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16)

”小呂說着,我的心一沉。沒再吭聲,直接開門進去等着周亦。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七章 說聲抱歉泯恩仇

熟悉的地方,卻已經不是熟悉的感覺。将辦公桌裏的私人物品收拾出來,無非不過是護手霜,像框什麽的,還有生日時收的幾件禮物和那條紅寶石手鏈。我都細細收好,放到了紙箱裏。

去茶水間接水,又看到美女蛇窈窕的從周川辦公室出來,卻已經少了起初的那份訝然與憤憤。這就是生活,縱然眼裏有沙子,眨一眨,還是要看。

等到快中午,周亦才回來。聽到我這邊的動靜,他很快的敲門進來,目光接觸到我的紙箱神色便是一黯。

“周亦,”我沖他笑笑,開了口,“近來還好嗎?”

“還好。”他淡淡笑笑,“你呢?藥該吃完了吧?”

我有些不好意思,搖搖頭:“還沒。”

“怎麽會?”周亦眉頭一皺,“你沒吃?這個病可大可小,你別耽擱了。”

我沒有吭聲,怎麽說?總不能說我被軟禁,吃不到藥。忙轉移着話題:“對了,小崔辭職了?”

周亦點點頭:“去大華了。”大華是一家酒店為主兼很多産業的大型上市公司,比周川這裏好了不少。

“她的能力不錯啊。”我試探着,想從周亦這裏得到點什麽消息。

周亦笑笑:“辭職的很突然,估計不僅能力不錯,背景也不錯。”

“什麽背景?”我忙問。

“那就不知道了。但是大華很難進,她的條件,夠嗆。”周亦随口答着,轉而深看着我:“小薇,真的要走?”

我點點頭,無論怎樣,和子越的誤會畢竟由周亦而生,心裏總歸很別扭。若是和子越分開還繼續在這裏,不正好落實了流言。雖然也想過,已經分手了,就算有流言又如何,卻怎麽也邁不過心裏這道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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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周亦有些傷神的樣子,我故作輕松道:“對了,我幫你想了,你的新辦公室裝修走古典風好了。既合你的路子,也合酒的風格。做個酒櫃,放點古代的酒爵。”

周亦嘆了口氣,看着我眸色黯然:“一個人,裝修成什麽樣又有什麽意思?”

我的心一突,勉強鎮定道:“你是老板,可不就得一個人獨享個大辦公室麽。”

卻被周亦一把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柔聲道:“小薇,你懂我的意思。”

我擡眸看看他,搖了搖頭,輕聲道:“對不起,周亦。我現在不想想這些。”

“你就甘心那麽過一輩子?”周亦有不解,有心痛,“他無法給你幸福。”

一句“我和他已經分開了。”差點就沖口而出,卻又怕周亦知道我和子越分手後更加執着,徒增煩惱。話到嘴邊變成了:“周亦,我想先清靜的過段日子。”

周亦頹然松開了手,靠着辦公桌靜靜看着我。半晌,嘆氣道:“我們還是朋友吧?”

我點點頭:“當然。”又補充了句:“有你做朋友很溫暖。”這是心裏話,周亦做朋友,關心恰到好處,舉止進退有度,絕不會帶給人壓力。會讓人難得的輕松。

周亦苦笑了聲,抽抽嘴角:“朋友也好,可以長久。”說完直接給人事部的車經理電話,我便過去辦手續。

回來待要離開,周亦看我的紙箱,一把抱起:“走吧,我送你。”東西也的确不算少,我便同意了。

上了他的路虎,他習慣性的向右開去,那是去子越小區的路線,我忙指正着:“去我的出租屋吧。”

周亦眉頭一松,看我的眸子有點閃亮:“你現在住回來了?”

“嗯,先休息一段養養精神。”話一出口覺得有些問題,怎麽說的好像我在馮子越那也像工作賺錢似的。偷眼看了看周亦,倒是面色如常。我方才釋然。

回到家,收拾着自己的東西,看着那條手鏈,心裏很不是滋味。還記得帶上的那天,當流蘇垂下恰好遮住傷疤的時候,我心裏是感動的。感動于他的心細和對我關愛,可惜,那份情也不過是滄海一粟。他關愛的女人,遠不止我一個。

想着這些,便覺得分手對我,真的是一種解脫。終于可以不為他對誰更用情而糾結,也不用為揣測他在哪裏過夜而失眠。便又輕松起來。

晚飯後,正好和旁邊屋的高貴冷豔美女同時進門,我沖她笑笑,打了個招呼:“回來啦。”

美女個子很高,看起我來便有點像俯視。淡淡的應了句:“嗯。”

我伸手去關門,她忽然注意到我胳膊上的天珠,好奇的說了句:“咦?”再看向我時臉色便沒那麽冰冷了:“我看看可以嗎?”

