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世情涼薄人情暖(二) (24)

了些,疑惑看着我:“既然不是,你為什麽不願意?”

“我們要孩子,就要給孩子負責,如果不能給他個完整的家庭,不是在害他嗎?”我說的很掙紮。不知道怎麽措辭才能不傷他,可是這個道理不是很淺顯嗎?血淋淋的事實:我和他是游離于道德之外的關系,我這輩子縱然可以豁出去,但是一個非婚生的孩子,要受多大的争議?他又該承受多少本不需要的痛苦?

他輕輕攬起我,語氣低沉,卻很堅定:“你是他母親,我是他父親,怎麽會不完整?有我在,什麽都不會少。至于那些閑言碎語,算什麽?”他的語氣有種破釜沉舟的魄力,似乎一切在他那裏都不足畏懼。我竟不知道怎麽反駁他。剛才還滿腹理所當然的理論,他的一句沉聲溫語,就如拉起了一堵厚厚的圍牆,将世俗煩擾劃在了牆的外頭。

我依偎在他懷裏,想着心事,低語問道:“可以嗎?”

他把我摟的緊了些:“沒什麽不可以。”下巴揉上我的頭頂:“小薇,我真的很想要個孩子,你和我的孩子。”他有絲憧憬的渴望,我竟不舍得再說拒絕的話。

當暗夜的纏綿旖旎褪去後,我一個人守在偌大的房子裏,空蕩蕩的,都能聽到心跳的回聲。我的不忍心拒絕,并不代表心甘情願。這件事已經徹底觸及我的底線,他在我身邊時,我可以不在乎所有的非議,可是他畢竟還有更一個圍城要顧及,我和孩子,又該如何承受世人的蜚短流長?

我的孩子,将來像徐碩那麽委曲求全?還是像周亦那麽痛苦難眠?不!我心裏吶喊着,如果我的孩子那麽痛苦,我何必把他生出來?可是以我的身份,我的孩子怎麽能陽光健康?

我有些害怕,想到孩子的未來,就有種喘息不來的壓抑。忙去藥店買了盒緊急避孕藥。想了想,又買了盒短效的。腦子一片混亂,沒有想好怎麽做。先權且逃避着再定奪吧。

去看艾雲,她身體好了很多,氣色也紅潤了些。床頭的各種補品已經堆得像小山似的。

“林育誠很用心啊。這麽多補品,可以開店了。”我借打趣勸慰艾雲。該釋懷的,也是時候釋懷了。

“看着就煩,一堆沒法吃的東西。”艾雲揮揮手,“你要你拿走。”燕窩蜂漿的。雖然補,卻不貼心,也很難吃的胃裏熨帖。

“男人本來就粗心。”我不覺幫林育誠說着好話,目光卻被床頭一束粉色的百合鎖住了眼球:“林育誠怎麽這麽浪漫了?”

艾雲有些沉郁的垂下頭:“不是他送的。”

不是他,那是誰?康遠?我一下子蹦起來:“他要做什麽?別說他還想着追你。”

“追什麽?我都這樣了。”艾雲嘆口氣,“不過和林育誠那塊破銅爛鐵比起來,康遠簡直是美玉了。”

看着艾雲的惆悵,我也有些惋惜。只是往事不可追,再美的人,再純的情,都交付了光陰的故事,祭奠了已逝的青春,沒法從頭來過。看着百合,我嘀咕着:“那他這是想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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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雲沒有吭聲。看着她迷離的神色,我隐隐的有些擔心。她被林育誠傷的不淺,從心到身,幾乎體無完膚。如果康遠真的動了心思,只怕艾雲無法不動容。可是康遠是什麽意思?縱然曾經滄海,然而面對紅塵弱水,他還真的只取這一瓢?我有點難以置信。

不由問向艾雲:“你和林育誠,只是賭氣吧?”

