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13)
頂,還欠周亦一個裝修方案呢,若是按着這個思路,在周亦的辦公室挂幅颠張狂素的書法,再配上李杜的飲酒詩篇,擺上各色朝代酒爵,是否也蠻應景?
邊想着,忽看見她辦公桌上擺着一大束新鮮的紅玫瑰。鮮豔的像要泣血一般。位置極為奪目。
我有些失神的看着玫瑰嘆着:“好漂亮的花。”
令宜悠然一笑,取出一個杯子沖着咖啡:“昨天我生日,男朋友送的。”
我的心狠狠一扯,當周亦為我費心訂着花的時候,馮子越在費心的為別人訂着花,循環糾纏,屢試不爽。
令宜遞來咖啡,我伸手去接,卻是我和她都一愣。
她的腕上也帶着一串紅寶石的手鏈,雖然和我的有幾分差別,卻有着異曲同工之妙。而且配載她白皙的胳膊上分外的好看。
紅樓夢裏賈寶玉看薛寶釵胳膊上的紅麝串,便立刻變的呆雁一般,還想着這膀子要是生在林妹妹身上,也好上去摸的一摸。而我當時,也毫不誇張的變成了呆雁。心裏酸酸的想着,這樣的胳膊,白皙如玉,紅寶映熠,縱然是我,也想捧起來摸一下。
令宜笑的溫柔:“你的手鏈和我的很像呢,我的是男朋友去緬甸買的,你的呢?”令宜的聲音是那麽的清悅柔軟,卻像把鋒利的柳葉刀,瞬間把我的心劃得血淋淋。我的這串手鏈,也是馮子越去緬甸出差買的。瞬間,我像被撕開一樣,說不出話。如果我說,我的手鏈也是男朋友去緬甸買的,會怎麽樣?我很想試試。可是,我不知道撕開真相的後果,如果是翻天覆地的麻煩,不是我承擔的了的。面對這場棋局,如何擺放是馮子越的權利,我有權利逆反嗎?
令宜的目光是那麽澄澈,看的我直有些心虛。子越是有多麽在乎她,竟然讓她從不知曉竟有個卑微的我存在。我閃躲着目光,不知怎麽憋出句:“不是,秀水街淘的,帶着玩兒。”說罷慌忙把手垂下,用衣服遮住了手腕。
令宜笑了,笑容妩媚又極有風韻:“沒事,不細看看不出來。”
這句話卻讓我心裏陡然不是滋味,縱然我不懂珠寶,但他送我的東西,也不會是假的吧。偏偏被她那麽一強調,似乎就真是個假的。心裏便有些酸痛。
我勉強笑笑,又忍不住多嘴說了句:“你男朋友對你,很不錯。”
令宜的表情頓時像在春風中化開般,美目流轉脈脈含情,幾乎能将一汪春水溢出的感覺:“是啊,我很幸福。”轉而又道:“不過不錯也有不錯的麻煩,昨天生日有他陪着,害得今早都遲到了。”她的臉上泛起一層薄薄的紅暈。她的意思,就是傻子也明白吧。
我的心被缺了齒的刀來回的鋸着,忍者痛繼續道:“幸福就好,并不是人人都能這麽幸福的。”
令宜似乎若有所思,再看向我眸子更亮了:“是要珍惜。他很細心,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是威尼斯廣場,今晚還要再帶我去重溫——”她沉浸在悠悠的敘說中,滿臉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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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才像回過神來似的笑笑:“小薇,我覺得和你很投緣,不覺得話就多了。”說罷從桌上拿起一瓶精油:“這是何姐要的,還有一瓶,我送你了。別嫌棄哦。”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接過的那瓶精油,怎麽逃出了她的辦公室,跌跌撞撞的沖到了馬路上,四下的車像流水般呼嘯往來,我木然的竄到了馬路中間。
直到一輛奧迪在我腳邊戛然而止,司機破口大罵:“你找死啊!”我才回過了神,默默的回到人行道上。
手機鈴聲響起,我麻木的接了起來,子越有些低沉的聲音:“你在哪兒?”
