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14)
,打開市場用。我找銷售部拿了一瓶,便出門打車過去。
訂的飯店倒是離公司不遠,是北京一處吃高檔海鮮很有名的地兒。到了飯店樓下,我細細看了看停在樓下的車,終于看到了馮子越那輛黑色的“哥就是二”,心開始狂跳,忍不住走進了大堂。服務員問我是否有預定,我有些猶豫的問着:“有一位馮先生或者周先生預訂的包間,你知道在哪裏嗎?”
五星飯店的服務員警惕性很高,微笑着對我說:“女士,您還是打電話問一下。或者您告訴我您的姓名,我去幫您問一下?”
我有些沮喪,忙說不用,便給周亦打電話,電話裏很安靜,估計酒席初開,氣氛不濃,不好走開,周亦低聲道:“二樓順風閣。你到門口。”
我終于可以跟在服務員身後進去了。到了門口給周亦撥了一下電話,周亦出來了,我剛把酒遞到他手裏,門一開又出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發福的身形,看起來很慈祥的表情。看到我上下打量了兩眼。
周亦忙轉過身,看到那人打量着我,滿是恭敬的解釋着:“趙局。這是我同事,幫我送東西來的。”
趙局呵呵笑着:“正好飯點兒,一起吃吧。”他看人的目光有種令人不舒服的掃射感,看似和藹,卻有種想看穿人的淩駕。
我忙擺着手:“不用,我這就走了。”我也只想瞟一眼馮子越,若是進去陪吃飯,這種高難度動作還是免了吧。
趙局的笑容微微有些凝滞,周亦說着:“好。”便扯着我的胳膊進了包間。
進了門,遠遠的望去一桌也就七八個人,主位空着,應該是剛才那位趙局。旁邊就是馮子越。
看我進來,他的目光一定,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我本就是全身幾乎要哆嗦,再看着他冷若冰霜的表情,更是心幾乎要跳出來。忙躲閃開不敢看他。匆匆向四周掃了一眼,周川,還有五六個不認識的,腦滿肥圓的比較多,有兩個女的,但看年齡不太像帶出來的交際花。那我算什麽?頓時全身的不自在從腳底蔓延到頭頂,直到頭皮發麻,自己站在這裏真是個不合時宜的笑話。比大學時滿教室人自己遲到從前門進的感覺更糗。
馮子越沖服務員淡淡說了句:“加把椅子。”頓了一下,指着周川旁邊:“放這兒。”周川一邊挨着周亦,一邊挨着另一個人,他指着後者。
我忐忑的坐下,再看向馮子越,自己都覺得目光有些癡凝,他掃了我一眼,看了看我手裏的酒,對周川冷冷一笑:“帶人還帶着酒,準備的不錯。”
周川看着周亦,皺着眉頭,壓低了聲音:“誰讓你帶酒來的?這不是給馮總找不痛快嗎?”他的聲音不大,剛好身邊的幾個人聽到。馮子越聽後頗玩味的看着周家兄弟倆。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一章 迷局迷事迷茫人(二)
我一愣,把酒放在身後的櫃子旁邊,心突突直跳。這是什麽意思?酒不是周川讓帶的嗎?周川怎麽這麽說?偷眼看了看周亦,他唇角挑了挑,沒有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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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圍的人似有若無的瞟着我,似乎都在揣測我的身份。沒有人介紹我,尴尬的坐在那裏。我只覺從頭到腳的麻。
過了好一會兒,那個趙局才回來,挪着發福的身體入了位子,看了看我,笑笑:“咱們這飯局就得多幾位女士,萬綠叢裏也需要一點紅。”
此話一說,餘下的幾位男士眼裏一副了然的神色。我心裏有些吃緊,趙局長這個意思,是明着要女人嗎?一般來說,中午的飯局偏正式,晚上才會莺莺燕燕牛鬼蛇神的出馬。想來這也是周亦敢讓我進來的原因。可這個趙局長話裏的意思,是為我解圍還是別有用心?