“不知道。”艾雲抱膝而坐,“我真的心如死灰,看着他就覺得髒,我找不到一點兒優點,全是恨得牙癢癢。”我說不出話來。

子越的心情,似乎漸漸有些好轉。比先前平靜了些。也許是時間在作用,也許是他心中有了對生命的期冀。只是面對他的這份平靜,我只能慚愧不已。

吭哧別扭的看了一禮拜交規去考試,居然考了95分,過了。不由得喜出望外,忍不住就給子越發了條短信:“我過了。”發完後半天沒收到回複,有些失落。這種考試,對人家來說就是小兒科吧,有什麽值得高興的?也就我這個笨蛋喜出望外。

自己溜達着去大世界商場逛了逛,最近各種護膚品都快用完了,便在一層的化妝品區域來回的看着。卻是反複看了試了一個多小時,被各個導購小姐拽着試用了很多小樣,結果換來了滿肚子糾結。護膚品,就怕比。就如保濕系列的,價位不同,保濕效果差別好大。有的三分鐘就沒感覺了,有的半個多小時還鎖水如初。但是品種繁多,加之大世界的導購實在太熱情了,不待你說話就強往手上塗試用裝讓你看效果,我幾乎招架不住。

正糾結着,電話響了。子越的專用鈴聲,我接起來。他的聲音有絲輕快:“考試過了?晚上給你慶祝慶祝。”

他輕快的語氣讓我有些動容,自從他父親過世,很久沒有聽他這麽輕松了:“不用,今天也累了,等我拿到駕照一并慶祝。”

“在做什麽?”他柔聲問道。

“逛商場。”看着滿眼的護膚品就糾結,“發愁。”

“愁什麽?買就得了。”他不以為然,轉而問道:“有沒有想要的獎勵,告訴我。”

我忽然想捉弄他一下:“告訴你就給買嗎?”

“當然。”他應着。

“幫我買瓶保濕的潤膚露吧,京北大世界的。”我幾乎是憋着笑說出來的。

他一愣,咬牙道:“趙小薇,過分了啊。”

“逗你玩的。”我哈哈笑着挂了電話。他一個大男人被一群小姑娘圍着介紹化妝品,想想都要笑。也不過是自己逗樂開心罷了。

又逛了一會兒,我已經被各個專櫃的美女忽悠暈了,索性什麽也沒買回到家。

天剛黑,他回來了,把一個紙袋扔到我面前,黑着臉:“給你。”

我打開一看,愣在那兒,兩瓶植物保濕精粹。我不可思議的看着他,不禁顫聲:“你買的?”

他抽抽嘴角,瞪了我一眼:“不是我還有誰?”

我的心中,頓時如金秋麥浪翻滾般起伏不已,擡眸看着他,眼圈早已紅了:“我和你開玩笑的。”

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嘀咕着:“不像話,居然還要給我塗着試效果。”

這句卻又讓我忍俊不禁:“那你試了嗎?”

他睨了我一眼沒有吭聲。

那頓晚飯,吃的特別開心。有人分享的快樂,原來可以加倍。我開心道:“我們要不要喝點紅酒?”

他平平來了句:“喝什麽?封山育林。”我的臉忽的漲的緋紅。他把這句話都能說的這麽坦然,心理素質勾過硬。細細想來,他好像這周的應酬是都沒喝酒。我的心,忽然又慌了,甚至飯後偷偷去服那粒藥的時候,都覺得格外沉重。

睡前把臉洗幹淨,正要塗抹護膚品,他幽幽來了句:“用新的吧,植物的,對孩子好。”

我心裏一緊,說不上的滋味。有感動,其實他滿可以随便來一瓶,可他真的是用心挑的,只有聽過導購的忽悠,才會知道植物的比化學的殘留少;也有愧疚,他那麽殷切的盼着那個孩子。

看着我将新的潤膚露拍上,他唇際一勾,淺笑着看我。

忽然他嘀咕着:“手怎麽這麽癢?是不是過敏了?”看來他還是沒強過導購小姑娘,我心裏一樂。他拉開床頭櫃:“抗過敏那個膏藥是在這兒吧?”

我忽然反應過來,心懸了起來,急忙起身去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從床頭櫃拿出那盒避孕藥,冷冷看着我,聲音沒有一絲溫度:“這是什麽?”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柳條折盡與君別(一)

方才滿室的溫情瞬間彌散,一絲寒涼從腳底漫上,我不知道怎麽說。只是愧疚的看着他。

他起身走到我面前,一把把我從化妝臺的凳子上拽起來,用力搡到化妝臺上,低吼着:“為什麽要這麽做?”他的眸子裏,是一種我從未見過的受傷,摻着幾許憤怒。

我的腰被磕到化妝臺的邊沿上,有些生疼的咧嘴,心中生出幾許怨氣,為什麽?還要我怎麽說才能明白?我這輩子就罷了,難道要個鮮活的生命也一輩子見不得光?我倔強的看着他,低聲道:“生下他,反而是害了他。他一輩子,都會埋怨我們。”

