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21)
都像電影片段一樣從我的腦海裏閃過。從沒有一刻,我這麽确定我愛他,我這麽渴望他就在我身邊,讓我可以借着看別人故事的激動,能勇敢的告訴他,我愛他。只是可惜,當我終于意識到我愛他的時候,已經離開了他。
那一瞬間,我失神了,愛情是什麽?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杜麗娘為柳夢梅相思而死,卻又離魂而生。我呢?我一直以來,我能為愛做什麽?為何別人能穿越陰陽的相愛相戀,我卻近在咫尺無法想牽?那些虛無的枷鎖,原來比生死都難跨越啊!
當漫天的花瓣紛紛飄墜的時候,所有的觀衆都屏息凝神了,我情不自禁的伸手去接,一片花瓣落在了我的手心。紛紛墜花飄香砌,姹紫嫣紅都開遍,我只願在繁花爛漫中,看到你的身影。而沒有你的世界,滿眼繁華,都變成了斷井殘垣。
從劇場出來,已經是晚上了,空氣中是春草的氣息。我和周亦并肩而走,久久都沉浸在劇情中沒有回神。
半晌,我嘆息道:“這場牡丹亭,真的是極致,我已經完全沉浸穿越了。”
周亦停住步子,深看着我,似乎用盡全身力氣問着我:“小薇,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嗯。”看着他認真的樣子,我有些忐忑的緊張。
“你在沉浸進去的時候,想着的是誰?”周亦的眸子灼熱的讓我喘不上氣。我低下頭。我無法殘忍的對着他把那個名字說出來。
“是我嗎?”周亦執着的追問着。
我沉默了許久,擡起頭,清晰的對他說了句:“不是。對不起。”
他仿佛被什麽重重擊了一下般,身子微微晃了晃,靜靜的看着我的臉,我也擡頭,滿臉抱歉的看着他。
過了許久,周亦艱難的開了口:“你對我,總是對不起。”說完自嘲般的笑了笑,轉而認真看着我,“我們分手吧。”
我的心“嘩”的一下,突然放到了肚子裏。所有的緊張、忐忑都随之放下。我看着周亦,心裏說不出的滋味,勉強撐出個微笑:“好。對不起,周亦。”
對的人,遇在了錯誤的時間,就如我和周亦吧。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福禍相倚無定數
周亦看着我,有些怔忡道:“小薇,以後我們還是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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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我釋然輕松了,“你随時都可以找我陪你喝茶聊天。”我的臉上綻開了一個很久未有的明媚的笑容。
周亦微微的笑了,認真凝視着我,眸子裏宛如深海般不見波瀾。我也認真看向他,這也許是我們最後的凝眸了吧。雖說繼續做朋友,可是那不過是個讓我和他都心安的美麗的謊言吧?我和他,誰能抛得開過往,繼續用友情杯,去盛那厚重的愛情酒?分手就最好不相見,才可不相戀、不癡纏。
大約過了幾分鐘,周亦釋然一笑,對我揮揮手:“你先走吧。”
我有些傷懷,如果我轉身,留下孤零零的他,還是有些于心不忍,何況他還拖着一條沒有痊愈的胳膊:“還是你先走吧。”
周亦勾起唇際,淡淡笑道:“你知道的,我沒法先轉身。”我的心狠狠的一扯,與周亦這麽久,我不是沒有心,不是不感動,可是,我的心已經如覆水,着實難收了。
我的眼圈泛起一層霧氣,看着周亦,狠狠心,努力沖他綻開一個燦爛的笑臉:“周亦,再見!”揮揮手。
轉過身,我的面前是個十字路口,對面是商場的廣告牌,閃爍的霓虹圍着四個字“緣定今生”,是鑽戒的廣告。周亦在秋風中飛奔來救我的身影;周亦提着一大袋生活用品站在門口安頓我的關切;周亦送我天珠保佑我平安的用心——我忽的淚流滿面。周亦,我想說無數個對不起。這輩子,我愛不了你,我只求你能把你的心收藏好,幸福下去。
與周亦分開,我一度以為,所有的過往,都如前世般過去了,不再同那個圈子交集,平靜的度過我的生活。不論是愛我的,還是我愛的,我都可以靜靜收藏好,作為我記憶的珍寶。而我的生活前路,我只希望平靜而淡定。
只是當一切歸寧,只有一個身影,在我腦子裏揮之不去。以至于空閑時,我會時常發呆:他在做什麽?他會不會有一點想念我?他會不會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這些莫名的想法讓我有些不堪重負,時常要用盡全身力氣才能将思緒拉回現實。
平日上班,周末去駕校。艾雲的肚子一天天更大了,我時常下班抽點時間去看看她。她得知我與周亦分手後,氣的直要戳爆我的頭:“我的姑奶奶,你要我說你什麽好?你是蠢呢是蠢呢還是蠢呢?我不知道你到底要找個什麽樣的?周亦哪兒不好?馮子越再好,能是你的嗎?我服了你了。”
我只好嬉皮笑臉的勸她淡定:“不要給寶寶進行這種大動肝火的胎教嘛。”艾雲氣直翻白眼。
閑聊半晌,艾雲跟我說:“對了,林育誠那個土鼈二奶走了。”
“啊?”我驚的失色,艾雲挺着大肚子都能運籌帷幄的把打算篡位的二奶解決掉,什麽手段?