不禁擡眸看了他一眼,他也正笑眯眯的看着我。他的目光讓人捉摸不透。人的眼睛最能出賣人的年齡。年紀越大,看人的眸子裏越看不出內容,不是一無所知的空洞,而是紛繁複雜的混合,各種內容讓你看不出這個窗戶裏,究竟是什麽。
旁邊一位三十多的女士笑着:“趙局現在才發現紅花兒,我們這都是過氣黃花兒了。”語氣是玩笑,卻不輕浮,一句調笑活躍了氣氛。
趙局長沖她點點頭,卻是眉眼都笑開了:“又被小楊拿住了,待會兒罰你三杯。”
那位也不算小的小楊拍拍胸口:“還以為多少呢,誰不知道馮總家的酒口感醇、不上頭,聽領導的,三杯就三杯。”
我偷眼看了看子越,他聽到這句話唇際微微上揚,這個馬屁看來讓他很熨帖。
我這才注意到桌上擺着的酒是子越公司裏的樣酒。便頓時明白了。馮子越的這頓飯,目的是向那位趙局長推薦自家的酒。現在很多單位的招待用酒或公務用酒都是政府采購或者集中采購,也有走特供的路子,這些才是公司要拿的大客戶。這個趙局長想必來頭不小,否則子越也不會親自出馬。雖然子越公司的酒已經是一些部門的招待用酒了,但出了值得推廣的新品,也會費力公關些客戶。周川的公司也如此。不過是周川和美女蛇經常搞公關罷了。
趙局長對小楊刻意吹捧子越的酒淡淡一笑,不置可否。趁着氣氛熱鬧些轉看向周川:“周總是吧?也介紹介紹你身邊這位美女啊。”
周川忙哈着:“這是周副總的助理,趙小薇,漂亮能幹。小薇,拿名片給趙局長。”
我一愣,他這是搞哪出。我平時都做辦公室的工作,很少陪周亦去應酬,又剛當上副總助理,還準備辭職,哪有心情印名片。便讪讪的看向趙局長:“不好意思,出來的匆忙,沒帶。”
那個趙局長卻頓時來了興致:“姓趙?那可有緣了。小薇?哪兩個字?”
趙局長身邊的男人眼力價夠足,馬上起身道:“五百年前可是一家呢,趙小姐該挨着趙局坐。”我全身的汗毛幾乎豎起來,雖然大庭廣衆他不會做什麽,但是挨着他,看着他笑眯眯的眼睛,我還是說不出的別扭。
我轉看向子越,他斜睨向我,唇際揚起淡淡的笑,只有太陽穴處的青筋突突跳着。看着他這個漠然的樣子,我不知從哪來的氣性,直接站起了身。
看我起身,趙局長的胖臉笑的像一朵菊花,擡手招呼着我:“來,寫寫是哪兩個字。”
我坐到趙局長身邊,看了看仍在抿唇微笑的子越,有些失神。什麽是最遙遠的距離?莫過于我想癡癡的望着你,卻偏偏隔了胖胖的趙局長。還是我想癡癡的望着你,你卻偏偏根本不看我一眼。
我有些凄涼,轉而對趙局長淺淺一笑,用食指尖在桌上劃着:“大小的小,滿架薔薇一院香的薇。”說完我看到子越的笑容頓時一僵。我心裏不知怎麽反有種快樂。你不是在無視我麽?這下還能無視嗎?
如果你需要或者說你喜歡令宜的交際玲珑,我今天,也想試試,如果我豁出去我的自尊和清高,我能不能變成孔令宜!我能不能引的你看我一眼!