他像被什麽狠狠的擊了一下,神色一怔,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盯着我看了許久,唇際一勾,冷笑着:“好,很好,原來在你眼裏,我根本不配讓你生孩子。”

不再看我,轉身向門口走去。我有些慌張,追過去:“不是那個意思——”他冷冷打斷我的話,語氣清寒:“趙小薇,你的聰明,都用來對付我了嗎?”轉身進了書房。我緊随過去,門鎖上了。我伸出手叩了幾下,沒有動靜。我無力的滑坐在了門口的腳墊上。

我真的傷了他嗎?有沒有孩子,我對他的感情,難道他還不明白?非得用孩子去證明?可為了這個證明,要讓多少人陷入痛苦?我和他不是生活在真空裏,他的家庭,知道了這個孩子會怎麽辦?我的家人,又會什麽反應?我不敢想象。腦子裏一片空白。我雙手抱膝坐在他書房門口,我的不坦白,只是不想傷害他。可最後,還是傷了。

那夜,我和他隔着一道門,他在裏面我不知道是什麽樣,我在門口淚落如雨的坐着。

直到天色微明,門鎖轉動,我忙站起身來,有些眩暈的晃着,他推門出來,一臉憔悴。看到眼睛紅腫的我守在門口,怔了怔,目光從我身上掠過,轉身回卧室換了衣服出門。

我跟在他身後,想說什麽卻找不到插話的孔隙,只呆呆的目送着他離去。

連着幾天,子越沒有再回來。我發的短信,好像被屏蔽了般泥牛入海。想打電話,卻又怕聽到他的聲音更加慌亂,心裏七上八下沒個主意。

每天約車、學車,不過我的手腳配合能力實在是差得很,加之教練脾氣急躁,每天挨訓惹罵成了家常便飯。我有個怪癖,每次開車遇到緊急情況的時候,特別喜歡轉方向盤。電視裏經常看到的情節,開車遇險,神人們往往飛打方向盤,一個漂亮的懸弧,車子穩穩的轉危為安。

卻在開車的第一天就被教練罵了個狗血淋頭:“有你這麽開車的嗎?速度那麽快還打方向盤,不想要命了?”

我很委屈的看着教練:“那怎麽辦?”

“剎車!腳丫子下面那麽大的剎車板你看不見?————”巴拉巴拉一頓好罵。只讓我覺得自己就是人類的外表,蠢驢的腦子才作罷。

委屈不堪與其他學員交流了下,大抵都是如此,有的還和教練發生過口角。這麽一對比,我的心才稍微緩和些。

一晃五六天過去,院子裏的南瓜都發芽了,子越還是憋着氣不回家也不理我。我有些不知所措。他是真的因愛成怒要放手?還只是氣性大?還是有別的事?

揣測度量着怎麽找他,卻接到了徐碩的電話:“周亦回來了。我們去找你吃個飯吧?”

周亦,這個名字如春風拂過嫩葉的芽,讓我的心有種融融的滋味。與他相別不過一個多月,卻似乎山中千年。只是經歷了太多,我有些猶豫:“不太方便吧”

“有什麽不方便,連哥們兒也信不過了?”徐碩有些不悅,“周亦以後不常在北京了,找你最後吃頓飯聊聊天還磨磨唧唧的。”

我有幾分慚愧,确實是世事讓我變得防備起來,但他倆,一個正人君子,一個救我水火,我沒理由不信任他們,多嘴又問了句:“只有你和他吧?”

徐碩嘆了口氣,篤聲道:“是,只有我和他,去懷柔找大小姐你,而且是中午,放心了吧?”

我嘿嘿笑了兩聲有些不好意思,經歷有時會讓人變成驚弓之鳥啊。換了件帶袖的淺藍色長裙,襯得皮膚很白皙。徐碩定了飯店把我接走。

“周亦呢?”我問着。

“飯店等着呢。這不是為了你安全麽。”徐碩睨了我一眼笑道。

“安全?”我一愣。

“萬一你的馮總在家,還不得老虎發威?”徐碩笑的誇張,“你現在都快成了圈內的傳奇人物了。紛紛八卦你是怎麽做到讓馮總片葉不沾身的,哦,對了,現在連酒都不沾了,徹底從良啊。”

“你也不怕貧掉了舌頭。”我白了徐碩一眼,卻有點怯怯:“圈內?很多人知道嗎?”

