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22)

他媽是個渣,騙着邵琦事成跟她和好,那傻冒也信。結果現在邵琦打電話要麽不接,要麽就罵她壞事,要不是他和周亦都被老頭子召回去,我都想去收拾那孫子。”徐碩有些忿忿。

“邵琦,還好吧。”盡管前一刻想着邵琦都反胃,但感情的事,真是磨人,後一秒鐘,我又忍不住去關心那個可憐的女人。

“下午好些了。”徐碩舒口氣,“別的你別擔心了,有馮子越和周家一起使勁,這事兒肯定能化了。我今兒也折騰了一天,剛到家,你也歇着吧,好好休息。”

我挂了電話,各種滋味湧上心頭。徐碩給我的信息太多,我幾乎接收不過來。需要時間好好琢磨琢磨。這場陰謀,原來是周川的絕地瘋狂,我簡直不敢相信同胞兄弟能到了這個局面,利用輿論造勢,全然不顧自家的臉面。

而徐碩那句馮子越會豁出命救我,讓本已無法平靜的我,心裏更加跌宕。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執子之手再凝眸

暮色沉沉,子越終于回來了,步子有些沉重,看着很疲憊。我迎上去,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身體好些了?”他邊換衣服邊問。

“嗯,沒事了。”我忍不住問道,“你處理的怎麽樣了?”

他舒了口氣:“處理好了。放心吧。”他沖我有把握的一笑。我有些愣住。這次清醒後看到他,與以往不同,表情溫和暖心居多,少了以前的冷酷不耐。

我也細細想過,他縱然人脈再廣,但是這次從找人制止那混亂的場面,到後期擺平那些記者,不是簡單的用錢能完成的。需要動用的關系如果不是另類方式,就應該是找了官場上的朋友。我不由想起艾雲口中那個大人物,猶豫了下,還是問他是不是找了那個人。

子越一頓,“你知道他?”我點點頭。他勾了勾唇際:“是的。”

我的心有些撕扯,為這種事情去找那個人,有點殺雞用牛刀的意味。子越和他們的關系,表面上朋友弟兄,不過是各取所需。而在這種交易中,子越是乙方。說直白些,不過是用錢買了種種便利。而為我,輕易的去動用這種關系,實在得不償失。我有些愧疚道:“對不起,讓你費了太大的周章。”

子越蹙眉看着我,有些傷感的冷笑:“你跟我客氣?”

我搖頭:“不是。”頓了頓,擡眸看他:“你有沒有後悔認識我?給你帶了很多的麻煩?”我有些緊張的看着他,很想知道答案。我今天一直在想,我給子越帶來的麻煩,從開始就沒斷過:表弟的官司,孫總的交情,老徐總的字畫,趙局長的酒宴——我簡直就是個惹禍的累贅。

他看着我,淡淡的笑了:“不後悔。”說完轉身上樓,他的回答我有些拿不準,跟在他身後喋喋不休着:“不後悔嗎?我都覺得不好意思,除了我,還有艾雲的事也麻煩你幫了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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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怎麽辦?”他忽然停住步子,轉過身來,低頭深看着我,聲音有絲戲谑:“你怎麽報答我?”

他與我貼的很近,呼吸可聞,我的心砰的跳了起來,這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我只是表達感謝讓自己心裏舒暢些,沒想到他真的毫不見外。

見我不吭聲,他斂了笑意,很認真的問我:“再跟着我吧,好嗎?”

這個問題抛的很突然,我的頭開始暈:“為什麽?”

“自己的女人,自己照顧才放心。”他抽抽嘴角,伸手撫上我的臉,聲音變得溫柔,“答應我。”

我不知道怎麽接話,從他懷疑我開始,又經歷了我和周亦,已經有太多的東西在我和他之間了。我看着他有些失神:“我們還能回去嗎?”

他眉梢微展,牽起我的手:“以前的都過去了,我們重新開始,可以嗎?”

馮子越對我,從來沒有這麽溫柔過,我有些受寵若驚。卻也有些迷惘,真的能重新開始嗎?以前的種種,真的能當沒有發生嗎?

想了一夜,還是沒有答案,第二天心不在焉的吃着早飯,子越看着我,淡淡道:“再想一天,如果同意,晚上給我做碗面條吧,我想吃了。”

說完起身去上班了。我心煩意亂,身上也還有些無力,向公司請了假。在家裏百無聊賴的來回溜達。張姐看我精神好了,也和我聊着天:“趙小姐,你這些日子都去哪兒了?”