我的話卻像一石投進千層浪,趙局長玩味的看着我,咂摸着:“滿架薔薇一院香,好,好——”
已有另一個女士坐不住了,笑看向周川:“周總的寶貝深藏不露啊,不僅是美女,還是才女,讓我們都要坐不住了。”
周川打着哈哈:“哪是我的寶貝,是——”說完看了眼子越,看子越淡笑不語,又轉移着話題:“楊處和葉總何止是美女,簡直是白骨精啊。”衆人哄笑。
我細細琢磨着,小楊是楊處長,那想必是跟着趙局長來的,葉總,不知道是什麽公司的。
席間大家随意的閑聊着,随着菜三三兩兩的上齊,開始邊吃邊聊。我不知道怎麽插話,只好使出老伎倆,低頭猛吃。有時聽着人家說一句話,我特別想加一句,可話到嘴邊,又覺得很幼稚,難以啓齒。我有些納悶他們哪來的那麽多話,有的是公司往來的事兒,大部分也就是閑聊調侃,可那份心思和委婉,是怎麽想來的?我想破腦袋也不明白,唉,趙小薇,你只能是趙小薇,變不成孔令宜。
子越身邊坐着一個30出頭的男人,可能是他帶來應酬的,看他對那人低語囑咐幾句,那人便對服務員說:“加兩瓶果汁。”
葉總笑着看子越,眉眼間有些妩媚的波光:“馮總真偏心,剛才還只準我們喝酒,美女一來,就上果汁了。”
趙局長淡淡的笑着,聲音不大卻有種沒法抗拒的威力:“酒場上分什麽男人女人。”
我的心一突,這是對子越的不滿嗎?看了他一眼,他沒說話,神情一繃。
場面微微有些僵,服務員站在那兒不知道進退,我忙把自己面前的小酒杯倒滿,對趙局長笑得有些生澀:“初次見您,我先敬一杯。”
周亦站起身插話道:“她身體不太好,我來敬趙局一杯。”
趙局長陰陰的看着周亦,笑道:“小周別急,我和她喝完就和你喝。”說完仰頭幹了。我對周亦微微搖搖頭,将杯中酒也一飲而盡。
酒的口感綿醇,到不覺辛辣的厲害。說實話,這酒還真的是好。馮子越身邊的男人對服務員揮揮手,果汁的事也不提了。
飯也至半酣,紛紛開始敬酒。子越的酒量我早見識過,白酒也從不用我這種小盅,素來是玻璃杯半杯即盡。那個趙局長酒場飯桌上打滾的人,喝酒更吓人,舉起杯,似乎都不經過嘴巴,直接灌到了嗓子裏,甚至感覺不到他的吞咽,看的我直乍舌。周川不必說,今天看起來他的興致最高,周亦也不可小觑,左一杯右一杯面色不改。即使是那兩個巾帼,喝酒也是仰脖直灌。誰說做酒囊飯袋容易?一點都不易。
我默默的對着自己那份小米遼參一口口啜着,不敢看他們那吓人的架勢。卻也由不住他們每人都是繞桌打個通關,單獨忽略了我也不合适,我便拿着自己的小盅和別人的大杯幹着。
幾圈下來,趙局長瞅着我有些不悅:“小趙,你這不行啊,半天沒下酒,換酒杯。”
說罷從桌上拿起一只空的玻璃杯,倒了半杯:“來,這個喝了。”
我的頭轟的一下,這麽半杯下去,我是不是得抱着他的大腿唱兩只蝴蝶了。看看子越,他正和別人喝着,沒有看我,周亦過來,舉着酒杯還沒說話,趙局長已經笑了:“小周的領導當的不錯,關心下屬。不過我看小趙很有潛力,該培養就得培養。”
這官腔打得,把周亦噎的說不出話,但周亦卻有着和他經歷不符的沉着,對趙局長一笑:“三杯表敬意,我還差您一杯,圓滿了才好。趙局可不要駁了我這份兒敬意。”話說得誠懇又文雅,趙局長笑着點頭:“好,小夥子不錯。”将杯裏的餘酒幹了。
周亦将我杯中的半杯酒倒入他的杯裏一飲而盡,我的心突的扯的好疼,這一杯下去,人怎麽受得了。趙局長一愣,由衷的說了句:“不錯。”
周亦面色未改,折身回到了座位上,抿了口茶。周亦的表現讓趙局長有些動容,桌上的幾瓶酒也空了,服務員正要打下一瓶,趙局長說道:“小周他們是不是也帶了一瓶?打開嘗嘗。”
周川樂得嘴都合不攏了。周亦此舉雖是為我解圍,卻打動了胖胖的趙局長,我忽然明白他為什麽今天興致這麽高了。我的到來,對他來說真是個意外之喜。他讓周亦帶樣酒的目的,也許是為了找機會推自己的酒,也許是為了讓周亦惹馮子越不痛快,但不論是唱雙簧還是設計周亦,對他都是百利無一害。
更何況我的到來,趙局長對我的關注,對這場算計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若是馮子越因我得罪了趙局,這場飯局的目的就泡湯了,周川公司的酒就有機會得到這個大客戶;若是周亦因我不論得罪了子越還是趙局,周川都是樂見;若是他們都不會因為我動容,我被趙局長一直灌酒灌痛快了,我是周川公司的,趙局長因我而生的情分,自然也是加在周川這裏的。只不過現在是第四種情況,周亦打動了趙局。無論那樣,周川都是漁翁得利,最大的贏家。難怪樂得嘴都要咧到後腦勺了。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二章 酒場急智難挽情
趙局長話一出,子越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周川太陰了,本來帶來陪場子的,卻玩了手段搶生意。我也有些焦急起來。無論我和周亦的友情有多深,也無論我對子越的哀怨有多重,但是當這種千鈞一發的時刻,我全部的焦急只能為他。
周川忙不疊的從櫃子邊把酒拿起來,擰開瓶口,我盯着那個紅色的瓶子,心随着周川的手在幽幽的顫着。怎麽才能阻止趙局長喝這瓶酒?我的腦子飛快的轉着,卻是毫無辦法。盡管趙局長喝了,也不一定會選擇周川的酒,但即使有一分可能,對子越也是威脅,怎麽辦?
