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恨嫁
在南子卿提出要跟着祁顏回未央宮時,但凡是當時在飯廳裏的人,都安靜了。
雙鯉原以為南子卿這次是去不成了,他還以為這些人是在無聲地反對,他還以為這個蘭陵南家雖然各種不靠譜但在這方面還有點準,沒想到,在五秒鐘後,南則一拍大腿,大喝一聲,“好!”
“不愧是我們大小姐,有魄力。”一衆下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少,都在感嘆。
“不愧是我南則的女兒,有點你爹當年追你娘的魄力。”南則是真高興啊,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
祁顏也開心,抱着子卿咯咯地笑着,就像個孩子。
可弄玉跟雙鯉就笑不出來了,相對無言,唯有淚千行。
第二天臨行時,祁顏想了想,掏出一塊玉,一塊盤了将近一萬年的暖玉,一塊他從小帶到大沒離過身的寶貝,可他毫不猶豫地,就掰成了兩半,一半給了南則,一半還挂在自己胸前。
他說,“爹,我祁顏沒什麽本事,您也聽說過不少關于我的傳聞,我以前,确實是游戲人生不學無術,但對子卿,我絕對是認真的,這塊玉,連着我的心脈,我把這一半交給您,如果今後我祁顏有一點對不住子卿的地方,您就捏碎這半塊玉。”
祁顏說得認真,表情肅穆,像在獻祭。
“阿顏,不可以,”子卿拉着他,然後又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她爹,“爹,不要拿。”
這一次,南則,這個一直盡量順着女兒的父親,沒有絲毫的猶豫,他接過了半玉。
“雖然我覺得我不會有捏碎它的一天,但這好歹是你的一片心意,爹,領了。”
子卿恨恨地咬牙,“那塊玉連着你的心脈,那是不是,玉碎了,你就死了?”
祁顏能夠聽得出來,子卿的聲音帶着哭腔,祁顏能夠感覺得到,子卿抓着他的手在抖。
“哪有那麽容易就死了,頂多疼得滿地打滾。”他用開玩笑的語調說道,安撫地捏捏子卿的手,“怎麽?就這麽舍不得我死?”
子卿忍不住笑了,然後又故意板起臉,“如果你敢對不起我,不用咱爹動手,我就先了結你的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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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當着我這個長輩的面打情罵俏,也不怕人笑話。”南則見自家女兒被成功安撫,趕緊叫停,要在讓他們這麽膩歪下去,到天黑都出不了門。
祁顏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又是一臉的呆傻樣。
子卿看着自家爹爹,欲言又止。
南則知道女兒想說什麽,嘆了一口氣,祁顏陷進去了,子卿也陷進去了。
“放心,爹爹會藏好的,不會讓它落到外人手中的!”
“那,那你可要藏仔細了,不能告訴任何人,連娘也不許說。”
南則的妻子死了有十年了,南則愛妻如命,這在中州也不是秘密,自從愛妻去世,南則就養成了一個習慣,有事沒事就跑到墓地那兒,一個人念叨幾句,南子卿知道他爹的這個習慣,自然害怕他爹不小心說出來了,讓人聽到。
“你爹是那麽沒譜的人嗎?”南則反問。
子卿看着他,意思很明顯,您是有譜的人嗎?
南則語塞,懊惱地垂下頭,他的形象,有那麽糟糕?
雙鯉看着這對如膠似漆難舍難分的準夫妻,總覺得眼睛澀得很,有種想哭的沖動,可是為什麽呢?他們這麽恩愛,不是好事嗎?
“弄玉哥哥,如果玉碎了,人會死嗎?”
“會。”
“那塊玉……真的連着心脈?”
“嗯,這是未央宮的秘密。”
“可祁顏不僅把這個秘密告訴了他們,還把玉的一半交給了他們。”
“其實,如果玉被掰成了兩半,只有其中一半的玉是有效的。”
“那……”
“祁顏現在身上的那塊,是無效的。”
“他知道嗎?”
“玉是他的,他當然知道哪塊有效哪塊無效。”
“看來他很愛南子卿。”
“我只知道,如果被我爹知道了,他少不了挨打。”
“……你是不是也有一塊?”
“放心,我那塊還是好好的。”
“帶在身上?”
“挂在胸口。”
“那如果我用力朝你胸口打上一拳,你是不是會直接沒命?”
“是。但你不會。”
“這可說不定,你還是小心點為好,說不定哪天,我真的會對你刀劍相向。”
“如果真有那天,那個人一定不是你。”
在路上的時候,雙鯉問南子卿,“你為什麽那麽急着成婚?”
子卿想了想,說,“如果問這個問題的是祁顏,我會告訴他那是因為我怕他跑了;如果問這個問題的是我爹,我會告訴他那是因為我一直都很恨嫁;如果問這個問題的是弄玉,我會告訴他那是因為我想名正言順地出入未央宮。”
“你想好了對所有人的說辭。”
“對。”
“但你沒有想到,我會問你這個問題。”
“我以為你是個不喜歡與人交流的人。”
“二少夫人看人的眼光真獨特,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為我是個很健談的人。”
南子卿沒有說話,只是笑着,人畜無害的笑,挑不出半點毛病。
“對我的說辭,二少夫人想好了嗎?”