“嗯。”我側過身子解下來,遞給了她。她拿在手裏反複看着,看向我的目光有幾分驚訝:“你買的?”

“朋友送的。”我如實回答。盡管到現在我也不知道它到底值多少錢,但子越說我買不起,想來也價格不菲。以我住在這沒暖氣的老公房的一間的身價,自然沒法說是我買的。

“很漂亮。”她遞還給我,态度親和起來:“我叫李豔,你呢?”

“趙小薇。”對我主動示好的人,我素來沒有抵抗力。寒暄了幾句,她便提出到我屋裏坐一會兒聊聊。我不好拒絕,便同意了。

她打量了下屋子,說着:“比我那間還小一點兒。”看我放在床頭的毛線,打趣着:“準備送男朋友禮物啊?”

我有些不好意思,子越,男朋友,這兩個詞在我的概念裏實在無法劃等號。其實我自己也在心裏定位過他,他算什麽呢?男朋友?愛人?都不是,情人?太難聽。最後的結論竟也只能是“我在乎的朋友。”随口回答着李豔:“沒想好。我不會織,也不一定送。”

“我會啊,我教你。你想學什麽針法?”李豔來了興致。

我哪知道什麽針法,笑笑:“我對針法一竅不通。你覺得織個圍巾什麽針法好?”

“圍巾啊,多大年紀?”李豔摸摸毛線,“質量還不錯。”

我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四十出頭。”

李豔一愣,但随即便神色自如:“那就簡單的平針就好,不适合太花哨。”

說完開始教我織法,的确很簡單,幾下便會。李豔走後,我自己靜靜的織着。說不上是什麽心情,不算是幸福,也沒有沉重,只是很安寧,在完成自己的一個夙願,送他一件禮物,便能放下。

寒夜風簌簌,室內雖清冷,但靜靜織着圍巾的日子,心有所安。

第二天又上網去看有沒有公司回應我的簡歷,依舊一無所獲。其實沒有電話便應該沒有回音,只是自己不甘心罷了。

無意間看到大華的招聘信息,一個財務會計崗位,還要碩士以上學歷。我看着不禁有些瞠目,大華的要求的确不低,難怪周亦說小崔夠不上。

想到小崔,心裏說不上的滋味。和她的交情算不上深,但總歸也是盡心竭力的在幫她。但最後的結果卻是這樣。蘇醒的蛇會咬農夫,不是所有的真情投入,回報都是鮮花感謝,也會有毒蛇的信子。

小崔的手機我之前撥過,已經停機了。想來她是換了號。我忍不住按照上面的聯系電話打了個過去:“請問銷售部的崔小青在嗎?”雖然不知道小崔在哪個部門,故意将語氣說得篤定一些。根據我以前幫周亦接電話的經驗,如果對方語氣篤定,一般是認識,心理防線會低。

對方的語氣有些不耐:“打錯了,這是人力資源部。”

“麻煩轉一下可以嗎?”我繼續着。

“打總機去問。”那人急着說了個號碼便挂了電話。

從總機那裏找到了崔小青的辦公電話,她依舊在市場部,算是做着本行。

我有些忐忑的給她撥了電話:“喂,小青。”

“哪位?”她的聲音聽起來活力四射。

“趙小薇。”我靜靜的說出來自己的名字,電話那頭一陣沉默,接着電話挂了。

我的心忽然很疼,這個結局自己不是沒料到,但是當真實的發生時,還是有些接受不了,難道時至今日,她連句話都不願意和我說嗎?

呆呆的坐了一會兒,忽然手機響了,是她回撥了過來:“趙姐。”她的語氣有些歉意,“剛才我辦公室有人,不方便說話。”

“打擾你了。”我的聲音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動:“你的身體恢複了嗎?”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她輕聲說着:“對不起,趙姐。我真的沒辦法。”

一句對不起,讓我的心倏的沒了主意。許久才道:“為什麽那麽做?”