我咬咬嘴唇,随口應着:“上班忙,就不回來了。”

張姐一臉驚訝:“你還上班?馮總這麽有錢你還用上班啊?”

“我閑不住,喜歡上班。”我回答的吃力。

“啧啧,那馮總對你真夠好的,以前我做的人家,恨不得把人都當小貓小狗的養起來,哪讓你出門啊,還上班。”張姐又開始感慨。裏外話都讓她說盡了。我只好笑笑。

看我笑了,張姐更放松了:“馮總說你會回來的,我還不信,都幾個月了。沒想到你還真回來了,我還怪想你的。”

我的心一突,他說我會回來?不覺問道:“他常回來嗎?”

“回來啊,基本每個禮拜回來幾天,周末不出去就在這兒。”張姐答着,“回來就在書房,也不說話。我也不敢搭話,悶的夠嗆,現在可好了,你終于回來了。”

難怪張姐想我呢,原來如此。

我無聊着走到他書房,想看看能讓他一直悶着不出來的地方,最近成了什麽樣子。一開門,還是濃重的煙味,看來不論在哪兒,這就是他永恒的味道了。書房裏很整潔幹淨,像他一貫的風格,井井有序。

我驚喜的發現,他把小龜帶來了,我幾步跑過去,撥弄着小龜,眼圈潮潮的,好久不見,小龜還是那麽悠游。

坐在他的位子上,無聊挨個抽屜打着,最下面的一個抽屜打開,我愣住了:我送給他的圍巾,正整齊的躺在那兒。我拿起來,圍巾很新,他應該沒有圍過。我有些失落。

卻再轉眼看去,心裏猛的被什麽狠狠的沖擊了:圍巾下面,是我用過的剩半瓶的洗面奶,我剩的幾片面膜,我的一條小方巾,一支用了半截的唇彩,一個鑰匙扣,甚至還有幾縷長長的頭發——七零八落的,都是我以前住在他那套“二奶區”房子裏落下或丢棄的東西,他居然都收羅了來,整齊的放在了這裏。還有一張紙,上面寫滿了他名字的那張字,在寂寞等他的夜,我的滿腹心思,滿腔相思,都賦予的眉間心上,筆墨紙下。他也收了來。

我的心忽然像被什麽充滿了,這個抽屜,讓我有些不可思議的震撼,我從沒料到,他會把我丢棄的破爛,當寶貝似的收留着。

擡眸卻又看到桌上的臺歷,一頁頁的翻着,在五月初的一天,他标着:訂藥。他給我的藥,每天一顆,到5月中旬,剛好吃完。

我的眼淚流了出來,從未有過的幸福的眩暈,幾乎讓我無法自持。他從沒有把我放下過,一如我從沒有把他放下過。如今,他不在乎過往,又實現了他的承諾,我是不是可以再勇敢一次?

想了許久,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很快接了起來,我的嗓子有點沙啞:“想吃什麽鹵的面條?”

電話那頭,他悶悶的笑了:“西紅柿雞蛋的,就很好。”

第一次給他做的面條,就是西紅柿雞蛋鹵。我應了聲好,挂了電話。

下午5點多,他就回了家,我正把頭發挽起來,系着圍裙在和面,張姐被我請出了廚房,我自己正忙得不亦樂乎着,他忽然出現在我身後,我一扭頭,泛出個微笑:“太早了,還沒開飯呢。”

他從後一把把我攬住,下巴抵着我,動情的說着:“小薇,我想你。”

我窩在他懷裏,眼圈發潮:“我也想你。”說完咬咬嘴唇,看着他:“你真的還願意和我一起?”

他把我轉過來,認真道:“願意。”聲音低沉,卻很堅定。

一碗面條,他吃的很香,我看的很暖。忍不住問他:“如果,我和周亦——”我本來想問,我和周亦有什麽他也不介意嗎?

