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注視,微微俯首向我們望來。夜風拂過,露出其金橙色長發下的一雙長着三個骨尖如人魚一般的金色尖耳,可細看又覺得有異,好像是用金屬做成人魚耳形狀,然後有如耳飾似地戴在耳朵上,而非是他真正的耳朵。可加上這個金色三骨假耳,那男子難遮難掩的風流中便平添了幾分妖異,卻更加卓然出衆倜傥不凡。
我正出神間,手臂上忽然一痛,卻原來是面紅耳赤的小六緊緊抓住了我的手臂,“小……小姐……他在……在看我……”
我不由得奇怪,小六跟着我也算沒少見美男子,面對天神級美男子雪無傷時也是定力足夠,怎會因一個陌生人而如此失态,莫非那男子施展了什麽催眠術之類的能控制心神的邪門功夫?我扶住小六,心中疑惑,警惕的再望向那男子。
那男子見我眸光清澈,微感詫異的斜挑起左眉,向我一舉手中琉璃杯,仰首飲盡杯中酒,舌尖輕舔去唇邊酒漬,漫不經心的一個小小動作卻宛若肢體**,眸中那抹流光更是簡直能勾去生人魂魄。
小六一個趔趄向我懷中靠來,那男子身邊的兩個少女更是面紅身軟的依偎向那男子,眉眼之間春情蕩漾,大有不能自持之态。
“嘶……”我倒吸一口冷氣,壓下心中躁動,真是邪門了,也沒覺得那男子用了什麽邪功媚術,怎麽如此厲害,竟然能使習練姹女陰功的我情動。
那男子見我仍然神色不動站得筆直,長眸中光華更盛,金橙色的眼瞳有如兩枚小小旭日,恍如帶有魔力一般,視線所及勾起人心底最原始的欲望。
我心思電轉,經驗告訴我,這種男人大都有非常強的征服欲,我越是特別他便越感興趣,我現在的情況是一點麻煩也不想沾惹,所以便也佯裝被他電到,害羞的垂下頭去。
那男子果然不再理睬我們,兀自和那些美ji調笑,兩船随即交錯而過,漸行漸遠只餘袅袅絲竹聲和隐隐脂粉香。
便在此時身後突然傳來伶舟的聲音,“主子,這好像是琴大家的琴聲。”
我循聲回頭,正好看見歸海·月明和伶舟一前一後的從舫中走出來。
歸海·月明輕輕搖頭,眸露神往之色,道:“不是,琴聲的确很動聽,但比之琴大家還是差很多,而且這是七色琴聲,非是豎琴。”
伶舟撓頭,道:“奴才就在去年聽過一次琴大家的彈奏,過了這麽久,就只記得極好聽跟仙樂一般,具體什麽樣可記不清了。”
歸海·月明笑道:“我也只聽過三次,你能聽一次就不錯了。”
方才的琴聲已是動聽之極,但聽他們的談話那個琴大家還要勝出很多,我不由好奇的道:“琴大家是什麽人,琴彈得非常好嗎?”
伶舟嘴快答道:“琴大家是藍都官伎坊的琴師,擅長彈各種琴,最拿手的是豎琴,傳聞以歌喉婉轉而著名的水精靈族小公主,都曾慕名找上門來請其伴奏。不過聽說琴大家不是官ji坊的人,而是自由之身,愛來就來愛走就走,彈琴純屬是興趣,一個月只坐堂三五次,時間還不定,所以想聽她彈琴只能碰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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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自由音樂人……”我低聲嘟囔,感興趣的道:“若有機會真想一飽耳福。”
小六拉我袖子,輕啐道:“小姐您怎麽糊塗了,無論那個什麽大家琴彈得多麽好,您也不能去聽。”狠狠瞪了兩下歸海·月明和伶舟,翻眼道:“只有不正經的人才喜歡去那種亂七八糟的地方。”
伶舟一呆,急急嚷道:“小六妹妹你可不要亂說,主子只是去看歌舞談生意,從來不在花樓伎坊過夜,怎麽就不正經了?”
