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要是旁人青天白日的看着剛才明明什麽也沒有的枝幹上突然出現一個女娃,的确會以為見了鬼拔腿就跑,但是祁祤和祝靈囿一眼就看出了小女娃的真身——這是一只成了精的藍羽杜鵑鳥。
“沒想到那小二沒瞎扯,這還真有個小女鬼。”祝靈囿小聲嘀咕道。
祁祤見那小女娃雖然面色不善,但并非妖邪,便收回了手,溫聲地解釋道:“小姑娘莫怪,我們并無惡意。”
那小杜鵑見兩人不僅毫無畏懼之色,還敢向她搭話,愣了一愣,仔細瞧去才發現他們周身隐隐萦繞着一縷靈氣,有些遲疑地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祁祤道:“我們是從玄清山上來的修士,我叫祁祤,這是我師弟祝靈囿。”
小杜鵑聞言仔細打量二人,見兩人胸前的确佩戴着玄清山派的信物玉髓,半信半疑地問道:“那你們是來做什麽的?”
“師尊的故友前些日子來此游賞,不想竟被這山中妖邪吸食了精氣以至久病不愈。聽說此處的神樹也橫遭變故,我們懷疑與師尊故友之事有關,所以前來查看,還請姑娘行個方便。”
小杜鵑聽聞這才放松了警惕,但臉色反倒更奇怪了起來,既不點頭同意,也不出言拒絕,猶猶豫豫地似乎欲言又止。
祁祤注意到她似乎有話想說,便主動問道:“不知小姑娘是否有何難處?如果信任我們的話,你盡可以說明,我們會盡力幫助你的。”
小杜鵑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鼓起勇氣問道:“不知仙師哥哥所說故人,是何時被吸食了精氣?”
祁祤回想了一下喬笙來的信件末尾落款的日期,道:“不多不少,正好半月前。”
小杜鵑脫口而出道:“那不是被妖邪吸食的精氣,是雨姐姐做的。”
“雨姐姐?”祝靈囿疑惑道。
小杜鵑解釋道:“就是這棵樹的樹靈,半月前突然得到了一股靈力,幻化出靈體跑出去了。”
祁祤見小杜鵑似乎知道些許內情,便向她伸出一只手,道:“不如你且先下來,詳細與我們說說實情吧。”
小杜鵑見狀猶豫了片刻,随後還是收了化形,從樹梢上飛下來落在他的掌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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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祤小心翼翼地捧着小杜鵑,略微湊到近前,問道:“不知小姑娘怎麽稱呼?”
小杜鵑小巧的鳥喙一開一合便口吐人言,說道:“叫我小谷便是。”
祁祤點點頭道:“你方才說我那位尊師故人的精氣是‘雨姐姐’吸走的,是怎麽回事?”
小杜鵑腦袋一偏,說道:“這兒本來是有兩棵像這樣的百年榆樹的,兩棵榆樹都已經生出了樹靈,這棵樹的樹靈叫雨,另一棵叫喬,我們在這座山中共同修行了許多年。前些日子我離開了一段時間,回來就見那一邊喬姐姐的本體不見了。雨姐姐告訴我是有壞人把喬姐姐抓走關起來了,自己要去找她。但雨姐姐的修為原本是還不夠幻化出靈體的,誰知半月前她突然不知從哪兒得到了一股靈力,借助這股力量就強行提升境界脫離本體出去了,讓我在這裏守着她的本體。這山中本是沒有邪物的,所以我一聽仙師哥哥方才說有故人被吸食了精氣,就懷疑雨姐姐的靈力是不是就從那兒得來的。”
“原來是這樣,”祁祤恍然大悟道,擡頭看了眼幾乎枯死的榆樹,“那雨自半月前走後,便一直沒有回來嗎?”
小杜鵑焦急道:“是,她的靈體已經脫離太久了,要是再不回來恐怕就要灰飛煙滅了。可是我又不敢去找她,生怕那些可惡的凡人把雨姐姐的本體也弄壞了。”
“難怪你要在這吓人。”祝靈囿道。
小杜鵑看向祝靈囿道:“我這也是不得已,我修為不高,只能靠着化形吓走那些人。仙師哥哥,求你們幫幫我,幫我把雨姐姐他們找回來。你們若是肯答應,要我為你們做牛做馬都可以。”
祁祤安撫她道:“你別着急,修仙者驅邪除祟幫扶生靈本就是應當。你且先告訴我,雨有沒有跟你說過是什麽人将喬帶走的?”
小杜鵑搖搖頭道:“她沒說。”
祁祤又問:“那你知不知道那人為何選中了喬,而不是雨?”
小杜鵑道:“我猜是因為喬姐姐的修為比雨姐姐的要深一點,她已經可以幻化出靈體了。”
祁祤點點頭,若有所思道:“我知道了,我們會幫你去找雨和喬的。不過,不知道你有沒有什麽可以感應到他倆的信物之類的東西?”