卻是剛提了周亦的名字,他的眉頭就開始蹙起,掃了我一眼,淡淡開口:“我有腦子,會想。”繼續吃着面條。

我一想,也對,我要是真的和周亦有什麽,也就不會有那場陰謀了。只好自顧抿唇輕笑。

忍不住給艾雲打電話告訴她我的近況,本以為又會遭她一頓霹靂閃電的訓斥,她卻沉默了,許久才道:“小薇,我勸不住你。我只希望有一天,你不會後悔。”艾雲似乎有些憂傷,沒再唠叨我,靜靜挂了電話。

回出租屋取過一次東西,卻遇到一輛路虎送李豔回家。我的心一突,靜靜等着駕駛位上的人下車,卻是等到了一個五十多歲的發福男人。頓時有種明珠投暗的傷感。

有些遲疑的問着李豔是否和那個男人交往,李豔答得很幹脆:“是,我很快也要搬離這兒了。”

“可是他的年紀——”我欲言又止,按那個男人的年紀,不會是單身。

“無所謂了。起碼他能讓我住個大房子,還有路虎開着。”李豔攏了攏頭發,我看到了她手腕的天珠。心裏有些說不出的滋味,是否暗暗的,人與人之間都會比較?

“他結婚了嗎?”我知道我問的很讨厭,可還是忍不住提醒李豔。如果不是為了愛,那個開路虎的男人,在我眼裏真的比不上陳喬。

李豔冷冷掃了我一眼,“趙小薇,你什麽意思?我倒是想問你,接你的那輛車的主人,結婚了嗎?”

我的臉刷的紅了,李豔看來是誤會了我的意思。以為我在揭她的瘡疤吧。我不知道怎麽解釋,咬咬嘴唇道:“你不要被騙就好。”

李豔笑道:“我不是小孩子,自己有分寸,也不見得你就是真愛,我們就是騙。”說完袅娜着回了屋子。

看我被李豔一頓奚落,鄭姐在旁邊道:“你們都是有能耐的。”我再也聽不下去了,匆忙拿着東西走掉。是啊,各人的路自己選,不論為了什麽,不後悔就好。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你是人間四月天

再次住進這座江南園林風格的屋子,正值人間四月天。四月,真是一個美好的季節。一如林徽因的小詩裏,有雪化後那片鵝黃,也有新鮮初放芽的綠。

世事往往奇妙,這座別墅,曾經是座牢。如今,卻又是個溫室。這裏亭臺水榭曲延回廊,這裏春花折腰啼莺舞燕,這裏繞水三千青石片片,看起來宛若人間極致的仙境,可是究竟是什麽樣的?決定者只在于他。

當子越流連花叢無心回來時,這裏是我的囚籠,我恨不得長着翅膀飛出去,在美的景致,都成了“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的庭院深深,鎖着我的青春我的自由,鎖着我的快樂,只是一座眼淚的城池;可是當子越用情用心體貼三分時,這裏便成了我的桃花源,隐隐飛橋隔野煙,世俗的枷鎖,仿佛都可以因為愛,被抛卻在九霄雲外。我可以守着一池春水,一室江南,等着我的歸人。

我不敢想的太多,也不敢想的太遠。一顆跌宕了太久的心,我不想再硬生生的抛寄在別處。何況現在的他,可以令我安心,不再令我失眠。人有時也很奇怪,以前總覺得自己只是人家的滄海一粟,自然情怯怯。如今知曉自己的地位似乎比想象的高,便有了幾分底氣,言談舉止都比以往更加自然。而這份自然,讓他輕松,也讓我開心。

和周亦沒有再聯系,只收到他的一條短信:“對不起。”我沒有回複。事情雖因他而起,卻不是他本意。如果能放下,大家便都放下吧。

之前的公司又去了幾次,卻因為住的實在太遠,工資還不夠油錢的。便辭職了。想在懷柔或順義找個地方去工作。可以離他近一些。他一直是忙,一周能有三天在北京已經很不易了。再把時間浪費在路上有些心疼。

子越對我還想工作的想法很詫異:“還沒上夠?沒幾個錢還操不完的心。”

我卻毫不氣餒,拿出軟磨硬泡的本領,每天跟在他身後做着思想工作:“工作,不僅僅是為了錢。天天呆在家裏,腦子會生鏽,會脫節,你以後和我都會有代溝了。”

我一說“代溝”,他的臉色就會一沉。我忙又嘻嘻的找補着:“我會變成20歲的人,60歲的思想,到時你和我都沒法交流。我還會蔫兒,會發黴——”我在他面前比原來自然了許多,拿出在艾雲和徐碩跟前的癡憨勁兒使勁說服着。