我凄然笑笑:“馬路上。”
“昨晚有點事,沒有陪你過生日,對不起。”他的聲音有些淡然的疏離,仿佛一夜之間,他不是李秘書口中那個為我親自挑別墅的馮子越,而是一個漠不相幹的人。
我也淡淡笑笑:“沒關系。晚上回來嗎?”
他回答的很幹脆:“要去意大利走幾天。回來再找你。”
找我——這個詞用的真好。我忍不住問着:“是出差嗎?”
他沉默了片刻,聲音有些艱澀:“小薇,你的問題多了。”
我的問題多了?!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卻又很茫然。電話那頭是挂掉的忙音,我還捧着手機站在北風裏,昨夜是發生了什麽?還是什麽都回到了本來的軌道?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一十八章 友情杯盛愛情酒
北風徹骨的吹,我從腳底泛起的寒涼,溢到心髒,再沖上頭頂。我漫無目的在風裏走着,周身麻木。瞬間,頭腦是一片空白的感覺,除了機械的躲着車子,行人,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覺得好累,兩腿像灌了鉛一樣,看到路邊有個公交站,我在站臺的條凳上坐下來,麻木的看着車流在穿梭,人群在等待。
面前一對情侶在等着公交,男孩手裏拿着一支玫瑰,女孩子嘟着嘴:“就一支啊。”
男孩給女孩拂去額前的雪花,哄着:“下月就發年終獎了,到時送你九十九朵好不好?”
女孩回轉了表情,嘻嘻笑着摟上男孩的脖子。
許是我直勾勾的目光盯着讓她們不自在了,男孩看了我一眼,摟着女孩向旁邊走過去,嬉笑着對女孩低聲說:“看,一枝花都有人羨慕呢。”
聲音飄到我的耳朵裏,我的心開始撕裂的疼,幾乎要喘不上氣,一瞬間才從麻木中緩過來。是啊,我好羨慕,昨晚如果有一枝花,我的心也不會疼的這麽厲害。
誰說要坐在寶馬裏哭也不要在自行車上笑?我若可以在棚屋裏笑,絕不像昨晚那樣守着別墅哭。
清醒後聽到手機的鈴聲,我機械的接起來,是周亦焦急的聲音:“小薇,你在哪兒?怎麽打電話也不接。令宜說你都走了3個多小時了。”
我游離般的回着:“哦,沒聽到。有事嗎?”
周亦舒了口氣:“有事不要緊,半天不接電話,吓我一跳。你在哪兒?”
我看了看四周,不知道這是哪兒。只看到公交站牌,便照着上面念:“東柳站。”
周亦的聲音有些上火:“跑那去做什麽?”
我沉默,我也不知道怎麽就一直走到了這兒,片刻回道:“走着走着就到了,我也不知道。”說完忽然委屈的想哭。
周亦的聲音平靜下來,有些小心翼翼:“小薇,你在原地別動,我去接你。”
我無力的把手機塞回包裏,靠在了身旁的廣告牌上,頭很痛,心也很痛。
不知過了多久,眼前一個身影,我擡起頭看了看周亦,站起身來,搖晃着有些不穩。
周亦扶着我的肩,眸子裏滿是焦灼:“你從何經理那出來,就走到了這兒?”
