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公主驸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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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清歲睜開眼, 眸光上覆着一層淺淺的薄霧, 讓人看不真切。

薄霧遮去往日裏淩厲的光,反而透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來。

身後微弱的燭光,從靈犀頭頂傾下大片的陰影,籠罩在趙清歲的身上。

只是須臾, 薄霧散去, 連視線也聚了焦。

趙清歲眉梢微動,靈犀霎時向後一退, 跪在了床邊,雙手舉着茶盞。

“殿下, 臣沒有行不軌之事,只是夜晚聽見殿下喚蘇蕊, 故起身為您斟水。”

趙清歲起身, 坐在床沿沒有說話, 靈犀低着頭看不見她的神情。

燭火搖晃,照的房間裏忽暗忽明的。

靈犀舉着的茶盞,忽的被接過, 而後靈犀聽見坐于床前的人清了清嗓。

“陸大人倒是膽子不小,未得本宮允許, 先掀床帳。”

趙清歲聲音淡淡的, 但可能剛睡醒,還帶着些許黏糯,似往日那樣,卻又有別于往日。

更像是, 一本正經的責備于她, 卻又帶着不經意的淡然。

“臣知罪,請殿下息怒。”

靈犀伏身壓下, 暗紅花紋的地毯徒然出現在眼前被放大。

趙清歲看着伏于床前,未有片刻猶豫便認“罪”的人,眸光微閃,唇角極快的抿了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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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陸大人說此罪,如何平?”

靈犀驀地神情一滞:“任憑殿下發落。”

趙清歲沉吟道:“如此,尚好。”

靈犀整顆心随之懸起,看不見身前人的神色,像是陷入無邊的黑夜,在裏曲折徘徊。

響起一陣輕微的摩挲聲,似是布料與布料之間相觸,又像是滑膩肌膚拂過被面的聲音。

下一秒,靈犀聽見她的聲音,穿過床簾,幽幽的傳來。

“那麽明日的敬茶,陸大人便好好表現。”

靈犀微怔,擡頭時,趙清歲已重新躺下,床簾遮于身前,看不清裏面人的神情。

“是。”

燭光又被吹滅,靈犀平躺于地,卻沒了睡意,她靜靜的看着房梁,思緒逐漸飄遠。

清晨,初升的太陽自窗外照進,整個房間霎時亮堂起來,金黃色的光暈染開,似是特別的珠光,給人鍍上一層金色的保護膜。

靈犀漆黑的眼幕,被亮光強制晃開,她撐着身子坐起來,頭還有些沉,甚至有那麽一刻她分不清,昨晚究竟發生了什麽,有種不真實感。

門外忽的傳來蘇蕊的敲門聲,詢問他們有沒有起床。

身側床簾,忽的被撥響,靈犀看去時,裏面的人正起身。

昨日的畫面,一息之間浮現于眼前,靈犀迅速的起身,收拾地鋪,放于一處後彎腰向坐在床簾後的人行禮道:“殿下,臣下退出去,讓蘇蕊為您更衣。”

“嗯。”

蘇蕊早早就守在門口,敲門一直無人回應,正欲又敲門時,卻見靈犀從裏推門快步而出,蘇蕊向她微曲身:“驸馬。”

“殿下已醒了,你去吧。”

蘇蕊看她時,恰好看見她眼窩處淺淺的淤青。

靈犀根本來不及多看她一眼,轉身去了昨日便已讓柴高準備好的客房更換常服,便也沒注意到蘇蕊眼裏的疑惑。

靈犀離開後,沒一會兒,蘇蕊帶着侍女而入,伺候趙清歲更衣。

“殿下,奴婢剛剛看見驸馬出去時,臉色不是很好,似是沒睡好。”

趙清歲正要穿袖而過的手微的一停,眉梢輕揚:“哦,是麽。”

趙清歲微側了側身,看着床前的空地不知道在想什麽,後要離開房間時,又停住身。

“明日熬些補粥送與驸馬。”

“是。”

……

靈犀先和趙清歲去陸家正廳,給陸正敬茶,簡單的客氣兩句後,倆人離開陸家進宮。

馬車裏,趙清歲坐于主位,靈犀坐在側邊,雙手放于膝前,直挺挺的,眼神望着一處也不變。

趙清歲輕掃她一眼,随意拿起書來看,指尖摩挲着扉頁。

這位陸大人,似不是所說的那般行事狠辣,性格乖戾,或者說,是他藏之又深,難以察覺麽?