“想好了,”南子卿看了一眼祁顏,“三少爺也知道,我們這些所謂的大将軍,都是用血汗拼來的,戰場上,刀劍無情,烽火無情,如果我現在不與祁顏完婚,或許,就真的沒機會了,誰知道下一次,我還能不能活着回來。”
“原來戰神也會害怕失敗?”
“呵呵,什麽戰神?那不過只是大家說着玩的一個東西,真的到了戰場上,就是真正的神,也只能憑借運氣,一着不慎,依舊會是滿盤皆輸。”
雙鯉和子卿的對話到這裏就結束了。
在接下來的行程中,雙鯉一直在想,南子卿的這個理由,是在搪塞他?還是真心吐露?
從蘭陵南家到未央宮,很快,大概只有一個時辰的路程,這還是步行的。
祁顏他們是騎馬的,不是很趕,他們慢慢走,在路上也就是半個時辰再加一刻那樣子。
陸以風在就吩咐下去,未央宮所有奴仆見到南子卿,不論她有沒有看到你,你都必須恭恭敬敬地叫上一句“二少夫人好”。
南子卿被哄得很開心,連帶着祁顏也是笑呵呵得,雖然看起來有點傻,但整個未央宮的氣氛被帶動起來,朝氣蓬勃啊!
雙鯉在一旁看得直咋舌,陸以風太精明了,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可怎麽性子就那麽不讨喜呢?可惜了,可惜了!
說到陸以風,他在哪兒,他在路上,從鬼醫那兒回來的路上。
然後,他見到了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人。
“南子卿?她怎麽在這兒?”
他走上去,側身站着,恭敬地問道,“二少夫人怎麽走到這兒來了?是迷路了嗎?”
南子卿看着他,隐隐皺眉,“不,我是來這兒等你的,祁顏說你應該會從這兒經過。”
祁顏為了讓他死纏爛打的獨門絕技得以發揚光大,掌握着這個未央宮所有人的日常。
“等我?”陸以風不知道這位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夫人是有事交代嗎?”
南子卿揚了揚下巴,“邊走邊說吧。”
說着,她已經走着了,陸以風只能跟上。
一邊琢磨着,這新來的二少夫人到底想幹什麽,按道理說,被叫了那麽多句二少夫人,她的心情應該不錯,理應不是來找他麻煩的。
“我聽祁顏說,你叫陸以風?”南子卿突然開口。
“是的,大陸的陸,以為的以,風聲的風。”
這個節奏……難道她只想找我聊天?不應該啊,她不是有祁顏陪着嗎?就算不想跟祁顏聊,這不還有弄玉和雙鯉嘛,雖然跟弄玉很麻煩,但雙鯉可以一個頂倆啊,怎麽着,也不應該跑這麽遠來找我聊天啊。
現在的陸以風,只是有點淡淡的緊張,可南子卿接下來的對話,卻讓他産生一種如入冰窖的無力感和恐懼感。
只聽她用一種開心的語調說,“我認識魔都的魔子大人,他也叫陸以風。”
“魔都?二少夫人說的是豐都,還是金陵城?”
表面上看,陸以風很鎮定,說話時,帶着淺淺的笑。
“我說的,自然是小西天的金陵城。”
豐都在中州,金陵城在小西天,這兩個地方,都有鬼都之稱。
“嗯,你應該知道,我在金陵城中住過一段時間。”
“是跟随龍氏夫婦的十年?”
“是的,不過那十年基本上師父師娘是不怎麽理我的,我就一個人在禁地裏,慢慢看書。”直到後來,那個人毀了禁地,師父師娘死了兒子,她就被送回去了。
“金陵城,是怎麽樣的?”
南子卿步子一頓,然後若無其事的繼續邁下一步,“很漂亮,那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地方。”但是,也是最危險的地方。
“陸管家,你去過金陵城嗎?”南子卿突然回過頭,問道。
“不,”陸以風表現得有些局促,“我是中州人士,兩年前才來的小西天。”
“哦?”南子卿繼續往前走,“我還以為,陸管家……以前去過小西天的其他地方。”
陸以風突然站住了,“二少夫人……”
“嗯?”
“我算過祁顏少爺的姻緣,他的姻緣是在他四百六十歲的時候,也就是三百零一年後,而您的姻緣,我的卦象上顯示,是在兩年後。”
南子卿轉過身來,直直地看着陸以風,也不說話。
陸以風尴尬地摸摸鼻子,有些後悔說這些,“可能,是我算錯了吧。”
“一定是你算錯了。”南子卿緊接着說。
南子卿突然加快腳步,最後還跑了起來,陸以風覺得,她像是落荒而逃了。
她的确是落荒而逃了。
回去後,她找了祁顏,說她想盡快完婚。
祁顏見不得子卿失魂落魄的樣子,把人安撫下來後,就去了弄玉那兒。
“哥,我想成親,馬上。”
弄玉那會正在畫畫,畫的是條鯉魚,祁顏這麽一嗓子下來,不用懷疑,畫毀了。
“不行。”
他黑着臉,直接拒絕。
作者有話要說:
吃完飯,來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