小六反駁道:“不過夜就是好人麽,別當我不知道那些腌臜事,又不是非得要過夜才行,反正去那種地方就是不要……不要……”
我怕她說出那個“臉”字,歸海·月明無法下臺,忙一把捂住她的嘴,低喝道:“小六你這丫頭莫不是瘋了!再胡說八道,我可真不敢用你了。”
“唔……”小六不服氣的掙紮,但她比我矮小許多自然掙脫不開。
歸海·月明神色雖有些尴尬,卻仍端然壁立鎮定自若。伶舟小臉卻漲得通紅,大聲道:“我們藍國歌舞伎坊的大堂女子是可以随便進出的,有著名的樂師舞者表演,好多官家夫人小姐都去觀看,難道說她們也都不是正經人麽?”
小六詫異的瞪大眼睛,這才老實下來。
我也十分奇怪,不由放開小六,問道:“伶舟你說得是真的麽?”
歸海·月明點頭道:“藍國因為比鄰荒荻女族,所以男女之間要比其餘六國來得平等,男子即可以娶妻又可以入贅,其實就是嫁給女方,孩子都随母姓。歌舞伎也是有男有女,去歌舞伎坊觀賞歌舞也沒有任何性別限制,是大衆行為全民娛樂。”
“這個好,我喜歡……”我雙眼發光,沒有想到這個時代竟然還有如此開明的國度,立時喜歡上藍國,暗暗盤算等以後想安定下來時不妨就定居在藍國。
小六瞠目結舌,吶吶的道:“怎麽可能……,我們白國只有男人才去那種地方……”
伶舟高高揚起下巴,委屈的癟嘴道:“這裏是藍國!白國冬天還哈氣成霜哪,我們藍國連雪都極少下,怎麽能一樣?”
小六冷哼道:“是不一樣,我們白國的人都老實,斷不會做出騙……”
“小六!”我一把把她拉到旁邊,板起面孔,低聲喝道:“你還有完沒完了?再有理的事情,說多了也變成沒理了。這件事就此打住,再不許提起。”
小六跺腳,“小姐您變了好多,本來覺得變得好,現在卻覺得不好了,最起碼以前不會被人如此欺負還不反抗。”
我嘆氣,“不是不反抗,是沒到時候,我不是說要先幫歸海大将站起來麽……”
一句話沒說完,就聽見掌舵的老蒼頭喊道:“家主,到岸了,您和大*奶準備下船吧。”
035 鬧劇
下了畫舫,是一條街市,長街兩旁店鋪林立,街邊還有好多推着小木車叫賣的小商販,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玩的用的種類博雜,應有盡有熱鬧之極。
女孩子最喜歡逛街,一直繃着臉的小六首先興奮起來,一雙大眼睛左顧右盼骨碌亂轉,大有些看不過來之勢。
我本來就是個購物狂,早已見獵心喜又看小六開心,更加要湊趣,拉住小六一馬當先沖入街市。我們并不進那些金碧輝煌的店鋪,因為并不真需要什麽,就在小貨攤上尋寶,好多沒有見過的藍國特有的小玩意小食品都能讓我兩嘻嘻哈哈研究半晌。
我們兩又犯了老毛病,見什麽買什麽,時間不長,手裏就都已經抱滿了東西。小六多是小物件,什麽小石頭盆景、棉布娃娃、雜物木盒之類的。我則統統都是吃的,蜜餞、幹果、香瓜子、碗糕、糖人等等左一包右一包的最後自己都不知道買了些什麽。
歸海·月明和伶舟跟在我們身後瞠目結舌,半晌方反應過來上前幫我們拿東西。小六起先說什麽都不同意,把自己挂得像個聖誕樹似地,但東西越買越多,實在拿不下才在我的勸說下勉強同意伶舟幫着她拿。
伶舟年紀小又生着一張娃娃臉,幫小六抱着一堆布娃娃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還不覺怎樣。歸海·月明華衣輕裘玉面朱唇,重發如沉緞,挺拔似芝蘭,夕陽餘晖照應之下更俊美得似個發光體般引人注目,幫我抱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果子實在是有失形象暴斂天物。
我側頭左看右看,實在忍俊不住噗嗤笑出來,伸手道:“還是給我拿着吧,你和這些東西實在不搭。”
歸海·月明卻全不介意的搖頭笑道:“不用,我拿着就好,你們繼續逛吧。原本也覺得不大好意思,但真拿着也沒感到有什麽不妥,口鼻間都是香噴噴的味道,現在食欲大增。”
伶舟吸吸鼻子,滿是羨慕的道:“真的好香,大*奶您都買了什麽好吃的?”
