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杜岳華上一次被仇彥打出來的傷口還沒完全愈合,剛才挖了許久墳土本就有些撕裂,随後又中了流景一掌,此時傷上加傷,因此沒笑幾聲就咳出一口血來。
祝靈囿見他形容如此狼狽卻還笑得出來,下意識地就以為是匕首有問題,反複檢查卻什麽也沒看出來,幾步走到一旁揪着杜岳華的衣襟把他從地上提了起來,問道:“你在那刀上做了什麽手腳?”
杜岳華沒了反抗之力,任着他拿捏搖晃也只笑不答,反而譏諷道:“我的好師弟啊,你就這點能耐嗎?你不是想殺我給祁祤報仇嗎?來啊,動手啊。不怕他出事你就動手啊?”
祝靈囿一想到祁祤就死在他手裏,恨不得當場把他大卸八塊,但又擔心那匕首上真有什麽問題,氣得拽着杜岳華的手直哆嗦,只能死死盯着杜岳華那張無所謂的臉,恨不得用眼神直接把他那張臉給洞穿了。
另一邊幾人已經幫流景處理好了傷口,還幫他探了一遍靈脈,确認他的确沒有大礙。流景自己也覺得沒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便出聲道:“阿囿,我沒事兒,你別聽他胡說,我看他就是故意詐你,讓你不敢殺他。”
祝靈囿哪裏不知道這種可能性,道:“我不放心,杜岳華狡詐慣了,不得不小心。”
流景道:“那就先把他綁了,帶回去讓師尊行攝靈術,不怕他說假話,之後再殺他也不遲。”說罷就看向江浸月,後者點點頭,用符咒結成了一條符繩将杜岳華團團捆住。祝靈囿這才松手,揮起一拳狠狠地把他打翻在地。
江浸月用下巴一指那個墳坑,問道:“那這東西怎麽辦?也不知道下面到底是什麽,普通的陣法壓不壓得住。”
祝靈囿湊上前看了一眼墳堆,道:“先把土填回去吧,等王禹他們來了再一起看看。”
“喲,等我呢。”
祝靈囿話音剛落,就聽到一個清朗的男音,幾人回頭一看,見是王禹一行六人已經到了。
江浸月一看到王禹身旁的陸影就開始翻白眼,往胡越桃身後躲,不巧還是被陸影逮到了。
“臭丫頭,幹嘛呢看着我就躲。”
江浸月只好從胡越桃身後出來,沒好氣道:“看你讨厭看你煩。”
陸影雙手抱臂道:“那感情好啊,你叔叔說了,讓你月底回去一趟,他要好好檢查你的陣法學得怎麽樣了,到時候我就天天在你面前晃悠,煩死你!”
江浸月臉一別,道:“我不去,我是扶陽派的弟子,你管不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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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影眉毛上挑作勢要揍她,道:“嘿,這話讓你叔叔聽了,看他不剝你一層皮。”
王禹用胳膊肘頂了頂陸影讓他別鬧了,帶着一行人走到祝靈囿跟前,幾人一齊叫了聲“祝師兄”,陸影也跟着叫了聲“祝兄”。
祝靈囿點點頭禮貌回聲“陸兄”,随後道:“你們來得正好,杜岳華已經抓住了,我們……”
地面突然傳來的震顫打斷了祝靈囿的話語,幾人警惕着四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就聽到一旁口角滿是鮮血的杜岳華又笑了起來。
王禹剛到此處不知道其間發生的事,但心裏清楚正是杜岳華殺了他們的二師兄,見他此刻居然還在那嬉皮笑臉的,立刻拔劍指着他問道:“你笑什麽?”
