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忽夢年少(4)

我轉身剛想走,就對上兩道幽怨的目光,13哥正黑着臉仇視着我,我吓得退了一步,問他大白天冤鬼一樣出現想幹嘛。

13哥也在球隊,不過自從上次事件後,他路上見到我總把我當瘟神一樣避開,在隊裏也一副不認識我的清高樣,倒讓我感覺我倆角色互換了。

“付昀,唐昊實際上是你哥吧。”他問。

我點點頭說是啊,你才知道啊,我十幾年前就知道了。

他臉上燃起怒色:“那你為什麽要騙我說他是你男朋友?”話到最後已聲色俱哀。

我皺眉冥想,好像有那麽一回事,再仔細想想,發覺那是另外一回事。

“我什麽時候說唐昊是我男朋友了?上次我明明只說他是我家屬,倒是你,把他說成我男朋友搞得全年級皆知的人是你吧?”我沒好氣地回他。

因為這件事,我折損了不少元氣,除開給老唐打了一個月晚飯不說,班主任還含沙射影地告訴老爹他女兒早戀了。

我大費口舌解釋因為跟老唐走得近,所以大家誤會了。可老爹卻以為我是拿老唐打幌子忽悠他,怒道都是同學怎麽大家都不知道唐昊是你哥。

我就說那是我倆都沒說呗,更氣得他以為我進入叛逆期了。

最後還是姨媽親自出馬到校探聽了一番,疑雲才煙消雲散。

13哥既理屈也委屈,憋紅一張臉扭捏道:“可是,你跟他拉拉扯扯的,實在容易讓人誤會。”

“那算啥,以前我們還——”話到此處馬上打住,想到之前确實是自己先誤導了群衆思路,現在不能再說那些耳鬓厮磨兩小無猜的孩童事了,到了他那裏難免不會被看作亂倫。

“那既然你沒有男朋友,我還可以繼續追你咯?”13哥兩眼放光。

我剛想告訴他門都沒有,背後傳來一道凜冽的聲音:“想都不用想。”接着一條長臂攀上了我的肩膀将我的肩膀勾住。

轉頭去看,發現竟然是我們隊長林然,不知她幾時神不知鬼不覺冒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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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然繼續冷冷道:“就你小子也敢來追我們昀妹妹,也不問問隊裏的師兄們同意不同意,就你小子皮癢了,欠抽。”

別看林然平時和我們嬉笑怒罵的,正經場合那是雷厲風行的女漢子風範,隊裏沒人不服,就連高中部的前輩也對她敬讓三分。

算來隊長也是師姐,13哥的氣勢頓時蔫了幾分。我笑嘻嘻地感謝隊長,在緊要關頭為我排憂解難。

這時丁煜走過來,似是強力壓抑內心翻滾的笑意,臉上表情顯得有些怪異。丁煜拎着13哥的後領,把他拖回球場打球去了。

好像就是從那時候起,丁煜經常陰魂不散地游蕩在球場,不打球的時候有時跟我講幾句話,有時找13哥林然他們聊天,有時純粹就是和他哥們向游來初中部瞎晃。新學期球館重新開放後,他出現的次數反倒有增無減。按道理來說,到了高三這個節骨眼上,他應該更忙碌才對,對此隊長的專業解釋是學習對學霸已經沒挑戰力了,所以他來殺時間。

初二春季期的校際籃球賽,想着他就要畢業,怎麽地也要給他留個深刻的印象。球場上我蠻牛一樣賣力地奔跑,結果贏雖贏了,卻因此差點報廢了右手。我的腦子裏還刮過不切實際的念頭,多年後也許他會記得這個斷臂姑娘吧。

不過會把我記一輩子的人估計是老唐,因為我的斷臂,他迫于家長壓力,幫我打了一個多月的飯,以前一日三餐都是他最歡脫的時間,而今一到飯點他就開始無精打采起來。

脖子上挂着重重的石膏手的某天,夏雨來了。我剛走出到圖書館就看到丁煜立在雨簾前,望着我,手裏沒傘。

本來我提議先撐他回宿舍,考慮到女生宿舍比較近,就讓他先撐我回去再把傘留給他。

雨粗得跟河粉一樣,我的兒童小紅傘顯得很擁擠,我幾乎貼上了他半邊身子,一路無話面紅耳赤地回到宿舍。他的肩膀都濕透了,我卻毫無同情心地恨距離太短,恨不得能這樣環繞地球好幾圈。

剛回到寝室就發現陶子羽在呵護有加地擺弄一把深藍色的雨傘,看風格就不是她的,臉上全是近乎白癡的傻笑。我覺得剛才爬樓梯的時候我已經笑得夠傻了,沒想到她還是比較級。

我打趣她碰見啥好事了,問完直覺告訴我這事多少能和她的丁男神沾邊,後悔不該多嘴。

她倒沒理我,依然陶醉在自我的世界。邊上同學好心告訴我,剛才在圖書館門口,丁煜把自己的傘借給她了。

我才曉得剛才他為甚沒傘,想到剛才是他送我回來的,醋意馬上蒸發不見。宋宋還問我小紅傘哪去了,我應了句也借人了。

拆石膏那天,我讓老唐宋宋還有隊裏的人都在石膏上簽名。打碎石膏的時候,我虔誠地阿彌陀佛了很多遍,可惜丁煜的名字還是碎了。我偷偷順走了帶着煜字的那塊,塞到了儲蓄罐裏面。