徐碩朗聲大笑:“知道你膽子慫,逗你玩。就幾個知道內情的,張三,李四,王二麻子——”

我氣得狠狠捶向徐碩。也到地方了。跟着徐碩走進飯店包間。周亦從沙發上站起來。

我和他四目相對,我聽到了自己的心安之若素的聲音,竟無波瀾。他依舊是清朗儒雅,只是眉間眼底,一絲淡淡的憂郁,看着我輕聲問道:“小薇,別來無恙?”

一句別來無恙,也只有周亦問得出。我點點頭,微笑應着:“我很好,你呢?”

“還好。”他看着我,眼神不曾放開。

徐碩推着我兩:“快入座吃飯。酸什麽呢。”

周亦收起目光,款款落座。一個大桌,只我們三人,清冷的有些寥落。不知怎地,我心中生出一絲傷感。去年我生日時,還是四人談笑暢語,如今,卻只剩下三個。

“你父親的身體,沒事吧?”我問着。上次聽說為了周川周亦內鬥的事,老周總都犯病住院了。

“做了個支架。現在沒事了。”周亦答道,“父親決定把北京的分公司注銷了。只留海澱那個經銷處。”

周亦的話如一聲悶雷驚過,我有些愣怔:“注銷?”當年多麽辛苦擠進北京這個市場,如今就這麽注銷了?

周亦露出一絲苦笑:“家宅寧,比公司盈利重要。”又補了句:“父親的原話。”

我咀嚼着這三個字“家宅寧”。是啊,周家兩兄弟已經鬥到了豁出臉面豁出性命的地步,也都是北京這個分公司惹的禍。

“那你和周川怎麽辦?”

“周川回了X市的總公司,我去了外地的另一個子公司。”周亦啜了一口茶,神色蕭索,“以後,來北京就少了。”

我有些忿忿:“周川做出這樣的事還能回總公司?”老周總也太偏心了吧。周川的陰狠毒辣,居然還能回到總公司,不就是意味着要接班嗎?

“早晚的事。”周亦唇際一勾,扯出個淡淡的微笑:“不過現在也不錯,我在的子公司規模也不小。”

“傻瓜,人家是子公司,獨立法人的,別擔心了。”徐碩喝了口茶悠悠道。

子公司倒是權力更大些,獨立法人,資金自由。周亦的權限也更大了。可是與周川相比,還是略遜一籌。我理解不了老周總的想法:難道周亦的能幹抵不過周川這個嫡出的身份?還是周媽媽的溫柔善良,是周川最大的保護傘?

不過看看徐碩,這種情況似乎很普遍。徐家現在老徐總做了太上皇,徐總就是親政的一把手,而徐碩才剛剛入圍核心的部門。日後的風生水起,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到底是什麽原因?我想不明白。

看我冥思苦想的糾結樣,徐碩笑道:“別琢磨了,周亦這一走,以後就不能想見就見了。今兒還不趕緊把想說的說了,想罵的罵了,過這村可沒這店。”

徐碩的話讓氣氛為之輕松,三人拿起筷子,邊吃邊聊着。徐碩和周亦喝着酒,徐碩嚷着醉了也不過找個代駕,一定要盡興的。我談酒色變,只拿果汁喝着。

他二人酒興至酣,聊着從認識到現在,離愁別緒漸漸的襲上了每個人心頭,徐碩嘆着:“我和周川打小認識,可現在,反倒快反目成仇了。人的緣分,真他媽怪。”徐碩現在和周亦走的倒是很近。

“那你怎麽認準和小薇的緣分的?”周亦笑問。

“她呀,”徐碩白了我一眼:“找不出比她更沒心眼更傻的,稀缺啊。”說着深看了我一眼,語氣有絲動容,“薇,當初你知道讓我算計了還繼續咬牙幫我,我就認定你是個能一輩子交的朋友。”舉起酒杯沖我一頓,全喝了下去。

我盈盈笑着看他,也抿了口果汁。徐碩大着舌頭問周亦:“別說我,你看上人家哪兒了?我看一般嘛,要哪兒沒哪兒的。”話沒說完我舉起筷子敲了他一記。

周亦看着我淺淺一笑,許久,才悠悠開口:“第一次震動,是她酒後的眼淚,第一次感動,是她幫我重擺了照片,第一次心動,是她沖了我最愛的鐵觀音。”本來平常的事,被周亦用種回憶斷腸的語調說出來,我自己都不覺怔忡了。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柳條折盡與君別(二)

