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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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反應過來,這才伸出手扶着陳姨娘離開。
不一會兒,院子裏就只剩下板子拍打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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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廂,信王坐在床邊,靜靜的看着卷了被子,窩成一團背對着自己,使着小性子嗚嗚哭泣的顧清蕊。
他不就是剛才脫了她的褲子,打了她的小屁股嗎?至于哭得這樣傷心嗎?這也怪不了他,誰叫她這麽嫩,他輕輕一打屁股就紅腫了!
不過,他現在可沒有心情哄女人。
信王一雙陷入沉思的黑厲雙目裏面淌着冷酷的暗光,抿着的嘴角劃出刀鋒的冷度。
信王雖然不相信林側妃,但是也不會輕易下結論。不過這件事情總得有一個人來承擔。
這件事情絕對沒有這麽簡單。
就在信王陷入深思的時候,一雙小小的手搖晃着他的袖子,一張哭得像個小花貓似的小臉從被子露了出來,嬌啞的傳來:“梁郎!!”
信王嚴厲的看着顧清蕊,低醇聲道:“不鬧了?”
顧清蕊紅着眼睛,吸吸小鼻子,堅定聲道:“梁郎,清蕊不傻,清蕊想和梁郎分享一切喜怒哀樂。”
顧清蕊将小腦袋放到了信王的腿上,抓起信王的雙手放在自己的臉蛋上,眨巴着水淋淋的雙目可憐兮兮的望着他,軟軟的乞求說道:“梁郎,大姐姐是清蕊的大姐姐,梁郎,你就——”
還未等顧清蕊說完,信王就冷冷的“哼”了一聲,冷言冷語命令道:“爺才是你的男人,你的一切都屬于爺。爺不許的事情,你就得聽。”
“梁郎不講理。”顧清蕊小臉一嘟,很是不滿的怨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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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爺還就不講道理了。”信王看着鼓成小包子的臉蛋,就着手就扭着那包子臉,淩虐了起來。
顧清蕊疼得淚眼花花的叫了出來:“梁郎,疼。”小手使勁的掰着信王鉗子般的兩只大手。
“你呀!真是傻丫頭,沒有爺護着你,看你怎麽辦?”信王收回了自個兒的手,拍了拍顧清蕊被捏紅的兩個臉蛋,似嘆息,似憐惜的說道。
她把人家當做好姐姐,掏心掏肺,人家可未必這樣對她!
顧清蕊耨揉了揉發痛的臉蛋,埋首在信王的懷抱裏,小胳膊緊緊的環着他的腰身,聲音盛滿喜悅而萬千柔情,道:“反正有梁郎護着清蕊,清蕊什麽也不在怕,什麽也不在乎。”
信王沒有說話,輕輕的撫摸着柔軟如綢緞的烏亮發絲,一雙幽沉的雙目若有所思。
須臾,信王一手鉗着顧清蕊纖細的下巴,一手拍了兩下她粉嫩的臉蛋,精銳的目光有着看透一切的犀利,一字一句的說道:“小丫頭,你可以有些小心思,耍些小手段,但是你要記得你是本王的女人,你的心,你的一切都必須對本王保持絕對的忠誠。”
顧清蕊臉色一白,眼底閃過一絲驚慌,猶豫了片刻,軟乎乎的問道:“梁郎,為什麽這樣說?清蕊不明白。”
“真是個不知悔改的壞丫頭,你的那些小心機都是本王玩剩下的了。”信王臉上笑着,但是眼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清蕊——清蕊——”顧清蕊對上信王一臉了然的模樣,心中忐忑不安,還有深深的驚恐。
難道這些日子以來,她的一切都在信王的掌握之中嗎?
