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14)
道:“少爺,您別動,我去!”說完,便跑出去給他準備熱水。
景安出去後,林大夫便坐到床邊,給他診脈。
“林大夫,我這是老毛病了,沒大礙,您有沒有藥性猛點的藥?我想快點好。”說完,景亦文沒忍住,又咳了兩聲。
林大夫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不贊同道:“藥性過猛容易傷身。”
“偶爾一兩次,無妨。”
林大夫知道景亦文是想盡快恢複體力。他想了想,道:“三少爺,欲速則不達,而且事情也許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糟。”
“我不敢賭林大夫,”景亦文靜靜地看着他,“若是真的發生了,該怎麽辦?那是容歆綠的一輩子!”
“懇請您幫幫我!”景亦文墨如點漆的眸中滿是哀求。
林大夫嘆了口氣,終是拗不過他,“我去給你改個藥方,切記不可多用。”
待景亦文服完藥,走出正屋時,太陽已經快要爬上頭頂。
深秋的陽光,依然帶着暖意。
他站在庭院中,看着滿地的落葉,似乎也感受到這秋日的蕭殺,微微晃了晃身子。
景安在一旁扶着他,關切地問:“少爺,您沒事吧?”
“無妨。”
景亦文推開他的手,繼續朝前走。
些許微風吹來,帶着絲絲寒意,也吹落了枝頭上搖搖欲墜的葉子,正好落在景亦文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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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裏郁郁蔥蔥的綠葉,現在已經變得枯黃。
景亦文不喜看見如此蕭索的景象,提腳便想把那枯葉碾碎。
待腳真的擡起來,又有些不忍。他彷佛想起那葉子在初春時,剛剛冒芽的樣子。
新綠,歆綠。
景亦文的腳,終是落在了枯葉的旁邊。
他微微眯起眼睛,擡頭看向太陽:容歆綠,你要等我,我一定會把你平安接出來!
景亦文知道自己在朝中根基尚淺,憑他自己的力量肯定不行。說到要找人幫忙,景亦文第一個想起的,便是好友杜思危。
他的父親是戶部侍郎,在朝中人緣不錯,也經常在宮中行走,他的娘親和宮中幾位娘娘的關系也很好,他姨娘霍夫人與皇後更曾是閨中密友。
而且這事真要追究起來,還是他們惹出來的。
是以景亦文出了景府後,便直奔杜府。
誰知卻撲了個空。
門房說杜思危一大早便出去了,具體去哪兒不清楚。小厮請景亦文進去坐着等,可景亦文心急如焚,哪裏坐得住,謝絕之後,帶着景安,在杜思危可能出現的地方,找了個遍,始終沒有他的身影。
此時月亮已經升上枝頭。萬般無奈之下,景亦文又回到尚書府,小厮一見他,便把他迎了進去,說是杜二公子回來了!
待景亦文把來意說明之後,杜思危哈哈一笑,不以為意道:“景老弟,你火急火燎地找我一日,便是為此事?”
“是,還請杜兄幫幫小弟。”景亦文對着杜思危,長揖到底。
“诶,咱們兩兄弟,何須如此。”杜思危上前兩步,扶起景亦文,“不過,你如此為她奔波,可知她是何意思?萬一那姑娘她覺得此番入宮是個機會,想趁機飛上枝頭,那你的努力,不是白費了?”
“不會的,她不是這樣的人。”景亦文說的很肯定。
“你确定?”
“确定!”
“好!”杜思危撫掌笑道,“那哥哥便幫你這回!不過,”他轉頭看看窗外黑沉沉的天,“現在天色已晚,一切,都只有等明日再說。”
景亦文緊皺眉頭,也看了看天色,饒是他再着急,也無計可施。
第二日一早,杜夫人便受托入宮,想試試能否把容歆綠接回來,卻沒想到,連她的面都沒能見上。皇後那邊傳了話來,說容姑娘醫術精湛,還得在宮中多留幾日,為皇後醫治。
皇後都已經如此說了,現下想要再把人接出來,怕是難了!
杜夫人勸景亦文,等着吧,在宮中吃好喝好還如此受皇後娘娘待見,何必急着把人接出來?
