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

房中正好見歸海·月明左手抓着一條碩大的生魚,右手握着把鋒利匕首,姿勢優美揮毫作畫般把魚削成透明般的薄片,魚片呈弧狀淩空飛入他身前飯桌上的桶形紫銅碳鍋中。炭火正旺,鍋內白湯滾滾,旁邊還擺着許多盤認識和不認識的生菜、生肉。

我瞪大眼睛,詫異的脫口道:“咦,你竟然真的會做菜?”

歸海·月明聞聲轉首一笑,笑容和平卻似有春意,眸光澄淨卻宛若含情,與其視線相接心中驟然升起暖意。

他朱唇微動,才欲開言,伶舟已搶着咧嘴笑道:“自然是真的,千真萬确眼見為實。”

“嗯,歸海家主親自下廚,真是要好好嘗嘗。”我點頭,脫去棉披風,去旁側銀盆邊淨手,懶得擦幹,水淋淋的一邊甩手一邊快步走回桌旁坐下,準備大快朵頤。連對歸海·月明成見深深的小六都升起好奇之心,随着我洗淨手在下首打橫坐下瞪圓一雙大眼觀看。

此時歸海·月明卻已經削完魚片,收起匕首,慢條斯理的洗過手,在我對面坐下。

我等了半晌,見他再無動作,不由得狐疑問道:“這……這就完了麽?”

“完了。”他點頭,撈起一漏勺魚片放到我碗裏道:“嫂子嘗嘗看好吃不。”

“哦……”我有點摸不着頭腦,看看桌上其餘生菜生肉,遲疑的問道:“那這些菜肉……”突然想到,這不是要涮火鍋吧?因為聽伶舟說歸海·月明主廚,便先入為主的認為這些生菜是備好要做熟的,且他削魚片的姿勢也同地球電視裏的大廚一樣潇灑,所以就誤以為他會繼續潇灑的揮鍋舞刀的做下去。

“這些菜和肉這樣吃。”伶舟夾起起一筷子菜,在魚湯裏煮了一下又撈出來放進小六碗裏,解釋道:“這是我們藍國特色菜,叫一桶山河。”

小六瞪眼,“這樣煮一下就完了?”

伶舟點頭,“是,做法雖然看着簡單,但味道好極了,不信小六妹妹你嘗嘗。”

小六眼睛瞪得更大,“那麽你說的家主主廚就是把魚削成片放進鍋裏?”

伶舟還不警覺,繼續點頭,面露小得意的道:“對啊,主子的刀法好吧?這魚削得越薄越好吃……”

小六怒目伶舟,向他低聲吼道:“伶舟你這個騙子又騙人!削個生魚片就叫主廚麽?”

伶舟尴尬撓頭,小聲回道:“這個……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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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六坐下。”我替伶舟解圍道:“這個火鍋……一煮山河湯是極難調好味道的,想必小叔費了不少功夫。”

“沒費功夫。”歸海·月明淡定的道:“這湯是第一樓送來的。”

“呃……”我亦無語。

小六眼睛瞪得溜圓問,“就是說,家主的确是只把魚削成了薄片?”

歸海·月明輕輕點頭。

小六向伶舟招手,面上挂笑,牙齒卻咬得咯咯響,低聲道:“我有話和你說,你出來一下。”

伶舟駭得連連後退,用力搖手道:“不不……不去,我我……我要服侍主子吃飯。”

小六牙咬得更響,“就幾句話,一會便回來了。”

伶舟把身子完全縮到了歸海月明身後,頭搖得撥浪鼓一般,“不去不去,主子一刻也離不開我。”

“沒事,你和小六去吧。”歸海·月明一本正經的給他拆臺,面上聲色不動,眼底卻飛快閃過一絲狡黠笑意。

“主子……”伶舟哀叫,小臉立刻垮掉。

我把一切看在眼裏,實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歸海·月明也再繃不住,勾唇露出雪白如珠玉般的牙齒,轉首橫視伶舟,輕叱道:“你這奴才,方才又胡說了什麽了?”