“那個土鼈,真是除了胸大無腦,再沒長處了。你猜林育誠那次洩底是誰幹的?”艾雲氣的直冒煙。
“不會是她吧?”我驚訝的合不攏嘴,整林育誠對她有什麽好處?損人不利己。
“所以說她就是個豬腦子,林育誠更是個傻蛋。”艾雲嘆氣道,“以前兩人好的穿一條褲子的時候,林育誠什麽都不設防,直以為可找到紅顏知己了,恨不得把頭割下來給她當球踢。想和我離婚,又怕財産落到我手裏,在那個女人老家買了兩套房子,竟然用的是他以前的身份證,腦子被驢踢了。”
“那個身份證還能用啊?”我想不通。
“小地方,誰查啊。”艾雲恨恨道,“為了轉移財産,他也夠絞盡腦汁的了。後來我懷孕了,和那女人感情淡了,那紅顏知己也變成黑血仇人了。撒潑打滾哭鬧上吊用了個遍,你說男人也是賤,林育誠原來當那女人是個寶,煩起來竟然看都不去看一眼。”
我心裏有些沉重,婚外的女人,最悲涼的就是這點吧,全憑男人的心思,一旦心思淡了,便什麽都沒有了。我有些感慨:“既然這樣,林育誠給些錢好好帶孩子,有機會再找個人嫁了也是不錯啊。”
“所以說那個女人腦子軸呢,對林育誠因愛生恨,再加上有人挑唆,就把料爆上去了,想讓林育誠怕了她,再回到她身邊。蠢到家了。”艾雲火大,猛喝着水。
“這——”我暗暗納罕這得是什麽腦子才能想出這種辦法,由愛而恨的要挾,又能換來什麽真心?“誰出的這馊主意?”
“她們那群土鼈據說也有個圈子,有個二奶出的。”艾雲忿忿道,“一樣的沒腦子,估計是想看她笑話。”
我抽抽嘴角,這種可能極大,這個辦法不是仇人都不好意思出:“那後來怎麽知道的?”
“林育誠自己想的呗,他自己幹過什麽,心裏還沒數嗎?除了那個女人,誰還知道他以前的身份。那女人也是慫,被林育誠一詐,就交底了。又沒腦子還沒膽子。林育誠當場就急了,把那女人一頓揍,進了醫院,孩子甩給林育誠他媽了。”艾雲冷笑道,“這才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孩子?”我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了周亦,孩子是無辜的。心裏有絲不忍,艾雲是個暴脾氣,我生怕她會連孩子都容不下。
“老太婆去帶吧。我看着就煩。”艾雲火氣不小,頓了頓,嘆口氣,“其實孩子有什麽罪呢,唉。以後,林育誠該盡父親的義務還得盡,只要那個女人消失,我就安心了。”
我緊緊握着艾雲的手,不知該說什麽。這才是我的好朋友,不論怎樣的聲色俱厲,仍然內心善良的艾雲。
日子依然淺淺淡淡的過着,李豔近來似乎有什麽情況。晚上回來的很晚,也很少來我屋裏晃了。我有心問問她是不是有男朋友了,卻連她的影子都逮不住。便也作罷了。
過了兩周,艾雲忽然打電話給我:“周亦家的公司有新聞了,你知道嗎?”
我的心一驚:“怎麽了?”