他被我磨不過,只好答應,但是提出個條件:“先把駕照拿了。”我連連點頭。這個地方附近沒有公交沒有地鐵,如果不學駕照,得讓司機接送了。我的上班,就太奢侈了。

說起駕照,一個頭兩個大。女人對車是不是天生沒興趣?我之前上過幾次交規課,卻不是瞌睡就是走神,後來亂七八糟的事情多就沒再去。現在法培考試都沒參加。

為了早點上班去,周末努力自學交規。

子越周末上午出去辦事。我便自己在家看書苦學。午飯後,陽光暖暖的灑在庭院裏。屋前的海棠開的正濃。我看着眼饞,讓張姐幫忙,把客廳陽臺上的小桌子和兩把椅子搬到了樹下。

沒有比這更惬意的事了,細細微風輕拂面,姹紫嫣紅都開遍,我捧着書,嗅着空氣裏甜甜的花香,不遠處還有不知什麽鳥輕快的叫聲,歸園田居,也不過如此吧。我坐在椅子上,看着書,心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漸漸的,有些困,眼皮沉沉的阖上。

忽然手裏一松,我“咯噔”一下心跳,睜開眼,子越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站在我面前,手裏正拿着我的交規書,唇際一挑:“真是刻苦的好學生。”

我不好意思的咬咬嘴唇,嘀咕着:“像天書似的,記不住啊。”

子越在另張椅子上坐下來,有些不耐的翻翻書:“這有什麽難的?”随口念着一道題:“已達到報廢标準的機動車——上道路行駛。允許臨時?不得?經維修後可以?繳管理費後可以?小孩兒都知道。”

我故意和他擡杠:“我怎麽就不知道?是允許臨時吧?”

他像看怪物似的看着我,斜睨了一眼悠悠的開口:“你真行。”

“那是交錢以後行?”我歪着頭看着他笑嘻嘻道。

“好好答。”他忍不住皺眉。看他嚴肅的樣子,我抽抽嘴角:“不得。換個有難度的。”

他翻翻,随口又念:“機動車通過沒有交通信號或沒有管理人員的鐵道路口時,應該怎麽樣?按原來車速行駛?減速或停車觀察?加速盡快通過?緊随前車行駛?”接着嘀咕着:“這都是什麽題?”

我掩嘴輕笑:“第三個,加速盡快通過。”看他又要皺眉,我笑的彎下腰:“你就是這麽幹的。”

他也忍不住一樂,把書卷起來在我頭上輕輕一敲:“淘氣。”看着他在海棠下眉眼舒展的樣子,我聽到了自己心跳的聲音。

我把書搶過來:“不答了。”轉身回屋。他跟在我後面,聲音輕快:“脾氣比能耐大了啊。”

聽着他的玩笑,我忍不住又是一樂:“嫌我脾氣大,就不要這麽早回來嘛。”

他抽抽嘴角,沒有吭聲。

晚飯吃的早,飯後他居然很難得的沒有立即去書房。我繼續捧起交規書,卻是滿臉菜色,看的眼暈。

他走到我身邊:“有這麽痛苦?”

我點點頭:“有。”頭有些痛,擡眸可憐兮兮的看着他:“要不,咱們出去走走吧,看的頭都要炸了。”我說的時候,也沒指望他能答應。一般吃晚飯就鑽進書房是他的慣例。

“行。”他答的幹脆,起身走到門口,看着還愣在沙發上的我催促着:“快。”

我樂得幾步跟上他的步子。

“想去哪兒?”他邊開車邊問着,正好路過一個十字路口,沒有信號燈。他開始減速,斜睨我一眼:“看見沒?應該減速。”他以身作則的樣子真好玩。要是以前,他肯定是一腳油門竄過去了。我擡手掩嘴而笑。

他忽的瞥見我手腕的天珠,冷不丁來了句:“能不能換一個?看着紮眼。”

我暗暗叫苦,真是閑則生事。我都一直沒注意,他怎麽忽然看到了。換什麽?想起他那條紅寶石手鏈,我就心裏不痛快,嘟囔着:“沒得換嘛。”

他微微有些不悅:“之前送你的呢?”

我有些較勁,略微賭氣道:“不喜歡了。”看他臉色一沉,我猶豫了下,含蓄的問道:“那條紅寶石項鏈,是不是多買可以打折?”