伶舟縮起脖子,不敢言語。

小六氣鼓鼓接口道:“說家主您今晚主廚,我們小姐還等着嘗您的手藝哪。”

“主廚?”歸海·月明搖頭苦笑道:“這裏負責削魚的師傅病了,新來的替工手法還不純熟。父親早些年特別愛吃這道菜,大哥刀法好,有時便親自動手給父親削魚,我在旁側看過幾次,也曾試着削過一回,今兒便自己動手了,但除了這個,我是什麽都不會的。”

“我就知道是騙人!騙子就是騙子……”小六向躲得遠遠的伶舟呲牙。

小六雖然明是說伶舟,但有含沙射影之嫌疑,我怕歸海·月明尴尬,忙笑道:“俗話說君子遠庖廚,小叔會削魚已經是大出意外了。”夾起一片均勻薄透的魚片,稱贊道:“削得真心好,味道更好,我很喜歡這道菜,多謝小叔費心。”轉眸一瞪小六,假笑道:“還不坐下吃飯,一會兒菜都涼了。”

小六這才向伶舟努努嘴,打橫在我下首坐下。伶舟也在歸海·月明的允許下,向我躬身告了個罪,小心翼翼的在歸海·月明下首坐下。

除了一桶江山外,歸海·月明還點很多第一樓的招牌菜,只有兩三道在歸海府吃過,其餘的都沒見過,在伶舟的逐一介紹下,這個吃一口那個挾兩筷,一頓飯吃得賓主盡歡。

吃過飯,自有夥計撤下殘湯剩菜。

我見天色已經很晚,便想叫歸海·月明回去,他卻從一個角爐上拿起燒好的熱水,開始泡茶。

他手指修長光潔白皙勻稱,沏茶斟茶時宛若在茶壺茶碗上跳躍輪轉,簡直就是一種藝術,不用喝到茶,只聞茶香和看着他柔和的側臉,優美的動作,便已經覺得心曠神怡。

“嫂子,請用茶。”他唇噙微笑,用透明琉璃盞裝好茶,遞于我。

方才我只顧着花癡看他沏茶,沒有在意他泡的是什麽茶,見到琉璃盞不由愣了愣,因為古代基本沒有人用玻璃類器皿裝茶,怕失了味道。

歸海·月明心思剔透,見我狐疑眸光,溫柔笑道:“是果茶,裏面有山楂,最适合飯後消食。”

我這才恍然明白,他為何用琉璃盞,果茶雖然叫茶但實際已經不是茶,是由各種幹果制成,色澤美麗,最是适合用透明器皿承裝。低頭喝一口,淡淡的酸中透着水果甘甜,香氣滿喉直沁肺腑。

比預想的還要好喝,我不禁又喝了一大口,吞咽下去砸砸舌,仍然意猶未盡,這時代的還沒有農藥化肥,瓜果味道甘甜醇美,用這些純天然的瓜果做成的果茶比地球的果茶不知道香甜多少倍。

“好喝……”我享受的半眯起大眼,貪婪的連喝兩大口,杯子立刻見了底。伸長手臂,把琉璃盞遞過去,雙眼晶晶亮的望向歸海·月明,回味的舔唇道:“還要。”

歸海·月明溫和的笑,為我滿上果茶,道:“喜歡喝,回頭我叫人給你多送去些,但果酸傷胃也不宜喝太多,要适量才好。”

“好!”我大聲答應,飯後正有些口渴,琉璃盞又小巧,不禁一口灌下整杯茶。笑眯眯的又舉起杯,渴望的盯着歸海·月明手裏的茶壺,“再給我一杯。”

歸海·月明遲疑一瞬,才又給我倒滿,溫聲勸道:“慢慢喝,不要一氣喝太多……”

我喝得高興,不在意的道:“這點算什麽,我能一口氣喝掉500ml的冰可樂……”驚覺不對,吶吶閉嘴,掩飾的低頭喝茶,不知不覺間卻又把這杯茶喝了個精光。

039 又見

我喝得高興,不在意的道:“這點算什麽,我能一口氣喝掉500ml的冰可樂……”驚覺不對,吶吶閉嘴,掩飾的低頭喝茶,不知不覺間卻又把這杯茶喝了個精光。

伶舟耳尖,即時反問道:“500什麽什麽的冰可樂是什麽?”

