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決裂
“表哥,祁顏和子卿跑了。”
陸以風把第一手消息向鬼醫彙報。
“我們怎麽辦?要繼續嗎?”
“主角都走了,戲還怎麽演?”
“那你的那個任務?”
“以後再說吧,那個東西不急。”
如果不急,你怎麽會讓雙鯉幫你找?如果不急,你怎麽會想到公平交易?
“我去吧,找忽地笑的種子嗎?”
“不用你去。”鬼醫的反應異常地激烈。
“為什麽?”陸以風不解。
是因為認為他能力有限辦不成這件事?還是因為這其中另有玄機而又不能讓他知道?
“忽地笑是一種花,算是珍稀品種,但我找它,是因為它的毒。”
“毒?”陸以風覺得有什麽不得了的東西發芽了,“你是想研究如何解毒?”
說是吧,好不好,不然沉默也好啊!
“唉,”鬼醫看不過去了,有些事,還是攤開來講吧,“我是一名鬼醫,這是你知道的,另外,還有你不知道的,我擅長的,不是救人,而是害人。”
他指着他的桌子,上面瓶瓶罐罐很多,還有幾個藥爐,各種各樣的草藥,“你不是一直很好奇為什麽我找的藥草都很好看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了,它們的用處,不是救人,而是害人,我每天煉的藥,都不是救人的東西,它們,只能奪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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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哥,你在說什麽呢?不要開玩笑啦!”
陸以風的聲音,已經抖得不成樣了。
他祈禱着,他懇求着,他的表哥不是這樣的人,他只是在跟他開玩笑。
“這個玩笑不好笑。”
所以,快點告訴我,你只是在開玩笑。
“你接受不了嗎?可我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啊!”
“還記得嗎?三年前……”
“龍閻!”陸以風突然大喝一聲,他不斷地往後退着,他不斷地往角落縮去,“你答應過我的,永遠不能再提那件事。”
可我發現我那樣是錯的,我不應該欺騙你,現在,我要把一切掰回原來的軌道。
鬼醫說,“回去吧,回到金陵城,你還是尊貴無比的魔子大人。”
就讓一切恢複原狀吧,沒有交集的人,回到各自的線上去,一輩子平行,多好。
陸以風傻了,“你說什麽?”
“你無法認同我的行事風格,我是一個壞人,你跟着我,只會越來越迷失自我,最後也變成像我這樣不擇手段的人。”
“你趕我走?”
“你如果繼續跟着我,只會越來越身不由己,殺的人越來越多,手上的血越來越多,心中的罪惡越來越多,”鬼醫緩緩吐出一口氣,“回去吧,我當初帶你出來,本身就是個錯誤。”
“可是我已經堕落了,”陸以風蹲在地上,雙手抱膝,“你讓我回去,可是我已經回不去了。”
“你不像我,我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但你沒有,”鬼醫的聲音,難得的,很溫柔,輕得像絲,“聽話,回家去吧!”
他是想安撫陸以風,可效果并不好。
“我還有家嗎?”陸以風激動地大喊。
鬼醫想跟他說有,但鬼醫知道,答案其實是沒有。
“龍閻,是你把我帶到這種地步的,是你讓我一夜之間一無所有的,現在你又讓我回去,我能回哪去?我已經回不了頭了,我害死了哥哥,害死了爸爸,我把金陵城變成了一個地獄,他們都恨死了我,我還怎麽回去?”