“你很聰明,很可愛,你讓本王覺得很快樂。本王喜歡你,你想要的本王都可以給你。但是本王不希望你的那些小心思變成大心思。”信王漫不經心的說着,大手撫摸着顧清蕊的臉蛋,手指不經意的在那纖細的脖頸處滑動,就像一只猛禽逮住了獵物,考慮從哪裏下手一樣。
其實,在信王看來有思想又有個性的小女人,才不會死板得讓人覺得無趣。
但是如果那份小心計變成大心思,而且還用到了他的身上,那麽就不再是有趣,而是該無情的扼殺了。
這個好似小狐貍的小丫頭,他心底到底還是存着幾分喜歡!
雖然她是顧家的女兒,不過只是個小小的庶女,還影響不了他的大局。
35035(感謝七鑽菲兒和怎樣才能無憂無慮呢的地雷)
顧清蕊臉上的驚慌之色逐漸淡去,有些委屈咬了咬嘴唇,目光清湛如泉水的望着信王,真誠的說道:“梁郎既然都知道了,清蕊也不欺騙梁郎了。清蕊不是笨蛋,清蕊知道就算自個兒被主母收養,依舊是一個卑微的小庶女。清蕊沒有什麽野心,只想要找一個可以依靠一生,護佑清蕊一生的郎君。王爺附合清蕊對心中郎君的一切要求,所以當紅兒找上清蕊時,清蕊沒有拒絕。”
顧清蕊小臉慘白,露出了卑微的祈求眼神,可憐兮兮的乞求道:“王爺,您別生氣,清蕊沒有壞心眼。”
有權力的男人總對喜歡自己,想要依附自己的女人存在寬容心。
顧清蕊自認為入府後并沒有明目張膽的算計任何事情,有的就是先知的便利。她只是在這份先知上加以利用,獲得好處而已。
所以,她慌過那麽一下,也就鎮定了下來。
信王的目光就像具有透視功能,犀利得能将一切都赤*裸*裸地剝落出來,他緊抿着一張嘴,分明的輪廓因為冷酷的審視更顯立體的冷威。
半晌,信王嘴角勾起一些弧度,摸了摸顧清蕊的腦袋,低醇聲道:“傻丫頭,只要你乖乖的,本王自然會護佑你一輩子。”
聞言,顧清蕊喜極而泣,嗚嗚的哭泣着,埋首在信王的懷抱裏,那信賴的礀态就像嬰兒找到了母親般。
信王輕輕的嘆口氣,幽沉的眼底還是保留着觀望懷疑之色。
不過,相對後院那些心思不明的狠毒女人來說,她這點小心思算不得什麽。
反正都是他的人,他可以慢慢的□,讓她知道在這個世上她只能完完全全的依靠他。
“王爺。”門外響起了和順恭敬的聲音。
信王放開了顧清蕊,道:“好好在這個院子呆着,哪兒也不許去。”走了幾步後,又停頓了下來,定眼看着顧清蕊嚴厲的說道:“更不許爬梯子翻牆出去!”
“你霸道,你不講道理。”顧清蕊顧不得那麽多,光着腳丫,就從床上跳了下來,追着信王來到了門外。
既然,信王願意容忍她的嬌縱,那麽她當然順着梯子往上爬。至于尺度,她當然也會好好把握。
因為剛才她的一番鬧騰,挽髻松散而開,未施脂粉的小臉斑駁着淚痕,撅着粉嘟嘟的小嘴,瞪着水波盈盈的眼眸,尖尖下腭揚起,三分怨怼,七分媚惑。
信王看着剛剛還可憐兮兮求他,現在又這般氣人的顧清蕊心中騰騰的升起怒火,但對上孩子氣的她又生出幾絲無奈,最後冷沉的面孔,冷哼了一聲道:“你好生給本王反思反思自個兒的錯誤。”而後,惱怒的揮袖而去。
氣惱的信王走出了悅院,只見梁擎蒼跪在地上,纖弱的身板看上去單薄得可憐,見了信王,他的聲音暗啞帶着細微的哭腔:“父王,娘親絕對不可能加害王妃肚子裏的孩兒,請父王明察。”
“男兒膝下有黃金,梁擎蒼。”信王冷面冷眼看着梁擎蒼,那疏離而冷漠的神态渀佛在看一個陌生人。
在信王的觀念裏,男孩兒不能嬌慣,特別是身在皇家的男孩兒。優勝劣汰,皇家的男孩兒就必須經得起磨練。所以導致他對所有的庶子都這般冷酷無情,也造成了庶子對于他的畏懼和冷漠。
“孩兒跪的父親,更是為娘親求情。”梁擎蒼此刻沒了往日的怯弱,口齒伶俐,反應敏捷。
這倒讓信王不免有些另眼相看了,他嘴角一絲似笑非笑的弧度,問道:“如果林氏是無辜的,你何必求情?”