那時年少,不谙情/事。即便身邊有宋宋這個戀愛女王,也參不透對丁煜的情愫。只覺得偶爾見到他已成了習慣,每次見着也滿心歡喜,但是死活沒有承認我喜歡他。實際上我也不懂喜歡的定義是什麽,某一個瞬間的怦然心動?他的一颦一笑都牽制着自己的情緒?還是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煎熬?等我發覺我真的算是喜歡上他時,他早已在千裏之外。

六月畢業季,他早就拿到了美國C大的錄取通知書,臨走前和隊裏的人喝餞別酒。

一喝酒大家都玩嗨了,玩起那年頭風靡的真心話大冒險。

13哥被爆出正在和隊長交往,大家起哄要真憑實據,隊長豪放地捧過他的臉吧唧了一口,13哥又驚又羞宛如小媳婦樣。

氣氛被這一吧唧炒熱到幾點,話題開始向着不可控制的方向發展,群衆口味開始像濃郁方向發展。

丁煜被抽中,他選了大冒險。向游陰測測地笑道:“你看在場哪個妹子順眼,就親一個,保持一分鐘以上,大家覺得怎樣?”

大家當然拍桌稱好,不知道是喝暈了還是不明白其中深意,甚至連我也在瞎鼓掌。我剛開始慶幸踩了狗屎運沒被點到,只有起哄的份,沒有成為話題中心的福,有人卻讓我當不成小透明。

丁煜一個側身,紅光滿面地盯着我笑,時間仿佛靜默了幾秒,身邊旋即炸開一陣鬧哄。他一手搭在我的椅背上,一手伸過來勾住我的下巴,在我的目瞪口呆下朝着我的唇溫柔地吻了上來。

他的影子蓋住了我的臉,我緊緊閉上眼睛,緊張得眉頭都皺出了紋,腦子空白,通身石化,耳邊似有柔風輕撫,只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咚咚咚狂顫。

緊鎖的雙齒在他舌尖的靈巧下卸下防備,酒香随着濕潤滑了進來。我的舌随着他的挑撥笨拙的擺動,緊張得雙手不自覺死死地擰着衣角。

黏在一起時,一分鐘慢得驚人,終于分開時,我又覺得一分鐘快得吓人。他抿了抿嘴,朝我笑笑,笑裏似乎還摻雜着羞赧,我捂着嘴躲開了熾熱的眼神。

等我回過神來,才發覺周圍的人都眼神暧昧地看着我和他,此情此景真想挖個坑自我掩埋了。

我的初吻啊,就這樣在衆目睽睽之下頭也不回地棄我而去……

我在糾結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呢,對我有感覺還是存心調戲我,就算調戲也用不着這麽大庭廣衆啊。

事後宋宋不留情面地損我,說我不開竅,丁煜這是在宣布主權,沒見古時候的公子哥都光天化日之下調戲良家婦女的嗎。話畢又補充說後半句例子用錯了。

我心想前半句也不見得有道理,如果這個假設成立,丁煜都是要遠渡重洋開拓美洲的人了,還稀罕我這塊中國風味的疆土作甚,天高皇帝遠的,完全不可能在他直接管轄之下啊。

而且,這個假設一旦成立,他的性取向也變得超然脫衆起來。

丁煜又被抓到大冒險,向游再次笑容陰險地重複剛才那句話,只是話才吐出一般,丁煜突然撲了過去,握住他的肩膀,頭向前一傾就親上了向游的嘴。

在場的人除了幾個功力深的老油條沒有笑倒,其他人統統笑得屁滾尿流。如果剛才他吻我的時候我是石化狀态,現在我可以直接進入被雷成灰飛煙滅的粉末狀了!!!

丁煜的性取向從此變得撲朔迷離,一場餞別酒讓衆情敵紛紛撒熱淚。

陶子羽開始對我避而不見,再不就是撞見了就冷言冷語,她對向游和我的恨大概都提升到骨灰級了。

宋宋一番過來人的口氣與我分析:“其實你和向游中必然有一個是炮灰,再不濟就兩個都是炮灰。如果你是炮灰,向游是丁煜的真愛,那無疑證明陶子羽心神向往了兩年的男神是個搞基的,再怎麽攪也攪不到她頭上。反之,如果丁煜是異性戀,向游活生生為哥們獻身當炮灰,男神垂青于你的幾率也比她大。不管誰是炮灰,男神親的不是她,無論男神是直是彎,她連炮灰都算不上,所以才看你不順眼。”

這番炮灰與攪基論搞得我暈頭轉向,無論炮不炮灰,這回我清晰地曉得他在我心底駐留的位置必然與其他人不一樣,而他終究是要離開這個城市的,也就是說,心裏這塊地方始終是要缺失的。

只是後來的突變殺了我一個措手不及,我始終沒料到這種缺失會來得如此迅速,如此決絕。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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