“哦,玫瑰蜜餞、蜜棗、杏幹、十二個糖人,還有……”這卻把我問住了,我使勁眨巴眨巴大眼睛,糾結道:“這個……那個……好像看見的都買了,不過我記不清都看見什麽了……”
“哈哈”伶舟忍不住笑出來,又察覺不妥,伸手去捂嘴,結果手上抱着的東西霹靂巴拉的灑落一地。一群小乞兒正東奔西竄的連摸帶順的乞讨,看見骨碌滿地的大包小卷上前撿起來就跑。
“哎呀,這是我的,不許搶……”小六跳腳,抓住個小乞兒想把他手裏東西搶回來,卻又有兩三個髒兮兮的小乞兒沖過來幫忙推拉小六。伶舟急忙擋在小六前面,想推開小乞兒們,卻反被小乞兒把手中的東西又搶走了好幾個。
一時間雞飛狗跳,鬧得不可開交。
小乞兒們年紀即小,搶的又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我看着好笑,也不上前幫忙,兀自站在旁邊哈哈笑。歸海·月明大概也和我想法差不多,面帶笑容的站在我旁邊看熱鬧。不經意間對視一眼,看見對方眼底都是滿滿的笑意。
那群小乞兒雖然年紀小但人多,居然把小六和伶舟兩個比他們高出許多的小大人給搡扯得衣松發散。伶舟雖然會武,但也不好意思對群七八歲的小孩子下手,一時竟糾纏不清。
“小姐!”小六跺腳,沖笑得正歡的我叫道:“您還笑,快想想辦法啊。”
“呃……好……”小六這段時間總是氣鼓鼓的,一副晚娘嘴臉,難得見她重拾童真和小孩子們攪成一團,我倒覺得十分有趣。但見好就收,我怕她真急了,眼珠一轉,抓過歸海·月明懷裏的一個小紙包,摳個洞發現裏面是角糕,便往旁邊一扔叫道:“還熱着的角糕哦,大家快來搶……”
小乞兒們最喜歡的便是這些小吃食,聞聲果然一起擡頭望去,我見有效,便依樣畫瓢,一邊在紙包上摳洞一邊漫天扔,天上立時蜜餞亂飛糕果齊舞,跟放煙花爆竹似的色彩缤紛,小乞兒再顧不上揪扯伶舟小六,蜂擁而上,去搶被我扔得到處都是的零食包。
我好久沒這樣胡鬧,心情大好,抓過歸海·月明手中最後兩個小紙包遠遠扔出去,一拉正望着漫天食物出神的他,叫道:“還不走!”
“哦?”歸海·月明神色迷茫,向來澄淨清澈的雙眸難得的一片霧水,明顯是搞不清狀況,不由自主的跟着我飛奔。
伶舟聽見我的叫聲,亦抓住猶自氣憤不已的小六,跟着我們飛快向前跑去。
一口氣跑出大半條街,直到小六嚷嚷着跑不動了才站住。
小六彎腰捂住胸口,氣喘噓噓的抱怨道:“錯的又不是……不是我們……我們跑什麽……”
伶舟亦喘息着附和道:“是啊,我們為什麽要跑,可是方才感覺好像就是應該跑,主子您說是不是?”