“娘親身體不好,她受不了陰冷潮濕的地牢,孩兒怕真相還未察明,娘親就身體有恙。”梁擎蒼低垂着雙目,看着幹淨的石板路,一張青稚的臉上鎮定從容。
“你好像很肯定你娘親是無辜的,或者說這只是心中的願望而已!”信王冷笑着,墨黑色的雙眸睥睨的望着跪在地上的梁擎蒼,神态裏帶着明顯的諷刺,對他,亦或是對他娘親的諷刺。
這份諷刺深深刺激着梁擎蒼,他在他父王的眼底什麽也不是,只是一個卑微而可憐的小醜而已!
現在的他,的确是一個卑微而可憐的小醜!梁擎蒼感到自己的內心像火一般的在燃燒。
火,通過毀滅而得到一切。這就是梁擎蒼的感覺。
信王冷笑着瞥了一眼,一直緊握着拳頭的梁擎蒼,淡漠的語氣帶着肯定的說道:“只要王妃誕不下嫡子,身為側妃庶子的你,就會有機會。本王,不得不相信林氏有這個動機。”
“英明的父王一定不會被假象所蒙蔽,孩兒請求父王明察。”梁擎蒼停了信王之言,俯身,重重的磕了一個響頭,擲地有聲的請求道。
信王看着匍匐在地的梁擎蒼,冷笑一聲,毫不留情的出聲道:“如果不是知道你是本王的兒子,本王會以為見到了哪個低賤的下人!”語畢,大袖一揮,健步離去。
大袖揮起的冷風刮過梁擎蒼露在空氣裏的脖頸,那冷風就像一把鋒利的刀砍過了他的脖子。他就像死過一回般,臉色蒼白得可怕,但是同樣可怕的還有那雙透着野獸般兇殘的眼神。
梁擎蒼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野獸般的目光正巧對上了院子內的顧清蕊。
兩人四目相對,顧清蕊平靜無波的漆黑雙眸對上梁擎蒼的雙目,微驚。
那是一雙恐怖的眼,兩個瞳孔密布着紅色——毀滅的紅色,血腥的紅色。
梁擎蒼對上顧清蕊微驚的面色,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冷笑,轉身離開,瘦弱的身體挺得筆直,就像受傷的小野獸,透着不屈的兇殘。
“小姐!”白荷看着發呆的顧清蕊,低低的喚了一聲。
顧清蕊回過神來,往屋內走去,一邊走,邊嘆息聲道:“白荷,王爺,他,生氣了。”
顧清蕊整個人都恹恹,有氣無力的靠在了窗臺處的美人榻上,嘟着一張不高興的小臉望着鮮花盛開的美麗院子。
“小姐,您并沒有做出任何傷害王爺的事情,王爺會明白小姐的心。”白荷沏上了一杯茶遞到了顧清蕊的手中,溫聲勸慰道。
顧清蕊接過鸀茶,無力的呷了一口。越想越覺得難過,先是低低的抽泣,緊接着委屈淚水好似般絕堤了。
“哇——”顧清蕊投入了一旁木青的懷裏,邊哭邊悲傷不安的說道:“怎麽辦?梁郎一定不會理睬我了!梁郎一定覺得我是壞女孩——嗚嗚——”
顧清蕊深刻的認識到信王刻在骨子裏的疑心,所以,她不敢保證此刻她的一舉一動不再信王的監視中。
因此,這不是戲,而是她的人生。所以,她現在只是個需要依靠王爺寵愛而活的小心機女孩,僅此而已。
木青摟着哭泣的顧清蕊,嘴笨的她只能重複的說着一句話:“小姐,不會的。小姐,不會的。”
顧清蕊依舊悲傷放聲哭泣着,小小的手指不着痕跡的在木青的掌心一筆一劃的寫着。
木青臉上閃過一絲僵硬,但是轉瞬即逝,嘴裏依舊如常的笨拙安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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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潮濕的牢房裏,信王面容沉冷,負手而立,挺拔宛如雄鷹的身軀在熊熊燃燒的火盆旁投下一道高大而冰冷的影子。
虛弱不堪的林側妃半坐半躺一堆發着黴味的草堆上,面色蒼白如鬼,眼底靜谧無波的看着信王,喘息着聲音淡淡的說道:“其實王爺心底很清楚,妾身根本沒有做這件事情,對嗎?”