我點點頭,眼淚撲簌着落了下來。看着他的肩膀,我有點眼饞,有種想撲上去放聲大哭的沖動,但是不可以,不可以。看了看周圍的人群,我抹了抹眼淚,沖周亦凄然一笑。
我的笑似乎觸痛了周亦,他一把把我拽上車,飛快的向前開去,專揀沒人的小路走,不一會兒在個廢棄的工地旁停了下來,四周有些荒寂的蒼涼。
周亦把我拽下車,聲音有些激動:“這兒沒人,你想哭就哭,這麽憋着,總有一天憋出毛病來。”說完轉身一拳砸在牆上,憤然罵了句“都是些什麽事兒。”
我有些愕然,盡管我已是滿身創傷,可看着周亦我有些愣神,很少見他激憤的樣子,也不想在他面前過分失态。畢竟此刻,他是我不願意依靠的肩膀,我也不願意在他面前凄楚求憐。該心疼我的人,不是他啊。
我努力擠出個微笑:“剛才有些失态,我沒什麽的。”
周亦轉過臉來,盯着我的眸子有些黯然神傷:“小薇,如果不幸福,你勉強自己有用嗎?”
不幸福!!!這三個字徹底震碎了我,把我剛才僞裝的鎮定撕的粉碎。
我不幸福嗎?連他都看出我不幸福了?是啊,我哪裏能像令宜那麽滿臉春色的說:“我很幸福”啊。
剛才令宜的桃紅粉暈在我面前像蒙太奇般幻現,我的聲音滿是凄厲,我第一次拼盡全力喊着:“我沒有不幸福,沒有——”話沒說完已經淚流滿面。
周亦也第一次沖我吼着:“你這個樣子叫他媽幸福?你這是——”
不要說的這麽殘忍,我捂着耳朵,躲在塌了頂的牆角,試圖蓋過周亦的聲音:“你不懂,你不懂。”
周亦把我的胳膊扯下來,痛心道:“誰都懂,就你自己不懂!”
“啊——”我的腦子想被什麽劃開般痛的要命,瞬間克制不住自己的聲音失聲喊了出來。喊了第一聲就控制不住第二聲,我凄厲的聲音在空曠的場子裏回響着,天空陰霾,雪花兒飄着,像随着我一起哭訴。我蹲在牆角,把頭埋在膝蓋裏放聲大哭,直哭了個天昏地暗。我也不知道眼淚怎麽那麽多,那一哭,像把這輩子的委屈都釋放了似的,直到最後上氣不接下氣,腦子發暈。我才抽抽噠噠止住了哭。
周亦把我拉起來,用力繞進懷裏,拍着我的後背,聲音沉穩:“哭哭就好了。”
一場大哭果然把心內積累的抑郁之氣掃空,我輕輕推開周亦的懷抱,攏了攏耳邊的碎發,嘆口氣:“回去吧。”
回到公司,我盯着電腦有些發呆,回想昨晚到今天的事情,卻也理不出個頭緒。子越對令宜若真的深情,當初他怎能說出可以給我一份專一的感情?還是令宜背景盤根錯節,不好處理?還是他本來就是在騙我?
面對諸多問題,我忽然發現,原來我一直都不了解他,對他除了身體,一無所知。什麽是信任?人因了解而信任,當我不了解他時,那份沒根基的“信任”二字既虛無缥缈又蒼白可笑。他對我呢?怕也是如此吧。
那麽這條路,我是繼續在沒有信任的揣測中堅持?還是明智的選擇離開。可想到離開,心又絲絲開始痛。既如此,等他回來,要不要豁出去問一次?