景亦文不肯在家幹等,謝過杜夫人後,便轉而讓杜思危領着,去求霍府。
容歆綠進宮的這幾日,倒是給皇後娘娘診治過幾次。
皇後娘娘一向養尊處優,有點頭疼腦熱的,太醫就給調理了,是以她的身體并沒什麽大毛病,容歆綠給配了幾幅外用清洗的藥物,剩下一些內服湯藥,自然是交由太醫院負責。
容歆綠早就向皇後表明,她的病沒有大礙,自己想要回家,可皇後偏偏不批準,說自己身子還有些不适,怕容歆綠走了之後,又不舒服了該如何是好。
又說,她難得進一次宮,要好好玩玩,又允諾,兩日後便是九九重陽節,待重陽夜宴之後,便送她回去。
容歆綠只得耐着性子,靜候重陽夜宴。
作者有話要說:徐福扔了一個地雷
福妹紙,謝謝你又給我扔了個雷,讓我在那麽那麽吉利的排行上,5588,哈哈……
第叁拾玖回
重陽佳節,丹桂飄香。
白日裏,皇後與皇帝一同登高賞菊,倒是讓容歆綠落得清閑。她在自己居住的小院子裏看了看菊花,喝了點菊花酒應節,其餘的時間,便整日在屋中看書。
想到明日便可出宮,容歆綠心中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人人都說皇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地方,可這在她看來,皇宮太過壓抑,每行一步都得小心,每說一句話,都得先想上一想,實在太累,遠不如外面來的輕松自在。
“容大夫,您在嗎?”
屋外忽然傳來女子的聲音,接着傳來扣扣的敲門聲。
容歆綠這才驚覺,天色竟然這樣暗了,難怪感覺字有些看不清呢。
她起身開門。門外站着的,是她未見過的陌生面孔,穿着宮女的服裝,“你是……?”
“容大夫好,”小宮女給她福了福道:“我是坤寧宮的凝香,皇後娘娘說今日宮中熱鬧,邀請您去禦花園一道賞菊。”
若說小宮女的陌生樣貌讓容歆綠心生幾分警惕,那小宮女說話的語氣,更是讓她起疑——我?
在這諾大的皇宮之中,一個宮女敢用我來自稱?
容歆綠仔細打量眼前的宮女,她約莫十二、三歲上下,臉上的粉擦得過于白了,似乎是為了遮掩些什麽。這樣細看,容歆綠發現,她的五官長得十分明豔,并且,有些眼熟。
容歆綠在腦海中努力搜索,如此長相的少女……突然,她,閃現在記憶中。
“霍小姐?”容歆綠驚詫,“您怎麽在這?還……作這副打扮?”
悻悻的神色自霍容臉上一閃而過,她轉而笑道:“容大夫你可真厲害,我都裝扮成如此摸樣,你還能看出來!”
“如此更加好辦了,”說着,霍容竟然伸出手來拉她,“快跟我走吧!”
“等等。”容歆綠抽回自己的手,滿頭霧水,“您這是要拉我去哪兒?”
霍容見她不肯跟自己走,急的跺了跺腳,“好吧,我全都告訴你,”霍容貼近容歆綠,在她耳邊悄聲道:“昨日文哥哥去霍府,求我娘親接你出宮。今日皇上大宴群臣,我便也跟着入宮。本來我還覺着文哥哥小題大做,可就在剛才,我偶然聽見淑妃讓身邊的李嬷嬷安排,要在今晚,把你獻給皇上!娘親同文哥哥便急着讓我來找你。”
聽見這一消息,容歆綠驚訝地張圓了小嘴,“這……怎麽可能?”
“後宮之中,有什麽不可能的?”霍容撇撇嘴,不屑道:“興許淑妃覺着,你們是舊識,也是老鄉,你也入宮的話,她多一個幫手呢!”
容歆綠在宮中只呆了幾日,卻也見識到了妃嫔們是如何争寵的,霍容這樣說,容歆綠覺着,完全有可能!
“那您現在是要帶我去哪兒?”
“去禦花園偏殿,躲過淑妃的人。待宴席散後,我們會去那邊接你。”
“那皇後這邊……?我就這樣走了,皇後不會怪罪下來嗎?”
“你放心,我娘親和皇後在一起,她會與皇後說明的。”
“霍小姐,”容歆綠還是有些猶豫,“您……為何要如此幫我?”
霍容冷哼了一聲,“你還真是擡舉自己,我是幫你嗎?我只是幫文哥哥。走不走你說句話,還是你想趁機飛上枝頭?”