忽然我不知哪來的急智,一下對着周川的手撲過去,緊緊抓着瓶子,懇切的看着他道:“周總,我來給大家倒酒。”
趙局長樂的本來不大的眼睛也眯成了一條縫,直道:“小趙來,小趙來。”
楊處打趣着:“瞧瞧趙局,只要美女服務,我們就等着下崗吧。”
趙局點着她笑:“你快成猴兒精了,小趙,先封住她的嘴。”
我和楊處在桌子上的位置正好對着,我便從周川旁邊繞過去,中間要經過窗子,窗子是落地的大玻璃,下面是大理石鋪的窗臺。這個包間裏鋪着的都是地毯,只有這塊地方的窗臺,是個堅硬的地方。
我的心快要跳出來了,暗暗下着狠心,不論怎樣,拼一次,死就死吧。快走到窗臺邊,我加快了步子,故意腳下一個趔趄,狠狠的向窗臺摔了過去,我雙手使勁向窗臺的方向掼去,只聽得喀嚓一聲脆裂,我的心“砰”的落到了肚子裏。這瓶惹禍的酒終于處理了。
身上的痛此刻才悠悠的泛上來,好疼,周亦離我不遠,早已一個箭步撲到我身邊,眸子裏全是心痛的焦急,用力把我攙扶起來。剛才還讓我恨得找不見摔瓶子空隙的地毯,此刻卻讓我千恩萬謝起來,若不是這地毯,估計我把自己都摔裂了吧。還好現在只是右手的胳膊磕在了窗臺上,身體的其他部位倒沒有大傷。
站起來時,才發現自己有多糗:別人都是西裝革履衣冠楚楚,只有我滿身狼狽,灰頭土臉的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馮子越站了起來,臉色鐵青,似乎想過來,但看着我身邊的周亦又硬生生的坐了下去。趙局長的臉色不悅中有絲驚訝,周川的目光恨不得把我吃了。
已有人先聲奪人了,楊處笑着看趙局長:“趙局,我都沒緣分被封嘴了。”這句話有點落井下石,算是句簡單的埋怨,如果局勢不扭轉,接下來就該是接二連三的明嘲暗諷了。
馮子越悠悠的來了句:“楊處對酒的愛好還挺廣泛。”他的語氣是淡淡的玩笑,卻是個軟釘子,等于是對楊處沒喝到周川家酒遺憾的回擊。楊處的面上便有些難看。我隐隐有些擔心,楊處是趙局帶來的人,打狗還要看主人,子越這麽說,多少駁了趙局的面子。
我忙看向趙局長,用我這輩子都從沒用過的撒嬌的語氣說着:“趙局,我沒看清路。都怪我呢。”甜得發膩的聲音讓我自己的胃狠狠反了一下。
趙局長表情一松,沖我招着手:“來,沒摔着吧?”
