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認出唐德的瞬間,優利塔的身體變得僵硬,熟悉的窒息感漫過頭頂。
唐德在他被判定為殘雌的晚上,在地下室裏用鞭子将他抽得皮開肉綻。他疼得暈過去,又被按進鹽水中。待他清醒後,唐德又繼續折磨他。如此循環往複,直到他的傷口露出森森白骨。那種疼痛是優利塔至今未曾擺脫的陰影。
唐德繞着他轉悠了一圈,鄙夷道:“就你這小身板,居然還能進的了軍校,不會是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吧?”
優利塔的雙手緊握成拳,指骨泛起白意。
唐德嗤笑道:“哦,我都忘記了,你逃走後去婚姻匹配局找靠山了,食堂裏那個老廚子就是你抱的新大腿?”
他彎腰湊到優利塔眼前,語氣裏滿是嘲弄:“以為戶籍從萊利家族遷出去,就可以高枕無憂了?你也太天真了,優利塔。”
唐德直起身子,看着面前低着頭不斷顫抖的小雌蟲:“現在馬上回到我身邊,給我下跪道歉,說不定我還能考慮考慮放過...”
唐德的話還沒說完,就見優利塔猛地向他沖來。緊接着世界在他視野裏颠倒,一股劇痛以胸口為中心,迅速蔓延到四肢。他忍不住發出殺豬般的哀嚎。
他透過淚水不可置信地看向優利塔。這只曾經任他欺辱的雌蟲臉上是他從未見過的銳利和殺意,如同一把浸着毒藥的鋒利匕首般讓人恐懼。
優利塔收回腿,厭惡地看着躺在地上翻滾的雌蟲,仿佛是在看一攤垃圾。
唐德這個白癡,還真以為自己怕他。若不是自己在萊利家族內部孤立無援,求救無門,以他在垃圾星上的手段,唐德早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唐德·萊利,我已經不是萊利家族的蟲了,你以後再招惹我,可就不是打着家族內部矛盾的名號可以輕易解決的了。萊利家族的長子,若是背上虐蟲的名號,且不說你會不會受到審判,你的雄父就不會放過你。
據我所知,萊利族長早有另立雌君的意思,要是讓他知道自己的長子是這副德行,你,你的雌父和弟弟,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呢?”
“順便一提,殺死你對我來說,就跟捏死一只螞蟻一樣簡單。”優利塔輕飄飄地丢下這句話,不再看臉色青白的唐德一眼,轉身離開。
唐德躺在地上,在周圍蟲的指指點點中,陰毒地看向優利塔的背影。
第二天,臨近中午時分,諾爾正在21號窗口無精打采地制作營養液。他現在一點也感受不到做飯的樂趣,甚至覺得自己在糟蹋這些食材,産生了深深的負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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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手中的營養液發呆,一對發達的胸肌闖進他的視線:“諾爾先生。”
諾爾循着聲音擡頭,對上羅斯特燦爛的笑容:“啊,是羅斯特啊,這麽早就下課了嗎?喬姆怎麽沒和你一起?”
昨日在和羅斯特等人的聊天中,他發現這些孩子本性不壞,只是嘴比較欠罷了。
“喬姆昨天中午吃多了,今天請假在家裏消化呢。”羅斯特一邊說,一邊偷偷看諾爾的臉色。他扭扭捏捏半響後,紅着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提前下課,來看看諾爾先生有沒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我沒什麽要幫忙的,營養液也不難做。”諾爾覺得這孩子真懂事。
“營養液?”羅斯特看看那整齊排列的營養液,又不死心地伸頭在窗口處環視一圈,确定真的沒有任何自然食物後,露出了失落的表情,“今天沒有自然食物嗎?就是像昨天的土豆牛肉那種。”
諾爾失笑,果然小孩子就是饞嘴。他剛要答話,突然打了個寒顫。他順着惡意的來向看去,一只雌蟲正面色不善地盯着他。見諾爾發現了自己,雌蟲惡狠狠地啐一口,扭頭走了。
“諾爾先生,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諾爾回過神來。不喜歡原主的蟲有很多,他沒把那只奇怪的蟲放在心上。
他看向羅斯特:“對了,我還沒問,你們幾個昨天吃完自然食物有沒有不舒服?精神海還好嗎?”
“沒有沒有!昨天吃完後,我們本來想喝點緩沖劑來着,但仔細一感受,都覺得精神海不僅沒有紊亂,反而更穩定了!”羅斯特露出期待的狗狗眼,“所以,諾爾先生,今天中午還是做自然食物吧,我還可以給你打下手,還能幫你叫賣!”
原來是打的飯菜的主意
“不可以。”諾爾果斷拒絕,“你們現在還小,還是喝營養液比較好。”
“我昨天吃了諾爾先生做的飯,再回去喝營養液都覺得難以下咽,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都沒吃好!求求你了!”羅斯特像個小尾巴似的纏着諾爾。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小孩子不準挑食!”
......
唐德放學回到萊利主宅後,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前幾天挨的打,又想起白天那個廚子的笑容,越想越生氣。他起身下樓,決定喝點水冷靜一下。
路過書房時,唐德聽見了自己雌父奧格斯的聲音。
“非要優利塔不行嗎?”