歸海·月明難得的胸口起伏絲發微亂,聽伶舟問他,轉眼望向我,老實答道:“我本來沒有想跑,是見嫂子跑才跟着跑的。”
“這個,那個當然要跑了……”我見三人都望向我,亦有點迷糊,想了想抓頭道:“反正那種時候就應該跑啊,難道還要和那群小孩子繼續糾纏不成?”
小六跺腳,“這算什麽事啊……”結果這一腳成了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拉扯中本已經搖搖欲墜的簪子“唰”的掉了下來,頭發亦披散下來。
我和歸海·月明、伶舟齊皆一愣,互相望望再忍不住,“噗嗤噗嗤”相繼笑出來,小六自己亦被吓了一跳,見我們爆笑,板起小臉想生氣,卻終是忍不住也笑了起來,真真是莫名其妙的一場鬧劇,但因小六而造成的緊張氣氛卻好了許多。
此時天已經黑下來,兩邊店鋪紛紛點燃門前挂着的紅燈籠,映着遠遠近近的水光,像極地球江南夢裏水鄉。
“天色不早了,我們去客棧吧。”歸海·月明笑容溫潤言語柔和,在挂滿紅燈的長街上宛如畫中佳公子,紙上美少年。
“好……”我眼睛大吃冰激淩,心中暗暗贊嘆,這七色星球雖然有千般不好,但帥哥俊男真是多啊多。
“琥珀?”一個有些耳熟的女聲在旁側響起。
“嗯?”我聞聲轉頭望去。
一個三四十許的白族婦人,激動的向我撲過來叫道:“琥珀,天,真的是你?”
“江姐姐?”我借着燈火定睛一看,竟然是在白國迷鎮時一同患過難的繡莊女老板江采蓉,當時若非她好心讓我上了她的車,我也許就被那群山匪搶去做壓寨夫人了。
“是啊是啊,是我!竟然會在藍都見到你,才小幹說是你,我還不信……”江采蓉一把抱住我,歡聲大叫。
“小幹也來了麽?”我也反手抱住她,高興的笑道:“姐姐怎麽會來藍都?是來收購絲綢麽?”
江采蓉神色一暗,放開我道:“不是,我已經在藍都住了段時間了。”
我奇怪的問道:“住?姐姐你是來藍國定居了?你在白國不是有個祖傳的繡莊,不做了嗎?”
“賣掉了。“江采蓉神色更暗,道:“你不是知道,上次在溪中收購的絲綢被山匪搶跑了,回家後下過定的客人跟我要衣服,我只好東拼西湊的借了些錢又進了一批綢緞,卻因為心急而被騙了,這批貨只有前面幾尺是好的,布卷裏面都被蟲子嗑了,發現後去找賣家,早就沒影了。實在沒辦法只好把繡莊兌了出去,把客人們的定錢和借來的錢還上。”
我吃驚道:“怎麽會這樣,姐姐受苦了。”
036 故人
我吃驚道:“怎麽會這樣,姐姐受苦了。”
江采蓉深吸了口氣,神色又恢複了幾分爽朗,笑笑道:“這都是命,我認了。”
我安慰的輕輕拍拍她的肩,道:“姐姐還是這麽豪氣,真真是巾帼不讓須眉,可是你怎麽會來藍國哪?”
江采蓉笑道:“我自小喜刺繡,又開了這麽多年繡莊,早想來藍國這絲綢之鄉看看,只是俗事纏身一直沒得機會,賣了繡莊後我也不想在那傷心地呆下去了,而且也沒什麽親人全無挂念,便和小幹并家中兩個自小跟着我的丫頭一商量,把剩下的家當賣了賣,幹脆遷來了藍都。”
我笑道:“遷來的好,這下我們可以做鄰居了。”
江采蓉道:“我正想問你,你怎麽也來藍國了?”
