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優利塔寶貝手上的蝴蝶，總是盯着盯着就情不自禁地笑起來。吃飯的時候也小心翼翼，過一會兒就瞧上一眼。
諾爾看得好笑，拿手指敲敲桌子：“別看了，又飛不了，吃你的飯！”
優利塔把右手放在桌子上，別別扭扭地用左手拿着營養液往嘴邊送。諾爾無奈之餘也有點兒心酸，就随他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諾爾氣勢洶洶地帶着優利塔來到學校門口，蹲守昨天和優利塔打架的蟲。
幾只臉上滿是青紫紫、走路一瘸一拐的蟲一出現，諾爾就沖上去攔住他們：“別走！就你們幾個！欺負了蟲還想跑！”
為首的雌蟲正是昨天最先出言挑釁的羅斯特，見優利塔站在諾爾身後一副小可憐的樣子，咬着牙朝他怒吼：“你還是雌蟲嗎？居然告狀！真是雌蟲之恥！”
見這只蟲當着自己的面還在辱罵優利塔，諾爾火上心來：“是沒蟲護着你嫉妒了嗎？雌蟲怎麽了？雌蟲就不能被寵着嗎？”
看着他護崽的樣子，羅斯特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委屈。
雌蟲就該是強大耐打的，遇見什麽危險就要首先沖上前去，說疼的話就是矯情。被護着是那些尊貴的雄蟲和弱小的亞雌才能有的待遇。這是他從小就受到的的教育。
“你們怎麽能搞小團體欺負弱小呢？這會讓你們很有成就感嗎？打傷了蟲就要道歉！”諾爾義正嚴詞。
？這只雌蟲是不是年齡大了老眼昏花？怎麽看都是他們比較慘吧。饒是雌蟲的恢複力強悍，他和小弟們被割掉的蟲翅還沒完全長好。此時羅斯特的後背還隐隐作痛。
另一只雌蟲喬姆不服道：“憑什麽要我們道歉！雌蟲間比拼受傷是常有的事！你要是這麽心疼這小子，就別送他來軍校吃苦，回家好生嬌養着變成和你一樣的廢物！”
聽聞這話，優利塔臉色陰沉下來。他上前一步，攔住了還試圖要和對方講道理的諾爾，對喬姆說道：“敢不敢和我再比一場？你要是輸了，就當着全校的面跟我哥道歉，說你們才是廢物！”
喬姆不甘示弱地迎上來：“沒問題！我還怕你不成！要是我輸了，別說道歉，你哥窗口中午做的自然食物我都給你包圓！不過要是你輸了，你就退學！第一軍校才不歡迎你這種走後門來的家夥！”
諾爾心裏一驚，難怪昨天優利塔怎麽也不肯說自己受欺負的原因，原來根源是出在他這裏。是他的好心讓別的蟲都看不起優利塔。
諾爾心裏十分愧疚，剛想勸優利塔冷靜些，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就見他痛快地答應了喬姆的賭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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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還是少年心性，太過沖動。
對上諾爾擔憂的目光，優利塔低聲安慰他：“哥哥，別擔心，我沒那麽沒用，我一定會贏的。”
一行蟲浩浩蕩蕩地來到了訓練場，恰逢有教官在指導二年級拼裝槍械。
教官得知兩蟲的賭注後，爽快地替他們的比試下決定：“你們那些小打小鬧有什麽好比的，幹脆給你們半個小時學組裝槍械，看看誰最後裝得好。反正你們一年級還沒學過這門課，這樣也公平。”
優利塔和喬姆答應了，開始跟着二年級學組裝。
諾爾站在一邊緊張地盯着優利塔，羅斯特湊到他身邊，裝作無意地問：“你很擔心他？”
“當然了。”諾爾眼神都沒給他一個，“這可是我的蟲，我當然要擔心他。”
“優利塔會輸的，喬姆的雌父是槍械專家，他從小在槍堆裏長大。”
“輸就輸呗。”
“你不在意輸贏？”羅斯特驚訝。
諾爾終于扭頭，奇怪地看向這只聒噪的蟲：“輸不是很正常的事嗎？下次贏回來就好了，有什麽好在意的。”
輸贏真的是可以如此輕易揭過的事嗎？蟲族向來慕強好勝，尤其是在雌蟲內部，更是強調強者為尊。
無論是諾爾對雌蟲還是對輸贏的态度，羅斯特都是第一次親身感受。想起昨日他負傷回家後，雌父對他的冷眼和斥責，羅斯特竟有些羨慕起優利塔來。
他正思索諾爾的話，就聽見諾爾問他：“雌蟲吃了自然食物之後反應會很嚴重嗎？”
“啊？少吃點倒也沒什麽......”羅斯特茫然擡頭，正對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
諾爾驕傲地指向場中央：“喬姆輸了哦。”
羅斯特順着他的手指看去，訓練場中央，喬姆耷拉着肩膀一臉喪氣，而教官正樂呵呵地拍着優利塔的肩膀。
原來，兩蟲在聽過講解，組裝完成後，經教官判定，雖然喬姆的速度更快，但優利塔的完成度更高，對細節的把控能力更強。只有精神力很強的雌蟲才能在短時間內有如此強悍的理解力和記憶力，當教官得知優利塔是只沒有精神力的F級雌蟲時，着實驚訝了好一會兒。
喬姆接受自己輸的事實後倒也幹脆，當即就亮了嗓子開始道歉。而後在離開時視死如歸地對諾爾說，他中午要包他窗口的餐。
諾爾沒把這事放心上。自從他知道自然食物對雌蟲有害後，他就下定決心也做營養液了。口舌之欲哪比得上命重要呢？
在狠狠地誇獎過優利塔，又目送他去上課後，諾爾就回食堂準備午飯了。
他按固有步驟做出一瓶瓶營養後，開始跟附近窗口的亞雌炫耀自家小雌蟲的光輝事跡，說了一遍不夠，還要再說一遍。直到亞雌被他煩得躲進小廚房後，他才克制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安靜地坐在窗口等待學生下課。
終于到了下課時間，諾爾對着門口望眼欲穿，卻先等到了喬姆一行蟲。
喬姆來到諾爾面前，用赴死的語氣說：“你窗口的所有自然食物我都包了。”
“......”