徐碩拍拍周亦的肩:“哥們兒,你太有才了。”一句話把周亦的深情敘述拽回了調侃的語調,我方才輕松一笑。

聊了一會兒,徐碩跑到陽臺上去抽煙,屋裏只剩我和周亦。他已有幾分醉意,像回憶往事似的一邊看着我,一邊敘說着和我認識的點滴。我有些驚訝,從不知道,一個人能把這麽瑣碎的事情都記住,也沒有料到,不甚言辭的周亦,能像電影回放似的,将往事歷歷細數。

看着我有些倉惶的表情,周亦笑道:“說完了,我也沒什麽遺憾了。”

我有些動容。因為懂得,所以珍惜。他對我們的記憶,歷歷在目,一如我對子越的記憶,絲絲入骨。

半晌,我不知該說什麽,只道:“以後,一定會有個很美,很好的女孩子走到你心裏的。”他勾唇笑笑:“可惜不是你。”

我的心一突,轉移着話題:“公司的事,你繼續努力吧。”他和周川的争鬥,不知道算是結束還是個新的開始,但是從老周總的态度來看,我有些為周亦擔心,不覺勸道:“有的事,既然你父親有了定奪,可能争取也沒用,也許還會惹更大的麻煩。”

周亦看着我若有所思,頓聲道:“你,知道我在争取?”

我點點頭,他的争取,我一直看的到,從張萌事件、并購酒廠、争取貸款、人事改革——包括最後的第二輪張萌事件,只有我和他,忍不住問道:“張萌的家人,這次徹底安頓好了吧?”

周亦眸中笑意綻開:“原來,你一直知道。”轉而問,“你怎麽知道的?”

“第一次安撫張萌家屬,我問你怎麽做的,你笑而不答,以你的風格,一定是留了以後的伏筆。只是我不知道你會怎麽做。”我看看周亦又道,“直到網上又起風浪,我想,可能是你留的伏筆起了作用吧。”

周亦看我的神色有幾分贊許:“小薇,我知道你聰明,但是你揣度人心思的能力還是超過了我的想象。”轉而黯然,“你這種絲絲入扣,在我剛入公司時,是很大的支持,所以公司的事情,我也願意同你說。可惜,最終還是不能一直留住你。”

我淺淡一笑,說不上什麽揣度心思。其實分辨一件事情,有時也簡單。看最後得利者是誰,不見得次次都是漁翁,也有處心積慮者。就如張萌的家屬第二次鬧事,得利的是周亦,其中的原因就可見一斑了。

周亦的善謀,我不是第一次見識。從最初的驚訝,到後來的習慣,我不覺的震動。何況,他的這份謀略,只用于商場,并沒用于我。但是朋友一場,最後提醒他也是應該的。

周亦輕輕啜了口茶:“有的事,也不是自己想放手就能放。”

我一陣惆悵,說不出話。徐碩走進來:“還聊的熱乎呢?”

幾人又調笑幾句,時間也不早了,我笑着:“再不走連晚飯也一塊兒吃了。”方才作罷。

出了飯店,徐碩低聲打趣我:“你也不送個臨別禮物給人家。留個念想。”

我瞪了徐碩一眼,轉手将身旁的柳條折了一支下來,走前幾步趕上周亦:“送你的。臨別禮物。”

周亦的一臉悵惘,忽然化開,轉成了與微風拂面相稱的柔和,他臨風淺淺一笑,接過我的柳條,沉聲動情說道:“謝謝,小薇。”柳條折盡花飛盡,借問行人歸不歸。博古通今的周亦,一定懂得。

徐碩抽着涼氣:“小薇,你也太摳了,啧啧。”

周亦看着徐碩,一聲嘆息:“這是最好的禮物。”我白了徐碩一眼:“學着點。”

周亦定定了看了我片刻,轉身上了車。徐碩低聲道:“你知道他的子公司在哪兒嗎?”接着說了個地名,深看向我:“他比你還傻。”轉身也上了車。

我看着車行遠去,揮了揮手,心裏不是滋味,徐碩說的那個地名,是我故鄉的省會。

對周亦,有着特殊的情感,不是愛情,卻又比友情深一些。回想和他一起的時光,有着輕松的快樂,也被他牽着,體驗了一回商場的跌宕起伏,瞬息萬變。

周亦就這樣走出了我的世界,有時夢回,也會想起:一語鸱吻谶,一曲牡丹亭,一首別離歌,都如一幅江南水墨暈開至淡去,付與了光陰的流水昔年。

送走了周亦徐碩,我心裏的感傷寸寸襲來。忽然有種落淚的沖動。原來再美的景,再好的人,也總有惜別的那一天。能陪伴我們終身的,除了父母,還有誰?