周亦看着我一愣,我來不及看他,幾步走到趙局長身旁,往玻璃杯裏倒了滿滿一杯酒,嬌笑着:“沒摔着,倒把您驚着了。該我賠罪。”舉起來大口的喝了下去。
到了嘴裏我才真切的感受到,這貨不是水,不是果汁,不是杏仁露,是白酒,是子越家的白酒,和馮子越一樣的有毒,入口綿醇,到了胃裏少了還不覺得,多了火辣的像燒起來一樣,半杯下去,幾乎要見血封喉。我咬着牙把後半杯一口口吞進去,眼淚卻從眼角淌了下來,好難受,真的好難受,我想吐,甚至想死。可還是得硬生生的吞進去。
一杯下去,趙局長的臉色多雲轉晴,笑着拍着我的肩:“好,好,小趙實在。這孩子不錯。”說着手從我的肩滑到了胳膊,我有些頭暈,躲着他的手,一下跌坐在椅子上。看着四周的人,都像在萬花筒裏折射的恍惚。
周亦走過來,看着趙局長說道:“失陪了,下午我們還有些事情。”說完沒再看任何人,扯着我的胳膊把我從椅子上拽起來,我頭重腳輕,看了看子越,他正和趙局長不知道說着什麽,他的面孔在我眼前模糊起來。我跟着周亦的步子,踉跄着出了包間。
木然随他下樓,往車上一坐,頓時全身心都松弛下來,我靠着椅背暈乎乎的,什麽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來,天已經黑了,我都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者叫暈了多久。周亦也在方向盤上趴着。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肩,他擡起頭,眼睛滿是血絲,沖我微微一笑:“醒了?”
我放下窗戶,看看外面,是之前住的馮子越家小區外,周亦也只認識這裏吧。我抽抽嘴角道:“你中午酒駕了不少路程啊。”也有些後怕,這要是被逮着,有的受了。
周亦看了看我,目光複雜,半晌道:“中午的事,對不起。”
“對不起什麽?”我一愣。
“沒想到事情會那樣,是我帶你進去的。總該怪我。”周亦有些頹喪。
事情的發生本也猝不及防,我倒也不覺的什麽,喝酒出糗對我而言不算什麽,只要沒砸了子越的場子,我便心安。可最後卻弄的周家很狼狽,我看着周亦有些抱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要不是我把那瓶酒砸了,也許——結果會不同。
周亦淡淡笑了笑:“怎麽能怪你?周川那麽做,本來就不地道。他之前和我說的是酒會。我發現不對勁的時候,你已經到了。”
“周川也是為了公司吧。”我平息着,無論如何,人家畢竟是親兄弟,我只是個外人,勸和總比挑唆強。
“為公司也不是這麽個做法。”周亦皺着眉頭,“我已經把部門整改的方案報送給父親了,下一步的路,更難走。”周亦扶着額頭,不到兩個月,他明顯的憔悴了很多。即便是自己的公司,混日子容易,想做點名堂出來,同樣宵衣旰食。
只是這些與我還有關系嗎?我猶豫着說道:“我已經辭——”話沒說完已被周亦打斷:“你再想想,我還是不批準。不着急。”說完似乎怕我再說什麽似的,微微笑着:“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我看看他,也不知該怎麽說,頭很痛,便也下車回去了。
到家自己随便做了點晚飯吃,飯後把上午開的藥吃了,抑郁?我手持着藥瓶有點想笑,這種病居然能讓我攤上,也算是能耐了。但心裏還是有些恐懼的,名人都逃不脫這病,我年紀輕輕,上有父母,可不想在這個病上挂了。
把藥放在床頭櫃裏。我和衣而躺,不知道子越今晚會不會回來。等待的日子總是難熬。好在藥似乎有點作用,漸漸迷迷糊糊有絲睡意。
正要沉入夢鄉,忽然門“砰”的開了,我的心“撲通”狠狠跳了一下。接着卧室的等被打開了。我睜開眼,馮子越裹着一身酒氣和寒意正站在卧室門口看着我。他的目光陰鸷帶着狠意,我一個激靈支起身子靠在床頭,有些怯意的擡眸看他:“回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俯下身子,掐起我的下巴冷笑着:“趙小薇,我快不認識你了。”深看向我的眸子,手裏的力氣加重:“還是我本來就沒認清你?”
一股酒氣撲來,想來中午的事情讓他不痛快到極點了吧。先是周亦帶着我進去,他必定不痛快,後來的周亦擋酒及至帶我走,沒一件能讓他痛快的。可是那樣的情景,我怎麽跟他解釋?我有些無力的說着:“你誤會了。”
“誤會?”他唇際一挑,“這個說辭老套了。”
我有些憋氣:“老套也是事實。你覺得是什麽?”
他的聲音有些咬牙切齒:“你當所有人是瞎子麽?你和周亦到了什麽地步了?”
“什麽地步?”我重複着他的話,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在說什麽?”
他垂下頭,掐着我下巴的手撐在床邊,似乎這個問題讓他很恥辱,半晌,他低聲問着:“還沒辭職吧?”