林側妃見信王還是那副冷漠的模樣,又勾嘴一笑,道:“記得,妾身初遇王爺那年,王爺,剛二十過五,俊秀,英朗,是京城很多閨閣女子的心中郎君。也是妾心中心儀的郎君,直到妾身嫁給您,妾身都覺得是在做夢。”
信王動了動嘴角,最後什麽也沒有說。
“妾身那會兒覺得好幸福,可是美夢總是容易醒的。後來,妾身才知道王爺之所以娶妾身,寵着妾身并不是喜歡妾身,而是因為妾的家父乃皇上信賴的清廉大臣。”林側妃喘息得更厲害了,然後是劇烈的咳嗽,單薄得還是紙片的身體抖動得随時要破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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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這般可憐之态,并沒有引起信王的憐惜。信王只是緊鎖着眉頭,冷眼看着林側妃的孱弱。
“從那時候開始,妾身就知道王爺的心是冷的。可是,後來,王爺又推翻了妾身的看法。王爺對着寧氏的溫情款款,又告訴妾身王爺的心也不是冷的。”林側妃喘息了幾口氣,凄然一笑,道:“王爺,一定會覺得妾身很煩吧!”
林側妃仰起頭,目光含着最深沉的柔情望着信王,柔聲說道:“如果這次不說,妾身怕以後沒機會了。妾身這一生沒有任何請求,只求王爺能照顧好蒼兒。”
信王睥睨的盯着林側妃半晌,英挺的身軀依舊倨傲的挺立着,抿着的嘴緩緩的啓動:“本王能從一衆皇子中活下來,并且還能在當今皇上手下做事,靠得就是不相信任何人的無情。後院兩個庶子,本王看着蒼兒倒有幾分本王當年的豐采。”
信王臉上泛起了陰冷的笑意,醇厚的聲音帶着漫不經心的說道:“蒼兒的身體一直不好,就算本王有心栽培他,他好像也沒有這個福氣。”
“不——他有。”林側妃低啞的聲音高揚了幾分,認真的說道:“只要王爺讓妾身見見蒼兒,妾身會有辦法的。”
“好!”信王冷冷的回了一句,轉身離去。
“王爺——”林側妃看着信王離去的背影,問道:“王爺,您曾那麽一刻對妾身是真心的嗎?”
“有。”信王頓住了腳步,沉默了一會兒,轉過頭,滿臉的陰鸷,道:“如果不是因為寧兒的孩子,本王會一直寵着你,哪怕你的父親已經告老還鄉。”
“呵呵呵。。。”林側妃悲戚的低笑出聲,眼淚卻涓涓的往外淌,啞聲道:“如果不是妾身早已中毒,王爺就該殺了臣妾解恨吧!不。。。不。。。不。。。當時妾身的家父還在,王爺就是再恨都不會對妾身做出任何事情。所以,那段時間王爺您故意萬般寵愛于妾身,就希望借他人之手讓妾身生不如死。對嗎?”
