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11)
失,取而代之的女聲将我們的注意力都吸了過去,老唐也從沙發上坐起,俯身湊到我的旁邊。
“您好!我想找一下夏伶。”我無法判知聲音是否來自夏伶。
“啊,你找我嫂子啊?是她以前的朋友吧,我看到電話是從中國打來的。”我們三個迅速交換了一下眼神,看來接電話的是夏伶結婚對象的妹妹,小周給的是夏伶新家的聯系號碼。
“對,我找她有點事,不知道她現在方便接電話嗎?”我問。
“看來你跟我嫂子挺要好的,我們剛搬新家,電話號碼還沒幾個人知道呢。”她說道,“不過不湊巧,今早我哥和我嫂子帶着小孩出門旅游去了,估計得一個月後才回來。”
我問她是否有夏伶現在的聯系方式,她說:“他們這次出去散心不想被打擾,所以連聯系方式都沒留給我,只能等他們主動聯系家裏了。”
最後她問了我的名字和聯系方式,答應等夏伶打電話回來一定替我轉告。
“好不容易起了個大早,結果什麽線索都沒找到,失敗啊,困死哥了。”老唐打了個哈欠,中彈一般倒回了沙發裏,長手撈過一只抱枕抱着仰頭就假寐起來。
“昨晚通宵夜戰沒睡好?”宋宋擠兌他。
“夜戰是小明這種夜貓才幹得出來的事。”老唐睜開眼笑着看向宋宋,“昨晚我睡得好好的,它突然從衣櫃頂跳到我肚子上,被它砸得血都要嘔出來了,內傷太重下半夜果斷失眠了。”
“你真是……貓奴一秒變肉墊啊,哈哈哈,要是它再一屁股坐你臉上那就完美了。”我幸災樂禍地笑着說,宋宋也忍不住莞爾,老唐悶哼了一聲,又合上眼不再搭理我們。
我悄聲問宋宋,“夜戰的玩笑你也能開呀,要是真的怎麽辦?”
宋宋笑了笑,湊到我耳邊低聲說:“就是真不了我才會說。”我縮了縮脖子,不解地盯着她,不知道她哪裏來的自信。
她偷偷瞥了老唐一眼,又示意我湊過頭去,“因為章寧秀每晚都在家。”
沒多久老唐真的在沙發上睡着了,宋宋無奈地瞅了他一眼,扯過沙發上的小毛毯蓋在他身上。
剛想問宋宋接下來要如何殺時間,老爹卻打來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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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昀,中午過來吃飯吧。”老爹說,“過幾天小年夜了飯店裏來的人多,估計抽不出空來和你過節了。”
我說好。逢年過節總是餐飲行業的旺季,印象中幾乎沒有和老爹來年夜飯上聚過。
“把你男朋友也帶來讓老爹見見吧。”
老爹的一句話吓退了我的食欲,我支吾了一陣,才小聲說:“那個……分了。”
“什麽?分了?”老爹一下子提高了聲調。
“分了。”我重複了一遍,不知道老爹反應為甚這麽大。
“噢,好吧,先這樣,等你過來再說吧。”像意識到自己反應過激,老爹又降回了尋常語調,說完便挂了電話。
出門前我拍醒了老唐,“我去我爸的飯店了。”
老唐睡眼惺忪瞅着我,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送你過去吧。”
“不用,我自己打車走可以了。”我已經在玄關處開始換鞋,“你們自己玩哈,鑰匙在宋宋手上。”
說完開門走了。
***
中午老爹的飯店客人不多,我們四人開了個包廂吃飯。幾杯酒下肚,老爹話明顯多了起來,十句有八句都繞着我的前男友問。
“丁煜挺好的一個人,你倆怎麽就分手了呢?”老爹搖搖頭,又呷了一口酒。
從分手開始,身邊的人似乎都成了說客,有意無意地告訴我丁煜有多好,時時刻刻提醒着我去後悔。
我沒回答,只是跟他碰了一下杯,辛辣的液體一路燒到胃裏,灼得我一陣難受。