“網上傳他家公司職員因公殉職那件事呢。你知道嗎?”艾雲自從林育誠的事情後,經常沒事就上網看着。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她每天不上網搜錄搜羅,都睡不踏實。
因公殉職,張萌的事。我納罕道:“那件事已經處理好了啊。”
艾雲試探着勸我,“你要不要給周亦打個電話問候問候?畢竟還是朋友。”
艾雲的心思我明白,她一直勸我回頭找周亦,因為她覺得周亦實在是舉世無雙的良人。總是想着法兒給我敲邊鼓。
“嗯,找機會我問問。”我随口應付着艾雲,心裏卻有些慌亂。
挂了電話忙上網去看:張萌的男朋友聲稱當晚張萌給他打過電話,是陪客戶出去吃飯。但是張萌出事後,公司矢口否認。當初公司承諾張萌弟弟大學畢業後安排在公司工作,現在張萌弟弟面臨畢業,公司卻堅決不認賬了。張萌的家屬才再次鬧騰起來。
事情不算大,但是影響很不好,尤其對公司的信譽有很大的影響。以致消息剛出來兩天天,周家公司的股票就開始小幅的下跌。
我抓起手機,想給周亦打個電話問候一下,卻又不知該怎麽說,我又能幫上什麽忙呢?不過是白白又勾的周亦心亂。最終還是放下了電話。
我開始每天關注周氏公司的消息。說什麽的人都有。這次風波的矛頭越來越指向周川。因為周川始終是公司的決策者。尤其現下拒不履行當初承諾的人,也是周川。
看着這些消息,不知為何,我的心裏竟生出絲絲的渴望,既然這樣,有沒有可能用周亦替下周川?我終究還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畢竟對于這個公司,周亦的開拓,周亦的努力,我都看在眼裏。并購酒廠被周川掣肘,擴大分公司經營又被周川合并,周氏用人,實在該唯賢了。
本以為這個消息能很快平息,誰知竟愈演愈烈,甚至有人傳言那晚張萌不是去會客戶,而是去會周川,大家有一種瘋狂的落井下石的熱情,立即又有人爆料周川和美女蛇蘇揚的故事,亂成一團。
我無法再無動于衷,忍不住給周亦去了個電話:“你還好吧?”
電話那頭周亦的聲音疲憊中有絲驚喜:“小薇?”轉而聲音清潤,“我很好。你呢?”
我怕周亦誤會,忙直奔主題:“我在網上看到了公司的事情,你怎麽樣?有沒有受波及?”
周亦“哦”了一聲,平靜說道:“我沒有,周川暫時停了總經理的職務,我主持日常工作。待風波平息一陣再說。”
我的心踏實了,笑笑:“那就好。好好保重身體。”
周亦也溫和的笑:“你的關心,讓我很溫暖。”
我吓的慌忙道了“再見”把電話挂掉。問候歸問候,關心是關心,我可不要再勾起周亦的心思。
挂了電話,我舒了口氣。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場風波,雖然對周氏是場挑戰,卻給周亦帶來了機遇。周亦也算苦盡甘來吧。我釋然的微笑了。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簾幽夢故人歸
沒幾天清明過了,池塘生春草,園柳變鳴禽。轉眼間空氣中都是春的氣息,雜花生樹,暖日生煙。按理心情應該随着天氣漸暖變得清朗,卻還是忍不住胡思亂想。卻又不肯折腰去聯系他,抹不下面子,拉不下臉子,也實在找不到借口。有些懊悔當初應該找張他的照片帶着,也不至于只能睹物思人。
周末邵琦打來電話:“姐姐,我要回家去了。咱們晚上聚聚吧。”
我有些驚訝,邵琦一直不願回老家,如今想通了,是終于放下周川了吧?我也為她開心,但還是忍不住問道:“還有誰?”經過上次,我有些害怕她那些狐朋狗友。
邵琦輕笑着,語氣還有些玩世不恭:“姐姐還介意上次呢?放心,只有你我,周亦,徐碩我們四個。”轉而有些傷懷道:“畢竟我們的感情,跟別人不一樣。”
邵琦自從和周川分開,變化很大,我卻無力去助她一二。邵琦與艾雲不同,艾雲再受傷,不會偏離正常的軌道,我可以陪在她身邊承受風雨;邵琦卻極易滑向偏道,那個方向,我不敢陪她走下去。
提起周亦,我的心依然無法平靜,有些不願面對。但是邵琦的離別聚會,我舍不得不去,好在還有徐碩,我們四個,終究也是緣分一場,想想我還是答應了。
邵琦定在了一個會所的包間唱K。我特意打電話給徐碩,看他是否會去,若是他有事絆住了。只有我周亦邵琦,就尴尬了。
徐碩沉聲道:“我去。小薇,我去接你吧。”我欣然同意。
女人擅長的是以柔克剛,徐碩和若琛訂婚後,似乎成熟了許多,包括上次宴會見面,言談舉止都更加穩重淡定。現在和我說話也很少貧了。從對我的稱呼就看的出來,不再薇姑的亂叫一氣。
坐上徐碩的車,一路聊着,我打趣他:“你扔下若琛,不怕她生氣叫你跪搓板?”