糾結無聊中看着胳膊上的那串手鏈,我笑了,這份禮物且不說價格多少,若是因着別人才稍帶送我,也沒什麽價值。更何況,令宜帶上,不知道比我好看多少倍。
想起以前看過一個小說,說是晚清某個地區流行“賽腳會”。每年一度,纏足的婦人們紛紛比賽誰的腳更小,小巧即是美,小巧即是勝。若是勝了,這婦人至全家都無上的榮光。賽場上有不同大小的鞋子,一婦人腳纏裹的十分美麗,穿上小號的鞋子後,就像一雙紅色的辣椒,衆人紛紛嘆妙。但是另一婦人穿上同樣尺碼的鞋後,卻似兩彎新月,不論是腳型還是氣韻都遠遠勝過了前者。再看向之前的婦人,原來的紅辣椒倒像兩支支愣着叉魚的叉子。
我比孔令宜,怕就是魚叉子比新月的慘況吧,我又何苦給人做陪襯,看着手鏈,心裏發堵的厲害,默默解下,露出已經愈合的傷疤。
難看的傷疤,我慌忙把周亦送的天珠取出戴上,繩子饒子幾圈,中間橢圓型的珠子剛好遮上疤痕,雖不像紅寶石手鏈那麽天衣無縫,也看不出端倪了。
眼下的局面,辭職似乎是個很蠢的決定。如果自己在體無完膚的時候還要為生計犯愁,簡直就是傻瓜裏的戰鬥機。我起身向周亦的辦公室走去。
卻是一打開門,看到他就在門口立着,背靠着門邊的櫃子,有點頹廢,有點憂郁。
我一愣:“你怎麽站在這裏?”
周亦看了看我,像決定了什麽似的,面上神情堅定而沉穩:“小薇,你願不願意走到我身邊來?我可以給你幸福。”
我忽然感到了頭頂被驚雷炸開的茫然,沒有心跳,沒有激動,只有驚訝:“你說什麽?”
他扶着我的肩膀,深看向我,眸色堅定執着:“不要再做傻事,做我女朋友,我給你幸福。”
這回我徹底聽明白了,呆呆的看着他:“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我?”
“是你。你這麽好的女孩子,不應該受這種罪。”周亦的眸子從沒像今天這麽溫情而閃熠。
我回過神來,咬咬嘴唇道:“周亦,我和你,是不可能的。”
“為什麽?”周亦的眼神有些吃痛。
“你是周家的二少,我是什麽?我的身份,我的過去,哪點配和你站在一起?”我凄涼笑笑。
周亦定定看着我,語氣中滿是力量:“我的生活,我做的了主。相信我。”
我有些慌亂:“這不是相信的問題,這,根本就是很可笑的事情。”
“可笑?”周亦有些失神,“哪裏可笑?我喜歡你可笑?”
“喜歡”兩個字讓我心劇烈跳了兩下,好醉人的字眼,我竟有些貪婪了,子越還從未對我說過喜歡二字呢,可為什麽,豁出自尊豁出青春去求的人,偏偏說不出喜歡?而無心插柳原做朋友的人,竟說出了這麽醉心的話?
我該怎麽說?和周亦的朋友做了這麽久,難道非要走到舍我其誰的絕境?
我想了想,有些艱難的說着:“周亦,生活不是童話,我和你本就不可能,何況我心裏,還牽挂着別人。”
周亦眸子有些黯然,勾唇微笑:“小薇,你現在的方向,是不對的。你回去好好想想。馮子越可以給的,我可以給,他不能給的,我也可以給。你該被好好的呵護,而不是每天以淚洗面。”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知歸期未有期
我從不知道周亦有這麽好的口才。瞬間失神,他的話讓我喘不上氣來,子越可以給的,不可以給的,我統統沒強求過。可當一份真心也沒有的時候,我在堅定理智的周亦面前,有些自慚形穢。
我吃力的邊拒絕邊解釋着:“我們不是很好的朋友嗎?這樣,讓我很難做。”
周亦對我笑笑:“是朋友,但更想你做我的女朋友。”
我為難看着他,本來想說的不辭職的話被他這麽一吓,再也不敢出口了:“我已經辭職了。”
周亦抽抽嘴角:“我暫時先不批準,給你時間去想想。我可以等。等你一起告訴我答案。”
“周亦,我真的不用想。”我狠狠鼓了鼓勇氣說道。
周亦一愣,看着我的神色痛苦的掙紮着:“你連想都不願意想嗎?”