老爹又自顧自說道:“當年要是沒有丁煜,現在你恐怕要在墳頭陪老爹喝這杯酒了。”
突如其來的一句話将我吓得心驚肉跳,我抖着聲音說:“老爹……你把話說清楚點,怎麽和丁煜扯上關系了?”聽起來關系還不一般。
“老付,行了,你喝多了,別說了。”榮阿姨喝道,說完搶走了老爹的酒杯,老爹卻并不惱,也沒有伸手奪回。付曉在旁邊放停筷子愣愣瞧着我們,塞着一嘴的飯菜都忘了嚼。
“付昀,老爹不知道你倆怎樣好上又是怎樣分手的。”老爹說話透着酒氣,卻一點喝醉的樣子也沒有,聽他連名帶姓地喚我,我就知道這事得嚴肅對待,于是挺直腰板認真聽着。
“但我猜肯定不是他先提分手的。”老爹看着我,我垂眼默認。“你們女人在感情上總是容易走極端,不是愛就是恨,沒有什麽中間地帶。”我心道你這是在說我媽吧,他頓了頓又繼續,“但我只懇求你看在我作為你父親的份上,別去和他作對,也別去恨他。四年前是他救了你爹——”
“老付,不是答應了不跟她說的嗎?你難道忘了?”榮阿姨急急打斷了他。
老爹瞅了榮阿姨一眼,“阿昀遲早要知道的。”
我點點頭,“老爹,你說。”
榮阿姨嘆了一聲,別過了臉。
“你爹雖然是個不錯的廚子,卻不是經商的料子。四年前飯店經營虧損,欠了很多錢,店員催工資,房東催租金。”他的神情凝重起來,我聽得嘴裏幹巴巴的,感覺甚是不好受。
“其實都怪年輕時候賭錢把名聲賭臭了,這些年雖然努力挽回,但畢竟還是有賭博前科,很多人不願給借錢給我。能賣的都賣了,家裏的房子也抵押了出去,還是填不上那個洞。那時候走投無路,連自殺的念頭都有過。”老爹扯過一個空杯子,給自己滿了一杯酒仰頭就是一口悶。
“連姨父也幫不了嗎?”我低聲問。
“你姨父又不敢貪,哪裏來的錢。”榮阿姨插話道,“我還讓他把你那套房子也賣了,他死也不願,說從小到大就沒給過你什麽,那套房子是給你當嫁妝的,說什麽也不願賣。”
剛出去留學的時候,為了遲來的生活費跟家裏吵過,而我竟然不知道家裏出了這麽嚴重的狀況。我一時有點哽咽,不知該作何反應,只木木地倒了一杯酒潤喉。
“賣了也填補了多少。”老爹說,“說回正話,有一天丁煜卻突然來找我,說想入股,他提供資金和管理,我提供技術。之前雖然跟他沒有接觸過,但生意人肯定不願做虧本的買賣。開始我還有疑慮,那段時間他幾乎天天上門,我看他不像有陰謀的樣子,說實在我也挺欣賞他這個人,就跟他坦白了飯店的情況。本以為他會打退堂鼓,沒想到他卻一點也沒意外,只說他早就知道了,所以他才會來。”
老爹瞅了我一眼,我僵硬地笑笑,只靜靜等着下文,不敢往下猜。
“後來他還清了飯店欠的錢,并派人來管理,我只負責監管廚房這一塊,後來飯店才有了現在的規模。他只給我提了一個要求,就是不要讓你知道這件事。直到那次在你家看到他,才知道買下你旁邊房子的是他,我才明白他當年說的話做的事是什麽意思。付曉摔破頭那次你說他是你男朋友,後來我就想一定要找機會告訴你這件事——”
“哎,老爹,他叫你別說你就別說嘛,你這不是要讓我後悔死嗎……”我急急地打斷他,焦躁難受得如被千萬只螞蟻啃噬着。
這時外面響起敲門聲,付曉跑去開了門,店員小妹伸個頭進來看着我,“昀姐,門口有個說是姓向的人找你。”
ˇ058.照片真相ˇ 最新更新:2014-01-27 02:37:19
用紙巾揩了揩眼角不知幾時溢出的眼淚,發酸的鼻子忍不住大吸了幾口氣,我丢下紙巾起身往外走。
不管丁煜出于何種原因幫了老爹,是當年我湊巧救了他一命還是其他,我的腦子亂糊糊一片,沒法再仔細分析,心裏悔得大腸根都青了。
跟着店員小妹來到飯店前廳,她朝我指了指坐在最靠近櫃臺位置上的男人。
“球哥?”我詫異地看着向我招了招手的向游,忙小步跑到他身邊,“稀客啊,什麽風把我們的大Boss給刮來了?”