信王厭惡的呲笑一聲,不願意再對着發瘋的林側妃,冷漠的轉身往外走。
林側妃猛然間想起王爺另外一個庶子的娘親——柳姨娘也跟她一樣整日病歪歪的,命不久矣。不由得臉色劇變,驚懼得瞪大了雙目,不敢置信的望着散發着迷人魅力的信王。
“王爺,其實後院裏的女人,你一個也不喜歡,是不是?其實,你一直都防備她們,王妃下的絕育藥也是在你的默許,對不對?因為她們都是皇上賞賜給您的?您心中就只相信你自個兒。”
“哈哈哈。。。。。王爺,您當真可怕。。。。可憐。随時随地都要防備着,哪怕是枕邊的女人都不敢相信。。。。哈哈哈。。。。。”
林側妃凄厲的喊聲在安靜得恐怖的地牢裏響起,陰森得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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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妃,您醒了。”一直守候在床邊的翠菊看着睜開眼的信王妃,驚喜的說道。
面色慘白又透出幾分病态的沉氣的信王妃,雙目無神的盯着牡丹金絲帳頂,嗓子裏發出暗啞的聲音:“王爺呢?”
翠菊臉色微變,道:“奴婢給王妃倒一杯水先潤潤嗓子。”
信王妃轉動着眼球,看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閉上雙眼,嘴角扯出了一個諷刺的冷笑。
十年夫妻,當真一點情分都沒有嗎?信王,您的心,到底冷到了什麽程度?
是呀!如果不是她的家世,她又怎會成為堂堂的信王妃呢?
信王妃收起心底所有的悲傷,只餘一臉冷漠。
沒有男人的寵愛,沒有關系,她依舊保有正王妃的權力,那些賤人見了她依舊得行跪拜禮儀。
翠菊倒了一杯水,服侍着信王妃喝下。
信王妃孱弱的躺回了床上,聲音不再那麽暗啞,依舊晦澀不已:“孩子——”
“孩子,已經死了。”翠菊低着頭,低低的說道。她可不敢告訴王妃,流掉是一個兒子,不然,這王妃準得瘋了不可。
翠菊的話剛剛落下,信王妃就痛苦得嗚嗚大哭起來,雙手緊緊的揪着錦被,臉上和手上都青筋暴突,面色猙獰得可怕。
“王爺已經将林側妃關入了王府地牢。”翠菊看着痛哭失聲的信王妃,關心的說道:“王妃,您別傷心,現在傷心也無濟于事,您現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把身體養好了。”
“林側妃打入了地牢?!”信王妃冷冷的笑着,青白的面色在這樣的冷笑下更顯得猙獰吓人,低啞聲道:“去把大夫叫過來,還有把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找出來。”
“王妃——”
“快去。”信王妃牙呲目厲的憤怒吼道。
翠菊見了信王妃這幅模樣哪裏還敢耽誤,吩咐了門外新來的丫鬟,道:“把屋子裏所有的東西都翻出來放到了大廳。”
“是。”丫鬟們魚貫而入,恭敬的回答。
“還有,聲音小點,不許打擾了王妃。”翠菊又厲聲吩咐後,才疾步出了院子。
不一會兒,大夫就挎着藥箱進入了王妃正院。
隔着屏風,大夫給信王妃行禮:“屬下見過信王妃。”
“免禮。”信王妃雖然虛弱不堪,但是她強撐着身體由丫鬟扶着靠在了床頭,淩厲如刀的眼神透過屏風看着大夫,冷聲說道:“請劉大夫好生将屋子裏的東西檢查一遍,看是否有任何不利之物。”
“是,王妃。”大夫也知道信王妃孩子沒了,這信王妃此刻這番作為倒也能理解。
大夫便不再多言,仔細的檢查了起來。這一檢查,大半天都已經過去了。
信王妃也熬不住由着翠菊服侍着喝了一碗人參粥,疲憊的躺在了床上。
“禀告王妃,屋子裏并無任何不妥之物。”大夫額頭已經冒出了一些薄汗,恭敬的回禀出聲。
阖眼的信王妃陡然睜開了眼,眼底密布着冷寒殺氣,眉頭擰成一條線,慘白的嘴發出低低的聲音:“辛苦了,劉大夫。”
劉大夫猶豫了一下,道:“王妃,屬下給您把脈一下吧!”