“多買打折?”他瞥了我一眼,“就那一條,多買什麽?你以為是西紅柿買一送一?”

我一愣,不由問着:“你就買了那一條?還是那個款式只買了一條?”我竟然忍不住刨根究底了。

“就買了那一條,”他有些驚訝的看着我,“我買那麽多做什麽?”略微一思索,他問着:“怎麽了?看見誰戴了?”

聽到他說只買了那一條,我的心忽的就飛上雲端。快樂襲擊的突然而至。他的每句話,我都不曾懷疑。一如此刻他篤定的“就買那一條”,讓我的心倏然欣悅。

令宜的那條手鏈,原來終究不是他買的啊。只是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不想在他面前提起令宜,那個名字,我終究把握不了在他心中的分寸。我很怕提起令宜,會讓此情此景,多一個影子。便掩飾着:“我看到好幾個人戴。”

他眉梢微微一挑,轉看了我一眼,淡淡笑笑:“小心思。”頓了頓又道:“不是每個人,都值得我用三個小時選件禮物。”這句話雖然淡淡的,卻有着睥睨的氣勢。若是以前,也許我自尊敏感的心又會有被挫傷的感覺,但是此刻,卻聽得如甘泉入心,抿唇微笑。

心裏一喜,再看向車外,暖陽都是心醉。已經進了懷柔縣城,我忍不住道:“找個地方把車停下吧,我們走走。”

他順手把車停在了右手邊的一溜小店門口。下了車,我和他并肩往前走去。

傍晚五點多的陽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灑下一層金輝,路邊偶有垂柳嫩芽拂過他的身旁,在他身上竟看到了絲清淡的魅力。像詩裏說的:“早天裏的雲煙,黃昏吹着風的軟,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我有些入神。只是路上車太多,汽車轟鳴夾雜灰塵,有些煞風景。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環境差,你別介意。”

他轉看向我:“介意什麽?走的是心情,又不是環境。”我心裏一暖,跟上他的步子,看着他的手,忍不住輕輕牽了上去,勾了他的兩個手指。

他反手用力一握,将我的手握在掌中,看向我的眼神有絲溫柔:“還害羞?”看我不好意思低下頭,轉而道:“前頭有個翠微商場,去不去看看?”

我搖頭,翠微甭管在市裏還是郊區,哪兒都不便宜。我知道在翠微附近有一條小街,賣着各種小首飾,雖不珍貴,倒也精巧好玩。“跟我來吧。”

我來了興致,牽着他拐到了那條巷子裏。裏面一家店鋪挨着一家,很多年輕的情侶在那兒逛着,一起挑選着他們喜愛的小飾品。他起初有些不适,皺着眉。可能覺得他的年齡在人群中有些鶴立雞群。

到了一個鋪子,我看到有五彩的瓷珠,每一粒上面有一個字,可以串成名字,便詢問起店主:“怎麽賣的?”

“一塊錢一顆。”店主是個三十多的大姐,很會說話:“和你男朋友串個手機鏈呗。很多小情侶買呢。”

男朋友三個字讓子越先是一愣,接着眉眼舒展,低下頭細細的挑了起來,片刻挑了“越”“薇”兩個字。我咬咬牙,挑了個“愛”字,又覺得有些茫然,把愛字放下了,卻找不到合适的字。

子越把“愛”字撿起,加上剛才的兩個遞給店主“串兩個手機鏈。”我看着他,眼圈有些泛潮。“愛”這個字,我們終究能否承擔的起嗎?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一川煙雨終忘情

兩條很精致漂亮的手機鏈,一條是“薇”“愛”“越”,粉色的流蘇;一條“越”“愛”“薇”,藍色的流蘇。字看着有點俗,可正是這最俗不過的字眼,卻是最動聽的字眼。

我從店主手裏接過來,被一種說不明的情愫震驚着。“愛”,這個字,對我而言,早已生根發芽,枝繁葉茂;但是我從沒妄想過,在他心裏也會蔓延滋生。他,也會有愛?愛的對象會是我?還是只是随手一揀?我不敢去探索答案。

而且不管答案是什麽,标注着那麽通俗熾烈情話的手機鏈,子越能戴嗎?突然浮現的現實讓我有些慌亂,這個男人再讓我神魂颠倒,再你侬我侬,終歸有些事,我們是不能做的啊。又何必勉強他?等着他說讓我心碎的話?還不如自己自覺一些,省的一起傷懷。

我急忙付了錢,将兩條手機鏈匆匆的塞到包裏。裝作若無其事的向前走去。

子越一把扯住我的胳膊,深看向我,笑着:“真小氣,都不舍得送我一條?”