諾爾拿出一瓶營養液遞給他。
喬姆卻急了眼：“不是營養液！我願賭服輸，說好的自然食物就是自然食物，就是你昨天中午做的那種！”
諾爾無奈扶額：“自然食物會影響精神海，你吃了不舒服怎麽辦？”
可這孩子實在是死腦筋，咬定不管是什麽後果都他自己承擔。諾爾被纏得沒辦法，把昨天中午放在冰箱裏沒賣出去的飯菜重新熱了熱，遞給了喬姆。
喬姆拿着勺子，一臉悲壯地舀起一勺土豆牛肉往嘴裏送去。只見他腮幫子鼓動幾下，突然面色一僵，緊接着眼睛亮起來，開始埋頭往嘴裏猛扒飯。那架勢，讓諾爾以為他從沒吃過飽飯。
眼看着飯菜越來越少，諾爾開始擔心起喬姆的胃來。雖說雌蟲的胃口大，但喬姆已經開始向第三蟲份進發了。
羅斯特也看不下去了，走過來搶走喬姆的碗：“別吃了，再吃恐怕你不是死于精神海紊亂，而是死于暴食了。”
喬姆嘴裏塞滿了白米飯，說話含糊不清：“哩，哩藏藏，特備好次！”
羅斯特懷疑喬姆是不是因為吃得多已經神經錯亂了，剛要開口說話，就被喬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塞進一口番茄炒蛋。他下意識地咀嚼咽下後，愣了兩秒，默默放下碗，又給自己拿了一套餐具，坐下來和喬姆一起幹飯。
其他幾只跟來的蟲見狀，不信邪地湊上來嘗一口，随即也都加入了幹飯蟲的隊伍。
諾爾看着這幾只蟲頗有把昨天的剩飯全部吃光的架勢，勸阻無果後，心裏暗暗祈禱上天保佑這些蟲的精神海安然無恙，千萬別出什麽岔子。
優利塔由于一大早在訓練場的出色表現，在上午課結束時被同班同學團團圍住尋求經驗，故而到食堂的時候，午餐時間已經過半。
他小跑到諾爾的窗口前，卻發現羅斯特他們也在，面前擺着香噴噴的飯菜，正大快朵頤。
“他們怎麽來了？又是來找哥哥麻煩的嗎？”
“不是，是喬姆早上的賭約，說要來我這兒包場。”
“哥哥，那還有我的飯嗎？我今天下課晚了，快餓死了。”優利塔撒嬌。
諾爾笑彎了眼：“哪能忘了你呀。我特意給你準備了好東西，比他們吃的都好。”
優利塔滿懷期待地等待，卻等來了一瓶棕褐色的營養液。
這就是更好的東西嗎？
看着喬姆等蟲面前色香味俱全的食物，捧着營養液的優利塔委屈極了：“憑什麽他們能吃哥哥做的飯菜，我卻只有營養液？”
諾爾安撫他：“自然食物對雌蟲精神海沒有好處，他們是打賭輸了才吃的，你不行，你得好好的。”
“我又沒有精神力，不礙事的！”優利塔不甘心。
諾爾佯裝生氣：“聽話！”
土豆牛肉和番茄炒蛋的香氣勾的優利塔心癢癢。他看看自己手裏那瓶棕褐色的營養液，又看看諾爾堅定的眼神，帶着滿臉的怨氣撇着嘴走了。
諾爾沒有追上去。他在終端上下載的《育兒指南》裏說了，孩子鬧脾氣的時候，家長要給予孩子一定的空間，不能逼太緊。
優利塔賭氣出了食堂，見諾爾沒有追上來哄他，心裏更加委屈，不自覺間加快了腳步。
這時，一個肩膀狠狠撞上了優利塔，他被這猝不及防的力道撞得往後退了兩步才站穩。
“是哪個不長眼的，居然敢撞本蟲！”
熟悉的聲音在優利塔耳邊炸開。他猛然擡頭，鷹鈎鼻，三角眼，高顴骨，一副刻薄樣子，正是萊利家族的長子唐德·萊利。
唐德大優利塔兩歲，在還未分化時就因長相問題被所有蟲認定是只雌蟲，畢竟哪只雄蟲會長成這副模樣呢？
後來優利塔被賣入萊利家族，因為有蛻化成雄蟲的潛力而被好生對待，吃穿用度一度超過唐德，這引起了唐德的強烈不滿，總是暗暗給他下絆子。
在得知優利塔被判定為殘疾雌蟲後，唐德就開始明目張膽地欺辱他，甚至在他身上發洩暴力。可以說，優利塔在萊利家族的不幸，至少有一半都是拜他所賜。
看着依舊瘦小的雌蟲，唐德臉上露出了優利塔所熟知的，充滿惡意的笑容：“真是好久不見啊，親愛的優利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