我的腦海裏迫切的浮現出子越的身影。今生想走到終老的人,也只有他。與子越九曲十八彎的走到了今天,難道就因為我不願意要孩子就再次分道揚镳?我的心扯痛起來,不要!

以前總是我懦弱,我被動,等着他主動哄我。這次我可不可以撒個賴,去磨磨他?不管那麽多了,甩開面子自尊什麽的,直接給他打了個電話。響了幾聲,他接起來,有些鼻音:“怎麽了?”

“你在哪兒?我想見你。”我的聲音微微顫着。

“公司。”他有些疑惑,“你沒事吧?”

“沒有,”我平息了下語氣:“我想去接你回家。”

電話那頭一片寂靜,我靜靜等着他的回答。半晌,傳來了一聲“好。”語氣溫柔。

我挂了電話,奢侈的打了輛車奔到順義。已經四點多了,坐公交肯定趕不及。到了門口,門衛打電話确認了一下,把我放了進去。

熟悉的辦公樓,我抑制不住撲通的心跳。曾經我看到這座樓就害怕到不敢邁步子進去是因為他,後來愧疚害怕人指點不敢進去也是因為他,如今心如脫兔急切想沖進去還是因為他。

跑進了辦公樓,路過原來的辦公室瞟了一眼,裏面人很多,都在低頭忙碌着。我沒敢久看,匆忙掠過步子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随着他“進來”我推門進去。

屋裏李秘書正和他說着什麽事,他看到我沖李秘書一揮手:“待會再說。”

李秘書立即識趣的出去,沖我點頭一笑。

幾天不見,他神色如舊,只是有些疲憊,臉色泛青。看着我,沒有說話。

我忽然不知道怎麽說了,他的冷靜把我剛才的一腔激動瞬間凝結了,我變成了蚊子哼哼,低頭看地:“你還在生氣啊?”

他點了一支煙,靠着窗子,唇際微挑看着我,還是沒說話。

“你不要生氣了。我們只是,沒有談好,以後可以慢慢談。你生氣不回家,也不回短信,這是鬧什麽嘛。”我雙手疊着,有些語無倫次,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鬧什麽?”他眉間幾絲戲谑,“我鬧?”

我手足無措起來,不由放了狠話:“你要是想自己安靜幾天,或者幹脆要分手,我都同意。”

他冷冷出了句:“承認錯誤是這個态度?”

我一愣,眼淚忽的冒了出來,原來冷了這麽久,是要我承認錯誤?我憑什麽就錯了?我抹着眼淚,怨氣不小:“我哪錯了?我只是不想讓你難過,才沒告訴你,我又不是故意的。你就發脾氣,不理人,還逼着我承認錯誤。你不講道理,你蠻橫強硬,你心胸狹窄,你颠倒是非——”我叽裏咕嚕說了一大堆,就是覺得百般委屈。也不知道怎麽就像吃了雄心豹子膽似的,第一次在他面前一頓數落,聲音不大,只是嘟囔,眼淚也越滾越多。

看着我的眼淚滑落,他一愣,走到我身邊,揉着我頭發,有絲無奈:“怎麽倒全是我的錯?”

他的動作輕柔,讓我的埋怨忽然像開了閘的洪水止不住,眼淚更洶湧:“就是你錯,你錯的離譜。你明知道我對你的心,還冤枉我,冤枉了我就不敢回家,還拿腔捏調的裝生氣,扮冷酷——”我當時估計是腦子短路或者偶像劇女主角附體了,想到什麽說什麽,完全前言不搭後語,就是一通發洩。

他抽抽嘴角看着我貌似神經錯亂的嘀咕,一把把我擁進懷裏,嘆口氣:“真拿你沒辦法。”我毫不客氣的把眼淚蹭到了他的衣服上,看着他胸前的衣服濕了一大片,我忍不住撲哧一笑。

他扶着我的肩,眉眼都展開:“又哭又笑,學會鬧騰了?”