昨晚木然解釋,又毫不猶豫應下錯,今早慌然出門的人恍然重合在一塊,趙清歲微眯了眯眼。

冷風趁着帷裳的縫隙鑽進來,趙清歲咳了兩聲,靈犀迅速的探手給她遞茶水,另一邊伸出手撈了空的蘇蕊,反倒是手懸于空中。

“殿下,請潤喉。”

趙清歲擡眼看他,指尖碰觸杯壁,溫熱沿着指尖流竄。

“嗯。”

靈犀低了低頭,眼裏白膩的指尖卻似在鵝毛大雪裏的一支臘梅,鮮豔又特別。

馬車停至宮門,她們步行而入,風穿堂而過,冷風瑟瑟,靈犀從蘇蕊手裏接過大氅替她披上。

“父皇,我與陸穆來向您請安。”

“陛下,萬福金安。”

“好,極好,終于有了一件讓朕滿意的事情。”皇帝拂着胡須笑道。

“來人賜座。”

“還望陛下多多保重龍體,國家有陛下才會愈加富強,想必這也是大泰子民的心願。”靈犀拱手彎腰道。

“驸馬說的極是,父皇定要保重身體。”

靈犀起身時,正好迎上趙清歲的眼睛,倆人對視幾秒又各自轉開。

趙琮打量般的看着兩人,似有些意外:“才成婚一日,你們夫妻倆就你唱我喝了?”

“父皇說笑了。”

“臣不敢,這也是公主殿下與臣的心願。”

“當真是般配!”

趙琮笑起來,揮手召來黃公公吩咐留她們一道用膳。

用膳時,靈犀起身替趙清歲布菜,又為她盛湯,關切之心易于表面,滿眼都是趙清歲,叫出口的又皆是“殿下”。

趙琮看後,甚為滿意。

用膳後,倆人向趙琮告退離開。

出門時,靈犀仍然從蘇蕊的手裏接過大氅,披于趙清歲肩上。

似是一種習慣,并不是短期有的,而是一種融于身體裏的自然,如一日三餐。

大理寺案情緊急,盡管是大婚第二日也不敢耽擱,行至宮門口遂向趙清歲告退。

得到身前人的批準後,靈犀接過柴高手裏的缰繩,翻身上馬,握住缰繩後卻又回頭看了看趙清歲才離開。

她墨色的眼眸,淡然卻又熟悉。

趙清歲看着她離去的背影,吹來的風被身後的大氅所擋,直到人影消失後,才斂了眼。

“走吧。”

“是。”蘇蕊低頭應道。

靈犀到了大理寺後還收到了下屬們的道喜。

“同喜同喜。”

她随意應了幾聲,徑直走向李才。

“李大人,查出來了?”

剛剛正是柴高告訴她,李才着人來向她說之前的線索有了新眉目,她這才急忙告別神上,駕馬離去。

“新婚第二日,便把陸大人叫回來實是李某的過錯。”

“李大人不必客氣,此事關系重大,我必然是要趕來的。”

“嗯,你來看,據多方打聽詢問,我們找到了一家名為‘花月’的戲班子。”李才引靈犀站在都城的縮易沙盤邊,為她指出戲班子的位置。

“戲班子?”

“正是,我也覺得奇怪,但寧可錯一萬,我們也不能漏一個。”李才點了點沙盤說道。

“嗯,李大人說的有理,事不宜遲,那我立即帶人前去查看。”

靈犀看着沙盤記下詳細的位置。

“那就有勞陸大人了。”

靈犀帶人換了身便裝,出了大理寺直奔目的地。

戲班子處于一鬧市區,周圍往來人繁多,有街邊叫嚣賣雜貨的小販,也有開有店鋪的茶樓。

戲班子原本也是從街井鬧市發家而出,符合常理,靈犀沿路看過,沒找出問題來。

一直走到一處拐角,有一道寬大的木門擋住了去路,裏面時不時傳來幾道叫好聲,門雖阖,卻并沒有鎖上。

靈犀推門而入,映入眼前大片的空地,空地上是聚集的人群,而再往裏看去,是一處木質戲臺。

上面正在咿咿呀呀的唱着戲,不僅伴随着鼓點聲,還有走在戲臺上木板的嘎吱聲。

靈犀是不看戲的,因此她區分不出演的是什麽,甚至也區分不出生旦淨末醜來。

目光從臺上移到臺下,聚坐在那裏的人,随着臺上人的表演,不停的喝彩,聲音此起彼伏。

靈犀向裏走去,還沒走出多遠,身側忽的向她撲來一道人來,靈犀微掃一眼,身影飄閃,那人撲了道空,坐在了砂地上。

“啊……欺負我,你欺負我!”

那人瞬時哭聲叫了起來,似是一出新戲蓋過了戲臺子上的戲,衆人的目光聚焦過來。

“我沒有欺負你。”靈犀漠然的看着她,站在原處。

身邊有人去扶她起來,她卻指着另一邊大喊道:“呔!賊子!休要跑!”

靈犀分了神,側頭看時,身前猛地有道力撞向了她,緊接着像是禁锢般雙手環住了她。

眼裏生出分冷來,還未等靈犀動手,靈犀看見人群外站着的蘇蕊。

她遠遠的皺了皺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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