“去你的,”徐碩呵呵笑着,“她很懂事。”我心裏一暖,徐碩從最初對若琛的視而不見,現在已經漸漸在意了。若琛是否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徐碩斜睨了我一眼:“還沒說你呢,真是有眼不識金鑲玉。上次宴會跑出去,周亦的臉綠的像龜殼似的。”
我的臉蹭的紅了:“都過去了,還提什麽?我錯了行了吧。”
“你是過去了,我看周亦可沒過去。最近公事常見他,一提你,就拿酒當水喝。你可真夠傷他的。”徐碩嘆口氣,“我對邵琦,都到不了他那個份兒。”
我的心瞬間酸澀無比,有些感傷道:“你不是也有了若琛嗎,周亦,總有一天也會有同樣的好女孩兒善待他。”
徐碩有些無奈道:“若琛?也許吧。不過我看周亦懸,你在他心裏那根紮的,比老楊樹都深。”
他的搞怪比喻惹得我又想笑又傷懷。我轉移着話題:“邵琦怎麽想通回老家了?”
徐碩嘆口氣:“周川的分手費,在老家衣食無憂過一輩子行,在北京,幾年就耗完了。北京這鬼地方,她那樣的女孩子不适合。回去好好過日子,也好。”頓了頓又道,“只要她好,在哪兒,我都心安了。”
看着徐碩,我有些感傷。徐碩對邵琦的感情,是愛,這種愛是我見過的最為特別的一種。不強求,不陷入,靜靜守候,默默關懷。即使不能在一起,也能雪中送炭。無奈卻又無私。
沉默了片刻,徐碩找着話題:“你和馮總怎麽打算?”
這個徐碩,和我還真是不見外,什麽都問,一個問題又問的我的心撲通跳個不停,波瀾乍起。我都不知道怎麽回答,半晌才低語道:“我也不知道。”
“什麽?”徐碩吃了一驚,“你還不知道?我還以為你們快和好了。他現在整個一不近女色。所有飯局連個女人都不帶。我還以為是你的能耐呢。”
我的心狠狠的扯了一下,也許,是他的諾言吧。心又開始疼。我沒再吭聲。徐碩看我一腦門子煩惱,淡淡笑笑道:“行了,不提他。今晚好好聚聚,什麽都別想了。”
我感激的沖他一笑。
我和徐碩到時,邵琦已經在裏面自己喝上了,看到徐碩,直直的看了他一眼,笑笑:“徐碩,很久不見。”
徐碩一把奪過她的瓶子,神色有些心痛:“別糟踐你自己了。”我心裏有些悲涼。看來徐碩訂婚後,對邵琦的确淡了不少。
不一會,周亦也來了。再看向周亦,我的心不由一顫,他的精神還好,只是更瘦削了些。也許是主持公司最近太累了吧。我淡淡同他打了個招呼。他深看了我一眼,微微一笑。
随便點了四客簡餐,閑聊着,問起邵琦打算回老家做什麽。邵琦笑笑:“在老家一個小城市買了套小房子,回去準備開個店賣衣服。”
這個打算聽起來蠻靠譜,我舒了口氣。“離你父母遠嗎?”我問着。
邵琦含糊的答着:“還行吧。”如果這樣,也算是個好的結果了。
吃過飯,邵琦在一旁點着歌,徐碩的大嗓門唱着迪克牛仔的撕心裂肺:“有多少愛可以重來,有多少人值得等待——”
我有些想笑,眼淚卻有些止不住。我們這四個人,誰的心裏不是滿滿的一捧愛情的殇?可是誰的愛能重來?誰的人也等不到。
邵琦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到我的身邊,拉着我的手,靠在我肩上流着淚:“姐姐,為什麽好的日子,都回不去了?”