我苦笑,實話實說道:“我是嫁來的。”
“什麽?你成親了?”江采蓉面露詫異,上下一打量歸海·月明,驚嘆道:“這便是你的夫君?好俊的哥兒,妹子你真有福氣……”
“不是不是。”我忙搖手道:“姐姐別誤會,這是我小叔,我夫君的弟弟。“
“哦……”江采蓉有些尴尬的笑道:“不過弟弟既然這麽俊,想哥哥也醜不了,不會比弟弟更俊吧?”
“哼。”臉色才見緩的小六又繃起小臉冷哼一聲。
“姐姐說笑了,只是普通人。”我忙接過話來,怕小六沖動亂說,壞了歸海·月明大事,好在她還知道輕重,嘟起嘴不再吭聲。
江采蓉經商多年,多麽精明老練,看見小六神态,便知道有異,忙笑道:“普通才好,居家過日子,英俊的看不住,整天在外沾花惹草的操死心了。”
“姐姐說的是,我也這麽認為。”我知道她會錯了意,也無法解釋,只好順着她的話含混過去。江采蓉又不是神仙,怎會想到小六冷哼是因為我嫁的是個瘸子,只以為相貌不好,我心腹丫頭才不高興。
“妹妹住在那,家中幾口人,什麽時候嫁過來的?”江采蓉一口氣的問道。
我輕嘆一聲,道:“說來話長,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慢慢聊。”
江采蓉一指旁側的絲繡小攤,道:“不行,我還得賣貨哪。”
我順着她的手指望去,小攤後站着的黝黑少年可不正是小幹,便揮手向他笑道:“小幹,別來無恙,還認得我不。”
小幹嘿嘿憨笑用力點頭,卻說不出話來。
我拉着江采蓉走到小攤面前,只見上面竟是一些肚兜、絲帕和小孩子的小衣服虎頭鞋之類的繡品,繡工雖然精湛但底料卻很普通,顯見她們生活得不太好。
“這花樣,這花樣……”跟着我們走過來的伶舟突然指着一件肚兜叫起來。
“漂亮吧?”江采蓉得意的笑道:“小哥好眼光,這是花樣是從天衣無縫珍寶坊流傳出來的,好多人都說我繡得和珍寶坊的一模一樣,還有不少客人跟我訂貨哪。”
“這……這……”伶舟望向歸海·月明,歸海·月明一笑接道:“夫人繡工果然精湛,當真是難辨真僞,我聽說珍寶坊長年高價招繡女,以夫人之技藝,怎麽不去應聘,月銀應該不比自己做小買賣少。”
江采蓉笑道:“我自己做習慣了,被人管着全身都不自在,所以寧肯辛苦些自己做點小生意。”
我心中發酸,回首向小六道:“小六,你身上還有多少金幣都給我。”
小六應一聲,掏出一個鼓囊囊的錢袋遞給我,我掂了掂總有幾十之數。
我雙手捧着送與江采蓉,道:“今兒出來匆忙,沒有帶多少錢,姐姐別嫌棄,先收下。一會你把住址告訴我,回頭我再給你送去些,兌個店鋪免得再受風吹日曬之苦。”
江采蓉一愣,用力推回我的手,不快的道:“琥珀你這是做什麽,我怎麽能收你的錢,我現在雖然辛苦些,但衣食溫飽沒有問題,你不用為我擔心。”
“姐姐……”我拉住她手,立時覺得比以前粗糙了許多,借着燈光細細打量她的臉,也遠不及以前白淨,不禁心中難過,道:“姐姐,我現在過的很好,真的不差這些錢,放在我手裏也不過是吃吃喝喝的白白浪費掉了,給你卻能兌下個店鋪安居樂業。孰輕孰重,姐姐是明白人,不必我再多說吧?”把錢袋用力塞進她手裏,緊緊握住她的手,不許她再推脫,認真的道:“姐姐你若是再不要,我就當你不喜歡我這個妹妹了,從此以後見面不識形同陌路。”
江采蓉是個爽快人,思索一下,感動的點頭道:“好!你既然都這麽說了,我也不再推脫,這錢就當我借你的,等我兌下店鋪掙了錢,加上利息一并還你。”