向游大概注意到了我臉上的異常,愣了一秒才笑道:“都叫我綽號了就別再叫我Boss了,這倆搭配牛頭不對馬嘴啊。”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我問他,“有什麽急事嗎?”
我和他算不上太交好,在公司裏我們也隔了好幾層,他來找我必定不會為着工作上的事。如果是私事,那也只能是和丁煜相關的事,不然跟他實在沒有其他交集。
“給你打電話沒人接,我又打給了宋繪真,她告訴我你在這裏。”他停頓了一會,果然說道,“我來是因為丁煜那張相片,你看有時間嗎?我們坐下來詳聊。”
我呆愣了一會,沖他點頭道:“我們換個地方說。”
把他帶到老爹的辦公室後,我讓他坐到大沙發上,自己坐到了旁邊的單人沙發泡起了茶。
他略略環顧了一周,對着辦公室的裝飾贊了幾句。
“咱們還是開門見山吧。”我給他斟了一杯茶,又繼續道:“丁煜讓你來的?”
“沒有。”他搖搖頭,端起茶杯呡了一口,“他不知道我來。”
“既然沒有,丁煜的照片怎麽和你扯上關系了?”
“因為……”他有些局促瞥了我一眼,嘴巴微微張開倏然又緊緊閉上,像在醞釀什麽難以啓齒的內容,頓了好一會他才開口,“相片是我給陶子羽的。”
“你說什麽?!”我驚詫地瞪圓了眼盯着他,忍不住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我和陶子羽當年是筆友,當年我們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名。”向游沒有再重複剛才的話,而是一口氣說了下去,好像害怕一被打斷就再也續不起來,“相片上的字是我寫的,相片也是我寄給她的。”
“你等等。”我伸手阻止了他,“給我點時間消化。”
他順從地噤了聲,垂頭把弄起了茶杯。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內心咆哮了好幾遍,雙手不由自主抓住了雙腿兩側的沙發。腦海裏的碎片開始重新排列組合,辦公室裏的沉默持續了許久,我才拼出一個大概的形狀。
“你是指……當年陶子羽精神戀愛的對象是你?”即便坐着我也覺得腿部發軟,腿一軟手又不自覺在沙發上抓緊,指甲幾乎要把沙發皮套給摳破了,“但是因為你把丁煜的照片給了她,所以見面後她把丁煜誤認做是她的筆友?”
向游點點頭,眼神有點躲閃。
“你确定你聽懂了我說的?”我狐疑地盯着他。
“沒錯。”他微微颔首,“因為我的過錯,陶子羽把丁煜誤以為是她的精神戀人。”
我噌地一下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動作太大,茶壺被撞翻掉到地上,啪啦一聲碎成了渣。我跨到他身旁,擡手不由分說地就往他身上使勁招呼,一邊打一邊吼:“操^你媽!向游你這不是在逗我玩嗎?!”
“哎喲!”他歪向另一邊,伸手格擋,“大小姐,您別打了,我知錯了!啊——嫂子,您手下了留情,打疼了您的手煜哥會心疼的……”
“媽^蛋!你知不知道老娘這麽多年來一直以為是我從她手裏搶走了丁煜,還害得她因為這個自殺了。”我嘴上咆哮着,打得久了,手掌變麻,手上的力度卻漸漸變小,“老娘內疚了十幾年就是你一聲‘我知錯了’就能完事了的?”