片刻後,拔步床的紗簾放了下來,信王妃纖細而蒼白的皓腕伸了出來。
翠菊放了一塊兒手絹在信王妃的皓腕上,才道:“劉大夫,請進來吧!”
劉大夫躬身穿過屏風走了進去,低垂着的眼簾直直的盯着地面,不敢擡起來,蒼老的手隔着手絹搭在了信王妃的皓腕上,撚着胡須,蹙眉道:“王妃這次傷了身體,恐怕很長一段時間不能再有孕,不過如果調理得好,也并無大礙。”
信王妃收回了皓腕,蒼白的臉上冷若冰霜,幽沉的眼底流動着光芒都被那輕薄的餓紗簾阻擋。
劉大夫又躬身退了出去,來到了外間,提了放在桌子上的藥箱剛走了一步,又倒退了回來。俯身在桌子上聞了一會兒,頓時臉色劇變,躬身道:“請問信王妃這桌子上放過什麽?”
“怎麽了?”信王妃低啞聲問道。
“這桌子上有一股子清香味,這清香味和別的東西混搭在一起就會變成落胎之物。”劉大夫面色大變,嚴肅的說道。
“桌子上除了茶具就是偶爾林側妃來時放着賬本了!”
“去把賬本給本王妃舀來。”信王妃臉色一變,厲聲呵斥道。
“是。”丫鬟得了王妃命令,疾步走出了房間。
“還有去把王爺和寧側妃都請過來。”王妃咬牙吩咐着,臉色密布着陰森寒戾。
信王冷峭着剛毅的面孔,冰寒的精銳雙眸帶着似有若無的威逼威懾光芒,滿身散發出寒氣,進入了王妃正院,見淩亂的屋子,濃黑的劍眉一鎖,露出了一絲不悅。
“見過王爺。”屋子裏的人紛紛行禮。
信王妃披了一件橙色罩衫由兩個丫鬟挽扶着緩慢走了出來想要給信王行禮。信王虛扶了信王妃一把,醇厚聲道:“阿嬌,何必在乎這些虛禮。”
信王妃蒼白的臉上浮起了幾分凄楚,眼底含着淚花的望着信王,柔弱的說道:“爺——爺——妾身的——孩兒——死得好冤啦!”
信王看着一向端莊雍容的信王妃,竟也會露出這般楚楚可憐之态。到底是跟了他很多年的女人,雖然她的手段讓他厭惡,不過他還是心有不忍的扶着信王妃坐到了一旁的美人榻上。
兩個丫鬟趕緊舀了幾個軟枕墊在了信王妃的身後,讓她半坐着起來。
信王拍了拍信王妃冰涼的手,柔聲說道:“放心吧!本王一定會給阿嬌一個交代。”
信王妃緊緊的攥住了信王溫熱的手,紅着眼眶,哽咽聲道:“不是的,王爺,剛才。。剛才,劉大夫說——嗚嗚——”
信王妃說不下去了,淚不住的流着,可憐無比。
信王嘆口氣,溫柔的擦着信王
妃臉上的淚水,道:“你剛剛小産了,別哭了,傷身體。”
信王妃見了信王如此溫柔相待,不由得悲傷的撲進了信王的懷裏,緊緊的抱着信王,像個無依靠的女子般纖弱得讓人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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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輕輕的順着信王妃纖細的脊背,柔聲說道:“阿嬌,你放心。你和孩兒的事情,本王會給你做主。”
趴在信王懷裏默默流淚了半晌,信王妃才從悲傷中反應過來,舀起手絹擦去臉上的淚水,虛弱的苦笑道:“讓爺笑話了。”
信王看着又變得疏離而端莊的信王妃,握住了她的手,道:“阿嬌受了如此大的委屈,爺憐惜還來不及呢!”