“哦……”我含糊的解釋道:“就是很大杯的一種……叫可樂的涼茶……”怕伶舟刨根問底,把手上空杯伸向歸海·月明,岔開話題,甜笑道:“好好喝,請再給我一杯。”

歸海·月明微微皺眉,溫聲勸道:“別喝了,已經喝了三杯,再喝胃會不舒服的。”

我怕伶舟追問,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心不在焉的回道:“別逗了,就我這體格怎麽可能會因喝了三杯果茶而不舒服?我是身體倍棒,吃嘛嘛香的女漢子,再來一壺都沒問題……”

“噗……”伶舟才喝了一口果茶,聞言全噴了出來,想笑又不敢,憋得連聲咳嗽。

“小……小姐您說什麽哪?真是的……哈……”小六跺腳,氣我胡說丢臉,卻也忍不住笑起來。

歸海·月明最厚道,咬牙死忍,但湛藍明眸中亦湧起笑意,逐漸層疊堆積,飛快溢滿眼底。

我這才完全醒神,老臉一紅尴尬抓頭,很想指着天空說,“看!灰機……”但這樣的結果只能是飲鸩止渴,還要解釋什麽是灰機,不禁怨念叢生,穿越害死人啊。

正咳的咳,笑的笑,不可開交時,窗外忽傳來悠揚歌聲。

夜正濃,酒正醇。

紅妝正嬌豔。

郎卻抛人容易去。

奴空淚漣漣。

冰绡紅透食難咽,

輾轉反側夜不眠,

唯恨薄幸人。

纏綿中帶着幾分嬌嗔,哀傷裏又透着風情,聽詞應是首閨怨,但唱歌之人卻唱得喜大于怨,嗔多于愁。絲竹之聲亦随之響起,起先是琴筝叮咚,又緊跟着響起嗚咽洞簫,轉卻好似橫笛悠揚,可曲子又非閨怨了,隐隐似是禮贊朝歌。我正豎耳傾聽分辨不清,雨點般的鼓聲又驟然響起,一時間亂成一片。

“有人放舟游河了……”伶舟一躍而起,眉開眼笑的道:“大*奶不是想看歌船花舫麽,快來看”當先推開陽臺門,躬身候我出去。

小六方才雖滿臉不屑,但畢竟年紀小愛看熱鬧,“嗖”的一聲比我還快的跑了出去。

“好,正要瞧瞧。”我亦兩眼放光,陡然重又升起地球人到此一游的豪情壯志,擡頭挺胸昂首闊步的向外走去。

“等等……”仿佛是歸海·月明叫我。

我正在興頭上,全沒在意幾乎淹沒在絲竹聲裏的輕柔聲音,繼續快步奔前,卻在毫無提防之下被歸海·月明從後面拉住。

“啊……”我走得太急,以至于慣性使然的反彈也猛,一個身子被拉得幾乎沒有撞進歸海·月明的懷裏,好在我反應快,急急伸臂撐住他的胸膛才重新站穩,不由嗔目道:“拉我做什麽?”

“呃……”歸海·月明大概也沒想到我牟足了勁往外跑,一拉之下沒拉住,自然就加大了力度,結果就是現在這樣,我被拽得幾乎撞進他懷裏,無防之下他也吓了一跳。他和我近距離的大眼瞪小眼一瞬,才被燒了手般的飛快放開我,連退三步才站定,濃睫半阖避開我的眸光,低聲解釋道:“這……那個方才見嫂子走得急,沒有穿外衣,夜深風寒怕您凍到,叫您您又沒聽見,情急之下才拉住您。”

“哦?”我低頭看看身上單薄的衣裙,展顏笑道:“是我疏忽了,多謝小叔提醒。”一把抓過搭在椅背上的棉披風,随手披在身上,擡腿便要往外走。

“唉……那個等下……”歸海·月明再度出聲。

我狐疑轉首望向他,“還有什麽事?”