容歆綠仔細觀察她的神情,不似作僞,而且她還這樣小,怎麽可能騙人騙的沒有一絲破綻。
思及至此,她決定相信霍容。
容歆綠忽略她剛才那番話語中的刻薄,行了個萬福禮,真心道:“歆綠謝謝霍小姐!”
說完,容歆綠轉身要去拿出診箱,被霍容拒絕了,“你是怕人家不知道你是女大夫嗎?帶着那麽大的東西怎麽方便,若是被淑妃的人發現,我可沒那個能力保你!那藥箱,出去後再配一個吧!”
容歆綠覺得她說的有理,便什麽都沒帶,只身跟在霍容的身後。
霍容微微偏頭,看着在自己身邊亦步亦趨的容歆綠,嘴角上揚,帶着一絲陰謀得逞的微笑:還是挺聰明的嘛,這麽快便識破了我的身份,不過,還是姑娘我更棋高一着!文哥哥,你真不該讓我知道,你頭一回主動來督軍府,居然是來求我娘救她的。你覺得,我會把她帶到你身邊嗎?
容歆綠一直跟着霍容,路上倒是沒有碰見什麽人,漸漸地,她們越走越熱鬧,甚至可以聽見禦花園中的絲竹之音。
“好了,就是這裏,你在這裏等我,”霍容把容歆綠領到一間偏殿中,讓她進去後,反複交代:“你就躲在這裏,哪裏都不要去,知道嗎?”
她見容歆綠點頭,想想不放心,又強調一遍,“可千萬別出來亂走,若是被淑妃看見,我就沒辦法了!”
“我知道了霍小姐,您大概要去多久?”
“宴席散了便來!”說完,霍容把門關了起來。
她關好門後,又左右看看,見沒有人注意到她,這才閃到一旁的大柱子後面,把外面小宮女的衣服扒了,露出她自己的衣服,擦幹淨臉,全收拾好後,大搖大擺地朝禦花園走去。
禦花園中,大家都已經吃的差不多了,氣氛正酣。
霍容借着暗夜的掩護,悄悄地又回到小幾旁坐下。她周圍的幾個人,看見她離開又回來,都以為她去更衣,而其他人都沒有發現,她曾經離開過。
只有景亦文,他因心中有事,表面上在和同僚們聊天,實際一直關注着帝後以及霍氏母女的一舉一動。
但當霍容看過來時,他的視線又看向別處,是以霍容看見的景亦文,便是由始至終都在和同僚們說笑。
“你到哪兒去了?這麽久?”霍夫人見女兒回來了,忍不住數落她:“這裏是皇宮,是你能亂跑的地方嗎?”
“娘,我剛內急!”霍容讨好地朝霍夫人笑笑,拿起一塊菊花糕問:“娘,這個好吃嗎?我想吃這個。”
“嗯,味道不錯!仔細着吃,別弄到襦裙上了!”
“您放心吧!”霍容雙手捧着一小塊菊花糕,笑得十分無害。
她在低頭吃菊花糕的瞬間,看向宴會中間那主位上的人——皇後,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自霍容回到宴席上,皇後也一直在關注着她,此時見到她的動作,心中一直緊繃着的弦,才松懈了。
景亦文瞥見霍容和皇後之間細微的互動,而後又見到皇後那驟然放松的神情,他的眉頭輕輕皺起。
皇後執起小幾上的酒壺,給身邊的皇帝斟了滿滿一杯,“皇上,今日重陽佳節,喝這菊花酒最是應景,臣妾敬您一杯,”說着,端起酒杯遞給皇上。
待他喝下去之後,又連着敬了好幾杯,在座的大臣們,也有樣學樣地,借機跟着皇後一起敬酒,皇上這一下喝得猛了,頭都有些暈。
皇後再次拿起杯子時,皇上伸手擋了擋,想說不喝了,誰知皇後的手沒拿穩,那酒液直接灑在了皇帝的龍袍上。
皇後見狀,呼地一下急忙跪在地上,“臣妾該死!”她擡起頭,小心翼翼地詢問:“要不,臣妾扶您去換件衣裳吧?”
皇帝心中雖然也惱她如此不小心,但有這麽多外臣在,又是過節,他不想因為這麽點小事發脾氣,忍了忍道:“朕自己去!”
“是,”皇後低眉順目地應了一聲,又道:“臣妾會安排好人替您更衣!”