“哎,我當年還不是因為太胖了,怕她嫌棄我,所以才偷拿了丁煜的照片給她。”向游兩手分別扣住了我的手腕,迫使我直視他,“信剛寄出我就後悔了,馬上補了一封去向她坦白,可是一直沒有回音,我以為自己被她嫌棄了,直到最近查了她的學籍檔案才知道,那時候她搬了新家。後來我也搬了家,從此以後就再也沒聯系了,後來慢慢忘了她,也忘了跟丁煜坦白。我真不知道她就是當年自殺的那個女生……”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手上的力度也慢慢減弱,我用力甩開他的手,又在他小腿上狠狠補上一腳,疼得他彎腰捂住小腿又不敢呻^吟出來。
“肺都要被你給氣炸了!你怎麽能這麽荒唐!”我叉腰喘着大氣,居高臨下瞥着他。看到平日裏威風四面的大Boss如今被我揍得狼狽不堪苦苦求饒,心裏總算平衡了一些。
“呃,當年都是自卑心作祟,你看,當年誰都是叫我向球球來着……”向游可憐兮兮地望着我,神态像極了宮鬥戲裏失寵的妃子。
我剜了他一眼,冷聲道:“你得為這事負責。”
“我知道,是我害了那個女生,也連累了你和丁煜……”他耷拉着腦袋,沉默了一會又擡頭望着我,“你說吧,需要我做什麽才能稍微彌補我的過錯。只要不是什麽殺人放火的事,我都一定做到。”
“你讓我想想。”
我一手托着手肘,另一手捏着下巴,皺着眉頭開始在房間裏來回踱步。向游有時偷偷瞥我幾眼,被我發現後,又像一只被捶了一錘的地鼠一樣縮了縮腦袋。
“你其實可以慢慢想,想到了随時可以call我。”
“你閉嘴。”
內心各種情緒風起雲湧,有真相大白後的豁然開朗,也有誤會了丁煜的後悔低落,但腦仁還算清明,向游此番來找我,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丁煜。我只是一個間接受害者,比較悲催的是陶子羽,大概她彌留之際也想不到心心念念了兩年的男神竟然不是她要找的人。想到這點我又不禁疑惑,丁煜和向游兩人差別太大,照理很多地方都有破綻,為什麽她當年就沒有看破這點。
我把疑問抛給了向游,他聳了聳肩,答道:“現在沒法知道她看沒看破了。如果沒看破,那有可能是因為我和丁煜的字跡太像了,字跡加上照片,所以就能确認了吧。丁煜對她沒什麽印象,應該是她沒跟丁煜正式說過幾句話,她應該沒法親口确認。”
“說到底,還是因為你這個坑爹貨!”
向游尴尬地笑笑。他提到字跡,連我都以為那是丁煜寫的,恍然又記起丁煜說過類似的話。看到我珍藏的那塊帶着“煜”字的石膏塊時,我忽悠他那是我自己寫的,他直道不可能,只有向游寫的字跟他自己的比較像。
冥冥之中隐藏了那麽多暗線,我卻視而不見,真想甩自己幾巴掌。
來來回回走的地板都要被我磨爛了,我回到他身邊立着,告訴他我已想好。
“我決定了,我要進舟立集團,你把我給弄到丁煜身邊。”我挑眉俯視着他。
“這是小事。”向游聽到我的要求突然松了一口氣,“我還以為你會提比較變态的要求呢,比如說——”
“我還沒說完呢,你急個腎啊。”我打斷他,“你得幫着我把丁煜給追回來。”
“嗨,大小姐,你對煜哥還用的着追嗎?”向游戲道,“你只要穿個火爆點的衣服,在他面前就那麽輕輕地飄過,不出三秒保證他七竅流血繳械投降萬年臣服于你。”
“向球!”我對他瞠目而視,“我在跟你說正經事呢,你給我嚴肅點,到底答不答應?”
“好好好。”他舉手投降,“我答應我答應,我保證幫着你把煜哥打包送到你床上。”
“……”
我将向游送到門口,臨別前随口問了一句,“球哥,那你後來到底怎樣瘦下來的?”
向游突然扭捏了起來,我磨了他好一會,他才艱難地開口,“當年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丁煜不是先親了你嗎?”
他向我投來尋求肯定的目光,我點點頭,接了他的話,“然後他又親了你。”
“嗯。”他輕輕點頭,“從那之後,我以為我是gay……”
兩人之間飄過短暫的緘默。
“然後呢?”我感覺自己比剛才還緊張。
“然後丁煜不是出國讀書了,我留在國內上大學嗎?”
“所以呢?”聽起來他想表達的是異地戀。
“所以糾結得茶不思飯不想,就瘦了呗。”他的神情有點蕭條。
“結果呢?”
