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又來
“你醉了。”
重景淡淡地道,子卿伏在桌上,酒水染濕了她的衣袖,重景仍舊坐在桌前。
他看着子卿撒酒瘋,就像在看一出話劇。
這才是真正的袖手旁觀。
“我沒醉。”
子卿低聲道,她的确沒醉。
越喝越清醒,他媽的,她是來買醉的!
算了,醉也罷,沒醉也罷,她忍不住了,說吧說吧!
“我一直以為,我的真命天子是一位大将軍。”
“從小到大,我都在做同一個夢,我的情人是一位大将軍,威風,霸氣,狂傲,勇猛。”
“他站在山下,我從山上跑下來,被他抱了個滿懷,我們一起咯咯地笑着。”
“可是我夢見了他那麽多次,卻從來都沒有看清他的臉,我看不到,他不讓我看。”
“我一直以為,他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可我等了那麽久,還是等不到他的七彩祥雲。”
“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到祁顏的時候,先是心痛,然後才是心動。”
“就是他了,我那時候想,雖然他不是我夢中那個人,但我知道,我喜歡他。”
“我是一個壞女人,那麽容易就移情別戀了,可我不後悔,就是現在,我也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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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祁顏會死,我想救他,我把他綁在我身邊,可他還是丢了。”
“我以為我可以保護他,我以為把他帶在身邊就能保證他的安全,可是我錯了。”
“如果他留在未央宮,如果他沒有跟來蝴蝶谷,他就會好好的,是我錯了。”
“是我任性了,現在祁顏不見了,你說得對,他回不來了。”
“誰能救他?誰能與天道與天命抗衡?”
……
子卿的命運和祁顏的命運已經揉成一團了,不分彼此了。
“唉!”癡兒,癡兒,到底是癡兒啊!
祁顏如果死了,就是南子卿想活,也必定活不長久啊!
“你可以去找陸以風。”
子卿猛地坐起,她瞪大眼睛看着重景。
重景摸摸鼻子,正想解釋一下他為何會認識未央宮的管家。
不想,子卿恍然大悟,拍案而起。
“是啊,我怎麽忘了他了,他既然能知道我和祁顏的姻緣命數,必定是個精通玄學的人,逆天改命什麽的,應該也是不在話下的。”
當然,更重要的是,他是魔子大人。
九州初立之時,□□神在扉頁寫下了第一條規則,神子大人與魔子大人,為九州正統。
神子和魔子的地位,應當比天道天命之流還要高出許多。
當然,只是“應當”,理論上的确如此,可是實際上,因為□□神的放養态度,天道天命一脈根本不會聽從□□神的命令,而那初定的規則,也在不斷地更改中。
但好歹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神子魔子對上天道天命一脈,也是有一搏之力的。
被點燃了希望之火的子卿頓時興奮起來,兩眼發光,哪裏還有半點萎靡頹廢的模樣。
“哈哈哈,果然天不亡我啊!”
仰天大笑,果然癫狂,重景暗嘆。
南子卿風風火火就踏上了行程,帶着重景一起。
趕早不如趕巧,他們到那會兒,剛好目睹了一出戲的結局。
看不出悲劇或者喜劇。
主人公有三位,弄玉,雙鯉,還有張長老。
有臺詞的只是張長老,而且臺詞頗多。
“你們鬧別扭了?別否認,整個未央宮都知道了!”
“真是不知道害臊,都多大了,還玩小孩子這一套?”
“一個個都不知道收斂點,老頭子多大年紀了?啊?整天給我找事做!”
“弄玉啊,你一向乖巧,這次到底怎麽了,雙鯉怎麽你了,非得鬧得宮裏烏煙瘴氣的?”
“還有你,雙鯉,你孩子心性,愛玩,這一點大家都能理解,但可不能不知道收斂啊!”
“還是說,你們都想學祁顏?”
“宮主和夫人不在家,你們更要好好相處,既然做了兄弟,一些事,能相讓就相讓。”
“如果整天只知道吵吵吵,那還做什麽兄弟,幹脆拿把刀互砍得了!”
“別都不說話,低着頭幹嘛,嫌老頭子多管閑事了?”
“你們吶,也不怕別人家看笑話!”
“能做兄弟是你們幾世修來的福分,不珍惜?遲早要後悔的……”
“咳咳!”
子卿認為,如果她不出聲,張長老是不會停的。
因為據她觀察,兩位少爺貌似都已經走神了。
“長老,有客人來了,我過去看看,你繼續……”
雙鯉越過長老看到朝他揮手的子卿,直接打斷長老,就這麽走了。
步履倉促,神色僵硬,不知道的,還以為後面有什麽洪水猛獸呢!
雙鯉一走,長老還沒來得及不滿,弄玉也抛下他走了。
“長老,這件事我會處理的,您就別管了。”
弄玉和雙鯉走的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張長老站在原地,瞅瞅這位的背影,瞅瞅那位的背影,然後臉就黑了。
“不知好歹的家夥,不管就不管,當老子稀罕?”