說完,朝皇帝身邊的太監使了個眼色,那太監心領神會地彎腰,擡手虛指道:“皇上,請這邊走……”
容歆綠在偏殿中等得無聊,便在殿內四處轉了轉。
這個偏殿分裏外兩間,中間有錦繡江山的刺繡屏風阻隔。
裏間有一張約三人寬的描金雕花拔步床,還有沐浴間,更衣室,一應俱全,想來是皇帝在禦花園游玩,累了之後歇息的地方。
容歆綠踱着步,琢磨着,突然,想到這裏時,她定住了!
剛剛自己想到了什麽?
她慢慢轉頭,看向身後那寬闊的雕花大床——皇帝,歇息的地方?!!!
她越看越覺得像,立刻拔足便往外間奔去。
若是被人看見,自己出現在皇帝歇息的地方,那她真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容歆綠跑到門口,剛要開門,只聽見吱呀一聲,那扇門被人從外面推開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跨了進來,門随後被輕輕關上了。
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容歆綠在這宮中幾日,只見過皇帝一次面,還沒看清他的長相,卻也能從他身上穿着的龍袍認出來,來的就是當朝天子。
她立刻矮身下去,“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起吧!”
那菊花酒入口微甜,但後勁不小,皇帝現在有些暈暈乎乎的。
“皇……皇上,民女去找人來。”
容歆綠頭一回單獨和皇帝呆在一間屋子裏,被吓得話都說不太利索了。
皇帝早已忘記容歆綠的樣貌,只道是皇後安排替自己換衣服的宮女,“無妨,就你吧!”
換個衣服哪裏要那麽多人,這濕乎乎的難受呢,趕緊換了吧!
他平舉雙手,等着宮女給他脫去衣服。
過了一小會兒,沒任何動靜,他轉頭看去,她還低着頭站着不動。
“傻站着幹什麽?脫啊!”
“啊?”容歆綠被吓得一愣,繼而緊緊抓住衣服的領口,“皇……皇上,不……行,我不行!”
她那樣子,倒是把皇上給逗樂了,他垂下手臂,朝她逼近兩步,“你想什麽呢?讓你給朕換衣裳,就吓成這樣?”
“給您換?”容歆綠想了想又道:“也不行,皇上,我不是宮女,我是大夫,我是來給皇後娘娘看病的,我不會給人換衣裳,別傷着您了,”她邊說邊退,“我……我現在就去找人幫您,很快就回來。”
說完,她已經退到門邊,轉身便想跑,誰知,門才剛剛開了一絲縫,便被皇帝一手摁住,她打不開了!
皇上從她身後貼了上來,“女大夫?你這樣一說,我想起來了,”他微微彎腰,低頭在她頸間輕輕嗅了嗅,想起那日在皇後寝宮見到的白皙肌膚,頓時有些按捺不住,伸手攬住她的纖腰,“你在這裏,是特意在等朕嗎?”
皇上輕輕的那一嗅,讓容歆綠的脊背一陣發涼,待到他的手撫上腰身時,她再也無法忍耐,頭猛地向後一撞……
容歆綠覺得自己的後腦勺撞到一個硬硬的地方,然後便是皇帝的一聲慘叫,“哦……”
她惴惴不安地轉身,看見皇帝捂着鼻子,有血跡順着他的指縫蜿蜒流出。
容歆綠頓時吓得要哭了,“皇……皇上,您流血了,我……我不是故意的,是……是您您您的手……”
“你的意思,是朕自找的?”皇帝被她這樣一撞,酒全醒了。
“……”容歆綠确實是這樣想的,可她不敢說。
“皇上,皇上,您沒事吧?”門外小太監焦急地詢問。
“沒事!”皇帝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餓狼發現了一塊鮮肉,死死盯着容歆綠,“不許進來打擾朕!!!”
作者有話要說:妹紙們,作收來一發不?
獨一無二·陳佳杏
一直都沒漲過,好郁悶!
