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金陵
無數事實可以證明,總有一個人比你慘,這句話是無比正确的。
丹墀和長華黑臉加白臉,憤怒加憂傷。
祁顏和子卿囧囧見家長,凄凄暫別離。
可誰也沒有陸以風慘。
小西天本就不大,未央宮和金陵城也沒有多遠。
陸以風氣沖沖地從鬼醫那兒跑出來,一路狂奔,等他冷靜下來,已經到了金陵城城門口。
然後,他退縮了。
他不敢進去。
雖然鬼醫說他回去後還是金陵城的魔子大人,聽他意思城民們也沒有怪他,但是,鬼醫的話,能信嗎？
這要是在以前,他根本不會想這樣的問題,陸以風不會懷疑龍閻,可是現在呢,陸以風只能說,他也不知道。
舊有的信條已經被打破,而新的信條還沒有誕生。
陸以風處在這種微妙的狀态,就像站在兩個世界的中間,都是邊緣地帶。
他在城門口站了一個時辰,腳步邁出去了又收回來,收回來了又再邁出去,如此反複,無止無盡。
但所幸,有人已經幫他做好了決定。
小時候,龍閻就對陸以宸說過,陸以風這種人,如果沒有人拿鞭子在後面趕着,硬逼着他往前走,他就只會原地轉圈,那所謂的第一步,永遠邁不出去。
而只要他邁出了第一步,那以後的路,對他而言,根本不會有難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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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龍閻沒有說出來的話。
金陵城是一個相對封閉的國都,它的城門時常緊閉,幾乎不與外界交流,但它又是一個豪華都市欲望都市,它比任何國家都要繁華,都要迷人。
它被九州先輩稱作鬼都,鬼都的名字流傳下來,可鬼都的意思卻沒有随之流傳下來。
最開始的鬼都,是指金陵城的快樂,神奇,和夢幻。
醉生夢死,紙醉金迷,金陵之夜,極樂世界。
可今天的金陵城,有些不一樣。
它原是講求極致享受的夜之都,可今天,卻如供奉佛祖的寺廟般神聖。
城門開的時候,陸以風愣住了,他在外面望進去,街上沒有人,鋪着紅色的地毯,地上撒滿鮮花。
陸以風從小在金陵城長大,可他從沒見過這樣的金陵城。
像是剛剛出生的嬰兒,神聖而美麗。
他進了城,走在街上,這才看到他們。
原來他們都在,只是都站在了街邊。
他們都是放蕩不羁目無王法的人,怎會如此規矩地站在一旁？今夜的金陵城,太詭異了。
“大人回來了。”
“什麽？太好了,少爺終于回來了。”
“走,我們也去恭迎大人。”
“好,好,好。”
這是陸以風的兩位管家。
“陸以風？他沒死？真是謝天謝地。”
“老大福大命大,區區豐都,一群強盜匪徒,怎麽可能要了老大的命？”
“忘川那地方不是人待的,老大這次回來,一定得多補補。”
“孤陋寡聞了吧,老大根本沒去忘川,城主把人換了。”
這是陸以風的幾位死黨。
“小風回來了？”
“嗯,幸好這孩子沒事,不然,我怎麽去見哥哥？”
“無礙,人回來了就好,這樣,小閻就沒白死。”
“這些年,苦了你了,還害了小閻。”
這是陸以風的姑姑姑丈。
“恭迎魔子大人回歸,恭祝魔子大人安康。”
這是金陵城的衆位城民。
陸以風心情忐忑地進了金陵城,生怕被城民轟出來或亂棍打死,結果,整齊劃一的聲音響起,頗有種迎接親王的陣勢,實在是……讓他這個叛徒情何以堪啊？
“魔子大人終于回家了,老頭子很高興。”這是金陵城的大長老。
魔靈域有三位長老,這位大長老,是看着陸以風表兄弟長大的。
“鐘叔,以風知錯了。”到底是血脈相連的人,他犯了那麽多的錯,他們還是這般……
“錯的不是你,是天,造化弄人啊!”
“是啊,誰能想到,城主大人會突然暴斃,讓豐都的細作趁虛而入,殺了龍少爺,傷了少主,還劫了魔子大人……”
“說起來,那細作還沒抓到呢!”
“你還不知道呢吧,魔子大人在豐都潛伏多年,與少主裏應外合,早就拿下了那細作。”
“原來如此,那細作還真是有本事,找了這麽多年才找到？”
“那是,我聽傳信的說,那細作,竟是豐都的城主,也就是那個土匪頭子。”
“竟然是他,當年那小夥子可沒少上我菜園子幫忙。”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誰能想到,細作會是他？”
“是啊是啊!”