我啞然,若問我對周亦是什麽感情,有友情,有關心,有佩服,有欣賞,卻獨獨沒有一絲心動。可若讓我因着沒有心動去徹底傷他,我也實在狠不下心。猶豫片刻,我低低的說道:“那我想想。”
周亦舒了口氣,我逃也似的離開了辦公室。
周末過的魂不守舍,在駕校也是一直心不在焉。想找個人說說話,卻翻遍手機的通訊簿,找不到一個可以訴說的人。父母不可說,親戚朋友不可說。艾雲我怕又惹火她動了胎氣,徐碩邵琦雖可取暖卻無法交心。在屋裏做了半天困獸鬥,最後還是耷拉着腦袋去找艾雲。
滿以為她在安心養胎,結果興沖沖跑到她家小區門口,被保安告知出門了。我忙打電話,她笑着:“我在逛麗家寶貝呢,就往出走一點兒。”
我吭哧吭哧追出去,看着艾雲正和保姆在店門口張望着。我揮揮手,艾雲沖我展顏一笑。半月沒見,她的氣色好了許多。
“要買什麽?”我陪她進去。
“随便看看,現在也用不着。”艾雲摸着小衣服,小枕頭,不自覺的笑着。
“不買還逛,不嫌累。”我抽抽嘴角,扶住她。
“孕婦也需要适量的運動。一看你就沒經驗。”艾雲撇撇嘴,在一套繡着維尼熊的藍色小套裝前停住了腳步。
“你看這個好不好?”艾雲拿起來比劃着。
“好看。”我由衷的說着,若是個小男孩,白嫩嫩的小臉蛋,穿着得多粉嫩帥氣。
“那就買。”艾雲拿了下來。
我看看她,本想說句要是女孩怎麽穿,忙又打住了口。若要在林家翻身,僅有女兒是不夠的啊,還是大吉大利別說喪氣話了。
逛了一會兒回到艾雲家,保姆端來水果,我心不在焉的吃着。
“喂,皮!”艾雲敲敲桌子,斜睨着我。
我一愣,半天葡萄皮都沒吐吞了啊?我回過神,沖着艾雲嘿嘿笑着。
“別笑的這麽可愛,說,老狐貍又把你怎麽了?”艾雲看我總是恨鐵不成鋼。
我直搖頭:“沒,沒怎麽。”
看艾雲舒了口氣,我正猶豫着怎麽開口說,卻又不知道怎麽說。艾雲的電話響了。接起來裏面的女聲尖利而大聲:“叫林育誠聽電話。”
艾雲冷笑:“有本事你去找他啊,你找我?”
“你個不要臉的老女人,林育誠早就不愛你了,還死纏着不放,你就是圖他家産。”那女人的叫罵聲我聽的清晰,不免擔心的看着艾雲,我自己早已氣得直哆嗦了。
艾雲倒是氣定神閑:“別用你那張鑲金鑲鑽的賤嘴噴了,自己不尊重,沒名沒份搞大了肚子,這要是在舊社會,都得浸豬籠。你不圖家産你圖啥?愛情?別用你那滿嘴鄉下白蘿蔔味兒的口音說愛情了,連人味兒都沒的人還有情?聽的我磕碜。”
艾雲的聲音酸酸的調侃,句句擲地有聲,聽的我一陣痛快。
那女人還在大罵:“你大着肚子和人搶老公,你要不要臉了?騷包。”這句話就太髒了。我簡直不知道怎麽還口。
艾雲冷笑兩聲:“你少一口一個老公叫的惡心,用你那雙聚光小狗眼,地毯式搜搜你的窩,能找着結婚證嗎?還有臉說。我大着肚子搶人,也比有人躺在那兒等人上都沒人願意聞你的騷味兒強。”
我瞪大眼睛看着艾雲,直倒抽涼氣,艾雲的罵人太痛快了。雅俗并舉,她什麽時候這麽豪放了?那女人被噎的說不上話,艾雲陰陰的來了句:“警告你,這是第二回 了,再有一次,我弄死你。”說完惡狠狠的挂了電話。
看我驚訝的張大嘴巴,艾雲挑挑眉梢:“看見沒,學着點兒。你也不用被人欺負到頭上。”
我抽抽嘴角:“你真厲害。她這是自己找罪受。”轉而笑道:“你也太有定力了,居然不生氣?”