“對不起,趙姐。”小崔反複的只有對不起。

我的心有些寒涼:“我們可以見面聊聊嗎?”

依舊沉默,半晌,傳來了小崔有些哭腔的聲音:“趙姐,原諒我。我們剛買了房子,每個月還着房貸,我婆婆前些日子又查出了癌症,我真的不能沒有工作。真的抱歉,趙姐,我不能見你。”接着挂了電話。只剩下心如刀割的我。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找到她又能如何?選擇原諒,會不會沒那麽糾葛?即使不原諒,以我的毫無反擊之力,又能如何?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八章 欲潔未能還潔質

選擇原諒比選擇憎恨更讓人輕松愉快。對我而言,這個選擇更加容易。盡管對小崔的陷害,我有過傷心和震驚,但是當聽到她哽咽着說對不起的時候,我那點傷痛,似乎遇到金瘡藥一樣随風痊愈了。

我需要的也許不是一個結果,只是一個理由。是否只要有了理由,就能對我無盡的傷害?我說不上來。我的性格,很難去執着的恨一個人,那樣也許我的痛苦比被我恨的人更甚。既然無恨,我又何苦對她步步緊逼,況且我又有什麽能挾制住她的,讓她對我屈從呢?

但是心裏卻依舊堵得慌,這種不白之冤,只要想起來,就像有塊石頭壓在心上喘不過氣來。忍不住給艾雲打電話,閑聊了幾句,支吾着把話題轉移到主題:“你知道有啥方法能證明我沒懷過孕嗎?”

“你說什麽呢?”艾雲一愣,“你不是上次檢查就說沒懷孕嗎?”話音剛落她就反映了過來,“老狐貍懷疑你什麽了?”

“他說我做過人流。”面對着艾雲有些着急的垂問,我一下子沒忍住,眼淚掉了出來。無人能說的委屈,一下子傾瀉了出來。盡管當着周亦,我有過好幾次沖動,想對他說,你能不能幫我去告訴馮子越,我沒做過人流。卻話到嘴邊,真的說不出口。你無法面對一個不是那麽親近的人,去說你和那個親近的人之間的間隙。似乎那樣,你和他的縫隙更遠。但是面對着更親近的艾雲,我終于把憋了數日的委屈傾訴了出來。

“他混帳。”艾雲氣的大罵,聲音陡然提高了N個分貝,“你上次檢查的沒懷孕的單子呢?”

“早扔了,誰還留着那個。”我抽噎着。吸吸噠噠個不停。

“你去醫院看看能不能做個檢查證明,到時候把沒做過人流的報告甩到那個老混蛋的臉上,挺胸擡頭的走人。你說說你,我真不知道你看上他什麽了,又陰險,疑心還重,手段也辣。現在的人也是,為了幾個錢,什麽昧良心的事兒都能幹——”艾雲在電話那頭氣得止不住口。

我在這頭,委屈終于找到了洩洪的出口,還在哭着。艾雲的口氣軟了下來:“好了,你一哭,我的心都揪起來了。你先去醫院看看吧,我再想想辦法。”

挂了電話,我有些茫然。輾轉想了一個晚上,是不是真的可以去醫院試試?雖然我一直很怵去醫院,我也是真的想離開子越過輕松的生活,但是這種不白之冤,我是不是就要這麽背下去?就算是走,我是不是也該走的幹幹淨淨清清白白?而不是背着個沉重的殼悄然遠去?

一夜難眠,還是決定去醫院看看。就醫難在北京算是到了極致,雖然醫院多,但是架不住患者更多。說是網上可以預約,但是在預約範圍內的專家號,每次一放號就立刻被刷完;還說電話可以預約,但是預約電話就很難打進去,永遠是占線的聲音。還不如去醫院直接碰碰運氣。

事實證明,運氣已經被號販子搶購一空了。我八點到的最近的那家三甲醫院,除了號販子大哥會悄悄的問我要不要號,十幾塊的專家號被炒到幾百。專家號早就沒了。挂號處的小妹妹斜着眼睛問我:“普通號吧,呆會這都沒了。”想想普通號也無妨,無非是經驗多少而已。便挂了普通號。

排了一會被分診到三號診室,醫生是位三十多歲的大姐,有些不茍言笑:“怎麽了?”