想起我生日時,我們四個還是各懷憧憬,邵琦以為和周川可以天荒地老,我以為和子越能一直相守,徐碩和周亦默默的關懷。我們四人那張快樂的照片,我還時常翻出來看着。可是到現在,不過四個月,卻已經物是人非事事休。我的也潸然淚下。
周亦唱着《忘情水》,他的聲線和劉德華不同,卻有着他自己的味道,他的認真,在演繹歌曲的時候也別有一番風味,我聽得心有些砰然。卻也只能暗暗祝福他早日忘情,收獲屬于自己的愛情。
我和邵琦一直沒有唱,徐碩和周亦便你方唱罷他登場的開始了咆哮,周亦也一改最初的深情風,随着徐碩吼着“死了都要愛,不淋漓盡致不痛快——”氣氛越來越熱鬧。邵琦出去叫了幾瓶啤酒,徐碩大叫:“累死了。”沖出去透氣,片刻回來,納罕道:“這個會所人還不少。”
邵琦遞給他一瓶酒:“喝你的吧,太平洋的警察,管的倒寬。”
周亦也是渴了,拿啤酒當水的灌了起來。我不勝酒力,本不想喝,邵琦遞給我一瓶:“喝點吧,姐姐,喝了放開嗓子唱。”
我們四個,還真是第一次唱歌呢。我的聲音雖然不錯,但膽子極小,喝點酒到可以酒壯慫人膽,聲音會大,便接過來喝了幾口,開始唱那首梁靜茹的《問》。“誰讓你心動,誰讓你心痛,誰會讓你偶爾想要擁他在懷中——只是女人,總是一往情深,總是為情所困,終于越陷越深。”
我不知道自己怎麽腦子一熱點了這首歌,簡直就是我的心聲,我和子越的點點滴滴,随着歌,宛如昨日。我在屋裏夜夜的等着他,可為什麽等到的日子,卻是分離的日子。一曲終了,我早已淚流滿面。
一回頭看到周亦在角落裏正心痛的看着我,在他眼裏的我,和徐碩眼裏的邵琦沒區別吧?都是沒法救贖的蠢女人。我仰頭将酒全灌了進去。
那晚,離愁傷感侵襲着每一個人,徐碩和周亦是喝了罵,我和邵琦是喝了哭。一屋子的癡傻情仇。
不知過了多久,我覺得身上好熱,衣服像針一樣刺的皮膚發癢發痛,我脫了小衫,還剩着T恤,還是熱的厲害。而且眼前的景物開始旋轉,發暈。我果然是酒品好差,不過兩瓶啤酒,就這個德行了。
周亦的臉在我面前晃着,我努力睜眼想把他看清楚,卻頭發暈,一頭栽在他懷裏,就爬不起來了。而且全身燥熱的難受,口渴的很,眼前的一瓶子酒,我不管不顧的拿起來就喝,卻越喝越渴。
周亦用力把我推開,搖晃着站起身子,卻又重重的跌了下來。我和周亦來回的撕纏着,我看到他的衣服就想抓,他推開我,片刻卻又像控制不住的攬着我的肩,我又開始掙紮。熱的難受,燙的難受,我覺得自己要燃燒了似的。眼前越來越模糊,頭越來越沉。
包間的門好像開了,我的眼前有一片片的亮光。我窩在沙發上,眼皮像墜了千斤的鉛。再也睜不開。耳邊似乎有大呼小叫聲,喝止聲,卻是越飄越遠——
沉沉的,我做了一個夢,我好像在那座江南別墅裏,子越沖着我微微笑着,只是好遙遠。他在青石板的那頭,我穿過去,他卻又不見了;不一會兒他又靠窗而立,我走過去,又是一場空;我有些着急的喊着他的名字,到處找着。
終于看到他站在卧室的珠簾後面,我伸手去抓,終于隔着珠簾抓到了他,我情不自禁看着他堅定的說着:“子越,我再不會放開你了。”
他伸手牽起我,目光從未有過的溫柔,覆上我的唇,任一室旖旎春色——
不知過了多久,我睜開眼睛,全身酸疼,卻着實吓了一跳,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我真的躺在那座別墅裏,而我身邊坐着的,竟然真的是子越。一臉的憔悴,正定定看着我。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一場陰謀一場寒
我使勁眨眨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是子越,沒錯,可是又與他以前光鮮整潔的樣子不同,頭發有點亂蓬蓬的,胡子拉碴,臉色憔悴發青,只有眸子在看到我睜開眼後一亮。我從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我的目光不禁下移,淺色襯衣皺皺巴巴的髒,袖口和胸前都有着不知道是酒還是什麽的污漬一大片,我揉揉眼睛,左邊胳膊居然還有血跡,我的心慌起來,忙伸手上去,他的胳膊一躲,右手摸着我的額頭,我感到他的手在顫抖:“醒了?”