我連連點頭,綻唇笑道:“我最喜歡錢生錢,姐姐不如讓我多借給你些,這樣利息也多些。”
江采蓉噗嗤笑出來,伸手掐掐我的臉頰,愛憐的道:“琥珀,你這丫頭還是那麽着人痛,這些就差不多能兌下個小點的店鋪……”
歸海·月明适時掏出個錢袋,遞于我們,溫和笑道:“我這裏還有些,夫人一并拿去,利錢給嫂子就行,相信嫂子不會不給我。”
江采蓉一愣,忙搖手道:“這怎麽行,初次見面,怎麽能收公子的錢……”
我卻一把搶過來,掂了掂,高興的道:“哎呀,比我那袋還多好些,這回夠兌個大點的店鋪了。”把錢袋強塞進她懷裏,歡喜笑道:“姐姐不用推脫,只管拿着就是,而且連利息都不用給了。你不要看他表面溫文爾雅像個讀書人,其實是個大大的財主,每天都頭痛那麽多錢該如何花,你幫他花些是做善事呢。”
歸海·月明眸光溫柔,無奈搖頭卻唇噙微笑。
“竟亂說。”江采蓉一拍我的手臂,嗔怪的低聲道:“那有這樣說自家小叔子的,被你婆婆知道了,還不罵死你。你的錢我就收了,你婆家的錢我萬萬不能收,看日後他們拿這事擠兌你。”
我心中感動,認真的道:“姐姐有些事你不知道,等能說的時候我再告訴你。這錢你放心拿,我這小叔為人極好,對我就向對親姐姐一樣……”突覺此話不對,歸海·月明雖然是我小叔,可他比我大四歲,平日倒更像是兄長般的照顧我,不由住口向他望過去,正巧他聽見我這麽說也向我看過來,表情雖仍淡定,眸光卻有些怪異。
“呃……”我有點不好意思的向他偷偷咧下嘴,含混的道:“那個……絕對不會因此找我的事,大不了等回去後我把錢先還給他,你再慢慢還我如何?”
江采蓉皺眉,口唇蠕動還想再推辭,我先下手為強,抱住她手臂搖晃道:“好姐姐,你就收下吧,這次你聽我的,下次我聽你的,好不好?”汗!好久沒有對人撒嬌了,這項技藝有些生疏,不知道表情是否僵硬。
江采蓉還是有些遲疑,“這……這怎麽好意思,再說有個小小店鋪,我就心滿意足了,不用兌個大的……”
哦眼珠骨碌一轉,道:“那就直接買下個小鋪面,把租金省下來給我做利息。”
江采蓉被我說得笑出來,“你這丫頭,大錢不計算小錢。好了,就聽你的,也不用哄我了,以後我若掙了就多算利息還你,若掙不到你就自認倒黴吧。”
我綻唇笑道:“憑姐姐這麽好的繡工,必定是掙的,我就等着利滾利了。”
037 客棧
我綻唇笑道:“憑姐姐這麽好的繡工,必定是掙的,我就等着利滾利了。”
江采蓉微微皺眉,嘆息道:“這卻是不好說,藍國不愧為絲綢之鄉,繡活好的繡莊和成衣鋪有如過江之鲫,保不準就沒有人光顧我。”
歸海·月明微笑道:“咱家也開有繡坊,有時候活多做不過來,夫人若不嫌棄,可以分接些咱家的訂單。”
江采蓉喜道:“怎麽會嫌棄,這是天大的好事啊。公子家開的是那間繡坊,不知我聽說過沒有,看我能否承接公子家的單。”
“這個……”歸海·月明體貼的看向我,不知我是否想告訴江采蓉真話,畢竟天衣無縫珍寶坊的名頭有些駭人。
我坦然笑道:“姐姐應該聽說過,是天衣無縫珍寶坊。”我雖然是有些秘密,但那都是幹系重大真的不能告人,無關緊要的則一直秉持“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宗旨實話實說,因為一個謊言要用千百個去圓,實在太累,我沒那個精力去不斷圓謊。
“什……什麽……”江采蓉腳下一個趔趄,顫聲道:“我我我……沒聽錯吧?琥珀你再說一遍,你家的店叫什麽?”