艾雲摸摸肚子,冷哼一聲:“生氣不是傷害我的寶寶麽?那才中她的計。再說沒本事拴男人的女人才跳腳,我更不用生氣了。”
“這麽說林育誠現在完全轉性了?”我有些驚喜的抓着她的手。
艾雲輕輕拍上我的手:“狗改不了吃屎,轉性我倒不指望。不過你教的辦法是真不錯,最近常回家,上回投資那事兒後,對那頭也就白天去看看孩子,晚上基本不過夜了。”
轉而又嘆口氣:“不過這當面裝賢惠,背後才能說句痛快話的日子真憋屈。為了我的寶寶,媽媽忍了。”說罷一臉的幸福的摸着肚子。
我真是由衷為她高興,如果決定了為孩子走在一起,那麽之前理想的舉案齊眉、靈魂伴侶只能抛在一邊。畢竟愛情的理想和生活的現實差距太大,尤其是遇到林育誠這樣的,寧為玉碎負氣而走便真的有好結果嗎?我倒真切的覺得艾雲如今的态度,不算向生活低頭,反而叫生活的智慧了。也許是我自己已經被磨的差不多了吧。
最終我還是沒将心中的煩憂講給艾雲,難得她心情近來大好。實在不想她為我煩心。
卻是臨走時,她再三叮囑着我:“小薇,如果能放下,趕緊好好找個人家過日子吧。”
我心中一抖,好人家,周亦算嗎?可我卻偏偏無法将周亦和我生生扯在一起。甚至無法想象我怎麽可能和他一起。答應他的去想想,也不過是為了不傷他更深的托詞。答案早已是由內而外的篤定。
到了周一,我便沒有去上班,有些害怕面對周亦。同時也開始在網上找着工作。各大招聘網站逛了個遍,要人的不少,可待遇和職務滿意的便渺茫了。由奢入儉難,從周亦那裏跳槽到別家,真有忍痛割愛的感覺。
上午接到周亦的電話,聲音有些蒼涼,觸的我有些疼:“這就不來上班了?”
我閃躲着,不知為何,還有些心虛的膽怯:“我,想休息休息。”
“顧婷婷給我電話了,上面有消息,貸款批了,正在走程序,很快就能下來。”周亦的聲音緩緩訴說,似乎這是我們兩個人的目标,是我們兩個人都該關心的事情。
我有些被他帶入情緒,不覺問:“還得幾天?”
“一周左右吧,就能放款了。”周亦柔聲道:“來幫幫我,還有很多事。”
我心中如貓抓般糾結,很想去做點事情,可想着周亦,又怵得慌。鼓鼓勇氣道:“我休息好了再說吧。”便慌張的挂了電話。
等待的日子很難熬,一天天倚着窗子望,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會回來。于是便是夜夜的失眠,頭痛,到了後半夜便開始煩躁,看着漸漸泛白的窗戶心裏焦急,越焦急越睡不着,越焦急越睡不着,服了安眠藥都沒用,煩躁撓心,只想把頭往床頭撞,撞一撞,似乎還好些,沒那麽入髓的痛。
那一周過得格外漫長,直到周五,還是沒有他的音訊。我更加不安,意大利之行要走這麽久嗎?
在家呆着的煎熬已經忍受不住,我終于去了周亦的公司。周亦看到我時吃了一驚,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我,聲音滿是痛心:“小薇,你怎麽成這樣了?”
我摸摸臉,微微笑了笑:“沒事。”我早晨照過鏡子,下巴尖了,眼圈黑了,衣服晃了,眼神木了,就這些吧,還能折磨到什麽地步?