我掙紮着想起身,可是全身像被抽空一樣癱軟無力,頭痛的要炸開,我使勁甩甩頭,喃喃自語着:“怎麽了這是。”
他将床頭櫃上的水杯遞給我,聲音很沉:“還是不舒服吧?”
我很渴,大口把水喝完,感覺好一些,腦子沒那麽昏了,看着他的胳膊,我顫着觸上去:“你怎麽了?”看着像是被什麽拉過,傷處的衣服被扯破,一條一寸長的傷口處血液也凝固了。我的心開始狂跳,看着他傷,我的心真的在一下一下跳的扯痛。想碰,卻又怕他疼,不敢碰。
子越忽然一把把我緊緊摟在了懷裏,下巴抵着我的頭頂,很用力的抱緊,我有些喘不上氣,卻感覺到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着。我像中了蠱一般伸出手,撫上了他的背。這個場景,我夢了多久了,多少回夢中千回百轉,我能如現在般依偎在他的懷裏,眼淚不覺得滑落了下來。我輕聲呢喃着:“子越,子越。”眼淚把他的襯衣都打濕了。
不知道緊緊相擁了多久,我舍不得掙紮,舍不得放開,就算是夢境,也讓這個夢再長久一點吧。
他緩緩把我放開,把我的淚擦去,輕輕笑着:“哭什麽。難受的厲害嗎?”
我搖搖頭:“就是身上酸疼,還好。”想想昨晚的事情,我一點印象都沒了,不由皺着眉頭問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我怎麽會在這兒?”
子越抿唇看我,沒有吭聲,半晌道:“你先在這好好休息,身體恢複了我再和你說。”說着站起身,“我去洗個澡。”
“你的傷——”我擔心的提高了嗓門。
他頭也沒回的揮揮手:“沒什麽。”
我迫切的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想起身追上去問,卻是剛一用力又倒在了床上。真是奇怪,我居然像團棉花。他洗澡不過十幾分鐘,我卻像煎熬了幾個世紀。
好容易等他出來了,我急切的問着他:“告訴我,好嗎?否則我沒法安心呆着。”
他用力擦着頭發,想了一會兒,坐在我身邊,字字有聲:“好,我告訴你。昨晚邵琦在你和周亦的酒裏下了催情藥,徐碩給我發了短信,我趕過去,把你領了回來。”
一共四句話,卻如一座巨石轟的就沖我砸了過來,我立即頭暈眼花,幾乎喘不上氣的跌靠在了床頭,催情藥?這種戲劇化的道具怎麽會活生生的在我們之間上演?我做了什麽?腦子裏忽然浮現出電視裏那些磕了春藥的迷亂情形,脫衣服,濫交,本能的反應——我想起了昨晚我總覺得熱,撕扯着衣服的場景,和周亦斯磨的場景,我的血直往臉上湧,如果我真的借藥做出了丢盡臉面的事,活着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幾乎有些絕望的看着子越,聲音反而有種決絕的平靜:“我做了什麽?求你告訴我。”
子越撫上我的頭發,定定看着我:“什麽也沒發生,你很好。相信我。”
我從沒覺得他口中“信我”兩個字那麽神聖,像如來口中的驅魔箴言一般,他不會騙我的,我全身像被抽空了一般釋然,無力的倒下,劫後餘生的眼淚止不住的流。
子越把被子往我身上拉了拉,道:“我還得出去處理一下,你什麽都別想,睡覺,等我回來。”
我含着眼淚點着頭。看着他的身影離去,我再也止不住,眼淚肆意的流着。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震驚過後,是無窮的痛苦,邵琦,那個嬌怯的女孩子,那個留着淚喊我姐姐的女孩子,那個給我買大衣過冬的女孩子,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
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醒,醒了又暈,反反複複直到下午才好些。張姐給我做了幾個精致的清淡小菜,我吃了幾口,稍微墊了墊肚子,已經沒有心思繼續果腹。
給周亦打電話,關機。給徐碩打電話,一直沒人接。邵琦,我不想再聽她的聲音。那聲聲的姐姐,如今想來,竟有些反胃。最大的傷害,不是恨,不是怨,而是根本不願想起她,恨不得失憶,從此腦子裏抹去所有關于她的記憶。
我呆呆的在床上坐着,過了很久,天色都有些昏昧了,電話響了,徐碩疲憊的聲音:“小薇,剛才找我?”