“結果直到我和我第一個女朋友談了戀愛,我才知道我是地地道道的直男啊。”他感概道,“那時候激動得我都想裸^奔一個馬拉松了。”
“向總,我跟您不熟,麻煩您注意點用詞,別暴露了本性。”我甚是無語地斜了他一眼。
向游沒在意我的戲谑,繼續嘆道:“那都是我工作兩三年後的事了,我為那個問題糾結了六七年,能不瘦嗎?周圍的人都勸我直接去睡一個女人就知道了,可我自己還不明不白的,還是別去禍害人家姑娘了。”
我腹诽道,你還怕在女人面前硬不起來丢了男人的尊嚴吧。
“那你第一個女朋友到底怎麽談上的?”我問。
“呃,那個嘛……她比較主動,把我睡了呗。”球哥擡眼觀天。
我忍不住撲哧一笑,“那丁煜知道他一個吻的摧毀力可以持續七年之久嗎?”
“前不久才知道,他也不知道當年的随性之舉會給我造成那麽久遠的影響。”他突然沖我眨了眨眼,“所以在照片這件事上,他原諒了我,我和他算是兩不相欠。”
我無奈地搖搖頭,“要不你和他在一起算了,你們倆那麽能互相折磨,夠一出虐情戲了。”
ˇ059.意圖接近ˇ 最新更新:2014-01-29 04:05:42
年前我遞交了辭呈,老大出言挽留,直言能找到我這樣讓她稱心的助理實屬不易,希望我能慎重考慮。老大果真如範姐當初誇的一樣,脾氣和性格好得沒法挑,說實話離開我也心有不舍,怕以後遇不上這麽好相處的上司。
辭呈提交後的幾天,向游估計聽到了風聲,召我到他辦公室喝茶。
“小付昀,沒想到你來真的,說辭職就辭職,我還以為你是一時沖動才說了那些話。”向游小心翼翼地給我斟茶,場景似乎又倒轉回揭開照片真相的那個午後,只不過現在辦公室的裝潢更加考究,更加強烈感受到斜對面那個人的另一重身份。
“Boss,做人要言而有信,你可別忘了答應過的事呀。”我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
“喲,你還知道我是你的Boss啊,那天打人的時候怎麽不知道下手輕一點?”他抿了一口差,搖搖頭說。
那是你罪有應得,我腹诽,嘴上卻說:“你大白天的浪費工作時間找我來,肯定不是為了喝茶聊天,有什麽事我們還是開門見山說吧。”
“哎,你這有話直說的性子,我喜歡。”向游咂舌。
“別啊,我又不是男人。”
他白了我一眼,沒有再繼續貧嘴,說道:“我已經幫你打探過了,以你的資歷恐怕做不了煜哥的秘書,雖然他的秘書不止一個,但是……”
他面露難色瞧着我,似乎在猶豫該不該繼續,我輕輕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但是我給你找到了一個離他最近的位置,保證你天天能見到他。”向游點點頭,像是為了增加自己話語的說服力。
“什麽職位?”我奇道。
“這個嘛……”他突然吞吞吐吐起來,“年後去面試的時候你就知道了。”
***
知道相片真相後,我将之轉告老唐和宋宋,只不過對老唐隐去了我要進丁煜公司那一段。宋宋對此反應平淡,只是遺憾以後不能天天組隊上洗手間了。
“只要不傷天害理,你想做的事我都支持你。”聽到我的決定時,宋宋反應平靜,果然還是女人最了解女人。
而老唐顯然就無法平靜了,也不知道哪個線人将我辭職一事捎到他耳邊,他特地打電話來罵我,“付昀,為了一個男人,把幹得好好的工作給辭了,你至于嗎?”
老唐能知曉我辭職的原因,必定先和宋宋通了氣。
我跑到茶水間聽的電話,“老唐,這你就不懂了吧,我那是為了長期飯票。”
“但你跳躍的幅度也別太大啊,每次都是不同性質的工作。”老唐聽起來有點無奈,“其實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學了十幾年,為什麽回國後就沒有見到你再畫畫了。”
“哦,這沒什麽,結婚幾十年都有離婚的呢。”
“可你也的好好規劃一下職業生涯啊……”
“可是,老唐,我不想你可以把工作當成事業來熱愛,目前工作對我來說只是一種謀生手段,在哪裏、幹什麽沒有多大的差別。”我頓了頓,轉了個話題問他,“如果當年宋宋出國就不再回來了,你會不會出去找她?”
“這不是沒有‘如果’嗎,宋宋都回來了。”老唐馬上回答。
“嘿嘿,你是不敢考慮這個問題吧?”