他無奈抿唇,一指我的披風道:“穿反了。”

“啊?”我垂眸一看,不禁啞然失笑,怪不得覺得脖子癢,家常穿的八成新狐貍領秋香色棉披風正反披在身。我面不改色的拽下來再正着披上,已經習慣在歸海·月明面前原形畢露,前一兩次還會不好意思,現在已經全無感想,眼皮都不跳一下的從他面前走過去。

才出房門,夜風便撲面而來,我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拽緊身上的披風,心中暗暗感謝歸海·月明細心,這要是僅着小襖,真要被突然凍一下。

“小姐快來看,那條船像不像只紅鯉魚?”小六趴在陽臺的欄杆上,雀躍歡笑。

河面上造型各異的花船來來往往穿梭交織,莺歌燕舞彩燈絢麗形成一道道流動的風景。

伶舟伸指大叫,“哎呦,大*奶快看,又過來一條龍船,活靈活現的連翅膀都有呢。”

小六反駁,“那有活靈活現,那個龍頭刻得一點都不像,眼睛木呆呆的一點神都沒有。”

伶舟一向讓着小六,聞言笑笑道:“小六妹妹說得極是,這個不好,咱看下一條是什麽船。”

下一條船卻沒有做成特別的外形,只是一條古香古色的畫舫,但雕梁畫柱精工細作,一眼就能看出比前面那些奇形怪狀的花船名貴許多。

畫舫雖然精美,但更奪人眼球的卻是甲板上的兩個人。一男一女,女的眉目如畫肌膚凝脂,手橫長笛正在吹奏;男的長身玉立衣袂飄飛,一手持杯一手輕叩船舷,高歌相合,“平生好肥馬輕裘,老也荒唐,死也風流,不離金樽,常攜*,慣倚青樓……”磁性的聲音中透着一點沙啞,幾分随意幾分放蕩幾分慵懶,人卻要比聲音還出色,長眉細目粉面朱唇,潇灑倜傥滿身風流。

小六雙眼發直,喃喃的道:“小姐,這個人這個人……”

“嗯,是他。”我點頭,也早就看出來此人便是早前在畫舫上看見的那個男子,他并非絕頂俊美,但辨識度極高,那種遮不住掩不了的萬千風流,足可讓人過目不忘。

“嫂子怎麽會認識他?”跟着我出來的歸海·月明詫異問道。

我搖頭,“我們并不相識,只是來時在畫舫上和他的船交叉而過,看見他一次而已。”

歸海·月明輕輕舒氣,颔首道:“原來如此,這個人來歷不明又花名在外,不認識最好。”

我好奇的道:“小叔怎知道這些,莫非你認識他?”

歸海·月明微微皺眉道:“也說不上認識,只是朋友介紹見過一面。此人叫迦旃(jiazhan),國籍出身都不詳,自己說是個游商,但卻沒人知道他販賣什麽,可出手闊綽一擲千金,時常流連于青樓舞坊,自稱沒有搞不定的女人,也的确贏得了幾個自持甚高的歌舞伎的芳心,他卻沒有長性,得到後即抛棄,落得個薄幸之名。但好在他不招惹良家婦女,只是在煙花之地厮混,所以倒也沒有鬧出什麽大亂子。”

小六眸露失望之色,低喃道:“怎麽會這樣……”

伶舟撇嘴接道:“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了,瞧那眼角眉梢,比歌舞坊裏的男伎還勾人。”

小六瞪眼,道:“你的眼睛那麽小,能看出來什麽?”