他們旁若無人地聊着天,陸以風原本還聽得歡歡喜喜,可越聽,心跳就越快,臉色就越白。
不為別的,就為他們屢次提到的少主子,他的胞兄陸以宸。
“姑姑,死的人不是哥哥嗎怎麽成了表哥？”
他在半路與龍氏夫婦碰上,招呼都不打,就火急火燎地問開了。
姑姑吓了一跳,嗔怪道,“你這死小子,回頭要把姑姑吓死了,看誰給你收拾爛攤子。”
姑丈倒是把陸以風的話聽得清楚,“誰告訴你死的人是小宸了？”
“我看到的啊,”還是他親手動的手,“難道不是嗎？”
姑姑這會也緩過來了,古怪地看了陸以風一眼,“這孩子,說什麽瞎話呢,死的是小閻,我還會騙你不成？”
“而且,那時你明明昏迷了,怎麽可能看到？”
陸以風一口氣卡在喉嚨那,頭一歪,暈了過去。
衆人蜂擁而上,魔子大人是寶,傷不得啊!
“魔子大人這是怎麽了？”這是很疑惑的甲。
“不知道啊,你說,是不是當年留下的毛病？”這是很擔心的乙。
“當年？當年還有什麽事？”這是狀況外的丙。
“你不知道？那細作給魔子大人投了毒。”這是很吃驚的乙。
“嗯,是八大奇毒之一睡美人。”這是很冷靜的丁。
“睡美人會讓中毒的人陷入睡眠,永遠叫不醒。”這是在科普的乙。
“要不是龍氏夫婦請了鬼醫幫忙,魔子大人估計已經兇多吉少了。”這是正感慨的丁。
陸以風被護送回了房。
“唉,苦命的小風,我真是對不起哥哥啊!”陸以風的姑姑陸緣愁眉苦臉,唉聲嘆氣。
“孩子只是風餐露宿累了而已,你可別烏鴉嘴。”陸以風的姑丈龍璟笑罵道,卻有些強顏歡笑的感覺,那個毒,連鬼醫都束手無措,他們該怎麽辦？
金陵城熱熱鬧鬧的,大家都聚在街上,為他們魔子大人的毒出謀劃策。
而未央宮就像它的反面,靜悄悄的,大家低頭做事,皆不敢言語。
原因？他們家二少爺跟着媳婦跑了,他們家大少爺很生氣。
“所以,南子卿帶着兩個人,當着我未央宮影子軍團的面,在兩千雙眼睛下,俏無聲息的溜走了？”
“所以,我未央宮影子軍團口中所謂的‘一只蚊子也飛不進來’,就是讓對出去的人熟視無睹？”
“所以,本宮的禁令你們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還是,你們已經沒用到連自家主子都認不出來了？”
“所以,你們是想回爐再造了？”
“所以,你們還談什麽天下無敵？”
“所以,你們到底怎樣當上暗衛的？”
影子軍團是未央宮的王牌,也是底牌。
他們分散在未央宮的各個角落,小西天的各個角落,九州的各個角落。
今天,留在未央宮的兩千個人被弄玉召集到未央宮的主殿。
來幹嘛？聽訓!
弄玉站在殿首,後面是他的父親宮主大人的位置,他沒有坐下,可氣勢,已可與其父相抗衡。
他穿着藏青色的官服,以金絲為邊,祥雲為底,墨發高束,面無表情,狹長的眼眸微微上翹,他側身站着,斜睨衆人,不怒自威。
其實如果只看表面,弄玉絕對沒有生氣的跡象,但大家都知道,弄玉心情絕對不好。
大家都不敢說話。
雙鯉進來時,被這種氣氛駭住了。
“呵呵,那個,弄玉哥哥,陸管家不在未央宮。”
弄玉臉一偏,避過雙鯉的目光。
他還沒有接受,他喜歡雙鯉的事。
不是弟弟嗎？怎麽會變成喜歡的人呢？
雙鯉皺了皺眉,很不解,自從他們答應子卿的提議,弄玉就一直躲着他。
這很奇怪,這很不妙。
說到子卿,雙鯉又是一陣不爽,她就這樣跑了,那個計劃怎麽辦？還要繼續嗎？爛攤子,又他媽的是爛攤子!
“弄玉哥哥,祁顏和子卿的婚事……”
說起這事,弄玉也是一肚子的氣,“都別管了,随他們自己折騰。”
雙鯉被噎住了,他沒想到,弄玉也有耍脾氣的時候,可真新鮮!
“可我們已經答應了鬼醫的條件。”
“交易已經不存在了。”
“這麽說,弄玉神君是想賴賬了？”
說話的是鬼醫。
他頭戴幕簾,款步而入。
“我們對你的幫助,是建立在我們的交易之上,現在交易取消了,我們也就沒必要向你提供幫助了。”弄玉皺了皺眉,慢慢說着,條理清晰。
可是,他們都不知道,鬼醫其實是個不講道理的人。
“交易只是你方自行取消,我可沒說要取消。”
“所以,弄玉神君還是乖乖幫我找東西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