他當然無法從杜岳華口中得知想要的答案,其他幾人卻已經反應過來看向了墳堆。誰知剛才明明嚴嚴實實埋在土裏的東西,這會竟然露出來了一截,正在往外擴散濃烈的怨氣。
陰森的白骨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奇怪的咒印,咒印上的斑斑血跡異常刺眼。與此同時,原本已經被他們打倒在地的野獸這時居然又動了起來,身上怨氣暴漲魔化,比之先前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幾人這才意識到中計了。
杜岳華一早的目的就是墳堆裏的東西,剛才不過是在虛張聲勢,故意讓他們以為有問題的是匕首,讓他們不敢殺他,拖延着時間只等流景被匕首刺中流出的血液穿過墳土滲透到白骨上,觸發上面的咒術!
就在衆人被墳堆吸引了片刻注意力的時候,杜岳華的身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一個罩着白袍戴着面紗的人,拉起他的身子就要帶走他。
王禹一開始的注意力就在杜岳華身上,不過回頭看了一眼墳堆,因此立刻發現了,瞬間就是一記靈力打了出去,逼得白袍人放手躲避,随後提着劍閃身上去與之交起手來。
一行人這才注意到杜岳華竟然還有接應,衆人立刻分成兩股,一股沖向杜岳華助陣王禹,另一股沖向墳堆要阻止剩餘的咒術繼續觸發。他們剛才不知道除掉了多少野獸,要是那些野獸全都被符咒魔化加強,後果不堪設想。
玄清山派的人對這個殺害他們二師兄的杜岳華恨之入骨,幾乎全跑向了杜岳華,只有胡越桃留在了流景江浸月身邊,三人一起奔向墳堆要把墳土填回去。
這時那些魔物也已經動了起來,開始對他們發起攻擊阻攔他們。
流景符紙結劍一劍挑開一條蛇,發現那蛇竟然毫發無損,跟劈在了石頭上一樣,立即喊道:“是怨獸!大家小心!”
祝靈囿得了警告便拔劍與青霭共鳴起來,看着複活的怨獸體內随即亮起咒印,喊道:“這些怨獸不傷不死,要用劍加注靈力破壞他們內部的咒印才行!”
仇彥跟在隊伍的最後面,聞言想起墳堆那三人沒一個能對付怨獸的,趕緊又折回去。
其餘人雖然沒聽說過“怨獸”是什麽,但得了祝靈囿的吩咐十分默契地都沒有多問,立刻就行動了起來。
這些怨獸與呂苗所召喚出來的相比要強得太多,速度和力量都強了兩倍不止,所幸的是從野獸被魔化為怨獸之後就失去了原有的意識,而且如今他們有三個隊伍,人數足夠多,被複活的怨獸數量也在少數,衆人互相配合解決起來也很快。
在其他人處理這些想去礙事的怨獸的時候,王禹和白袍人也陷入了激戰。那白袍人看身形似乎是個女子,大半張臉都罩在了白袍的兜帽和面紗下,有意隐瞞身份因此連武器都不曾招呼出來,只靠着雙手和身法與之對抗。
此人步法沉穩出手迅猛,一招一式都蘊含着極強的內力,必然是個功力深厚的修士。可是她面對王禹淩厲的劍招自始至終都不曾運氣,甚至是在刻意隐藏。王禹和她交手數招,卻連她到底是不是邪修都察覺不出來。
王禹和這個渾身是迷的白袍人過招越多,越是心驚。但白袍人卻沒有他看上去的那樣輕松。
對付一個王禹對她來說自是綽綽有餘,但這是借着怨獸的掩護她才能獨自與人一戰,眼見怨獸的數量越來越少,到時候少了這些怨獸的助力,其他人都圍上來,別說帶走杜岳華了,只怕自己連脫身都難。她思慮了幾番,正考慮着要丢下人自己走,就見一邊墳坑處的幾人出了狀況。
“師姐!”
“江浸月你幹什麽!”