伶舟少有的生氣道:“原來小六姑娘喜歡這樣的,眼光還真是獨特。”

小六揚眉道:“這樣的怎麽了,總比騙子好。”

“你你你……”伶舟被戳到軟肋,小臉立時垮掉,再硬氣不起來。

我側頭看着他們兩人鬥嘴,倒像是一對歡喜冤家,心中忽有所覺,不禁勾唇微笑。

月當頭,夜未央,歌聲婉轉,人正年少足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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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珑小劇場:

關于小六,好像有些人覺得過了,我也不想辯解,但勸大家去看看紅樓夢裏的各款丫頭,再看看甄嬛傳裏為甄嬛舍命的流朱,替皇後投毒的xx(不記得名字了。)丫鬟可以為小姐做很多,包括性命,何況是報幾句不平,小姐不能說不敢做的都是丫鬟來,丫鬟一向是古代小說電視的一部分。

040 感動

一夜安眠,沉夢香甜。

外宿早上不用去給歸海夫人請安,本來應該睡個懶覺,人的慣性卻是可怕的,仍然天蒙蒙亮就醒了過來,抱着頭在大床上滾來滾去,越是想睡越睡不着,以前在地球每逢周末都能睡到下午的本事不知道那裏去了。

既然睡不着,我幹脆坐起穿衣,不一會睡在外間的小六輕手輕腳的打開房門走了進來,看見穿戴整齊的我,吓了一小跳,忙跑進來幫我梳洗打扮。

梳洗完,天色還未大亮。我想想與其在這等着歸海·月明來接,還不如我們雇兩頂小轎自己回去。歸海·月明連我假夫君都不是,總麻煩人家不好意思,還是發揚前世的自力更生精神吧。

和小六一說,小六立時贊成,她對歸海·月明成見非常深,巴不得再和他沒有任何交集,總是說事有一就有二,歸海·月明是僞善,要我提防着些。

既然沒有異議,我們兩便收拾好包裹,向外走去,卻在普出院門的時候遇見了迎頭走來的歸海·月明和伶舟主仆。

我詫異止步,擡頭看看青蒙蒙的天色,脫口道:“你們怎麽這麽早就來了?這得幾點起床啊?”

歸海·月明微微一笑,道:“才起來不久。”

小六撇嘴道:“又騙人,從歸海府到這裏怎麽也得走半個對時,你們怎麽可能才起來,難道會飛不成?”

伶舟急道:“沒有騙人,我們昨夜就住在你們隔壁院子裏,那裏用走半個對時才到。”

我奇怪的道:“你們昨夜也住在這裏,沒有回家?”

伶舟點頭道:“是,主子怕夜裏有什麽事,大*奶您害怕,便一起把隔壁院子也訂了下來。”

說不感動那是騙人,我微微動容的擡眸望向歸海·月明,他恰好也看向我,我們眸光乍然相接,神色俱是一動,又齊齊把頭轉開。

“咳……”我清清喉嚨,不敢再擡頭看他,提裙盈盈一禮,輕聲道:“謝謝小叔費心,琥珀感激不盡。”

歸海·月明連忙點胸還禮,眸露內疚之色道:“嫂子請勿客氣,大哥不良于行,月明本就該代為照顧嫂子。”

我輕輕抿唇,忍了又忍,還會沒忍住,道:“其實……你不用這麽照顧我,你并沒有做錯什麽,白國我是一定要離開的,當時不管誰去迎娶,我都會跟着走,所以你不用內疚,也不用再為我做什麽,只把我當成和平彤一樣的嫂子就行。”說完不等他回答,邁步當先而行。我不想他背負着對我的歉疚過以後的人生,二十一歲正是吃喝玩樂打仗泡妞沒心沒肺的年紀,幹嘛要把時間浪費在守護我這個假嫂子身上?況且即使是他真的騙了我,但也不能抹殺幫我離開了白國這一事實,瑕不掩瑜功大于過。

小六用力一跺腳跟上來,氣得嘀咕道:“就您好心,可誰真心待您呢。”

我聞聲回頭,拉住她的手并肩而行,低聲笑道:“小六姑娘真心待我就行了,我不貪心。”

小六一急,連敬稱也不用了,紅着眼圈嚷嚷道:“小姐你怎麽還有心說笑,眼看着一輩子就這麽毀了,老爺夫人們在天上有知眼睛都閉不上……”

聽她提及家人,我心中也是一酸,不禁擡頭看天,自問這兩輩子都沒做過什麽壞事,卻為何如此命運多舛,真是天意難測。但不管怎樣,也要活下去不是,若蒼天不給我幸福,我便鬥鬥天!!