我的聲音顫抖着:“徐碩,謝謝你。”
他一愣,聲音稍微輕快了些:“謝什麽,你是我哥們兒,再說,我欠個你人情。”我想起了曾經幫他的狗血忙。算是善因得善果嗎。只是我也曾幫過邵琦,為什麽就換來狠狠的一刀?
我的眼淚流出來:“邵琦為什麽要那麽做?”
徐碩的聲音有些低沉:“你別怪她,她為了周川,自己的命都能不要,何況你我?”
“周川?”我有些疑惑,這事是周川主使的嗎?他又為了什麽?
“周亦主持工作,不就等于要接周川的位子麽。周川估計是逼急了吧,才使的這招。為的是拍周二少會所糜爛的樣子。昨兒記者都去了好幾個。外頭還有一撥混混,生怕你們跑了。虧了馮總去的早。”徐碩嘆口氣,“大家族明争暗鬥的不少,可像周家這麽連臉面都不要的也夠稀罕,周老總心髒病都犯了住院了。”
徐碩的話攪得我的心波瀾起伏,一劑春藥,一場陰謀,一幕奪位之争。從張萌的故去開始,最後又在張萌的事情達到頂峰。我有些不解:“周家的公司那麽多,為什麽他們非得在北京這個打的頭破血流?”
徐碩哼了一聲:“北京是個風水寶地。”風水寶地?資源多?人脈廣?還是業務多?我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嘆口氣:“為什麽拉上我?”
徐碩道:“周亦是個正人君子,你要是不去,八頭牛都沒法把他拉到會所唱K。”頓了頓又道,“這主意陰的很,周川的腦子,也不一定能想出來。”徐碩是了解周川的,但是如果是軍師出的招,這個人得有多恨我?
我的頭又開始疼,想不明白,轉問徐碩:“你沒事吧?”
“我?”徐碩冷笑,“這都是我玩兒剩的,昨天我嘗了一口酒就知道味道不對。借口熱跑出去偵查環境,他媽的人太多,我硬拼肯定不行,只好拉外援。”
我第一次發現徐碩玩世不恭下的聰明絕頂,也不可小觑。我想不通他們怎麽都這麽聰明。是基因良好還是環境使然?似乎每個人都是四核驅動的腦子。只是我對他叫馮子越有些腹诽,他的傷,也許就是混亂中受的,萬一再出點別的事,比殺了我還難受:“你怎麽不報警啊,幹嘛叫馮子越?”
“報警?你傻啊?警察來了,你這個嗑藥的就得進局子去了,再配上藥力發作的圖片,你怕那幾個記者沒的寫?”徐碩很驚訝,似乎我問了個很白癡的問題,“不叫馮子越叫誰?再叫一幫混混血拼?事兒只會更大。他才能最快找來平事兒的人。再說,除了他,誰豁出命去救你?”
“豁出命?”徐碩的話讓我心潮澎湃,卻又安慰自己,既然他是帶着人來的,哪裏就到了那麽誇張的地步。
“你別不信,小薇,昨兒亂成一團了,有個記者趁亂要拍你,周亦揮着瓶子去砸他,他自己都暈乎,瓶子就沖你掄過去了,馮子越真不含糊,眼睛都沒眨揮手就擋上去護你。”徐碩嘆口氣,“都他媽的瘋了。”
我的心忽然跳的好快,說不上的情愫在我胸中回旋,直要沖破胸口溢出來。我竭力壓抑着激動道:“別人都還好吧?”
“周川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