我咬咬嘴唇,看着他試探道:“不生氣了吧?”

他有些無奈:“你現在學壞了,耍賴,沒法生氣。”看向我輕嘆一聲。

我嘿嘿的樂了。他咳嗽了兩聲,我一驚:“你怎麽了?感冒了?”

他點點頭:“這幾天公司事情多。他們都在通宵趕進度。”

“那你呢?”我好奇,“以身作則?”

“我沒那個氣度?”他有些好笑,遞給我一把鑰匙,“去旁邊會客室待會兒。”

我知道那個轉角有個會客室,裏面有書報,還有茶水,以前熟悉的。我便轉身出門。卻是迎頭差點和小麗撞上,“小薇?”小麗驚喜出聲。

第五卷 死生同契闊, 靜守來生長(末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情濃一字原為等

我的驚喜和羞澀同時湧上,卻也情不自禁挽上她的胳膊:“小麗,你還好吧?”

小麗抿唇一笑:“我挺好的。”大大咧咧的小麗也有這幅小女兒的情态,我定睛一看,發現她小腹微微隆起,不由驚喜道:“你做媽媽啦?幾個月了?”

“快四個月了。”小麗淺笑着,看着我有一絲詫異:“你怎麽過來了?”

我的臉一紅,不知道怎麽回答。小麗看着我的神色,有些不敢确定的說着:“你還和馮總?”

我輕輕點頭,現在我對于和他的關系,已經少了最初的羞恥,縱然還有絲不好意思,卻能點頭承認了。

小麗有些愣神,緩不過來勁來。我沖她一笑:“陪我待會兒吧,我一個人怪無聊的。”

小麗說要去把工作安頓一下,我便先去了會客室。不一會,她也過來了。看着我半天才回過神:“你居然一直跟着馮總——”

我沒有解釋,中間的分分合合,太多波折,真正在一起的日子,并沒有多少。我轉移着話題:“原來辦公室的同事都還好吧?”

小麗應着:“都挺好的,沒什麽變化。原來咱兩中間那個潘明辭職了,又來了個大美女王茉,那真是漂亮啊,啧啧,那身材,一米七都打不住,那相貌,眼睛一眨就放電,勾的幾個部門的男同事魂都飛了。”小麗說起美女來神采飛揚,原來的八卦本色盡顯。

聽得我的心絲絲抽着,本來心就像個細目的篩子,過不了多少東西,聽着小麗誇張的贊美,更是揪成一團,那麽漂亮的可人擺在那,子越的心會不會飛了?我都恨不得去看一眼,到底有多美。便試探着:“真有這麽美?帶我偷偷看一眼呗。”

“你來晚啦,”小麗眉梢一挑,“元旦前就被開了。”

“美女還能被開?”我有些不可置信。

“我們也覺得怪呢,她能力還行,不算好也不差。就是——”小麗看了我一眼,有些遲疑的說道:“她挺喜歡往馮總屋裏蹭,一說找馮總簽字,她恨不得都代勞。不過試用期一到,就開了。聽小道消息,是馮總親自和人事經理說她不行的。”

我心裏狠狠的歡喜了一把,眉梢眼角都舒展開了。小麗看着我的臉色變化,掩嘴輕笑:“瞧把你緊張的。”

我幾分羞澀,低頭道:“沒有啦。”

小麗拉着我的手,懇切道:“咱們都認識多久了還不好意思?說句實在的,我覺得馮總現在和以前變化很大,脾氣也沒那麽大了,聽說應酬也不帶女人了,小薇,這樣也挺好。多少人羨慕還羨慕不來呢。”

我咬咬嘴唇,輕嘆一聲:“先這樣吧。以後的日子以後再說。”

小麗松口氣:“你來了,今天馮總該早下班了吧,阿彌陀佛。”

我一愣,小麗笑着:“這幾天趕進度,馮總下了班也不走,弄得我們也不好意思早走,一個個熬的跟熊貓似的。有個同事要等馮總先走他再走,争取表現,結果第二天告訴我們他侯了一個通宵都沒等到,懷疑馮總睡沙發了,害得他白天打盹兒。”

我的心仿若一絲清泉趟過,有舒心,也有絲冰痛。難怪會感冒,這麽熬着自然受不了。

忽然小麗想起什麽看向我,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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