一路無話,回到歸海府,先去歸海夫人處請安,卻正趕上衆人從歸海夫人處出來,管事婆子們看見我們紛紛行禮。

長史夫人帶着兒媳平彤和女兒長史·曉曉随後走了過來,長史·曉曉看見歸海·月明滿眼歡喜,遠遠便嬌聲呼喚道:“二表哥,好幾天沒見到你了,你很忙麽?”

歸海·月明溫和笑道:“年關将近的确有些忙,前段時間聽說表妹病了,近來可大好了?”又急行幾步,走到長史夫人等身前,點胸施禮道:“姨母安好,表嫂好。”

長史夫人忙忙伸手相扶,慈愛笑道:“好好好,便是不好,看見這麽英俊本事的外甥也就好了。”一句話說得随侍的丫鬟婆子都笑了起來,紛紛躬身給歸海·月明請安。

我知道長史夫人看着歸海夫人的眼色過活,即使不讨厭我,也不敢和我親近,所以從來不主動示好令她為難,一向只是淺淺相交。此時亦慢慢走過去,候着他們說完話才提裙屈膝行禮,道:“長史姨母安好,平彤表嫂好,表妹好。”

歸海夫人不在眼前,長史夫人倒是和藹很多,笑着點頭,道:“回來了,在外面睡得可習慣?若是沒睡好就回去補覺吧,你婆母吃完早飯說乏得很,回房去休息了,你晚些再去請安即可。”

“表嫂好。”長史·曉曉向我盈盈一禮,笑容嬌美,“母親說的是,嫂子你現在去也見不到姨母,還是先回去歇歇吧。”環目四顧,微微詫異的道:“怎麽沒見到大表哥,二表哥卻和表嫂走在一起?”

我心思電轉,還沒想好要怎麽回答。

歸海·月明已經微微笑道:“大哥直接從客棧去早朝了,怕嫂子人生地不熟的迷路,便叫我去接了嫂子回來。”

長史·曉曉恍然,掩嘴嬌笑道:“大表哥一向剛直勇武,真沒想到竟然會對妻子這麽好,表嫂你真是有福氣。”拿眼一掃歸海·月明,眸露異色,輕輕咬唇道:“不知道二表哥将來會不會也對……二表嫂這麽好哪?”

長史夫人笑嗔道:“這傻丫頭還用問麽,那是自然了,你二表哥的性子你還不知道,對誰都溫和有禮,待自己的媳婦兒只有更好了,只是不知道那家的小姐有這等福氣,能嫁給你二表哥為妻。”

歸海·月明俊臉一紅,低聲道:“姨母說笑了,月明愚鈍,誰能看上眼呢。”

“哎呦。”長史夫人誇張的拉長聲音道:“若是連咱們明月公子都看不上眼,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

長史·曉曉湊趣,道:“什麽可能?”

長史夫人以袖掩唇,噗嗤笑道:“可能……是個瞎子……”

“哈哈哈……”随侍的丫鬟婆子都捧場的笑起來,一時氣氛熱烈。

他們說得熱鬧,我也不好先行告退,只好陪着幹笑。百無聊賴的左右顧盼時,突然發現一向話多嘴快的平彤今兒卻一聲也不吭,除了方才給我回了個禮外,就一直呆呆站着,眼睛還隐隐泛紅,到好似哭過一般。

我趁着衆人不在意,斜移兩步走到她身前,悄聲問道:“表嫂你那裏不舒服麽,要不要先回去休息?”

