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沐浴

采薇閣燈火通明,靜影來時有侍女引路,侍女是陸姨娘房中鹿歌,神色倨傲,手執着漢宮秋月樣式的燈籠,走在靜影前頭,口中吩咐道:“靜姑娘可要記得自己的身份,姨娘什麽身份,你又是什麽身份,可莫要打什麽不該打的主意,免得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靜影失笑,這府中人一個賽一個的護主,寒枝如此,鹿歌亦是如此。

但為了撫平人心,她垂眸乖順道:“鹿歌姐姐說得是。“

“到了。“鹿歌說着,将氈簾掀起,一股熱氣并香氣襲來,靜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是極濃郁的茉莉香味,不知陸姨娘從哪裏尋來的香,竟這般貼近自然,馥郁有若真實花香。

甫一進門,便見帷幔散着,帷幔後影影綽綽兩個人影,不必想,定是桓槊和陸姨娘了。

陸姨娘本是大家小姐,吃穿不愁,可是家境一朝敗落,千金小姐淪為婢仆,若非父親早年慧眼識人于桓槊有過些許恩情,恐怕她現在下場比靜影還不如。

“叫她來作甚。“簾子後面是陸姨娘嬌滴滴的聲音,靜影從進門後便一直跪在地上,桓槊不發話,也無人敢叫她起來,至于陸姨娘,自然是恨不得靜影再多跪些時辰的。

不知怎的,陸姨娘忽然嬌喘起來,簾子後響動漸大,很快陸姨娘錘了桓槊一記,埋怨道:“大人今日猴急得很,這兒還有人呢。不如将人打發了再……”

靜影自然知道那響動為何。

良久聲響停歇了,但聽桓槊的聲音:“靜影,進來伺候。”

他與陸姨娘雲雨初歇,竟喚自己來伺候,也不知桓槊打得什麽主意,靜影不解,但還是遵照吩咐掀開帷幔走進裏頭。

陸姨娘只穿了一件胭脂色海棠肚兜,整個人懶懶的靠在桓槊肩頭,額頭上的發還微濕,雪色的胸脯因方才的激烈活動而上下起伏,她又将胸脯往桓槊手臂上靠了靠,柔荑環在桓槊腦後,色若秋海棠,叫人移不開眼。只不過胸脯卻是有點平。

難怪桓槊會将恩人之女納為後院,陸姨娘不說傾國傾城,但也算得上是少有的美人了,豔麗十足,比起從前陳國宮中的妃子也不遑多讓。

只怕魏帝的後宮都沒有如此姝色的女子。

又這般妖媚,簡直堪稱是尤物,靜影心想,若自己是桓槊,哪裏會多看旁人一眼。

可桓槊絲毫不為陸影的邀寵所動,他勾了勾手指,示意靜影過來。

桓槊的外衣已被除去,只剩下一件月白色中衣,袒露着胸膛,他的膚色并不白皙,但遒勁有力,想來是多年習武的緣故。

為保魏帝安心,桓槊卸去大司馬之職已有一年,不再管三軍之事,但自然這是明面上的,至于暗地裏,可就不為外人所知了。

陸影一雙玉腿交疊,好整以暇的看着這一幕。

那侍女面如土色,被桓槊一喚便吓得一顫一顫一的,倒是真有意思,不免生出了幾分憐惜:“大人何必和一個小丫頭過意不去呢。”

桓槊沒有理她,一雙眼在靜影身上來回逡巡。

“伺候大人沐浴。”他絲毫不顧陸影在面前,捏着靜影的下巴,嘴巴險些貼上她的。

陸影換了個姿勢,玩着自己的頭發:“小丫頭,還不快去伺候你家大人,他可是勞累得很呢。”

桓槊猛得睨了她一眼,陸影才悻悻地住了嘴。

桓槊泡在浴桶之中,床榻和浴桶間以屏風隔開,桓槊盯着靜影的臉,不肯錯漏她一絲表情,可憐靜影被盯得心髒猛跳,不住的出錯。

原是要替桓槊打胰子的,沒成想手一滑,胰子掉進了浴桶裏,靜影手足無措,不敢看桓槊。

“怎麽了?”他明知故問。

靜影慢吞吞道:“回大人,胰子掉進了水裏。”

陸影适時喊道:“既然掉進去,小丫頭你再撈出來不就完事了?可別告訴我你還是個人事未知的姑娘!”

桓槊冷哼:“聒噪。”

陸影不甘地住了嘴。

靜影知道桓槊是在等自己伸手去撈,可……胰子不知掉在了哪裏,浴桶裏的水已蓋過桓槊的胸膛,且他赤身坐在浴桶中,若是下手去撈,不知會否……

“這幅姿态,是打量你家大人溺死了麽,伺候沐浴就這般叫你為難?若不然大人伺候伺候你?”他那孟浪的言語又出來,很不像是平日裏的大人,靜影怕他真的一時興起,只好認命的伸手……

一路順遂,只是浴桶的水很滿,浸濕了衣袖,水底濕滑,靜影苦心摸索,只是她一心沉浸在自己的任務中,忘記浴桶裏的男人。

桓槊看她的目光漸漸幽深……

“大人!”一聲驚呼,靜影被完全拽入水中,浴桶裏的水因承載不了兩個人而滿得溢出來,靜影渾身濕透,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背後猛得擁上來一個溫暖的懷抱,靜影下意識抗拒。

水還在往外溢,但卻是随着動作間緩慢的溢出。

靜影一張臉吓得慘白,顫抖着嗓音道:“大人要做什麽?”