“天衣無縫珍寶坊。”我清晰的又說一遍。她這個反映在我意料之中,就好似地球一個人箱包做的不錯,想開個小箱包店又怕沒顧客上門,偶遇朋友便說了自己的擔憂,結果朋友說沒事,我也開箱包店,活太多做不過來,你可以幫我做,這人就說可以呀,不過你箱包店叫什麽名字,朋友說“愛馬仕”,這人難以置信很正常,是誰誰都暈。
江采蓉張口結舌,結巴道:“這……這這……琥珀你不是和我開玩笑吧?”
“不是,字字屬實。”我一指歸海·月明,向她介紹道:“我小叔,歸海·月明,姐姐大約也聽過這個名字吧?”
“歸……歸歸海家主?”江采蓉嘴巴大張美目圓睜,“我的天啊,發如垂泉重緞,眸似秋水長天,謙謙君子溫潤如玉,可不和傳說中的一模一樣。”
我假作擦汗狀,吐氣道:“呼,姐姐你終于信了,不容易啊。”
“你這丫頭,怎麽不早說……”江采蓉老臉一紅,偷偷挪動腳步,擋在她的小攤前面,遮住那些山寨版的肚兜。
我見她尴尬,遂笑道:“還擋什麽,早都看見了。”
歸海·月明亦溫和笑道:“是,若非見到夫人的繡品神似珍寶坊的工藝,我還不敢請夫人分擔訂單。”
江采蓉吶吶的道:“歸海家主說笑了,我這點子粗笨功夫怎麽敢和天衣無縫珍寶坊的絕世繡工相比。您的好意我銘記五內,但這單子可不敢接,您那裏的顧客非富即貴,我若做壞了可賠不起。”
歸海·月明微笑道:“夫人不用擔心,以您現在的水準只要在珍寶坊的繡莊呆上三五十天,便可以繡出一樣的繡品了。到時候我們提供花樣和衣料,您只管按照要求做就是。”
江采蓉激動的道:“我……我我可以去珍寶坊的繡莊學習麽?聽說珍寶坊的工藝是不外傳的。”
歸海·月明笑道:“都是以訛傳訛罷了,天下繡工都差不多,那有什麽可保密的。只是祖傳七色繡不外傳,不過那種繡法繁瑣異常,還要身懷內力才能學,就是想外傳大約也沒幾個人肯學,因為學起來太辛苦了。”
江采蓉兩眼發光,道:“我聽說過很多關于七色繡的傳聞,可恨一直無緣得見,這次去繡莊學習可能看見否?”
歸海·月明搖頭道:“珍寶坊的衣服也都是普通繡法,只是花樣、絲線、衣料、款式推陳出新的快,才被大家接受喜愛。七色繡繡起來太麻煩,只有王室傳要,才會特供一兩件,平日繡莊不接七色繡單。”
江采蓉面露失望之色,道:“聽聞七色繡,從不同的角度看上去,呈七種不同的顏色,在不同的光源下顏色也會不同,一件衣服顏色卻可以千變萬化,是繡品中的極品,繡技的頂峰,我真想見識見識。”
“不同的角度看上去呈不同的顏色?”我心思電轉,側頭看向歸海·月明,悄聲道:“在宮中第一次見你時,穿的那件衣服難道就是七色繡?”