平彤似乎正在出神,聞言愣愣擡頭,見到我關懷的眼神,立時濕了眼眶,搖頭低聲道:“沒有不舒服,我很……很好……”嘴上說好,聲音卻難以控制的微帶哽咽。

我真的吓了一跳,忙側身擋住她,避免別人看見她的異樣。在大宅門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做媳婦的再委屈也只能背後哭,尤其是在婆婆面前,打落牙齒合血吞,絕對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任何異樣,這才叫賢良淑德。

041 秘聞

我真的吓了一跳,忙側身擋住她,避免別人看見她的異樣。在大宅門中,有一條不成文的規矩,就是做媳婦的再委屈也只能背後哭,尤其是在婆婆面前,打落牙齒合血吞,絕對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任何異樣,這才叫賢良淑德。

“噓……”我豎指于唇,小聲道:“嫂子若是有什麽委屈,咱換個地講,這裏這麽人多嘴雜,不方便說話。”其實我是暗示她,這裏不方便哭。早省才散,丫鬟婆子熙來襄往的,看見她站在長史夫人旁邊哭,不知會傳成什麽樣子,長史夫人聽聞必定不高興,輕則呵斥一頓,重則自此見棄,後果不可預料。

平彤知道我是好心,連連點頭舉袖擦眼,可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委屈,眼淚竟然不受控制的越擦越多,止也止不住。

正在此時,就聽見長史夫人向歸海·月明笑道:“真的是老了,就站這麽一會便乏得很,我先回去了,你有空記得多來看看姨母。”

歸海·月明颔首笑道:“那是自然,月明得閑必定去給姨母請安。”

長史·曉曉撒嬌道:“娘,急着回去做什麽,我還有話要跟二表哥說。”

長史夫人笑道:“你說你的,我又沒讓你回去,我自和你嫂子回去就是。”側首望向我和平彤,揚聲笑道:“平彤咱們走了。”

平彤滿臉淚痕,聞聲吓得幾乎呆住,努力縮成一團,藏在我的身影裏瑟瑟發抖,好在我高挑,她矮小,能把她嚴嚴實實的遮住。

我心思電轉,回頭笑道:“姨母這就要走了麽?馬上就要過年了,我初來乍到不了解白國的習俗,表嫂正在給我講藍國的年節要準備些什麽東西。”

長史夫人笑道:“她那裏懂得這些,她又沒準備過年貨。”

“姨母說笑了,表嫂再不懂也比我這個初來乍到的白國人懂得多。”我擋着平彤不敢移步,只能努力轉腦袋,脖子扭得生痛,臉上還得保持笑容,真真是不容易。

長史夫人點頭笑道:“那倒是,她這個土生土長的藍國人再不比你多知道點藍國的風俗,那豈不成傻子了。”

我打蛇随棒上,忙甜甜笑道:“正是呢,表嫂真的知道很多,我都沒聽夠。好姨母您能不能把表嫂借我一會兒,讓表嫂給我講完再回去。”

長史夫人笑容微滞,随即點頭道:“說什麽借,難得你和她投緣,你們慢慢聊好了。”看看我和平彤,再瞧瞧歸海·月明和長史·曉曉,微微搖頭,道:“還是年輕人有活力,這天寒地凍的站在風口裏也能說個沒完,我這老身子骨是不行了,你們繼續聊吧,我可要先走了。”

歸海·月明躬身相送,道:“姨母慢走。”

“姨母走好。”我亦屈膝為禮,并不覺得意外。因為自來到歸海家後,我從來沒有求過長史夫人任何事,反倒送給她和平彤、曉曉三人價值不菲的見面禮,她便是不喜歡我,也不好意思駁回我這種無關痛癢的小要求。

長史夫人走出老遠,平彤才長出一口氣站直身體,但還有長史·曉曉在,仍然不敢吱聲,好在長史·曉曉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歸海·月明身上,并不在意我們。我便一拉平彤,大聲道:“表嫂,外面冷,不如你去我那裏坐會兒,給我好好講講藍國的風土人情。”