第肆拾回
皇帝原先倒也沒打算把容歆綠如何,畢竟外面還有諸多大臣在等着。但現在被她這樣一撞,倒把火氣給撞上來了。
他想要的女人,從來都是乖乖就範的,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對他。
皇帝兩步上前,一把把容歆綠抗在肩頭,不顧她的反抗,直接往裏間走,“是誰教給你,如此欲擒故縱的把戲?朕……”
“景大人,不可以……”
門外忽然傳來一陣噪雜的聲音,打斷了皇帝的說話,接着呯地一聲,偏殿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景亦文身穿藏藍寬袖常服,頭戴烏紗帽,滿身蕭瑟,只身站在門口,颀長挺拔。一雙黝黑深邃的眸子,牢牢盯住殿內的人。
“皇上,景大人他非要闖進來……”
皇帝不耐地沖太監們揮揮手,他們立刻噤聲,退到殿外,把門重新關好。
偏殿內只剩下他們三人,靜谧地連彼此的呼吸聲都能聽見。
容歆綠聽見景亦文來了,急的又猛地掙紮了幾下,無奈卻掙脫不開皇帝的鉗制。
咚地一聲,容歆綠看見景亦文朝皇帝跪了下來,“臣景亦文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景!亦!文!你莫要以為朕欣賞你,就可如此放肆!”皇帝被他如此一打斷,氣的額角青筋直跳,“你最好有個合理的理由!”
“皇上,微臣懇請您,把微臣之前妻放下!”說完,景亦文俯身,深深一拜。
“……你前妻?”皇帝轉頭看看容歆綠,問:“這位女大夫?”
“正是,她便是上次恩榮宴時,微臣說與皇上聽的那位。”
景亦文這樣一說,皇帝想起來了。他皺着眉頭,把容歆綠放到地上,卻依然扣住她的肩膀。
皇帝聽見自己想要雲~雨一番的人居然已經成親,還被休了,就像一件衣服,被人穿過,然後扔掉了,現在卻被自己撿了回來,還差點套上身,他頓覺晦氣不已!
事已至此,他對容歆綠已經完全沒有興趣,卻又不想這麽快放過他們,“你說她是,便是了嗎?朕怎知,你是否為了救她,編來騙朕的?”
“皇上,其實微臣是無意中聽見,皇後娘娘謬贊臣之前妻,臣才知道她居然在這偏殿之中。”
皇後?皇帝皺了皺眉頭:今日她确實有些奇怪。她一向是小心謹慎之人,怎會潑了自己滿身酒水?現在想想,好似有些故意之舉,“皇後說了什麽?”
“皇後說臣之前妻聰明識大體,又懂醫術,若是能留在宮中,定能為娘娘效力。可微臣知曉,她……”景亦文看了容歆綠一眼,微微笑了,說:“她實際上,專橫霸道,不懂規矩,且不以夫為天,哦,對了,飯量也不小。微臣實在是,怕她留在宮中,禍害了皇上您吶!”
宴席上,景亦文一直在關注皇後和霍氏母女的動向,待見到霍容走向皇後時,他也悄悄跟了過去,聽見霍容問皇後,為何偏偏選了容歆綠,皇後不僅說了上述那番話,還說她沒有根基,易于掌控。
景亦文之所以沒有把霍容供出,是因為當時霍夫人在一旁,正試圖向皇後說情,讓容歆綠能早些出宮。
他承了霍夫人這個情。至于霍容,今後怕是不會再有來往了。
景亦文說的如此隐晦,可是皇帝自小在宮中長大,妃嫔之間的争寵見得多了,自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定是皇後安排自己寵幸這位女大夫,不管她是否願意。待即成事實之後,皇後再出面安撫,這女大夫自然以皇後馬首是瞻!
哼,真是打得好算盤,不知又要對付誰,把朕都算進去了!
皇帝心裏怒火翻湧,恨不得立刻把皇後抓來發落,但面上依然雲淡風輕:這景亦文也着實可惡,以為識破皇後的計謀,便抓住朕的痛腳了嗎?朕的偏殿也敢如此大喇喇地就闖了進來,若不是看在他有幾分才氣,真恨不得直接把他拉出去砍了!
思及至此,皇帝已經存了放他們的心,也不願意再抓着容歆綠,便松開了鉗制。
容歆綠一獲得自由,便立刻跑到景亦文身邊,在他身後跪了下來,手上緊緊攥住他衣服的下擺。
她真是被吓壞了,從小到大,她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如此對待,若不是景亦文來得及時,她就完了!
此刻她看着景亦文瘦削挺直的背影,覺得無比的心安!
皇帝雖然打算放過他們,可又偏偏不想那麽快便如他們的願,随随便便就把這事揭過去。他在圓椅上坐下,氣定神閑道:“景愛卿吶,你上次呈上來的折子朕看了,寫的真好,句句都深得朕心!”
“謝皇上誇獎!”
