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初戀歸來

任我如何的死拽不放,時間也在胸口的一起一伏間從指縫間溜走。每到周一上班的心情就跟被押去做人祭一樣沉重,我有違作風地起了個大早,挑出最滿意的衣服把自己認真收拾了一番。看着鏡子裏妝容精致衣着考究的軀體,心裏卻湧出一股陌生。就連相親都沒這般講究過,這樣折騰就能讓他在人群裏一眼認出你啦?

我不禁啞然失笑,利索地卸妝換衣變回原來清清爽爽的自己。讨好自己才是正經事,我揉揉爬山回來酸脹的大腿,步調僵硬地出了門。

剛到公司便聽到周圍女同事的碎碎念,說今早有人見到新上任的總經理了,那是個如何如何俊雅清逸的男人,就連秘書也是個斯文漂亮的女人。心裏毫無預料地一酸,灰溜溜地逃出了衆人的議論範圍。

電話會議上果真聽到小周發表了就職宣言,如果不是那道熟悉的磁性嗓音,公式化的內容早将我催眠了。以前出現在每天Morningcall的男聲竟然也會拿捏起如此官方的腔調,感覺好像自己喜歡的綜藝節目主持人突然跑去做新聞聯播主播一樣。不由得有些哂然,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如今已時隔四年我竟然還以舊眼光看人,未免太低端了些。

回到自己的小格子心不在焉地看稿,想到前男友有可能出現在這棟大廈的任何一個角落,期待和恐懼感結伴而來,像盼着一個死去的人醒過來,卻又害怕他只是詐屍而已。《孔雀森林》裏李珊藍把前男友稱之為先男友,蔡智淵卻覺得這樣叫未免有些缺德,至少不能咒人死。宋宋以前說,這不是盼着他死,而是因為回不去了,就當他已不在人世,對于一個死去的人,不需要怨恨和懷念,不需要為其浪費感情和時間,就讓那個人随着那段記憶埋了。

歲月已經幫我把那段記憶掩埋,我卻像個盜墓賊一樣自己打了個盜洞鑽了進去。

兀自愣神之際,周圍突然騷動起來,羅莎莎慌慌張張地來催促大家認真點工作,上頭有人要來巡視了。果不其然,不一會以小周為首的一票人呼啦啦地踱了進來,像極了新聞聯播裏面有關單位負責人到工地現場查看工程進展,格子間裏的我們都是淪為背景的泥水工。

我坐的位子比較偏僻,稍稍擡頭就能看個大概。記憶裏小周都是身着休閑裝的樣子,而今遠遠看着西裝筆挺眼神沉穩的他,倒還是一如從前的俊逸,不過舉手投足間多了幾分成熟和精幹,卻覺得不能将之與從前認識的小周劃上等號。擁着他而來的大多是部門總監,人群了唯一一個女人就像和尚堆裏面的尼姑一樣紮眼,偏偏還眉清目秀氣質簡練,應該是他傳說中的美女秘書吧。

這樣的小周感覺和當年初識的那個高高在上需要我仰望的冰山學霸一樣,沒有半分真實感,物是人非的滄桑感瞬間從內心奔騰而過。皇帝出巡也不會巡到我這片貧瘠的土地,于是我蔫蔫地悶頭繼續做我的事。

可土地不會跑過去,人卻會主動走過來,他們晃到我的桌子邊上停住,小周随手抄起我桌上的一本漫畫樣刊翻看起來。

“我沒記錯的話,這本漫畫雜志出了挺久的了吧。”他嗓音清爽頗有磁感,眼角餘光裏的這個人讓我終于有了點久違的熟悉感。

“對,這本創刊已經11年,是首推的主力産品之一,在同類型雜志中銷量和影響力一直遙遙領先。”邊上一個總監忙應道。

“我記得我還在讀高中的時候,班上就有女生在看了。”他将雜志放回原處,又率領衆人離開了。

他口中的女生大概也許可能就是我,當時還是創刊號,班裏就我一個人買了。有好幾本課堂上偷偷看時被他以學委的名義沒收了,說是考試要擠進班級前十名才還給我。我沒理他,下了課又去買了新的。

高層剛一走,整個辦公室的人都松懈了下來。隔壁同事何小怪像螃蟹一樣連人帶椅從隔壁挪過來說:“哇靠,我們老總真是個美男子,要是嫁給這樣的男人,虛榮心上也是一種滿足啊。”

我白了她一眼,罵她花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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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秘書每天到底如何把持得住的……啊,不對,可能早就不用把持了。”

我操起剛才小周翻過的雜志輕輕砸了一下她的頭,啐了一口道:“有你這麽背後編排老總的嗎,你改行去編八卦雜志算了。”

她不以為然,說道:“那些總裁小說漫畫不都是這樣YY出來的嗎,YY要是有罪的話那我早是罄竹難書了。再說,現在上班族每天大半時間要耗在工作上,辦公室已經成了戀情高發地。我聽說這個叫孫萌的秘書在美國分公司跟了他兩年,這樣你還覺得沒八卦可挖,那就真是太泥古不化了。”