我猶豫着,半天才組織好語言開了口:“您能不能幫我檢查一下,我最近一個月被有沒有做過人流。”

話音剛落,大姐的眼睛立即瞪的好大,像打量怪物似的目光上下逡巡着。看的我直發毛:“做沒做過你自己不知道?”

我忙搖頭,不知該怎麽解釋:“我沒做過,就是有沒有檢查,能證明我沒做過。”

大姐了然,再看向我的目光就多了幾分悲憫,想來傻子也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去那邊躺下。”指了指簾子後頭。

我仰躺到床上,醫生的手法也不輕,還真有點疼。看完問我:“輕度宮頸糜爛,以前做過人流吧?”

我有點不好意思,點點頭:“做過人流就會嗎?”

“不見得,大部分做過的會糜爛,但沒做過的也有糜爛。這個不絕對。”大姐面無表情。

“那怎麽還能檢查?”我有些着急。

“B超10天內能看出子宮偏大和積液,但你不是沒做過麽?檢查什麽。”醫生看着我有些無奈,“我只能說你情況不錯,沒什麽別的婦科毛病。你要的證明可做不了。”

“我沒有您說的B超症狀不能說明嗎?”我咬咬嘴唇,盡量和醫生商量着。

“如果不是10天內,不能。即使是10天內,也得結合高回聲區內的情況再斷定。”大姐看着我,問:“你多久?”

我想了想,從小崔做完人流手術起,“大概五周多吧。”我說的有些艱難:“醫生,可不可以幫幫我。我需要這個證明。”

醫生大姐看了看我,語氣變得耐心起來:“我們這是三甲醫院,每份報告都要确實有據。都一個多月了,別說你沒做過,就是做過了,我們也無法确診你做過。何況醫院只能根據臨床情況做診斷,不做無因推理證明。”

我的心一沉,原來醫學也不像我想象的那麽發達,醫生們出報告更是慎之又慎。糾結百轉,還是無奈,只好勉強笑笑:“謝謝您了。”

站起身來正要走,醫生又道:“或者你去私人醫院試試,她們要求沒那麽嚴,可能還能出這種報告。”頓了頓又說:“要是能相信,就不用這麽費事折騰了。”

我的心像被什麽狠狠的扯了一下,看着醫生大姐有些同情的目光,我幾乎要奪路而逃,說了句謝謝匆匆出了門。逃出了醫院,我的眼淚忍不住出來了,我何苦要自取其辱,又何必為了不信我的人苦苦掙紮着求證?

子越,我受夠了,解釋、相信都太難,就算你不信,我也不想再這麽把自尊、身體,揉碎了給別人看。

含着眼淚坐在公交車上,看着車窗外來來往往的行人,抱着巧克力和鮮花的情侶,我真的很納悶,他們是如何能做到彼此信任的?為什麽我卻偏偏不可以?

剛下了車,就接到了子越的電話:“你在哪兒?”

“有事嗎?”剛剛從醫院的挫傷中出來,情緒還未平複,回答他的聲音便冷冷的。

“你在哪兒?我去找你。”他的語氣很堅定。

我的心情無端煩躁起來,找我做什麽?又是什麽無聊的證據或照片出來了嗎?“子越,我們已經分開了。”我竭力抑制着聲音的激動,平靜的說道。

話音剛落,卻看到他的車就停在我的樓下,他正靠在車上,一手将手機折回兜裏,斜睨向我,抽抽嘴角:“趙小薇,翻臉夠徹底。”

我看着他,腳步定住,有些不知所措,似乎被人逮了個現行:“你,怎麽來了?”

他向我走近兩步,站在我面前,與我貼的很近,我幾乎能感覺到他的呼吸:“想見你,就來了。”

他的語氣沉穩有力,似乎在說一件最普通自然不過的事,我不禁後退了一步,看着他眼眶有些犯潮,既然已經分手,這麽煽情幹嘛:“我,我挺好的。”

他打量了下我,從車裏拿出一個紙袋:“試試這個,每晚睡前一粒。”

我接過來,似乎是些藥,包裝都是外文,卻不是英文,我也不認識:“這是什麽?”