老唐默言。
“是啊,對你來說,這個‘如果’不成立,因為宋宋回來了,你根本用不着糾結。”我說,“但是我的‘如果’現在就擺在我眼前,如果他再也不會回來找我了呢,如果再遲一點他就跟別人在一起了呢?我知道我對他沒有你對宋宋那麽深,但是他不在身邊,總感覺渾身不得勁,心裏好像殘缺了一塊,就好像……買彩票差一兩個號就中大獎的感覺。我承認我胸無大志,沒什麽非要實現不可的遠大抱負偉大理想。對我來說,每天過得開心就OK。但是我現在一點也不OK,不把丁煜找回來我良心不安啊。”
老唐長嘆一口氣,沉默片刻才開口擠兌我,“你以前不是挺沒心沒肺的嗎?怎麽突然就升級成哲學家了……”
我笑着說:“我現在良心發現了,不行麽?”
“想不到風水輪流轉,居然輪到你去追丁煜了,當初都是他追着你屁股轉。”
“這有什麽稀奇的,你跟宋宋現在不也是跟放年反過來了?”
“你說什麽?!”老唐的聲調突然提高了幾度。
“沒什麽,老唐,我得回去工作了,先挂了。”意識到一不小心說漏嘴,我趕緊找個借口掐斷電話。
雖然這已經不是什麽隐秘的事,但老唐似乎遲鈍得渾然不覺,我也不确定宋宋此時是否想向老唐挑明,還是繼續玩暗戀。
然而另一方面我低估了老唐的行動能力,他一下班就來公司堵我,死皮賴臉說要請我吃飯。
“妹妹,跟我一起吃飯吧,忙了一天了肚子也餓了吧。”老唐笑得比彌勒佛還和藹可親。
“不忙,你知道,我都快離職了,天天打醬油呢。”
“下班了回家還得做飯,多累啊……”老唐推搡着我的胳膊。
“我不愛吃地溝油。”
“尼瑪付昀,會唠嗑不?!還能不能當好朋友了?!”老唐的眉毛擰成了十點十分。
“會!能!”
“……”
最終我還是妥協了,不但跟老唐進了一家明顯适合賄賂的中餐館,還跟他共享了我方已有信息。
“我說老唐,你到底是真糊塗還是不敢去面對啊?”我皺眉瞅着對桌的他,他只顧垂眼夾菜并不看我,“宋宋也喜歡你啊,雖然連她也不清楚什麽時候開始的,但是起碼現在還是這樣的。”
“是嗎……”老唐塞着一嘴菜,含糊不清地說。
“你什麽意思?”聽到他毫無感情起伏的語調,我的心裏不由得來了怒火。
“沒什麽,就是……”老唐夾菜的手頓了一頓,“感覺有點不真實。”
我放下筷子,睨了他一眼,“我就不信你一點也沒有覺察到。”
“有覺察到的吧。”他也放下筷子,僵硬地端起茶喝了一口,“還是那種感覺……”
老唐愛了宋宋那麽多年,當等待已經成了不能戒掉的習慣,宋宋稍微對他好一點他都怕是自己在做夢。
“那你對章寧秀是怎樣的感情?”
“寧秀,她對我很好……”老唐以手扶額,垂着頭叫人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我問的是你對她,跟她對你有多好沒關系。”宋宋對他不見得比章寧秀對他好,但他還不照樣愛得要死要活,“你跟她惺惺相惜,因為你在她身上看到你以前的影子,所以才于心不忍——”
“夠了。”老唐突然擡頭打斷了我,“她現在是我的女朋友,我不能也不會做對不起她的事。”
我訝然地盯着他,他對章寧秀的偏袒和維護讓我都嫉妒,換做是宋宋指不定要更難受了。
老唐起身招呼我走人,我只能跟上他。回家的一路他一聲不響只顧開車,神色冷峻讓人望之生寒,好幾次我的話都溜到了嘴邊都由生生咽了下去。
到了小區門口,我下車之後老唐淡淡說了一句,“晚安。”話畢打着方向盤就要調頭走。
“等等。”我對他比了一個停車的手勢,待他注意到我後,我忙說:“你等我一下,我有東西要給你,我現在就上去拿。”
确認他聽到了之後,我轉身往樓上跑,回家找到那個小袋子又沖下來。
老唐已站到了車外,明明衣冠楚楚,此刻卻稍顯頹唐。
我将袋子塞到他懷裏,他順勢伸手接住,問:“這是什麽?”