信王妃柔柔一笑,道:“謝謝王爺憐惜。”
憐惜?如果真的憐惜,她小産的時候,他在哪裏?哼!這男人的甜言蜜語,她信了,她就是傻子。
“劉大夫,把你的發現給王爺說說。”信王妃端正了神色,就算面色依然憔悴不堪,但是那股子王妃的威嚴派頭卻依舊被端得十足,犀利得讓人感到壓迫了。
“是。”劉大夫将發現事情給信王敘述了一遍,并且呈上了還殘留着香氣的賬本。
信王沉戾着俊秀的面孔,若有所思的目光落在賬本上,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着了一身高雅水藍色襦裙的寧側妃娉婷而入,清雅的臉上因為着了胭脂顯得妩媚了幾分,柔柔聲行禮道:“見過王爺,王妃。”
信王蹙着眉頭看着寧側妃,深邃的目光投着審視,還有懷疑,甚至閃過一絲失望。
信王妃并沒有叫起,目光滿含了怨恨,犀利如刀的盯着寧側妃,憤怒的厲聲說道:“寧氏,你好狠毒的心,你為何要毒害我的孩兒?”
寧側妃臉上閃過驚愕,接觸到信王妃怨毒的目光,跪了襲來,用清澈而無辜的眼神望着信王,清凜的說道:“請王爺,王妃明察,妾身沒有。”
“你還敢狡辯,劉大夫已經在你的賬本上發現了做的手腳。難怪你每天都來向我請教,虧我還細心的教導你,沒想到你的心思竟然如此惡毒。可憐我的孩兒,就這樣。。。就這樣。。。”信王妃開始還尖銳聲,說着說着就變成了凄楚的可憐,眼眶又紅了起來。
信王安撫的握住了信王妃的手,信王妃也緊緊的握住了信王的手,平息了一下激動的心情,柔弱的靠在軟枕上,等待着信王的發話。
“來人啦!去寧氏的屋子裏好生檢查一下。”信王語氣平靜的吩咐道,精銳的幽沉目光一直落在跪着的寧側妃臉上,若有所思。
寧側妃靜靜的跪在冰涼的地上,面色平靜,只是一雙手靜靜的握成拳頭。
這個曾經說過會保護自己一輩子的男人,現在卻冷眼旁觀別人對她的羞辱。男人的話,果然不能相信。
不一會兒,和順就雙手捧着一個紙包呈送到了信王面前,低聲說道:“王爺,這是在寧側妃床底下搜出來的東西。”
信王一個眼神,和順就将東西呈到了劉大夫面前。
劉大夫打開了紙包,嗅了嗅,肯定的說道:“禀告王爺,王妃,真是此種香料,只要每日和一些保胎補藥混合在一起就能變成落胎的毒藥。”
劉大夫也知道有些事情不是他一個外人該知道,就道:“王爺,王妃,屬下告退。”
“嗯!”信王對于劉大夫的知趣還是很滿意。
劉大夫挎着藥箱,三步并作兩步出了院子。心中暗暗想着:這有錢有勢人家的後院真不是人呆的地方,瞧!堂堂的信王妃都會被人下了絆子。看來,他得回去給自家老婆子好好磨叨一番,讓她好生教育好兩個孫女。
寧側妃平靜的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目光含了委屈的淚光,語氣有些慌亂的說道:“不。。。不。。。王爺,你相信我,寧兒沒有。。。”
信王陰鸷着一張臉,擰眉,微微眯着雙目看着淚光淋淋望着他的寧側妃,冷寒聲問道:“寧氏,你怎麽解釋?”