她搖搖頭,似在無聲地說“這孩子沒得救了”,看到羅莎莎走過來又滑着回了她的位置。我哭笑不得,當初看到丁煜和溫慧兩度并肩走我也覺得自己嗅到奸^情的味道,果然我也有着一顆八婆的心,只是少了八婆的膽。

“你們兩個來一下,幫我送兩份資料到樓下。”羅莎莎示意我和何小怪跟她走。

“報應來得太快了,早知道就不在背後八卦老板了。”何小怪低聲叫苦。

來到她的辦公桌旁,她指着傳說中的資料道:“大的送往二樓,小的十樓。組裏的男同事都在趕工,資料他們又急着要,你們年輕人力氣大,只好麻煩你們啦。”

羅莎莎一番話說得冠冕堂皇,我和何小怪黑着臉交換了一下眼神,兩份資料這個表述太暧昧了,确切說那是兩箱資料,而且論年紀我們都比她大。

真後悔昨天沒有像馮書穎一樣把腳給崴了,我抱起大箱示意何小怪快點跟上,早死早超生。

“範姐不在,她都嚣張成這樣了,肯定是看我平時和範姐走得近,你又是新人,趁機來排擠我們。”剛出了門何小怪就念念叨叨起來。

“嘿嘿,就當鍛煉一下防止脊椎病呗。”我向電梯走去懶得和她念念,話雖如此,卻渾身酸得想長睡不起。

看到我略略畸形的走路姿勢,小怪陰陽怪調地揶揄道,“喲,付昀,看來你周末的夜生活挺飽滿滋潤的嘛。”

她本來就是大嗓門,聲音在空曠的門廳顯得格外嘹亮,我剛想喊她小點聲,這時看到電梯門徐徐合上,忙改口叫到:“哎,等等等等,別關門。”電梯門果真又乖乖打開了,我跑進去剛剎住車,看清電梯內站的是何人後,腿一軟差點就癱倒在地,早知道就等下一趟了。

“周總好……”我僵硬地朝着小周點頭行禮,嗓音低如蚊蚋,因聲帶緊張而變調得有點怪異。接着又向他身邊的我們部門總監和幫忙開門的秘書打了招呼。何小怪這時也進了電梯,被她熱情響亮的問候聲一對比,我剛才顯得實在太小家子氣了。

“你們搬着箱子這是要去哪啊?”我将重得駭人的箱子擱到地上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一旁,聽到小周在邊上問。

“這些資料要得急,得馬上送下樓去。”何小怪說完,又喊美女幫忙摁了十樓和二樓。還有一樓和八樓的燈也亮着。

“陳總監,你們部門果然是巾帼不讓須眉啊,連女孩子都能幹得了這種粗重的力氣活。”他的一番話說得不徐不疾,我偷偷一瞥,卻見陳總監煞白了臉,唯唯諾諾道下次一定注意。

“沒事,我們年輕人力氣大。”何小怪大大咧咧地山寨了羅莎莎剛才的臺詞,十樓一到就出了門。

我擡頭斜眼瞄着變化的數字,暗暗祈禱他在八樓下了吧。從電梯門的鏡子上看到他低頭對秘書說了句什麽,秘書了然地點點頭。八樓一到,總監告辭離開,秘書也尾随着出去,路過我身邊還對我嫣然一笑,等我回過神來時,電梯門已合上,我看到了鏡子裏面的小周。

電梯帶着沉默的氣氛徐徐下降,尴尬得讓人有點無所适從,我祈禱着下一樓進來個人陪我吧,但祈禱顯然無用,不然早在剛才就該靈驗了。我又盼望着誰能心有靈犀給我打個電話,用接電話來掩飾自己的局促不安,但在電梯間裏,就連平時逢年過節格外貼心的中國移動都招呼不到我。我真寧願和丁煜呆着過一個驚心動魄的危險夜晚,也不願忍受這種冰冷的尴尬。

“阿昀,好久不見了。”小周突然開口道,聲音低婉,有種來自四年或者更久以前的錯覺。

“嗯……”我應了聲,不敢再看電梯門。

又不是你負了他,躲躲閃閃跟個娘們一樣扭捏做什麽,快拿出平時欺壓老唐的勇氣來。

“這幾年過得還好嗎?”

“嗯……”廢話,這不沒缺胳膊少腿好端端的站你面前嗎。Fine,thank you,and you?

在被他逮到機會再問話前,電梯門叮的一聲開了,我匆匆丢下句“我先走了”便抱起箱子逃命似的離開。

原來舊情人見面也不過如此,客套而冰冷的寒暄,頃刻間便能凍結對美好的所有希冀。其實從感情灰飛煙滅那一刻開始,又何來的美好希冀。你以為死去的愛情活過來了,其實它不過是詐屍。

下班後感覺自己終于活過來了,懶得去擠地鐵,四下無事,索性塞上耳機踩着夕曬慢慢悠悠地往家裏晃回去。

歌裏唱着什麽如果能在櫻花染紅的大街和你再次相遇絕對不會再放開你的手,我看着頭頂梧桐滿眼的飄黃,卻還是只能把手插褲兜裏一個人回家,不由得心有戚戚焉。

正想着我是不是該好好考慮找個結婚對象了,手臂突然被人從背後拉了一把。

作者有話要說: 誰啊,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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