“宋宋本來打算給你的生日禮物,不過來不及給了,後來她扔了,我順手撿回來的。”
老唐驚愕的看着那個袋子,愣愣地問:“為什麽還要給我?”
“哼,還不是心疼宋宋的錢。”
老唐手上動作不甚利索,花了好一會才将禮物拆了出來,是那條墨綠條紋的領帶。
“還有,宋宋本來想給你一個驚喜,當天晚上答應你,結果你卻和章寧秀在一起了,驚喜變成了驚悚。”我說,“你自己決定吧。但我覺得這樣下去的話,三個人都會痛苦……”
老唐把領帶死死攥在手裏,久久說不出話。
***
應聘舟立集團一事進行得極為順暢,前幾輪面試有驚無險地通過,看來向游的确幫我打通了去路,助我通向銷售副經理助理一職。
暖陽融融的二月末,我再次進入舟立大廈,準備最後一輪面試。先前HR告知面試官是我的直接上司,如果沒被看對眼,之前過五關斬六将的苦難都白受了。我一邊暗求被對方看中,一邊又祈禱如果是男人,最好別那麽猥瑣,如果是女人,最好別那麽嚴厲。
在我的忐忑不安中,會客室的門被推開了,有人走了進來。
我既驚又恐,第一反應是走錯房間了吧,但在別人的地盤不好意思問出來。瞄到對方工卡上的職位信息後,我的驚訝和不安都轉化成了憤怒。
“你好,你就是付昀對吧?”對方禮貌地笑着道。
“嗯,對,你好。”我應道,心裏卻不太順暢,一股悶氣好似凝聚在胸膛。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姓溫,是我們公司銷售部的副經理。”說着将工卡往前遞了遞,讓我看清楚了上面的字。
溫慧……
如果可以,我一定把向游當球踢得遠遠的,他的腦子是不是趕上間歇抽風期了,竟然把我安排到情敵身邊。
ˇ060.抓小辮子ˇ 最新更新:2014-01-30 17:45:07
“該問的前面幾輪也問得差不多了。”溫慧笑意盎然,卻讓人感覺不到親近,“我們聊點其他的吧,你結婚了嗎?”
我也笑了笑,回答沒有。簡歷上明明寫着未婚,不知道為甚特地拿出來問。
“最近有結婚生子的打算嗎?”
我搖搖頭,“有了家庭只會讓工作更穩定,兩者并不矛盾。”
“那倒挺意外的。”溫慧說,“我以為你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了。”
“年齡是到了,可以談婚論嫁的對象倒沒有。”通常問這個問題無非是怕女員工一下子就休幾個月的産假,到看起來她和我年齡差不多,瞧起來她也不像已婚已育的樣子,對女員工應該更加感同身受才是。
不過話說回來,大家都是同齡人,她已經貼上了經理的頭銜,我還在糊裏糊塗胸無大志地混日子,她能和我感同身受那才是見鬼了。
“想必你也知道,做銷售這一行總是免不了天天和客戶打交道,尤其對于女性銷售人員來說,有時可能會遇到一些特殊情況。”溫慧笑容不減,“雖然你只是銷售助理,更傾向于文職管理工作,但遇上人手不夠的時候,難免要替班上陣。如果遇到客戶的特殊要求,不知道你能勝任嗎?”
作為一個女性,在這個人才濟濟的大集團裏能爬到這個職位必然有過人之處。放不開腿,就邁不開步。她既深知潛規則如此還能淡然自若,想必那是長年累月才能磨砺出的風浪不驚。
我臉部肌肉有點僵硬,“既然是特殊情況,當然需要用特殊方法來處理。”不管黑貓白貓,抓到老鼠就是好貓,但不代表我會妥協。
溫慧只笑笑,又換了些話題聊了一會,她讓我走的時候,應聘這件事已經j□j不離十了。
道別後我悶頭往外走,等電梯時候低頭發信息聲讨向游。
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我條件反射擡頭看,與來人目光相對的那一瞬,雙方俱是一愣,下一秒對方又換上了撲克臉,我眼觀鼻鼻關心閃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