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輕薄
靜影有幾日沒有見到桓槊了,倒也樂得自在。只是今早剛從床上起來,妝還未來得及梳,桓槊便帶着一身冷意,将一封書信樣的東西丢在桌上,帷幔還未拉起,隔着算不得厚重的霜色帷幔,只見一抹绛紫色逐漸迫近。
绛紫奪朱,令人側目。
走得越近,靜影越能瞧清楚他衣裳上的五色雙鸾,振翅高飛,兩旁圍了一圈金色小字,魏朝上下,無人有此殊榮,唯有桓槊,據聞是魏帝嘉獎他忠心所賜,便連這身官服,也是禦賜。
“我還未梳妝,請大冢宰莫靠近。”他身帶冷意,且來者不善,靜影下意識排斥,便謊稱是未梳妝不願露醜于他面前。
誰料桓槊并不在意,反而走得越發近前,他與她只隔了一層薄紗帷幔,靜影視線下撤,他的玄色長靴停駐在距離她一寸不到的地方,靜影将錦被擁得更緊了些。
朱漆說大冢宰政務繁忙,大約有半月都不會進後院,更不會召人陪侍,以往都是如此,于是她便稍稍放松了警惕,昨夜睡不着便悄悄飲了些米釀,今晨起來略有些頭昏。
“身子不舒服?”他淡淡問,欲掀開帷幔,可未曾想到靜影将帷幔攥得死死的,不肯讓他上前,他揚了揚嘴角,手下力氣松了松,正當靜影以為他要放棄離開時,桓槊猛得近前,将帷幔掀得高高的,而後他拉過靜影的雙手,錦被滑落,露出無限風光。
她身上穿着一件魚戲蓮葉的緋色肚兜,帶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肩上罩了件輕薄的紗衣,耳垂羞得通紅,從桓槊的角度看去,很難不想入非非。
靜影試圖去推他,可怎樣也推不動,索性偏過頭去,不知怎的,腦海中有一絲片段閃過,似乎也是這麽一天,桓槊将她的手拉着,想要輕薄于她,腦子“嗡”得一聲,眼淚倏然落下。
眼角濕熱異常,她睜開眼,見桓槊正不知廉恥的舔舐她眼周的眼淚,心下屈辱之感更重,可偏偏她身處此地,反抗不得,只能小意逢迎,以求生機。
若是太子哥哥還在,必會為她踏平魏國,将桓槊千刀萬剮。
可是......太子哥哥不在了,就連疼惜她的乳娘也不知所蹤,皇宮中那些從小與她朝夕相伴的婢仆、姐妹都死在亂軍之中。
無人會再憐惜她。
靜影強顏歡笑:“大人厚愛,我還不曾梳洗,恐弄髒了大人的官服。”
桓槊單手擡起她的下巴,瞳孔在屋外陽光的照射下竟顯出淡淡的灰,他似笑非笑,大拇指揉搓着靜影的下唇,淡淡道:“不怕。”
“那日你昏迷中,喊過‘成璧’二字。”靜影從他口中聽到“成璧”二字,心“突”得跳了一下,此刻他居高臨下,而自己的一條小命全然掌握于他手中,靜影平複了一下,笑道:“浮光躍金,靜影沉璧。您怕是聽錯了。”
果然,桓槊聽完這話,順勢坐在榻上,對靜影的掣肘也稍稍松懈,靜影陡然沒了壓制,如魚獲水,不免呼吸暢快起來,身子随着一呼一吸間上下起伏。
桓槊扯了扯官袍領子,冷哼道:“伺候爺就如此不情願。”他是何等的人物,靜影的不願他自然一眼瞧出,饒是靜影故作姿态,可動作裏的顫抖,面對他的畏懼,桓槊早就看在眼中。
憑他之尊,就連魏帝的後宮,只要他表露意願,魏帝也會不吝将後宮中的任一嫔妃賜予他,何至于為一小小女子的軀體沉迷至此。
桓槊甩了袖子,冷冷對門外道:“去陸姨娘那兒。”
等到他離開,靜影才松了口氣。
眼前雕梁畫棟,擡頭可見繁複精美之飾物,比之她在陳宮也不遑多讓,可桓槊如虎狼,她畏懼躲避尚且不及,更不必提以身飼虎,越讓人感到無比恐懼與厭惡。
靜影将錦被重又擁了回來。
“簌簌,我願救你出桓府。”腦海中一直回蕩着那日的話。
非但可笑之極,且盲目張狂。
可......這一線生機,竟也叫人心動得很。
是默默死在這波雲詭谲的桓府,還是再相信成璧一回?
桓槊方才似乎落了什麽在房中,方才他拂袖離去,自然也顧不上那封書信了,靜影确信他已然走遠,才穿戴好衣裳下榻,手腕處被桓槊掐出一圈紅痕,靜影忍住眼角的澀意,将頭發以一支玉簪固定,走向桌案旁。
走近瞧才發現并不是什麽書信,而是一封請柬。
“四月初八,祖母六十大壽,阖府靜待桓大人光臨。相府謹上。”原是相府發來的帖子,邀桓槊出席相府的壽宴。
她緊緊捏着請柬的一角。
相府......必是成璧送來的無疑。
這便是他的辦法嗎?
“靜姑娘,大人喚你去采薇閣。”傳話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靜影捏着請柬,心中忐忑,難道是桓槊發現她拿了這封請柬?
可明明是桓槊自己不慎遺漏,便是興師問罪,也問不到她的頭上啊。
靜影凝神屏氣,良久回道:“稍待片刻,我一會就好。”而後将那請柬随手丢在一角,打定主意,若是桓槊待會問起,她便說自己什麽也不曾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