“什麽魔子大人?金陵城中,哪裏還有魔子大人?那裏有的,只是叛城之賊陸以風。”
以前的傷口一直沒有結痂,很容易再次撕裂,而從那口子裏溢出來的,除了鮮血,還有恨意。
“以風,你冷靜下來,我不會騙你的,只要你回去,你就還是金陵城最尊貴的魔子大人,你信我嗎?”鬼醫按住發狂的陸以風,動作之間,幕簾掉落下來。
陸以風的眼睛猛地睜大。
那是一張怎樣的臉?沒有眼睛,沒有鼻子,沒有嘴巴,有的,只是一片混沌。
他喃喃地說,“我想信你,但我不敢信你。”
鬼醫動作迅速地把幕簾重新戴上,他背對着陸以風,終究沒有再說話。
起風了,今夜的風,異常的大,像在宣洩什麽。
“小時候,他們都說你是怪物,只有我和哥哥跟你親近。”
“你曾經說過,你要跟姑姑姑丈一樣,保護我和哥哥,保護金陵城。”
“可後來,你卻想殺死哥哥。”
“你是個怪物,真的是個怪物。”
“不然,怎麽會長了那樣的一張臉?”
“我一直以為,你帶着幕簾是在防着外人,不想,你是在防我。”
鬼醫說話了,“現在你看到了,那你……”
“如你所願,我回金陵城。”
陸以風走了,風順着大開的門湧進來,吹滅了本就奄奄一息的蠟燭。
走前,他對鬼醫說,“龍閻已經死了,你只是鬼醫。”
空蕩蕩的房間,一片烏黑。
“龍閻已經死了?我只是鬼醫?”
“這孩子……”
“你就這樣欺騙他,日後……”黑暗中的聲音,滄桑而詭秘。
“不這樣,他不會回去。”
“你何必呢?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想要回到原點,又哪裏是這麽容易的。”
“你不是一直責備我心狠手辣,我難得慈悲一次,你就這樣打擊我?”
“要不是你現在用的是我的殼子,我才懶得理你。”
“哎呀,我保證,等我傷養好了,馬上就把殼子還給你。”
“在此之前,你得把你搞出來的事給解決了,我可不想接手你的爛攤子。”
“是,我親愛的師父,徒兒辦事,您就放心吧。”
聲音終于不再響起,鬼醫伸手抹了一把臉,看着手上那一坨白色漿糊,覺得陸以風真的很好騙。
他盤算着,下次見面時,他要告訴陸以風,他帶着幕簾,不是為了防着誰,而是并不想看到他現在這具身體的臉,因為那不是他的臉,當然,身體也不是他的身體。
不過,下次見面時,他應該已經恢複了,啊呀,那又得重新認識了。
希望那時候以風不會被吓到啊,嗯,以風不會怪他瞞了他這麽久吧!
他也是逼不得已啊,誰讓他偏偏要鑽進鬼醫的身體,只能裝神秘了。
子卿到了謎雨谷之後,即刻向豐都宣戰。
原來,那個所謂的強盜團夥,是豐都的秘密戰隊。
很神奇,但資料上顯示,強盜的頭子,跟豐都的主子,是同一個人。
不過,最後他們沒有打成。
因為重景出現了。
封神大典現在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神子大人将作為封神大典的主持人出席的消息同樣不胫而走。
重景從天而降,白衣翩翩,手中折扇,腰間佩玉,溫文爾雅,公子如玉。
他的身邊跟着兩個人,一男一女。
“爹,娘。”
祁顏眼尖,一眼便認出重景旁邊那兩個侍者的真實身份。
丹墀和長華是未央宮的宮主和宮主夫人,身份自然高貴。
然,未央宮只是小西天的九中之一,而小西天又是九州的三中之一。
重景是神子大人,神子大人是□□神的後代,□□神是創造九州的人。
孰高孰低,立見高下。
“這不是蘭陵南家與豐都的戰争?祁顏神君,為何在這?”
重景是個溫順的人,根本沒有上位者的氣勢,反而更像是鄰家的大哥哥。
“神子大人,犬子頑劣,實在慚愧。”
丹墀伏低做小,就是怕重景發難。
這個世界,表裏不一的人,很多。
“無礙。”重景還是溫潤地笑着。
丹墀急忙告罪一聲,就往祁顏那邊走去。
“你在這?那你哥哥呢?”