“藥,我去問過你那個醫生,這個效果更好,以前的不必吃了。”他的語氣淡淡的。

我一愣,他怎麽知道我以前看的醫生是誰,卻忽的一念,自己又笨了,原來的藥裏夾着病歷本的。想着醫生病歷,上午的窩囊又上心頭,我賭氣的把袋子塞回他手裏:“不用,我現在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他眉頭一皺:“恨我犯不着用自己身體做賭注。”又塞回給我,面色雖不耐,語氣卻多了絲寬厚。

我不覺幾分委屈,要是真的關心我,何必一直不信我,讓我心神不寧,咬咬嘴唇:“何必假惺惺?”

他一把扣住我的肩膀,眉目沉下:“趙小薇,你說什麽?”

“我說你幹嘛假惺惺,既然不信我,幹嘛還管我的死活。”連醫生都那麽悲憫的看我,不知怎麽悲從中來,眼淚就止不住了。抱着袋子抽噠起來。

他看着我,有些愣神,半晌才像反應過來似的扶着我的肩,聲音柔和起來:“哭什麽,怎麽養病養的倒像個孩子了?”

他的聲音溫柔的讓我的心癢癢的,我也發覺了自己的失态,抹了抹眼淚,看着他,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該說什麽。

“別亂想,好好休息,我盡量少打擾你。”他看着我,眸色有絲憐惜,拍拍我的肩,開車離去。

看着他的車漸漸在視線裏消失,午後的陽光暖暖的鋪陳到了身上,我幾乎覺得剛才就是一瞬的夢境,但看看手中的袋子,才知道,不入夢境,他也可以有暖意。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二十九章 風雲乍變再生波

一絲融融入心的暖意,如寸寸陽光,将我剛才還委屈如湮的心,曬的不再波瀾。為何自己的心情總由別人操縱?喜也由他?悲也由他?

有絲無奈的推開門,卻迎上了同住的那位大姐,看着我的目光有幾分笑意,主動打着招呼:“回來啦。”

“嗯。”我應了聲,看着她等下文。大姐估計不上班,每次回來都能遇上她,但主動打招呼一般不是要攤水電費就是維修費,純粹的問好絕無僅有。

“剛才樓下那個,是你的朋友嗎?車挺好啊。”大姐八卦的面無慚色,反倒眉飛色舞。

我有些不好意思,點點頭沒接話。準備回自己的房間。

“有那麽有錢的朋友幹啥還住這喲?連個暖氣都沒,我們陽面還好,你那間更冷吧。”大姐的好奇不因我的委婉拒絕而停止,往前走了一步,站到我旁邊繼續追問着。

随着冬日漸深,我那間背陰的房間的确很冷,蓋了三層被子,早晨有時還是會腿抽筋,鼻子也涼涼的。但是再艱苦,也是我自己的窩,心情舒暢百病殆,總比寄人籬下的好。我對大姐笑笑:“習慣了。挺好。”忙回了屋。

下午時分接到了一個制藥公司的電話,要我過兩天去面試,這是我近幾天最為興奮的一件事了。立即神清氣爽,去樓下的小吃店美美的吃了一碗垂涎已久的筍尖粉。這家店的米粉做的精致,就是價格偏貴,每碗都要20大洋以上。難得的好消息,便犒勞自己一下。

正吃得爽着,電話大作,接起來是艾雲氣哼哼的聲音:“和你吱一聲,剛把你的老狐貍罵了一頓。”

“咳咳——”心裏一驚,一塊筍嗆上了,我咳嗽個不停:“你,你怎麽說。”

“怎麽說?今天氣得我夠嗆,給你做檢查那家醫院打電話,說是化驗單自己打印後醫院就沒存檔了。怎麽可能?當我是三歲孩子好哄啊,讓她麻煩找找,态度還極其惡劣。氣得我七竅生煙。一個沒忍住就給老狐貍打電話了。要不是他缺德生的事兒,哪這麽多彎彎繞?”艾雲噼裏啪啦一頓說。