捕捉到優利塔的名字,唐德神使鬼差地把耳朵貼上書房門。
緊接着是一個陌生的聲音:“是的,像他這種先天沒有精神力的雌蟲,是最完美的實驗體。”
雌父在房裏來回踱步,顯得甚是煩躁:“可是他現在戶籍遷出了萊利家族,又偏偏是和巴迪特家的雌蟲結了婚。雖說那只雌蟲是個廢物,可他的弟弟萊亞和他的雌君凱都不是好惹的。我再多給你找幾只雌蟲可以嗎?”
“不行。”另一只蟲很是堅定,“我說了,只要先天性沒有精神力的雌蟲。不然我是不會給你提升雄蟲等級的藥物的。”
提升雄蟲等級?唐德心裏一個激靈。這恐怕是在說自己的弟弟安迪。
唐德的雌父奧格斯只有他和安迪兩個兒子,雄父又是個花心的,早已冷落了自己的雌君,連主宅都不常回來,天天流連在其他雌侍的住處。他有一堆同父異母的兄弟,個個都觊觎着萊利家族的繼承權和家産。
自己是只普通雌蟲,雌父就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安迪身上,甚至不惜用見不得光的法子提前測安迪的性別。安迪檢測出來倒是只雄蟲,但是等級太差,只有D級。這意味安迪在繼承萊利家上并沒有絕對的優勢。
聽書房中談話透露出的信息,雌父似乎是在找蟲求助,想要在安迪正式進入蛻化期前找點能夠提高雄蟲等級的藥劑。而對方提出的條件竟是要用優利塔來換。
想起優利塔站在自己面前居高臨下的樣子,唐德一咬牙,推開了書房的門:“雌父,我有方法可以讓優利塔脫離巴迪特家族。”
奧格斯一驚,繼而怒斥道:“唐德!這不是你該管的事!回你自己的房間去!”
坐在沙發上一副紳士模樣的蟲倒是笑起來:“奧格斯的兒子嗎...來吧,說說你的計劃。”
這只陌生的蟲看起來已有了年歲,盡管面上文質彬彬,那笑容卻讓唐德不寒而栗,他避開男人的視線。
“我今天在食堂,聽說和優利塔結婚的那只雌蟲諾爾,前幾天在食堂公開向雌蟲售賣未經過淨化處理的食物。并且有只食用過的蟲今天沒來上學,但與這只蟲同行的雌蟲卻一直纏着諾爾,向他繼續索要自然食物。我懷疑巴迪特家的雌蟲在食物裏加了什麽成瘾性的東西。”
“在軍校裏向雌蟲售賣未淨化的食物是公然危害雌蟲,若是食物裏含有加成瘾性藥物,更是罪加一等。有這兩條在,就算是巴迪特家族和凱,想要保那只雌蟲也很難。而那只雌蟲若是被處死,優利塔自然也會脫離巴迪特家族...”
男人手指敲擊着沙發,看向正在沉思的奧格斯:“你的兒子不錯啊,頗有你年輕時的影子。奧格斯,你覺得這法子如何?”
奧格斯深深看了唐德一眼,敲定下來:“我這就安排人去做。”
“那我就靜候佳音了。”男人起身告退,眼裏閃着可怖的狂熱,“只要把優利塔交到我手上,我可保證您的幼子蛻化成A級雄蟲。”
......
中午剛一下課,優利塔就迫不及待地往食堂趕去。他最近很生氣,因為他每每去食堂找諾爾的時候,總是看見羅斯特繞着諾爾轉,還親昵地叫他哥哥。諾爾也不拒絕,還給他穿自己的圍裙。
他三番兩次地暗示諾爾說羅斯特是故意接近不安好心,但諾爾卻反駁說他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優利塔聽着他給羅斯特說好話,心裏仿佛被硬塞了三個檸檬。
今天他專門跑來食堂,企圖提前阻止兩蟲的碰面。可他剛到食堂門口,就看見羅斯特這只綠茶蟲又跟在諾爾身邊。諾爾還一會兒捏捏他的肱二頭肌,一會兒拍拍他的背肌,露出驚嘆的神色。
見羅斯特露出驕傲又羞澀的表情,優利塔氣得牙癢癢,剛要上前指責羅斯特騷擾有夫之蟲,身後傳來一陣驚呼。
“都讓一讓!別擋路!”
一列穿着制服的軍雌沖進來,引起食堂裏小小的騷動。
諾爾正在感嘆羅斯特的肌肉練得好,就見一列衛兵氣勢洶洶地停在自己的窗口前。羅斯特下意識擋在諾爾面前。為首的軍雌面色冷酷:“誰是諾爾·巴迪特?”
諾爾看着這來勢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我是。”
雌蟲上下打量了他一遍,眼神中透着濃濃的厭惡,向身後的衛兵下令:“抓住他!”
衛兵一擁而上,動作粗暴地将諾爾按倒在地。羅斯特想要阻攔,但抵不過經驗老道的衛兵,很快便被制服。
諾爾臉被按在地上,疼得龇牙咧嘴。他費力地擡眼看向那只官職最高的軍雌:“為什麽要抓我?”
軍雌冷冰冰地開口:“調查局接到舉報,你在軍校公開售賣未經淨化的餐食,并在食物裏加了成瘾藥物,企圖對軍校雌蟲不利。軍部有理由懷疑你是反叛組織派來的間諜,現依照程序将你帶回調查局審問!”
優利塔極力想要向諾爾靠近,卻被擁擠的蟲群包裹着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群衛兵将諾爾帶走。他憤怒地吼出聲來,餘光掃見不遠處唐德臉上的笑容,心裏一沉。
果然是萊利家族搗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