“哥哥在家裏,我是自己出來的。”祁顏低着頭,被抓包了,而且還是他自己湊上去的。
丹墀眼睛一眯,明顯就是不高興了,“你平時跟着長老跑來跑去也就罷了,有自家的将士在,你也不至于出事,現在這分明是蘭陵南家和豐都的戰争,弄玉腦袋被驢踢了,竟然放你出門?還有你,沒本事就不要湊熱鬧,這話還要你娘說多少次?”
祁顏大氣不敢出,糾結了老半天,也只是小聲嘟囔着,“不關哥哥的事,是我自己跑出來的,而且,我能保護好自己的。”
“你這孩子,整天亂跑,也不想想,你哥要是找不到你,得有多擔心啊!”
長華絕對是個大美人,一雙丹鳳眼,微微向上翹着,清純中,帶着點魅惑。
“娘,你聽我說……”爹爹果然太兇殘,還是娘親好。
“咳咳,那個,伯父伯母啊,其實吧,祁顏是我帶出來的。”
子卿上前一步,與祁顏并肩站着,笑容可掬的樣子,就是有點緊張。
丹墀與長華對視一眼。
“這位姑娘是……”
“我,我是……”很明顯,子卿在緊張。
廢話,第一次見家長,不緊張才怪。
“她是南子卿,我的戀人,你們的兒媳。”
祁顏站在子卿身前,昂首挺胸,冷靜地對丹墀和長華說。
“小子,你用的是陳述句?”丹墀愣了片刻便反應過來。
“是的。”他不是在征求意見,而是在陳敘事實。
然後,炸開鍋了,謎雨谷。
“什麽,将軍成親了?我怎麽不知道?”
“嗚嗚嗚,我家美人将軍啊,竟就這麽嫁出去了,把我抛下了?”
“将軍終于嫁出去了,老家主總算了了一樁心事。”
“那小子就是将軍的相好,嘁嘁,還沒有将軍好看。”
“将軍結婚了?将軍結婚了?那我呢?還能不能做朋友了?”
“那家夥不是燕國的吧,将軍你是有多饑渴,都把爪子伸向國外了。”
……
子卿握着祁顏的手,笑得很甜蜜。
丹墀和永成看着他們交握的手,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好瘋狂。
“咳咳,”重景覺得他很有必要打破僵局,“既然是丹墀宮主的家事,重景不便打擾,先行告退。”
丹墀暫時不想說話,于是長華說,“神子大人言重,恭送神子大人。”
重景禮貌地點點頭,然後轉向豐都軍士方向,“閣下還是先回去比較好,重景認為,涉及到家事,外人還是退散較好。”
“神子大人所言極是,在下這便告辭。”
帶兵的是二當家聯鑰,他行事并不拖沓,當即便領着他的将士返回。
只是,臨走前瞄了一下祁顏,暗地裏算計着什麽,也沒人知道。
“你們也退下。”子卿一聲令下,蘭陵南家的将士,也紛紛離開。
“南子卿?我記得,中州的戰神,啓蒼王。”
丹墀終于出聲,聲音低沉,祁顏抖了抖,呵呵,他爹爹還在生氣。
“是。”子卿這回兒也鎮定下來,沉着應對,“我與祁顏兩情相悅,望伯父伯母成全。”
“你們這是私定終身了?”長華有些着急。
子卿點頭,“實不相瞞,我們已經定親了。”
祁顏幫腔,“是經過南家家主和哥哥首肯的。”
丹墀炸了,“混賬,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祁顏,你夫子是這麽教你的,對吧?”
丹墀也不是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只是有些氣不過,太難看了,祁顏這是先斬後奏啊!
所以,丹墀僵着沒點頭,長華也拿不定主意,子卿和祁顏這對苦命鴛鴦只能暫時分開,各找各屋,各睡各床。
不過,要是丹墀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他絕對不會扮黑臉了,可惜,從來沒有如果。
作者有話要說:
三章,夠了吧~~~
我相信,你們會來的,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