“要不是看在宮主的面子上,你們以為我會管這攤事?真是不識好歹!”
“一群不知道尊老愛幼的家夥,呼,氣死老頭子了!”
“氣死了氣死了……”
長老吵着嚷着,一路上罵罵咧咧回去了。
“豎子,逆子,有種出事了別來找我!”
子卿聽着聽着黑線就下來了,這長老,火氣挺大,呵呵。
“你不去勸勸?或者道個歉?老年人,不經氣啊!”
正好雙鯉過來了,子卿便問了一句。
雙鯉直接道,“不用,”想了想,又補上一句,“青春期,精力太多,總得發洩發洩。”
張長老的壽命過長,按他現在的年歲,還真就相當于青春期。
子卿不知道這典故,以為雙鯉是在諷刺張長老多管閑事,秉着雙方都不能得罪的原則,便只是扯了扯嘴角,并沒有說話。
倒是旁邊的重景,微垂着頭,眼睑低垂,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喂,你跟你弄玉哥哥鬧矛盾了?”
子卿覺得,她作為祁顏的妻子,雙鯉的嫂子,弄玉的弟妹,于情于理都得過問一句。
雙鯉淡淡地搖搖頭,“沒事。”
一副明顯不願多說的樣子。
子卿見他這樣,聳聳肩,自然也就不追問了。
“你怎麽來了?祁顏呢?”雙鯉禮貌地問,沒有半點無禮的地方,但熟悉他的人都可以察覺出他的不滿,頗有種怒火中燒的感覺,“還有,這位公子又是何人?”
子卿很無辜地被遷怒了,雙鯉的氣明顯不是因她而起,可卻是她來承受。
“在下重景。”重景終于擡頭了。
兩人對視,重景微笑,雙鯉皺眉。
“哦?神子大人?”雙鯉微微一鞠躬,“雙鯉失禮了。”
“客氣,重景不請自來,叨擾了。”
雙鯉沒有說什麽,他心情不好的時候,是不願意花費精力在應付這種人身上的。
他轉向子卿,“說吧,什麽事?”
他這一問,本是極為正常的,可子卿和重景卻臉色一變。
“怎麽?”雙鯉皺着眉,心情越來越差了。
子卿與重景對視一眼,最後由重景開口。
“丹墀宮主和長華夫人還未回宮?”
雙鯉:“未曾。”
重景一抿唇,“不該啊,他們比我們先出發兩日,我們現下已經到了,沒道理他們還在路上啊!”
“哦,無事,估計是逛到哪處美景,不舍得回來了。”雙鯉很淡定。
“不可能,”子卿想都沒想就否決了這個原本最可能的猜測,“雙鯉你聽我說,祁顏不見了。”
雙鯉狹長的眸子微微一眯。
“四天前祁顏就不見了,我弟弟帶着南家軍翻遍了整個謎雨谷也找不到人,兩天前宮主說要回宮調遣人數,我原以為他們已經到了未央宮,可現在什麽情況你也知道了,重景說得對,這不合常理啊!”
重景:“丹墀宮主和長華夫人牽挂着祁顏神君,不會在路上逗留。”
雙鯉當然知道,未央宮這兩位,雖然看起來不靠譜,但到底還是惦記自家孩兒的。
“如此,便是兇多吉少了。”
“的确是兇多吉少。”
幕簾,黑紗,冷腔,鬼醫。
“先生。”雙鯉和子卿急忙禮貌問好。
鬼醫淡漠地點點頭,卻在重景身上停留許久。
重景也在看着他,雖然隔着一層黑紗,連鬼醫是何表情都不知道。
對視良久,點頭示意。
“原來是神子大人,好久不見。”
重景摸了摸鼻子,“的确好久不見。”
“你們認識?”子卿挑了挑眉,不怪她疑惑,神子大人不過最近才出現,鬼醫又一直待在未央宮,怎會認識神子大人?而且,好像還是熟識。
鬼醫不語,重景也不說。
一個是因為不敢多說怕露餡,一個是因為不好意思攀親戚。
子卿見無人搭理她,也懶得再問。
“以前年輕不懂事,冒犯了神子大人,還請見諒。”鬼醫卻突然開口,涼薄的唇抿成一條線,站在迎光的位置,正巧被對面的重景看見。
重景呵呵笑過,連連擺手,心裏暗道,“這小子十幾年沒見,怎麽嘴皮子這麽厲害了?”
鬼醫掃都沒掃他一眼,轉而對雙鯉說話,“我接到消息,宮主和夫人被抓了,跟抓走祁顏的是同一夥人。”
雖然已經料到丹墀和長華恐有不測,但沒想到,又被抓了。
抓?什麽人這麽厲害?
子卿:“抓走祁顏,又抓走宮主和夫人,他們想幹什麽?”
“幹壞事。”鬼醫的聲音,很是不懷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