平彤雖然心直口快,但亦頗為機靈,聞言立時回道:“好啊,說得口渴,正想喝杯熱茶。”

我笑道:“那還等什麽,我們快走吧。”假裝親熱的擡手環住她的肩膀,正好用肩胛擋住她花得一塌糊塗的臉頰,轉首向歸海·月明和長史·曉曉微笑告別,“小叔和妹妹也找個暖和的地聊吧,外面冷,妹妹才大好,當心再病了。”

長史·曉曉羞澀笑道:“多謝表嫂提醒,小妹正想去二表哥那裏借兩本書。”

“那還等什麽?”我一邊擋着平彤往前走,一邊揮手作別,道:“外面冷,你們快去吧。”

長史·曉曉笑着回應,道:“好的,表嫂慢走。”

歸海·月明亦躬身相送,如芝蘭點頭玉樹折腰,風度禮儀無可挑剔。

我再禮貌颔首,終于轉回來已經快要折斷的脖子,臉上的笑容也幾乎已經僵住。

脫離了衆人的視線,平彤再忍不住,眼淚泉湧而出,吓得我拖着她急行,生怕遇見什麽人,看見了傳到長史夫人等的耳中。

一路在小六和平彤的陪嫁丫頭菊香的掩護下,終于有驚無險的回到了聽雲臺。我不在,小丫頭們不知道都跑那裏玩去了,院內靜悄悄的人影皆無,正好方便我們直接走進房中。

進屋落座,我才真的松了一口氣。小六和菊香忙忙打了水來,服侍平彤擦臉整裝。我接過小六擰好的帕子擦完手,拿起角爐上小銅壺,親自為平彤泡了壺茶。

“表嫂,喝口熱茶潤潤嗓子吧。”我倒了一杯熱茶遞與平彤。

平彤雖然洗淨了臉,但雙眼還是通紅,接過茶杯,低聲道:“謝謝。”

我輕輕搖頭道:“不客氣,不知道表嫂遇見了什麽難事,若是想說就說出來,看我能否幫上什麽忙,但若是不想說,表嫂就喝杯茶休息會兒。”

平彤擡眸望向我,又濕了眼睛,嗚咽道:“方才婆婆……婆婆和姨婆商量,要給夫君娶……娶妾室……”

我微愣,“怎麽會突然提起這事兒?”

平彤泣道:“不是突然,婆婆早就嫌我過門三年多還沒有生養,只是沒有正式說過要給夫君納妾罷了。”

“……”我無語,這種事外人實在不好說什麽,這個時代跟古中國一樣重視傳宗接代,平彤結婚三年多還沒有生養,按照七色規矩的确是要為其夫君納妾了。

平彤看見我僵住的表情,垂淚道:“我……我不是善妒才哭,我……我是覺得委屈……又沒法說……才控制不住……”

我心裏估量着她的意思,輕聲勸解道:“便是真妒又如何,那個女子想夫君娶妾室呢?擱我身上也是不願意的。”

“真的不是……”平彤嗚咽着分解道:“憋了這麽久,今兒實話和弟妹說吧。明裏雖然成婚三年了,可實際上……實際上……”淚落兇猛,竟至哽咽難言。

聽到這裏,我已知道事有蹊跷,向小六一使眼色着她先出去,小六機靈點頭,笑嘻嘻的道:“菊香姐姐我有點事想請教,我們出去說好不好?”

菊香也是個伶俐的,忙點頭和小六一起退了出去。

我看着她們反掩上房門才擰了條帕子遞于平彤擦淚,一邊又把她的茶碗填滿熱茶,柔聲道:“別急,擦把臉喝口水,慢慢說。”

平彤拭去眼淚,用力喘了兩口氣,情緒方平靜下來些,啞聲道:“實際上……實際上他從來沒有碰過我……”

“什麽?”我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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