“你對時局分析之透徹,遣詞用句之準确,絲毫不遜色于朕的那些內閣大臣,更難得的是,你還這樣年輕,若是朕好好培養你幾年,你的将來,前途不可限量!”
“謝皇上,微臣定當為皇上效力,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說完,又是深深一拜。
“诶,沒那麽嚴重,不要動不動就生啊死啊的。”皇上身子微微前傾,“不過,你知道你今日,可是錯了?”
“是,微臣知錯!不該擅闖皇上寝宮,請皇上責罰!”
皇帝又惬意地靠回椅背上,手指在扶手上點了幾下,似乎很滿意景亦文的态度,“景卿,朕想了想,此番錯并不全在你,所以,朕想着,給你兩個選擇。”
“皇上英明!”
景亦文知道,皇帝這是要找回帝王的尊嚴。自己在情急之下,擅闖皇帝寝宮,确實以下犯上。若是皇上真的要罰,自己也認了!
“這第一個選擇,你把女大夫留在宮中三日,這三日,我保證不會有其他人能夠碰她,三日過後,朕自會把她送回去。”皇帝頓了頓,又接着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憑着你的能力,進入內閣,指日可待!”
皇上說完之後,等着景亦文的反應。
景亦文随即問道:“敢問皇上,第二個選擇呢?”
“哼哼……這第二個嘛,你擅闖朕的寝宮,罰廷杖三十,停職一月,罰俸祿半年。”
聽完處罰後,景亦文身子僵了一僵。
廷杖不僅僅身體要受苦,更是一種恥辱刑。
受刑者無論是封疆大吏還是翰林名士,只要冒犯皇帝,都需退下衣褲亮出屁~股,讓人痛打一通,這對于景亦文這種讀書人來說,簡直有辱斯文,人格尊嚴受到極大侮~辱。
“皇……皇上,”跪在後面的容歆綠小聲地開口哀求:“景大人身子虛弱,受不得如此刑罰。此事全是民女惹出來的,與景大人無關,民女願意替大人受刑,還請皇上開恩!”
“朕還不夠開恩嗎?景卿可是有選擇的!”皇帝微微笑着,似乎已經猜到景亦文的選擇:明白人都知道該選哪個。第一個不但不用受皮肉之苦,還可加官進爵。
“皇上,”景亦文平靜地看着皇帝,“臣選第二個,臣願意接受刑罰。”
聽見他的回答,皇帝的笑容瞬間收斂。
他沒想到景亦文會做如此選擇。那個女大夫,他已經沒了興趣,自然不會再去碰她,只不過把她擺在宮中三日而已,難道是自己沒有表達清楚?
“景亦文,你可想清楚了?這女大夫只要在宮中留三日,沒有人,沒有任何人會碰她。你為何偏要自讨苦吃?”
景亦文低頭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道:“我要看着她,才放心。”
“哼!”皇帝不屑地哼了一句,“想不到你還是個情種!罷了,朕便成全你!”
他本想為難為難景亦文,誰知他選擇刑罰竟然毫不猶豫。若真打死了,該如何是好?皇帝頓時有種搬了石頭砸了自己腳的感覺。
“皇上,”聽見皇帝真要杖責景亦文,容歆綠也急了,“民女願意代替景大人受罰!”
“你閉嘴!”皇帝現在對容歆綠是滿肚子意見,他也擔心景亦文那身板受不住三十板子,若不是她,景亦文何須挨打?“若是你再多說一句話,朕就給他加十個板子。”
皇帝見容歆綠還想說什麽,立刻加了一句,“君無戲言!”
容歆綠瞬間噤聲。
景亦文擔心容歆綠被皇帝吓到,伸手拍拍她攥着自己衣角的手。
容歆綠這才發現,他的手心裏,全都是汗!
行刑的時候,景亦文無論如何也不準容歆綠在旁邊。
她明白。于是便等在宮牆外,只聽見牆內噼啪噼啪,木杖擊打肉體的聲音,那一聲聲,彷佛直接打在容歆綠的心上。
她雙手合十,不停地祈求上天,各路神佛,一定要保佑景亦文,讓他無論如何挺過這一關!!!
裏面杖責的聲音,依然有規~律地響着,景亦文只在第一聲打下去時,發出了點動靜,後面一直悄無聲息。容歆綠等在外面,沒頭蒼蠅似得不停地轉着圈,心急如焚。
不知過了多久,聲音終于停止了。
兩名太監擡着景亦文從裏面出來,容歆綠趕緊迎上去,看見景亦文趴着,已經暈了過去,他的□蓋着一塊薄薄的白布,上面濡濕了一大塊,紅得觸目驚心!