“重點,說重點,你怎麽罵的?咳咳——”我嗆得眼淚出來了,艾雲姑奶奶啊,千萬別嘴上把不住門把他激怒了,他可是拽着小尾巴呢。

“我就直接告訴他你上次孕檢沒懷孕,不可能去做人流。讓他不信自己去醫院查。他不是能耐嗎?能把那醫院搞定吧?我是搞不定,白生一肚子氣。”艾雲的話裏爆着火。

“沒說別的?”我的心稍微踏實了些。

“當然說了,現在你又不受他挾制,我憑啥不說?你是個悶嘴葫蘆,我替你說。”艾雲說的爽利,卻把我的心又吊到了嗓子眼,“我就告訴他,馮總,你甭拿你那套商場的厚黑學去揣度趙小薇,她是個傻戳笨驢才能啥也不圖的跟着你,最後你給了她什麽?除了天天掉眼淚啥也沒,送了個大黑鍋就把人甩了,沒人比你更會算計了,算計也得講良心是不是?得虧現在分了,要不我得用八頭牛把她拽回來——”艾雲還在興致勃勃的說着,我的心卻緊緊的揪了起來。這樣的話,對普通人來說,不算什麽,但對子越來說,怕是借個膽子也沒人敢這麽對他吧,我甚至能想象到他在電話那頭陰冷冰寒的樣子。

“他說了什麽?”我急忙問。

“他?他啥也沒說,最後說了句我知道了,就挂了。”艾雲的聲音有些納悶,“他怎麽不生氣呢,他要是生氣,我的話更難聽,可他什麽也沒說,我也不好意思再說別的了。”

我的心忐忑起來,馮子越的脾氣陰晴不定,如果是一般的生氣,發作出來也就罷了;但如果是真正動了怒,反而什麽也不說,直接行動。就像他并購周亦看好的酒廠,雖然早有了耳聞,但最後就是因為幾張照片就二話沒說,直接出手端了。所以他的悶不言語,是不是風暴的前奏?

挂了艾雲的電話有些不安,忍不住給子越發了條短信:“艾雲沒有惡意,只是性格直爽,你不要計較。”他沒有回複。我有些慌亂。

心情沉重,艾雲的話,對子越而言,是難聽了些。我不敢想會有什麽後果。回到屋裏急忙趕起了那條圍巾。本想着做生日禮物,還是趕緊當聖誕禮物送了以平息平息他心裏的怒火吧。

熬了兩天,圍巾織好了。第二天便是平安夜。想着明天就能把這樁夙願了了,心情也安定些。

有時我常在想,什麽是安寧?能夠在一個寧靜的午後,一盞清茶,一洗塵心,是不是就是安寧?但是盼安寧又怕安寧,因為安寧的日子,也許是暴風驟雨的前兆。就如那個織好圍巾的午後,我在啜着咖啡看着書,以為一切将向正軌走的時候,會接到林育誠的電話。以至于我後來的日子,會有些怕安寧。怕那接踵而至的霹靂弦驚。

林育誠的語氣很急,告訴我艾雲又有些見紅,住院了,要我幫着去照看照看。他在外地正往回趕。

我的心一驚,問好地址忙從床上蹦下來就往醫院趕。一路提心吊膽,到了醫院直接沖進病房,看到艾雲正躺在床上打着點滴。臉色蒼白,神情憔悴。保姆在一旁削着水果。

見我沖進來,保姆一愣,艾雲眼睛盯着天花板發直,我進來都沒有轉一下頭。

“孩子沒事吧?”我撲到她床邊,有些焦急。

艾雲的目光收回來,卻沒有看我,也沒吭聲,保姆見有些尴尬,應了句:“暫時沒事,保着胎呢。”

艾雲冷冷的沖保姆道:“你先出去,在門外等着。”保姆看了我一眼,放下手裏的東西出去了。

看着艾雲冰冷的臉色,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心開始撲通的跳:“怎麽了?怎麽忽然——”

艾雲扭過頭,目光像冰樣掃射過來,打斷我的話:“趙小薇,我問你,我放在你那林育誠的東西,你看過沒?”

我的心猛的就是一突,隐約有絲不好的預感,咬咬嘴唇點點頭:“看了。”

艾雲掙紮着要起來,我趕緊扶住她,她靠在床頭,用力把我的手一甩,聲音更冷,甚至有些凄厲:“馮子越也知道了是不是?”

我點點頭:“他先看的。怎麽了?出事了嗎?”

“怎麽了?”艾雲的聲音忽然大起來,“林育誠要被人害死了你不知道?有人在網上發了那些事兒,雖然說的隐晦,沒指名道姓,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他。昨天晚上家裏呼啦就來了三個報社的記者,你說出事了沒?”