“小薇,是我的問題讓你煩擾?”周亦看着我,眸中神色幾分不忍。
我支吾着:“也有。”
“如果真這麽痛苦,那還是別想了。我們就做朋友吧,我只希望你開心點兒。”周亦的眸子碎開,聲音有絲顫抖,不再看我。
我心裏倒是一松,點點頭。正要說話,辦公室的門砰砰兩聲,不待周亦回答請進,已有人推門而入,周川的大嗓門:“周亦,中午馮總的飯局,你別忘了。他可點了你名的。順便帶上樣酒。”說罷看見了立在當地的我,點頭笑笑算打過招呼。
我的腦子瞬間像被炸開一樣,全身開始哆嗦。我顫着聲音問他:“馮子越的飯局?”
“是啊。你早知道了吧。哈哈”周川打着哈哈,又囑咐周亦:“樣酒要上季度那批。”說罷便轉身出去了。
馮子越回來了,他居然已經回來了,我卻不知道。天哪,原來折磨真的不止如此啊,我的心跳的好快,突然像換不過氣一樣,腦子一片空白,看着地面,軟軟的癱了下去。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章 迷局迷事迷茫人(一)
悠悠的在周亦懷裏回轉過來,看着周亦焦急的神色,我有些茫然。頭痛的厲害,在周亦的用力拉扯下,我搖晃着站了起來。止不住胃裏的翻滾,沖到洗手池旁,扶着池子想吐,卻由于早起水米未盡,什麽也吐不出來,只是泛酸水。
擰開水龍頭,沖了沖臉,稍微清醒了些。我不敢去看周亦的臉色,我怕看他的心疼,也怕看他眸中映出的我的憔悴。
周亦一把扯過我的胳膊,拽着我向門口走去。“你要做什麽?”我有些發怔。
“帶你去看病。”他的神色焦急上火。
“我沒病。不用看。”我輕聲說着,試圖掙脫他。我這算什麽病?相思病還是失心瘋?若是大夫問起病因,我都不好意思說。想一個男人想到睡不着覺?想到頭暈惡心?
“你病得不輕。”周亦的聲音帶着絲嘆息,“聽我的,小薇,去看看,沒問題也就安心了,你這個樣子,叫我怎麽放心?”
他看向我的眸子有寸寸挂念的心疼,也有絲絲不得的無奈。方才的暈厥也讓自己有些後怕,在這樣的關心下,我找不出強硬拒絕的理由,我只是個平凡的女人,有人陪着去醫院,對我來說是好大的溫暖。便也随着他走了。
去醫院挂了消化科,做了胃鏡,沒有什麽問題。詢問了症狀後,醫生建議到神經內科再去檢查檢查。轉到神經內科,腦CT,抽血等什麽的做了一通。
醫生看着結果,說着:“問題不大。”
周亦微微有些釋然:“沒有大問題就好。”我也舒了口氣。
但是醫生的面色有些沉郁:“你這種失眠,嘔吐多久了?”
我仔細想了想:“三周多吧。嚴重的失眠頭痛也就是上周開始。”
“情緒怎麽樣有沒有低落、壓抑?”
那不是經常的事兒麽,我擡眼看看周亦,咬咬嘴唇:“經常會。”
醫生一愣,看了看我直言不諱:“年紀輕輕怎麽負面情緒這麽重。”說完又詳細問了問我有沒有焦慮不安,早晨和晚上哪個階段情緒更不好之類的問題。我一一答着,偷眼看着周亦的臉色從正常到蒼白到泛青。
我的心有絲牽扯的疼,人就是這樣,沒人關心的時候,視自己也如草芥,似乎自生自滅、野火燒盡也是無所謂的事;但有人為你心疼時,自己也惜命起來,也會拿自己當回事了,身體發膚,也有了在乎的理由。
醫生一邊往電腦上敲着處方,一邊道:“有點兒輕度抑郁的症狀。先解決失眠,很多問題都是失眠導致的機能紊亂,像你的嘔吐。”
我呆住了,抑郁?這個詞離我好遙遠,在我的概念,那都是名人得的富貴壓力病。我一個普通老百姓,哪有那麽嬌貴了。
周亦卻像被什麽擊了一下似的面色瞬間白的沒有一絲血色,情緒也有些激動,聲音顫抖着問大夫道:“她的抑郁,嚴重嗎?”