景安跟在他的旁邊,見容歆綠詢問的目光,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淚,哽咽道:“少爺一直到最後一下打完,才暈過去。他……他都被……打爛了!嗚嗚……”
容歆綠的眼淚也下來了,她強忍住淚水吩咐景安,“你趕緊去醫館請林大夫,我帶三少爺回景府。”
馬車上,容歆綠讓景亦文趴在自己的腿上,盡量讓他躺得舒适些。
她看着景亦文俊秀的側臉,棱角分明,好像已經脫去了稚氣,有了男人的擔當。
她不知道景亦文為何要如此幫自己,她不敢想太多,輕嘆口氣,想查驗下他的傷勢。
容歆綠的手剛剛伸過去,斜裏忽然伸出一只手,攔住了她,“別看。”
景亦文不知什麽時候醒了。
“好,我不看。很疼吧?”
“還好,皇上……吩咐了他們……別打……那麽重。”景亦文的臉,白的像紙,說話的聲音也很暗啞,看上去非常虛弱。
“您別說話了,好好休息,馬上到景府了,我讓景安去請了林大夫。”
“嗯。”他答應了,卻沒閉上眼睛,一直看着容歆綠。
“怎麽了?”
“你哭過?是為我嗎?”
容歆綠猶豫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對不起,我害您挨板子。”
“可以……不要……對我用……敬語嗎?”
“嗯?”容歆綠愣了愣,才道:“您是少爺,又是大人,怎麽能不用敬語。”
景亦文垂眸,靜默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從她的腿上挪下來,然後吩咐她,“你……俯□來。”
容歆綠不明白他要幹什麽,便照着他說的做。
“靠近……一點。”
容歆綠又靠近了一些,不解地問:“怎麽唔……”
猝不及防,景亦文吻上了她的唇。
容歆綠驚訝地張圓了眼睛。
景亦文的唇很軟,有些微微涼;他的眼睛閉着,長長的睫毛不住地抖動,洩露出他此刻內心的緊張。
容歆綠感覺到他在輕輕地吮~吸自己的唇瓣;他的手臂,牢牢地摟住自己的腰肢;她只覺自己在他的身下,越來越軟,眼睛也慢慢地閉上……
直到聽見他輕微的喘~息聲,容歆綠才覺得自己被放開。
她張開眼睛,看見景亦文微微笑着,眼睛晶晶亮的,彷佛裏面閃爍着光芒,“我不喜歡……你身上有別人的……味道。”
“我……”容歆綠不知道事情怎麽會發展到這步,她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些什麽。
“其實,板子……打下來的時候,特別疼,我以為……這一次,我熬不過了。當時,沒有感覺到……害怕,只有……不舍。好怕我的心意……還沒能讓你……知曉,還有……很多事情,都沒來得及做。”
景亦文看着她的眼睛,很認真的問:“容歆綠,再嫁我一次,好嗎?”
第肆拾壹回
容歆綠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她覺得腦子一片空白,已經不能思考了。
景亦文就在她的上面,離得這樣近,他溫熱的氣息,不斷地噴灑在她臉頰上,她覺得自己都快要熱得炸了。
她的雙手抵在他胸前,小聲說:“先……先起來,好不好?”
景亦文還是第一次見她如此害羞,臉紅的快要滴出血了,像只小貓兒一般縮在自己懷裏,他忍不住又在她桃紅花色的臉頰上輕啄兩口,“你答應我,我才起來。”
容歆綠不知平日裏老成穩重的景大人,居然會有這樣耍賴的時候。他的眼睛一直溫柔地注視着自己,眼中的深情,讓她不敢直視。
最幸福的時刻,便是如此吧?你愛的人,剛好也愛着你!
容歆綠的心裏一直都是喜愛着景亦文的,可現在要表态的時候,她偏偏又別扭起來。想到剛才在偏殿中,景亦文說過的話,便拿來問他,“你不是說我專橫霸道,不守規矩,還……還不以夫為天麽?”容歆綠垂下眼睛,不敢看景亦文,聲音也小了下去,“那……為何,還要娶我!”
景亦文聽她這樣說,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不知道,原來你逼着我吃飯鍛煉的時候,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