他微微轉首,唇噙淺笑,眸光溫柔,輕輕點頭。
我歡喜笑道:“借我給姐姐看看成不成?”
他一愣,莞爾笑道:“要看七色繡,還用借衣服麽,咱家有用七色繡繡的畫和屏風,回家後我叫人給你送去幾件就是。”
“一言為定!”我歡喜拍手,豪氣的對江采蓉道:“姐姐聽見了麽,我有便是你有,等下你給我留地址,我得空給你送過去。”
江采蓉忙忙搖手,道:“那怎麽行,我可不敢要,妹子怕是不知道一幅七色繡品值多少錢才這麽說吧。”
小六小聲吐槽,道:“她知道也一樣這麽說,根本就是個敗家……”後面雖然及時收住沒敢說出來,但大家已經都明白了什麽意思,又想想我的确從來不計較錢財,不禁都笑了起來。
再之後,江采蓉和歸海·月明定下後天便去繡莊學習,學成後再兌店鋪自立門戶,歸海·月明會分些小型訂單給她做,這樣足可以衣食無憂了。
我又和江采蓉交換了住址,約好要常常走動,這才依依惜別。
好在客棧已經離此不遠,出了街市,大約又走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見一座古香古色的庭院橫亘于一條河流之畔。正中主建築是棟三層木樓,檐下兩溜紅燈籠,門匾上書“第一樓”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與其說是客棧,“第一樓”倒更像是地球的溫泉山莊,由一座座獨立的小院組成。
歸海·月明給我訂的是一個鄰水的獨門小院,院中有座二層小樓,從二層陽臺望出去便是旁側那條河。
此時月上柳梢頭,星空倒映在水裏,波光粼粼夜色清淺,入目只覺心曠神怡美不勝收。
“好美的地方……”我看在眼裏不由贊嘆。
伶舟走進陽臺,接口笑道:“大*奶先來吃飯吧,還沒有到美的時候哪。”
我不解的道:“什麽意思,你是說月上中天時的景色更美嗎?”
伶舟搖頭,一指燈火輝煌的對面,道:“藍都最著名的幾間歌舞坊都建在河那邊,當大廳的歌舞散場後,便會有些風雅的客人帶上一兩個喜歡的歌舞伎放舟河上,聽歌品曲飲酒賞月。那時花船穿梭流光溢彩,絲竹悠揚歌聲連綿……”
“七色的秦淮河?”我眼睛一亮,歡喜的道:“當真麽?今兒倒要見識見識傳說中的歌船花舫是什麽樣子。”
小六卻嘟唇道:“小姐您怎麽還高興,什麽地方不好住,偏偏找這麽個不正經的地方。”
伶舟急忙解釋道:“沒有不正經,第一樓是藍都最好的客棧,主子是想大*奶住得舒服才選的這裏。”
我汗顏,道:“別聽小六亂說,她是有口無心。我覺得這裏很好,非常喜歡,多謝小叔的費心安排。”
“小姐……”小六還想分辨。
我瞪她,“你再這麽多嘴,以後就再不帶你出門。”她這才嘟嘴住口,但看向伶舟的眸光還是兇巴巴的。她以前十分喜歡伶舟,所以更加不能接受被他欺騙。
适時屋內傳來歸海·月明溫潤的聲音,“菜都上好了,都進來吃飯吧。”
“哎呀……”伶舟跺腳道:“主子讓奴才來請大*奶吃飯,奴才說得高興,竟把正經事忘記了。大*奶快來,主子今天親自動手主廚,您可別錯過了……”
我詫異道:“小叔還擅廚藝?這到真要嘗一嘗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立時轉身向屋中走去,心中暗想,這歸海·月明簡直就是新時代好男人的典範,若在地球一定是搶手貨。
038 廚藝
屋中四角紅泥小地爐,藍翎木桌椅擺件,百鳥朝鳳七折屏風,七彩琉璃珠挂簾。雖是客棧,卻有家的溫馨,不愧為藍都第一客棧。
我們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