胡越桃和流景同時叫了起來。三人原本是去回填墳土的,路上正被怨獸糾纏陷入了苦戰,誰知江浸月符咒結刃卻沒朝着怨獸打去,反而直直沖向了墳堆,而那些怨獸竟然也沒攔着她。
兩人正奇怪,就見江浸月跑到墳堆邊上,舉着符刃突然朝着自己的手掌狠狠捅了下去,血液當場嘩嘩地全部流進了墳土裏,墳堆當即就震動了起來,周邊數頭怨獸也随之逐漸複蘇。
幾人被這動靜驚呆了,開始拼命地呼喚江浸月向她趕去,她卻無知無覺似的,不停的把手往墳堆中間湊,讓鮮血全部淋到白骨上。
仇彥離幾人最近,解決了身邊的怨獸一躍到江浸月身後一把抓住她的手,沒想到她力氣突然變得異常大,一下把他甩開了。仇彥只好從身後一把抱住她,帶着她往後一帶直接摔倒在地,把她拖出了墳堆。
江浸月不住地掙紮,見掙紮不脫便開始把符刃往身後的仇彥身上捅,後者被符刃捅得鮮血直流也不敢放手,沒過一會兒剛複蘇的怨獸也尋着他身上的靈力緩緩圍上來了。
一群人見狀急得冷汗直流,但周圍複蘇的怨獸越來越多,纏得他們沒法靠近半步。王禹見勢不對,知道在這種數量的怨獸面前其他人很快就會撐不住,于是不再和白袍人繼續糾纏,劍尖一轉決定直接把杜岳華這個禍害除掉,但衆多的怨獸突破隊友的防線就在一瞬間,下一刻白袍人就配合着怨獸的猛攻把他擊退了,扛起杜岳華就跑。
仇彥看着那些怨獸逐漸恢複行動力向他逼近,知道其他人正分身乏術沒法幫忙,這時只能靠自己。但他不能放手,他一旦放手江浸月必定會繼續給那堆白骨放血,到時候怨獸只會越來越多,最後困死他們所有人。
眼看着怨獸撲上來,仇彥沒了別的辦法,只能咬咬牙,一翻身将江浸月擋在身下。
祝靈囿此時剛斬殺一頭怨獸,回頭正看到這一幕,頓時呼吸一滞。
他的腦海中一瞬間閃過無數畫面,有初見仇彥時對方青澀的面孔,有他離開國師府時落寞的樣子,有他練劍時認真的樣子,有他拼死護着自己時篤定的樣子,也有害羞的樣子,傷心落淚的樣子。千千萬萬個畫面融彙到一起,最後只剩下了仇彥目光含笑地看着他喚他師兄的模樣。
他感覺周遭的一切好像一瞬間都消失了,什麽怨獸什麽杜岳華他都不知道,眼裏只剩下了仇彥擋在江浸月身前的身影。
我已經失去了師兄,難道還要再失去阿彥嗎?
祝靈囿腦海中冒出了第一個念頭。
為什麽我還沒有領悟禦劍術,我這麽努力地修行到底是為了什麽?
這是第二個念頭。
此念頭一出,青霭就像感應到了祝靈囿的情緒似的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祝靈囿毫不猶疑地立刻松了手,并指驅動起青霭。青霭随着召喚半浮在空中旋轉起來,随後幻化出六個分身,順着祝靈囿所指一齊向仇彥四周的怨獸飛去。
七道劍光一出便自動追蹤着咒印,瞬間将仇彥周圍的怨獸連同纏住胡越桃流景二人的怨獸盡數斬殺,随後又清除掉一路的障礙回到祝靈囿手裏。其餘人的壓力頓時減輕了不少,開始主動纏住怨獸不讓它們靠近仇彥江浸月二人。王禹也在擺脫了怨獸的糾纏後二話不說朝着白袍人逃跑的方向追去。
就這麽一下祝靈囿感覺自己的靈力幾乎被瞬間抽空了,青霭回到手裏的時候也因為失去了靈力的加持直接黯淡了下來。但他顧不得那麽多,收劍回鞘立刻奔向了他眼裏僅剩下的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