及,可他的态度,關心中不乏分寸,愛護裏又含着克制。即使上次和馮子越見面,最初像是冷冷的劍拔弩張,可轉眼就是輕松的戲谑,讓我覺得那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笑。如果我小題大做,非要劃清界限,倒顯得自己自作多情了,反而沒了面子。

可此刻,他略微專注的眼神,和情不自禁的動作,讓我又一次慌亂了,氣氛有些尴尬。周亦淡淡一笑:“你的手太涼了。”

我有些心驚肉跳,用玩笑掩飾着:“你冷到失控了找我取暖啊?”

周亦眸中一黯,轉而輕松的語氣:“是啊,結果你比我還冰疙瘩。”

我的心緩了下來,這玩笑開的,就差把我吓哭了。我婉轉的嬉笑着:“本來是火爐,但因為是你,男女授受不親,立馬變冰窖了。”

周亦眸子裏的亮色全然褪去,一層沉郁浮上眸子,指尖在桌上扣着,半晌,笑笑:“等你升溫了再說。”

我抽抽嘴角,顧左右言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卻也沒弄明白他是什麽意思。

晚上早早的奔回家,買了好多菜。心裏卻多了些沉重。想着昨晚他那條短信,還是不能介懷。暗暗計較着,我如果還給他做飯,會不會真被他當成和其她的女人一樣調笑玩樂了?

一邊失神着,一邊把面和好放到了冰箱。卻等到八點多還沒消息。有心想問問到哪了,又怕他不回反而心裏難受。便只好坐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換着電視頻道,卻哪個臺也看不進去。

快十二點的時候,他才回來。我忙站起來,揉着有些惺忪的眼睛:“回來了。餓了吧?”

他走過來,坐在沙發上舒了口氣:“吃過了。”一股酒氣。

我心裏一緊,我一直沒吃飯等着他,他倒已經吃過了。心裏不免幾分沮喪。便起身要回卧室,一個人吃還有什麽意思,我也餓過勁兒了,不吃算了。

他一把攬住我,我順着他的力道便坐在了他腿上,他緊緊的把我摟住,幾乎将我圈的喘息不上,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好涼。

他反手将我的手抓起,放到唇邊吻着,擡眸看着我說了句:“屋裏亮燈的感覺,很好。”

我的心一顫,掙紮着要起來:“給你去倒茶。”

他用力一抻,我整個人橫着跌在了他懷裏。他的吻粗重地落到了我的臉上,唇上,呢喃着:“不要茶,要你。”

我的心一緊,想起了昨晚問他那句:“想吃什麽?”他調笑回的“你。”心裏就是一陣難受。

我用力把他推開,跑到廚房倒了杯茶出來給他。

他不知是從情動還是從酒裏清醒過來了些,接過茶抿了幾口。看着我淡淡笑着:“這周去哪兒了?”

我心一突,想起前天去保定的出差,極力掩飾了下內心的慌亂,鎮定道:“正常上班。”

他的目光有些陰冷:“沒出去?”杯子往茶幾上一放,“咯噔”一聲,我心跟着就是一跳。

他的那種陰冷氣場讓我有點不寒而栗,不過本來就是正常的出差,被這麽掩飾解釋的倒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我挺挺脊背,笑笑:“周二去保定了,當天就回來了。”

他擡眸:“酒廠?”

我點點頭,有些驚訝,他怎麽知道我去酒廠了?他沒再吭聲,轉身回了卧室。我有些失神,在外面呆坐了一會兒,回到卧室,他已經躺下了。

我躺在他身邊,想說我們真的只是去出差。卻不知道怎麽能不突兀的把這事情解釋清楚。也不知道他是否睡着了。萬一睡着又被我吵醒,我也于心不忍。

心裏疙瘩着,便沒了睡意。沒想到,他在我的身邊,也有睡不着的日子。

天微明了,我還是難以入睡,肚子也開始咕嚕,辛辛苦苦學了半天,想給人家做碗面條,還真難啊。不由長長嘆了口氣。

他悶悶的聲音傳來:“還沒睡着?”

我一慌,有些不好意思道:“把你吵醒了嗎?”

他睜開眼,聲音蒼涼:“酒喝多了,睡不着。”

我有些心疼,伸手撫上他的臉,咬咬嘴唇:“經常睡不着嗎?”

他把我的手放到唇邊,無力的搖了搖頭。

我的肚子又開始叫,我不好意思的看看他:“我去弄點吃的。你要不要?”

他淡淡笑笑:“不用,胃不舒服,不想吃。”

到了廚房,想想還是把面條做了吧,面都和好了,擀好一切就行,萬一他有了胃口,也能吃點兒。

細細的把面擀薄切成條,放到鍋裏,看着面條翻飛,心情也愉快起來。從沒想過,我一個南方的女生,還有會擀面條的一天。不由得哼起了小曲兒,心裏滿滿的成就感。

又炒了雞蛋西紅柿做鹵,準備回卧室問問他要不要吃,卻看到他正倚門站在廚房門口,定定的看着我,深邃的眸子裏有種特別的味道,溫柔又帶點——深情?

不會,我想自己一定是看錯了,不好意思道:“剛學的,你要不要嘗嘗?”