他為什麽總在這個問題上不依不饒,我有些不耐煩:“我已經在辦了。”
“要辦多久?一個月?一年?還是到你成了周亦的女人?”說到最後一句,馮子越的聲音忽然提高,暴躁的喊了出來,順手把床頭的臺燈甩在了地上。
燈泡應聲碎裂,我的心也喀嚓一聲。我擡手攏了攏耳邊的碎發,不知該怎麽接話。不論他做了什麽,我永遠沒資格質問。而我做的事,清清白白,都無力解釋。
他一把抓起我的手,看着腕上的天珠,目光陰霾:“誰送的?周亦?”
“自己買的,一百多塊。”我脫口而出,聲音有些慌亂。已經為了周亦劍拔弩張了,我不想再橫生枝節。何況這個價位的東西我也買的起的。我倒是想問問他送我的紅寶石手鏈到底還送了幾個人:“你送我的手鏈——”
話沒說完,一個巴掌應聲而至:“不要對我撒謊。”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三章 愛做囚籠情做圈
我被一個巴掌打愣了,臉火辣辣的疼,牙齒和舌頭接縫的地方,有着甜腥的味道。這不是我第一次挨馮子越的巴掌,卻是我最疼的一個巴掌,不僅臉在疼心也在疼。以前不疼,是因為我知道你沒拿我當什麽,你在我心裏也同樣不算什麽;如今的疼,是因為你在我心裏已經随着我的生命血液流動,而我也傻傻的以為我在你心裏有了一席之地,而你的巴掌,告訴了我,我仍然在你心裏不算什麽。
看我愣着,馮子越冷笑道:“我讨厭自作聰明的女人。這種單眼天珠,你買不起。”我的頭皮開始發麻,周亦,你何苦騙我?讓我連解釋的餘地都沒有。
我的頭開始痛,而且嗡嗡作響。看着他的面孔我忽然有種無力感,從開始到現在,他給過我說話的權利嗎?到了現在,我不知道他心裏怎麽想,卻只能承受他誤會後的盛怒。那我的思念成疾,我為他豁出去對付那個趙局長,我又為了什麽?最後的結論是:我是個自作聰明的女人?
我擡眸看着他,聲音發寒:“子越,你對我就沒一點信任嗎?”
他看着我的目光鋒利的像冰鋒利刃:“信任?你敢說你和周亦一點兒貓膩都沒?你敢說周亦對你沒非分的想法?”
他的第一個問句剛出我就立即接道:“沒有。”可他的第二個問句我有些遲疑,周亦對我的表白讓我無法理直氣壯的說沒有。
他冷哼了一聲,不耐煩的揮着手:“我問的都掉價。別說這些沒用的。我只問你,什麽時候辭職?”
這些都是沒用的——我的心漸漸的涼下去。至于辭職,剛才不是已經說在辦了嗎?周亦不批我有什麽辦法,我冷冷的回了句:“我不知道。”
“好,很好。”馮子越冷笑兩聲:“我會讓你們知道。”說着忽然看到我床頭櫃上放着的玫瑰精油,臉色變得更加陰沉。
我順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令宜送我的那瓶,之前一直在包裏塞着,那會兒收拾藥翻出來,就順手擱在了床頭櫃上。
馮子越拿起那瓶精油,打開仔細看了看,再看向我的目光除了陰霾還有冰寒:“你去找過她?”
呵呵,我心裏開始冷笑,馮子越,你終于坐不住了,你終于忍不住提“她”了,那個她,你閃閃躲躲了這麽久,在看到一瓶她的精油就坐不住了嗎?