桓槊環着靜影的腰,她的腰纖細不盈一握,發絲上的水還在順着往下流,從雪白的脖子流淌到……極是誘人。

因驚恐而上下起伏的胸膛由于被水打濕了衣裳,顯得格外明顯。

桓槊目的,不言而喻。

“大人,您要寵幸靜姑娘可別在我這兒啊,多叫人難堪,往後那浴桶我還怎麽用啊?“陸姨娘的聲音适時響起,桓槊不悅地蹙着眉,卻還是放開了靜影。

靜影的桎梏一消弭,立時慌不擇路的掩面跑了出去。

陸影吩咐鹿歌:“去瞧瞧,可別讓她做什麽傻事。多好看的姑娘,伺候大人真是可惜了。“

桓槊懶懶道:“本大人還在這兒呢,姨娘就如此編排,可想而知,平日若是本大人不在,這話該有多難聽了。“

陸影關上房門,走到屏風後面,掬起一捧浴桶裏的水,聲音妩媚:“大人~人家哪有~“

靜影是哭着跑出去的,梨花帶雨,鹿歌在後頭追得腿都快跑斷了,才在花園的假山中找到靜影,找到時靜影蹲在角落,埋頭哭泣。

“叫……叫我好找……你怎麽這麽能跑!”鹿歌平日裏受陸影寵愛,從不做重活,所以跑兩步便喘得厲害,好不容易平複下來,鹿歌繼續道:“被大人寵幸是好事,怎的你如此抗拒。”

靜影不理她,鹿歌有些郁悶:“怎的你這人勸不通的?姨娘不計較你的冒犯是她大度,我可沒這麽大度,今次是姨娘讓我前來找你,怕你出什麽意外,若不是…….我才不找這罪受呢,姨娘的體貼和大度浪費在你身上才讓我真的不忿,憑你這樣的人……怎麽配得上呢?“說着說着又開始數落起靜影來。

“我不會想不開的。“靜影突然擡起頭來,一雙眼已哭得淚眼迷離,臉頰也呈現出緋紅色,饒是見慣了陸影美色的鹿歌也不免被靜影的容色所攝。

她确實比陸姨娘還要美上幾分。

但她和陸姨娘二人是不同的感覺,陸姨娘是妩媚妖嬈豔麗的,而靜影雖也豔麗,但是梨花海棠這樣的清雅之麗,若是形容貼切些,便是有如皚皚白雪山上的神女,是女娲殿中的娘娘,只可遠觀不可亵玩。

但身處于桓大人之地位時,不論神女還是仙女娘娘,便都只是權柄的附庸,越是柔弱聖潔,便越要攀折。

桓大人所願,便是攀折下靜影這朵絢麗奪目的清雅高潔之花。

但似乎,一直未能如願。

巧取豪奪如桓大人,雖然桓大人長得的确很好看,換做自己也是願意的……但是易地而處的話,鹿歌設身處地,不免有些同情靜影,想起陸姨娘前些日子教她的一句話,叫做人各有志,不能勉強。

“既然你沒事了,我便回去向姨娘交差了。“

靜影卻突然叫住鹿歌:“今日之事多謝姨娘,只是靜影有一事不明。“

鹿歌直言不諱:“你且問便是,我們姨娘一貫心好,路邊便是躺着一只阿貓阿狗也是于心不忍的。“

鹿歌這是将自己比作阿貓阿狗,但靜影并不惱怒,既受人恩惠,這點委屈總是忍得的。

“姨娘既然無心為難我,那那日的合歡酒是……“那件事一直萦繞在靜影心頭,原先一直以為是陸姨娘刻意為之以便讨好桓槊,但從今日種種看來,陸姨娘并非那樣的人,便忍不住向鹿歌問了。

鹿歌道:“你說的是那件事啊,我們姨娘一貫心大,想來是給桓大人準備的酒,沒成想落你手裏了,還叫你喝了,平白叫我們姨娘挨了大人的斥責,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你倒先來問我來?“

靜影得了答案,恭敬行禮:“總之今日之事,多謝陸姨娘,若有來日,靜影必定投桃報李。“

鹿歌嗤了一聲:“你這落魄婢子,窮規矩倒挺多,這禮行得好似公主一樣,我們姨娘的恩惠,你自然是不能忘的,就算姨娘不圖報,總有一日,我也會叫你報回來的!“說完鹿歌便趾高氣揚的走了。

靜影搖了搖頭,知道鹿歌不過是個護主的小丫頭,心機雖有,卻很淺顯。

倒是陸影,倒叫人看不透,猜不明白。

桓府中人說陸影曾流落到秦淮河畔,且差點淪落為娼妓,這樣的人,大約也看不得男人欺負女人,所以才想着幫一幫她吧。

但是眼下,靜影離開桓府的心更堅定了,桓槊目前還肯耐心地陪着她小打小鬧,可靜影知道,桓槊的耐心就快耗盡了。

今日便是例證。

“成璧,但願你能助我脫離苦海。”靜影目光堅定。

驅狼吞虎,或許是個不錯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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