“目前只是很輕微,及早治療,不要發展到不好控制的地步。”醫生的聲音很平靜,似乎我這病症在他這裏算不得什麽。
周亦又問:“嘔吐也是抑郁的症狀嗎?”
“這個倒不見得。”醫生微微有些不耐,“每個人的症狀不一樣。失眠頭痛是通常的表症,還會引起其它器官的紊亂就因人而異。”
周亦的問題還不少:“那都開什麽藥?”
醫生把處方遞給他,他居然認真看起來,我有些納罕他知道這都是什麽藥嗎,我站起來瞅了一眼,我連藥名都念不通暢。周亦卻煞有介事的指着其中一個問着:“這個副作用會不會太大了?”
我抽抽嘴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博學也不至于門門精通吧。醫生也一愣,看了看他,語氣少了剛才的不耐,認真道:“劑量小沒關系,初期用藥重點兒。見效後再調整。”
周亦這才收起處方,帶我下去取藥。我忍不住問道:“你對這個病很懂?”
他看了看我,沉聲道:“之前看你的狀态,有點兒懷疑是這個毛病。”
忽然他手機大作,接起來,我都聽到了周川的大嗓門:“十一點半了,你怎麽還不來?”馮子越的飯局!一上午忙着挂號排隊檢查,我都沒注意時間。
“我有事情,不去了。”周亦的聲音很冷淡。
“不要。”我扯了扯他的胳膊,小聲說着,“公事重要,咱們都檢查完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周川已經大聲嚷着:“周亦你搞什麽?什麽天大的事兒不能來?千載難逢的機會,樣酒呢?也不帶?”
周亦看了看我,嘆口氣:“那我晚點兒去。”
“什麽晚點兒?你讓趙局等你?十二點以前必須到!”周川挂了電話。看周亦還在皺着眉頭思考,我忙拽着他飛快的取了藥出去。
“這樣吧,你先過去。我取了樣酒給你送去。”我鼓鼓勇氣說着。凡事權急,何況我還有一點自己的私心。
周亦想了想,道:“也好,飯店離公司不遠。你送來給我電話,我下去取。”
身在周亦的路虎上,心已不知道飛到哪去了。自己的抑郁早抛到了九霄雲外,心開始撲通着,呆會是不是有機會見他?哪怕只是遠遠的瞟一眼?
問着自己的心:為什麽想見他?是不是心已經麻木了?除了一根筋的想見他外,他帶給我的那些眼淚,是不是統統不算傷害?他的疏離,他的淡漠,他在我的生日之夜棄我而去,與別人的意大利之歡,我真的不傷嗎?如果不傷,我為什麽會暈倒,為什麽會抑郁?
但是此刻,我卻是真真實實的想見他,迫切的想看看他從意大利回來,有沒有春風滿面的魚水歡?想看看他見到憔悴的我,真的會如手機裏的冷漠清淡嗎?我更怕除了這個機會,我找不到機會見他。我和他,從來都是他可以随時臨幸我,我想見他的時候,該去哪裏?
周亦的車在公司門口停下來,轉而去了那家飯店。我看看時間,他應該沒遲到。匆忙進樓。樣酒一般是總部的研發部門或者負責技術開發的分公司研制後少量生産的,帶點特供的性質,口感要好于市面的。周川這裏的是從總部定期特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