我的頭轟的就大了,腦子一片空白,事情發生的讓我措手不及。半晌才說:“林育誠的事兒,有別人知道嗎?”

艾雲看着我,渾身直哆嗦:“別人?除了你,我還能信任誰?林育誠一個勁說有鬼,我都不敢告訴他我知道。”

沒有別人?那就是子越?這個念頭我下意識的在否決:這不可能,他說過的,他和林育誠不存在競争,我慌亂的有些口不擇言:“艾雲,你不能亂猜,他不會這麽做的。”

“啪。”艾雲狠狠的甩了我一記耳光,我有些茫然的看着她,看着她身旁晃着的輸液架在搖晃,我似乎沒感覺到疼,只是下意識的去扶那個架子,怕摔倒了。

她的眼淚先湧了出來:“趙小薇,我不認識你。你的心裏,除了那個男人,誰都不重要了是不是?你為了那個男人,能把我出賣甚至抽筋剝皮是不是?”

我捂着有些火辣的臉,連連搖着頭,眼淚卻不由自主的出來:“不會是他,林育誠也不是做酒的。”

“蠢貨,”艾雲咬着牙說着,“馮子越和林育誠為什麽認識?他除了做酒,名下的公司不止一家。他倆的糾葛,我不想說了。”

我的頭又開始像炸了一樣的痛,我無力的捂着頭,含淚看着艾雲:“他自己撬開了抽屜看的,但他說過不會說的。”這話我說的都無力。我能相信馮子越的人品嗎?我也不知道,時至今日,我了解他什麽?他的不擇手段,我不是沒見識過。

“趙小薇,你這個朋友真好,哈哈。”艾雲哭着冷笑,“我真是倒了八輩子黴,認識了你。你怎麽就這麽軟骨頭?拎不清?非得跟他在一起?害人害己!這個男人,就是個禍害,你偏不聽,最後拽着我一起栽進去。”

艾雲的話像刀鋒一樣句句刻骨,讓我全身一陣接一陣的疼,我哆嗦着,頭痛的要裂。不知道怎麽說。心裏仿佛有一萬個大錘在擂着,無數聲音吶喊着一個名字:馮子越。是不是你做的啊。

“朋友,呵呵,不一定是給你雪中送炭的,但一定是捅你刀子最疼的那個。”我從沒見過堅強的艾雲流過這麽多眼淚,她看我的目光,絲絲帶着疼,“你走,找你的馮子越去吧,我不想看見你。”

艾雲用力推着我。我怕她的針穿孔,用力扶着她。看着她,我的心抽疼的幾乎要窒息,我幾乎拼盡了力氣,大聲的說着,“艾雲,你不要激動。我走。”

我不知道怎麽沖出的病房,全身冰涼哆嗦,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去找馮子越,我要問清楚,他是不是就是條吃人不吐骨頭碴子的毒蛇?

第四卷 愛起費思量,情生易斷腸 第一百三十章 平安夜裏得平安

冬日的陽光沉沉西墜,不遠處的寫字樓反射着那縷殘陽,似乎泣血般将我團團籠罩,我的頭随之陣痛。扶着醫院門口的牆,我顫抖着掏出手機,給馮子越撥了電話。

電話很快接通了。“你在哪?”我竭力壓抑着自己顫抖的聲音。

他遲疑了一下,低聲道:“我在家,天津。”接着電話傳來一陣雜音,似乎是他移動腳步的聲音,我的心一縮,他在家?我的電話他幾乎沒怎麽接過,他給我打電話的時候,從沒在家。第一次透過電話知道他在家,我不知怎麽忽然就心虛了,仿佛自己在偷別人的什麽東西似的。

過了十幾秒,他的聲音清晰起來,有些關切:“你身體沒事吧?”

“沒事。”我答着。

“那就好。”他在那頭松了口氣似的一絲輕嘆。

“你什麽時候回來,我有話問你。”我急切的想問那個盤旋已久的問題,抑制不住的提高了音量,語氣也很生硬。

“過幾天。怎麽了?”他仿佛沒有覺察我的異樣,聲音很柔和,讓我的心忽然就咯噔一下,原有的撕心裂肺的戾氣也被他的聲音像化骨綿掌般撫慰的少了許多,看來他在家很舒心,語氣不自覺的都溫柔着呢。我的心忽然就扯疼起來,我不該破壞他的這份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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