“有的。”
小杜鵑點點頭,随後轉頭用鳥喙啄起了自己的後背,從湖藍色的羽毛中叼出來一顆榆錢子。
“這是喬姐姐本體上的果實,用這個應該能感應到她。”
小杜鵑小心地把榆錢子放在祁祤的掌心上,末了又有些不放心地說:“這可是喬姐姐本體留下的最後一點東西了,你可一定要收好。”
祁祤珍重地接過那顆嫩綠的榆錢子,溫聲道:“嗯,我們一定會盡全力幫你把他們帶回來的。但是在此之前,還是要麻煩你繼續在這兒守好雨的本體。”
聽到祁祤這樣鄭重地答應要幫自己帶回姐姐的靈體,小杜鵑本應該歡喜才是,可是她卻沉默了好一會才點點頭回道:“我知道了,我一定會守護好雨姐姐的本體,不讓任何人傷害她的。”
說罷抖動抖動翅膀,輕巧地飛回了樹梢上。
祁祤把小杜鵑給他的榆錢子小心收好,臨走時不知想到了什麽,又擡頭對樹上的小杜鵑笑了笑,說聲“放心吧”,才和祝靈囿一同離開。
祝靈囿走遠後回頭看了一眼,問道:“師兄,樹靈乃是生靈,是不攜帶怨氣的,若喬師叔的精氣真是被樹靈給吸走的,那他身上的怨氣豈不是?”
祁祤點點頭道:“嗯,只能是離開佛母山以後才沾染上的了。也不知道是無意中被人盯上了,還是有人在趁虛而入蓄意報複,只能回去以後再了解了解情況。”
回到客棧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喬笙記挂着兩人早早吩咐了掌櫃的,因此兩人一進大堂就被小二引着上了樓共用晚膳。
用過晚點後兩人出門聞見一股中藥味,下樓到了後院中果然見是小陶在為喬笙煎藥。兩人對視一眼,祝靈囿心領神會地點點頭,上前找小陶說有事請他幫忙,把小陶支走了。祁祤便趁此機會打開了藥罐,見這會兒藥煎得差不多了,就幹脆把血直接滴在了藥碗裏。小陶回來的時候便正好看見祁祤在把湯藥往碗裏倒,忙上前接過手說自己來就好。
随後三人便一同上樓送藥。喬笙在喝下了摻有祁祤血液的湯藥後很快就精神了不少,乏力感一掃而空,當即便說第二日就要親自帶着兩位賢侄在梧州城好好玩賞玩賞,奈何他這些日子身體被虛耗了不少,身子還弱得很,兩人都勸他多休息兩日,他只好作罷,讓小陶帶着兩人去好好歇息。
出門後小陶便恭恭敬敬地将兩人送回了房間,祁祤有意向他了解一下情況,便開口将人留了下來。
小陶問道:“不知仙師有何吩咐?”
祁祤道:“哦,沒什麽,只是想了解一下喬師叔這病的具體情況。”
小陶聽聞有些奇怪道:“仙師白日裏不是說就是普通風寒嗎,方才湯藥喝下先生也好了不少,莫非先生的病另有古怪?”
祁祤解釋道:“不是,只是喬師叔這病我總見來得古怪,想找找病因,能根治自然最妙,也不枉我們來這一趟。”
小陶這才松了口氣道:“原來如此。這事說來的确也奇怪。先生身體一向健壯,我跟随先生多年,先生身體從未抱恙,因此初染風寒的時候大夥兒還打趣來着,說先生終于像個凡人了。原以為不過小小風寒至多兩三日便可痊愈,所以大夥兒都沒太當回事,請郎中來開了幾副藥方好生休息便罷,卻不想先生居然就此一病不起,一副副藥帖喝下去也無濟于事。今日白日裏若不是二位仙師來此先生心裏高興精神了一些,只怕又得昏昏沉沉地睡一天。”
祁祤問道:“我聽聞喬師叔是從佛母山回來後染病的,今日我與師弟去了一趟佛母山,并未發現什麽非常人之物,不知你們在此期間是否遇上了什麽奇怪的事,或是見到了什麽奇怪的人?”
小陶回想了片刻,随後搖搖頭道:“沒有。”
祁祤又問:“那陶兄弟跟随喬師叔多年,不知陶兄弟覺得喬師叔為人如何?”
小陶不知他為何突然話題一轉聊到了這方面,但提起喬笙還是不乏崇敬地說道:“先生自然是一等一的大善人。我原本不過城中一介乞兒,幸得先生救助讓我侍奉左右才能謀得一處生計。我随先生游歷多年,先生時常慷慨解囊救助有難之人。雖然他常說自己沒有修仙的根骨,但在我們看來先生與真正的仙人并無兩樣。”
祁祤點點頭道:“看來喬師叔對待你們極好。既是如此,那喬師叔應當沒有什麽仇家吧?”
小陶有些詫異道:“當然沒有,先生待人有禮,性格又溫和,就是對待下人也十分親厚,幾乎從未有過愠色,與他相識的人誰不念着他的好呢。”
祁祤微微笑道:“我想也是,陶兄弟如此健談想必也是受喬師叔影響。那不知從佛母山下來後,其他人可有覺得身體不适?”
小陶道:“沒有吧,沒聽說有誰身體不舒服的。”
祁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原想就這麽放他走,但臨了還是有些不放心,道:“不如也讓我順便給你把把脈吧,求個安心也是好的。”
小陶雖然奇怪自己沒事對方為何要給自己把脈,不過總歸是一片好意,況且對方還是神通廣大的仙師,有仙師給自己把脈何樂而不為,便乖乖坐了回來。手一伸出去小陶心裏又突然有些忐忑,生怕真被看出什麽毛病來,還好片刻後祁祤就面帶微笑地告訴他他的身體很健康,什麽事也沒有,随後就放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