我冷笑着:“我沒去找她,只是送文件。”
馮子越看向我的目光有絲淩厲:“你知道的不少啊。”俯身盯着我,“我已經領教過你的聰明,不過,你別去招惹她。”
我別去招惹她!這句話讓我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我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原來在他心裏,真正不能觸犯的,是孔令宜啊。那個孔令宜,才是他心裏的女神,是他心裏的白蓮花。我別去招惹她——是她招惹我還是我招惹她?我全身開始發抖,幾乎要坐不穩了。
什麽是萬念俱灰?在他打我的時候,我只是心寒,而這句話,讓我的心徹底流于崩潰。我終于看清了自己的位子,我不會去招惹她,更不會和她搶不屬于我的東西。
我下了床,站在子越面前,定定看着他,聲音有些顫抖:“子越,我們分手吧。”
話音剛落,臉上又是一巴掌,比剛才的更火辣,接着是馮子越陰冷的聲音:“再說一遍。”
“分手。”我咬牙說出這兩個字,眼淚已經順着臉頰流出,心像被掏空一樣。就算被打死,我也不想再繼續下去了,糾纏了這麽久,原來全是場愛欲的游戲。我真可憐。
他的巴掌沒有再繼續,卻是一把扯着我向外走去。順手抓起我的大衣。
“你要做什麽?”我有些驚慌,他的神色好像要殺人一樣,全身溢着肅殺的氣息。
“你怕了?”他看着我笑了,笑的似乎很蒼涼,“只有我馮子越玩女人,沒有我被女人玩兒。分手這種話,你沒資格說。我讓你想明白這個道理。”
“我沒有玩兒你。”我邊說着,邊用力去掰他的手,哪知他手勁極大,我的力氣根本是九牛一毛,他自紋絲不動。
被他拽下樓塞到車上,他把車開的飛快,一路專撿小道走,看來酒喝的不多,知道酒駕會被抓。我坐在副駕上,看着他陰森的面孔不知道話該從何說起。
半晌有些艱難的開口:“子越,我們——”我本想說我們好好談一談,可話沒出口已被他生硬的打斷:“不想死就閉嘴。”我噤聲。
夜裏車行疾速,不到一小時已經到了我生日時他送的別墅。他把我拽到屋裏,看着滿室的江南,陰陰的問着我:“喜歡嗎?趙小薇。”
“喜歡。”看着熟悉的景致,我想起了那夜,我的眼淚出來,聲音有些悲切,“一個人就着西北風在這兒過生日,更喜歡。”
“那是你活該。”他淡淡的笑了,“以後你就呆在這兒,我不管你跟周亦已經發生了什麽,別告訴我,我不想聽。你記着,以後你的人,只能是我的。”
他像個帝王似的居高臨下,我被噎的喘不上氣。他轉身向樓上的卧室走去,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對我笑笑:“你的好朋友艾雲懷孕了是吧?她老公林育誠坐過牢?”說完冷冷的一笑,轉身上去。
我徹底的愣住。這個男人一度讓我覺得溫暖,可此刻,忽然又如冰涼的蛇一樣吐着信子,讓我害怕。我一心一意對待的人,最後會要挾我。我和他繞了一大圈,又回到了原點,他是主宰我的阿修羅,我是任他踐踏的曼珠沙華。而且他總能把我的七寸掌握的剛剛好。艾雲懷着孕,林育誠如果出了事,她和孩子,我不敢去冒險。
我有些凄涼的跌坐在沙發上,和他過往的一幕幕像是電影般細細的回放着。我一度以為,他對我雖談不上愛,起碼是有絲情分的。可現在看來,不過是我的一廂情願,白日做夢。我在他心裏算個什麽呢?呼之則來揮之則去,沒權利問行蹤沒資格說分手,也不過是只豢養的小雀。而我卻傻乎乎的錯覺了,以為這是他對我的情。寒意從腳底升至頭頂,我縮了縮身子,窩在沙發裏坐了一夜。一夜的回放,我對他的那份依戀,随着日出似乎也淡漠了許多。
早晨他迎着陽光信步下樓,除了目光看向我有些清冷,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絲憔悴。他看看我,聲音淡淡的:“上午會有保姆過來,你悶了可以在院子裏走走。不要出小區。”
我擡起眼看看他,無奈的抽抽嘴角:“我要待多久?”
“你就這麽不安分?”他皺着眉頭看看我,“你記住,哪天放了你,我說了算。”說完便轉身離去。
房門沒鎖,我可以活動,卻像被軟禁。華麗的籠子,我做了囚鳥。偌大的別墅,可以看電視可以上網,也有電話,但我偏偏走不出去。艾雲固然是我無法逃離的主要原因,可那似乎只是個借口,內心也并不想就這麽一走了之。忽然覺得自己賤的出奇。已經到了這一步,到底還有什麽放不下?
隐隐的似乎還有一絲不甘,不甘心去相信他對我就是那麽無情?還是不甘心就這麽不明不白的在他心裏跌到谷底?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确實想等他回來,等他回來給我個機會讓我把這亂七八糟的事情理個頭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