他收回目光,唇際上揚着:“好,看着餓了。”

那個剛才還說沒胃口的馮子越,竟然吃了一大碗。我自己也吃了,味道一般,面條不算勁道,和飯店的沒法比,只能算湊乎能吃。他還吃的挺香,看來猜他愛吃面還猜對了,也不枉我學和面學的那麽辛苦,那麽激憤。

我開心的笑着:“你原來真的愛吃面,我沒白學啊。”

他一愣,擡起頭,看我的目光有些怔忡:“你為我學的?”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零二章 富二代羨官二代

他的目光滿是期待,竟有些灼熱的神色,我有點不好意思,躲開他的目光,沒有吭聲。想想自己也怪難為情的,為了他,專門買了面粉,吭哧吭哧的實驗了兩遍,才勉強成功。還從來沒有為一個男人動過這份心思。

他卻是執着的要知道答案,繼續問着:“是嗎?”

我不想輕易的說出那個是字,總覺得那個“是”字一說,自己的內心就被暴露無遺了。有些膽怯,有些心顫,不是不願意付出自己的感情,只是害怕被人知道自己付出感情還不珍惜的踐踏。

想了想,我吭哧着:“算是吧,主要想學學做面條。”

他神情暗了下去,随口說着:“那你很聰明,第一次就做成了這樣。”

說到我的學習之路,我來了興致,聲音一挑:“哪裏是第一次喲,第一次的在垃圾桶。”我幾步跑到冰箱,把另一袋面條拎出來,“這是第二次。”我還在喋喋不休着:“誰知道面條這麽難啊,光和面都實驗了好幾次——”

一邊說着一邊把手裏那袋面條扔回冰箱,他不知什麽時候到了我身後,忽然從後緊緊抱住了我。

我有些意外,轉身過來,被他抱着緊緊貼在了冰箱外,他的呼吸都清晰可聞。

我低下頭,有幾分羞澀:“幹嘛呢?”

他用下巴蹭着我的頭發,聲音很動情:“薇,你很可愛。”

他第一次這麽稱呼我,“薇”,親近中帶些寵溺的味道。

我幾乎要醉了,心跳的加劇起來,卻不知道該怎麽應對。緊緊融在他的懷裏,感受着他的氣息,他的呼吸,他在我額頭上斯磨的胡茬,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去環住了他的腰,語言卻遲鈍到不會表達,半天才呢喃着,聲音輕若扶風:“面條好難學呢,你喜歡嗎?”

“喜歡。你做的這碗,我這輩子都忘不了。”他深看着我,神情專注,語氣堅定。

我有些慌亂,不要再這麽看我了,我真的會淪陷,真的會以為他愛我的,愛,這個念頭刺激的我一個激靈。自己在瞎想什麽,甩甩頭。

我擡眸看他,懇切的說着:“看在這碗讓你忘不了的面條份上,你——”我有些遲疑,還是咬咬牙說了出去“可不可以,認真一點?”

他一愣,“認真?”

我咬咬嘴唇,眼圈有點泛紅,“我問你想吃什麽,你還開我玩笑。”

他笑了,唇邊如清水微波般緩緩漾開:“難怪到半夜都不回短信。”說罷定定的看着我,目光開始灼熱:“想吃你,沒有不認真。”

看着他深邃執着的眸子,棱角分明的臉龐,嚴肅認真的神色,我呆住了,原來真的有一種人,在說情話的時候,可以沒有調笑的意味,而是認真堅毅的去說。情話如果是含笑而說,便會覺得輕浮,有了挑逗調戲之色。但馮子越說出來,冰冷的語氣似乎是中了蠱的情話,開出了妖媚的顏色,如幻如癡,讓人癫狂。

這樣的情話,誰能拒絕?我伏在他的肩頭,忍不住淚流滿面。怎麽那句“想吃你”被他親口說出來,一點猥亵的意味都沒了,反而像句誓言似的。如果不是知道他還有別的女人,我幾乎會信以為真他只對我情深棟篤呢。

被他擁着,看冬日暖陽漸漸升起,心裏也随着暖和起來。甚至盼着這刻能天長地久。如果他能對我一直這般,是否即使做個三分之一,我也能甘之如饴?底線在不斷沉淪,我迷茫了。

到了公司,卻發覺公司裏的人看到我的時候神色都帶了幾分恭敬。我有些遲疑,幾乎都不敢大步走路了。

好容易到了辦公室門口,小崔過來拽着我:“趙姐,恭喜你啊。”

我一愣:“恭喜?”

小崔眉開眼笑的:“周經理成副總了,公司都發文了。你也是副總助理了。”

效率真高啊,果然是周家的二少升副總,不僅升的神速,發文都是神速。

敲門進了周亦辦公室,看他氣色不錯,我開着玩笑:“恭喜老板,賀喜老板。”

周亦站起來,拱手笑着:“同喜同喜。”

給我的文件簽過字後,說着:“辦公室搬到樓上了,我挑了間大些的,和這個格局差不多。你到時費費心,幫我想想怎麽裝修。”

我忙擺手:“別,我都沒多見過領導的辦公室,哪知道怎麽裝修。”

周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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