我忍住想泛出的眼淚,扭頭沖他一個微笑,撒着賴:“我就是這麽小氣,你才知道啊?”

他将手心向上攤開,沉聲:“給我。”

我看着他,眼前一片霧氣,忍不住話出來的有些沖:“你挂哪兒?你能挂在哪兒?”與其被鎖在抽屜見不得光或是被迫匆匆摘下扔掉,倒不如開始就在我這裏好好珍藏。

子越眸子一怔,聲音不高卻很堅定:“既然向你要,就有放的位置。”他的話一出,我有些愣神。位置?我,抑或這個手機鏈,又能有什麽位置?

我木然的從包裏取出那個粉色流蘇的手機鏈遞給他,他接過來放到了上衣的兜裏。他穿衣服素來簡潔平整,手機鏈進去,有一點凹凸,不過不仔細看,倒也不明顯。是這個位置?心裏一陣起伏融融,眼淚忍不住就掉了幾顆下來。

“貼身收着行不行?”他伸手擦了擦我的眼睛,聲音格外溫柔。

從沒聽過他拿這個腔調說話,像哄小孩。一個大男人,這幅忍氣吞聲哄孩子樣子也蠻可愛。我忍不住“撲哧”破涕為笑,“行,就怕你換衣服的時候發愁。”

他嘆口氣:“換衣服不愁,你愁,一會兒哭一會笑。磨人。”說罷緊緊牽着我的手繼續前行。

我卻是看着兩旁的小店,什麽都愛不釋手。有一種橡膠的小珠,幹的時候像綠豆大小,泡在水裏,就會漲的像玻璃球似的,各種顏色特別漂亮。想着家裏的玻璃瓶好幾個空的,買了幾袋回去裝飾也好。

我還在東張西望,子越牽着我催促道:“快些,下雨了。”我才恍然發覺已經飄起了小雨滴。

“怎麽天氣這麽怪,那會還晴空暖陽的。”我嘟囔着,步子卻不肯加快,還在四處看着,就這麽點小雨,飄着也蠻有情調。

“天氣怎麽比得上你怪。”子越打趣着。

四周的行人紛紛加快步子避雨。我身邊不時有人快步擦肩而過蹭的我側身。子越解下外套,撐在我頭上,順勢雙手将我裹在懷裏,行人便只會碰到他的胳膊了。

我有些愣怔,這個動作,并不稀奇,每到下雨天,路上的戀人情侶,很多男孩子會為身邊的女孩子這麽做。我曾經狠狠的羨慕過,也用吃不到葡萄酸的刻薄心裏安慰過自己:那麽點雨,至于誇張作秀嗎?

我從來沒有想到,身邊的這個男人會為我這麽做,而且做得情不自禁,自然從容。而被寵着被照顧的時候,絲毫也不覺得誇張作秀,只是心裏被一陣陣洶湧的熱浪侵襲着,臉上是雨,還是淚,已經分不清了。

我有些後悔剛才自己出的馊主意,把車停的太遠了。那會兒綠柳扶風的惬意,走得渾然不覺,現在天色已黑風雨交加,才驚覺竟然停了得有四站地那麽遠。

雨越來越大,有了噼裏啪啦的氣勢。身上已經半濕,子越拉着我走到一個公交站廣告牌下,“先避一會兒。”

廣告牌下有幾個人也在等車避雨。還有一對情侶相擁而立。我緊緊環着子越,從沒有過的安心。

風有些大,吹得雨直往裏面飄,起初我們是并肩相擁,子越一個轉身,讓我的身體緊靠着廣告牌,他站在外側,便将我緊緊護在懷裏不再受風雨的侵襲。只是他的背,大半個都在外面了。我掙紮着:“你都淋濕了。”

他卻巋然不動,語氣生硬道:“好好呆着。”只是那份強硬,此刻聽來格外動人。

旁邊的女孩子嘟囔着:“你看人家。”她的男朋友立即依葫蘆畫瓢照做。女孩子還在嘀咕“沒創意。”

幸福,是不是來得太快了?我在飄雪的街頭羨慕別人的一支玫瑰時,從未想到,我會有如此幸福的時刻,會有被人羨慕的時刻。什麽是創意?情之所至的付出,情不自禁的愛護,就是愛的創意吧。

我依偎在子越懷裏,忍不住伸手探出廣告牌的檐外,接着滑落的雨絲,柔聲問着:“為什麽和你一起,狂風吹雨都變得像詩一樣?”