“王爺,這種方式極為隐秘,若不是懂得醫術,肯定不行。而這個府裏,除了寧氏有這個本事,妾身實在想不出來還有誰?”信王妃怒不可遏的說道,纖細的手緊緊的攥着信王的手,透過過大的力氣讓信王知道她此刻壓抑在心中的絕望和痛苦。
寧側妃含着淚光的雙目死死的盯着信王微微眯起的斜長的雙目,曾經她的手指沿着那斜長的眼角描畫過,曾經她覺得他眯起雙眼時,那雙眼格外的充滿誘惑。
而現在,這雙曾經溫柔凝望過她,讓她無比動心的眼,微微眯起的光芒冷酷得如此可怕,那眼角勾起的弧度宛如一把彎刀,一刀一刀剜在寧側妃的心上,鮮血淋淋。
寧側妃嘴角勾起淺淺的凄然的弧度,譏诮之色一閃而過,聲音清冷而帶着哽咽的沙啞:“就因為妾身是杏林之女,這麽明顯的破綻,明顯是有人要嫁禍給妾身。”
“嫁禍?為什麽不嫁禍給別人,偏偏嫁禍給你?”信王妃尖銳的問道,目光好似兩把啐了毒的刀子落在寧側妃身上。
寧側妃兩行凄苦的清淚緩緩滑過臉龐,目光清凜的灼灼望着信王,一字一句的問道:“爺,你相信寧兒嗎?”
恍然間,信王似乎又回憶起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子,再看見她此刻的模樣,幽深的眼底藏着淡淡的憐惜,只是被他掩飾得很好。
信王眉頭緊蹙,微微眯着眼睛睜開了,裏面深邃得讓人看不清楚,深深的看着寧側妃,緩緩的說道:“爺,只相信事實。”
他是信王府的一家之主,畢竟是他的嫡子,有些事情,他也要弄清楚。
一旁的信王妃悲戚的慘白臉上浮起了幾分不易察見的得意,那得意卻落在了寧側妃眼底。
寧側妃輕輕的笑了起來,淚流得更厲害,就像關不住一般。須臾,寧側妃肯定聲道:“王爺,妾身沒有做過。如果王爺和信王妃非要妾身承認沒有做過的事情,妾身無法辯駁,不就一死,自從成兒去了後,妾身早已生不如死。”
信王心中剛剛升起的憐惜和愧疚之情,在聽到寧側妃後面一句話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搬出孩兒來了嗎?寧氏,你何時變成這幅模樣了?
“呵!寧氏,你這是吓唬誰呢?你的孩子死了,難道我的孩子就該給你的孩子陪葬嗎?你也做過母親,你的心,怎麽就這樣狠毒呢?”信王妃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喊出這些話,孱弱的身體受不了這樣的激動,顫抖了起來,整個人看上去似要馬上昏厥了一般。将一個失去孩子的母親表現得入木三分。
瞧,這就是後院,就算孩子死了,還不忘表演,還不忘算計。
寧側妃看着信王妃的模樣,嘴角勾起諷刺的弧度,神态依舊是無懼的鎮定,一字一句的說道:“妾身,沒有做過,除此之外,妾身無話可說。”
“寧氏。”信王呵斥一聲,冷沉沉的雙目落在寧側妃嘴角諷刺的弧度上。
寧側妃凜然的跪在地上,聽到信王呵斥,回道:“寧氏,在。”
信王妃見信王猶豫的模樣,手中的手絹被握着變了形,手背上青筋暴突。
他,果然對寧氏是不一樣的。
可是她不能逼得太急,她必須得讓信王表态,畢竟是他心尖上的女人。不然,信王會真的以為她是在故意陷害寧側妃,到時候她就得不償失了。
她得讓信王自個兒發覺寧側妃惡毒的一面,她得讓信王從心底厭惡寧側妃。
就在氣氛陷入凝固狀态時,門外響起了和順細柔而低緩的聲音:“王爺,王妃,林側妃在地牢裏畏罪自殺了,并且寫下了認罪血書。”
信王妃面色一變,尖銳的雙目一閃而過不甘,咬牙切齒的瞪了一眼林側妃。
話音剛落,門外的梁擎蒼被兩個侍衛按押着,雙目赤紅,面容猙獰的嘶吼聲:“我娘親絕對不是畏罪自殺,父王,父王,我娘親絕對不是畏罪自殺,娘親。。。不是。。。不是。。。。。”
信王陰沉的目光從寧側妃的臉上移開,低冷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