他沒有說話,只是把我擁的更緊。他身上獨特的沉沉的呼吸伴着淡淡的煙草味道,在煙雨蒙蒙裏,愈發的揮之不去。成了我今生迷醉的蠱。

雨終于小了,我快步向前跑去,不時回頭看着子越,正大步的追着我,我忍不住掩口而笑,在他快追上來時繼續蹦跶着向前跑去。

幾次三番,他終是忍不住,也輕跑了幾步将我抓住,緊緊攥着我的手咬牙道:“淘氣,看我回去怎麽收拾你。”眉眼卻全舒展着。

當我和子越濕漉漉的回去後,迎上了張姐驚訝的合不攏的大嘴巴,她一定好奇兩個開車出去的人怎麽搞的像從水裏撈出來的。“煮點兒姜糖水。”子越吩咐着張姐,一把拉着我上樓。

“你先去洗澡。”我嬉笑着躲着,卻是被他一個用力拉進衛生間。看着他倒有些不好意思。熱氣騰騰的水将浴室蒸出一片朦胧,如夢如幻的情致,我情不自禁第一次主動吻上他。有些事情,一旦愛從心生,荒唐不堪盡散,只餘柔情缱绻。

他先是一愣,繼而激動忘情。

第二天早晨,他睜眼看着我,又合眼而眠。我有些奇怪,平日裏他比鬧鐘都好使,像上了發條似的睜眼就起。

我用極标準的普通話脆聲誦道:“現在為您報時,北京時間,早上8點整。請還賴在被窩裏的同志,為了四化,迅速起床。”

他一把攬住我沉聲道:“先化了你,小妖精。”又悶出句,“怎麽不想動。”

我摸摸他額頭,也不燙。沒有感冒。嬉笑着道:“這就是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喽。”

他皺皺眉頭,嘟囔着:“什麽亂七八糟的。”半晌抽抽嘴角:“好像是這麽個事兒。”我忍不住撲哧一笑。

忽然他手機鈴聲大作,他只看了一眼就匆忙接起:“曉攸,怎麽了?”電話那頭是清亮的聲音:“爸爸,我今天鋼琴比賽,你別忘了啊。”

子越一愣,轉而沉聲道:“不會,你安心準備,爸爸待會兒就到。”我的心狠狠的扯了一下,他和女兒說話的樣子,在我看來好神聖。我不敢吭聲,不自覺的挪到了床的那頭。

看他挂了電話有些陰沉的樣子,我忍不住道:“快去吧,也許還來得及。”

他才回過神似的猛地起身,匆匆穿衣服出了門。看他有些懊惱的樣子,我心裏不知是什麽滋味。看他的神情,他的确忘了。愧疚,自責一起湧上我的心頭。

随着他和我一起的日子越來越多,我不是沒想過會和他的家人交集。我不想影響他的家庭,更不想破壞,我只是想靜靜守候他在北京的日子。可是這個電話,讓我有些手足無措。也許游走并不困難,而将心同時釋放在兩個地方,真的艱難?

我想了想,給他發了條短信:“如果沒有公事,在家多呆兩天吧。”他沒有回複。我看着自己的短信,有些失神,我真的很偉大啊。偉大到我都要不認識自己了。頭開始劇烈的疼。我不敢再想。

子越幾天沒有回來,我也不敢給他電話或短信。等待的日子煎熬嗎?說不上來。以前他不回來,我會猜測又在何處煙花柳地酣眠,心裏撕扯的疼;現在不回來,也許就在家吧。那是個神聖的圈子,我不敢有絲毫的非分之想,甚至不敢去想。心只是麻木。

倒是接到了徐碩的電話:“小薇,幫我約馮總吃個飯呗。”

我想說我都不知道去哪找他吃飯,只好打趣着:“要不你來我這兒守着吧?守到了就吃。”

他嘿嘿笑了兩聲一本正經道:“和你說真的呢。受人恩果,總得表示表示,你想讓我天天失眠啊?”

“又得什麽恩果了?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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