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撞破

原本晴空,不知何時起了風,卷起地上沙塵,打在臉上生痛。

我目送齊徹·瑜走遠,轉過橫街不見,心知這是最後一面了,無論曾有什麽過節,都将随着他的死亡而終止。他雖陰險歹毒,但不過才二十歲左右,即将在人生最燦爛的年華如泡沫般消逝,雖是宿敵,但我仍覺不忍。

可是正如歸海·月明所言,這個人是留不得了,因為關系到歸海家族一門千百口人的性命,孰輕孰重,孰大孰小,一目了然,所以我什麽也沒有說,只是在心裏默送他最後一程。

輕嘆一聲,我收回目光,鄭重的對歸海·月明,道:“我們談一談吧。”

歸海·月明默然颔首,他那麽聰明,見我神色已猜出我想和他說什麽,輕輕抿唇,眸底隐現憂色。

我假作未見,暗暗咬牙,硬起心腸當先邁入大門,領頭向我的住處行去。我不是青春少女,早已沒了可為愛情枉顧一切的勇氣,什麽相愛飲水飽,結婚便是最後的勝利,婚姻是兩個人的事,與父母家庭無關,這些對于我來說都是美麗謊言。

年齡不僅僅是數字,而是閱歷的積累,智慧的沉澱,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我非常清楚明白的知道,結婚絕對不等于王子和公主從此過上了幸福快樂的生活,而是第二次人生的開始。我相信愛情存在,但不相信存在天長地久、水火不侵、永不變質的愛情。我和歸海夫人已經正式翻臉,彼此勢同水火,以後的關系可想而知,而歸海·月明又是個大孝子,無論多麽愛我也絕不會離棄他的母親,所以只能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短時間內還可用愛情支撐,但天長地久歲月侵蝕難免乏累,那時候母親還是母親,血緣關系永難改變,我則就成了他們的公敵,結果既然已經明了,我若還飛蛾撲火自取滅亡,那就真是白活了兩世,所以不如盡早做個了斷。

走過第一進時,燕舞迎面而來,屈膝向歸海·月明行禮,道:“主子,奴婢正要去找您哪,夫人叫您去見她。”

歸海·月明微微皺眉,看了我一眼,道:“我現在有事,等一下再去見母親,你先回去吧。”

燕舞的眸光在我和歸海·月明之間滴溜一轉,再次躬身行禮,道:“夫人生了很大的氣,吩咐要您馬上過去,主子您不如先去看看……”

我附和道:“你先去夫人那裏吧,回頭我們再說。”

歸海·月明稍作沉吟,聲音雖依舊柔和,但隐隐透着決然,對燕舞道:“你回去禀告母親,我一會過去見她。”

“喏。”燕舞不敢再多說,垂首答應,卻趁歸海·月明轉身之際,擡眸飛快的瞪了我一眼,眸光陰狠,怨毒之極。

我毫不退讓的回視她,眸光鋒利如刀,她驚吓退縮,垂下眼簾灰溜溜的轉身而去。我輕輕勾唇,笑意卻不達眼底,真是笑話了,歸海夫人畢竟是長輩,我讓她三分是禮貌,一個區區丫頭也想狗仗人勢給我顏色看,真當我是面做的可以随便捏不成?

歸海·月明一眼看見我的神色,微微一愣,道:“你好像一直不喜歡燕舞,莫非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素來不喜歡背後說人,聞言有些猶豫,但我既然已經決心和他分開,便應為他的将來謀算,燕舞陰狠善妒,絕非良人,若歸海夫人執意讓歸海·月明收了她,後果不堪設想,因此我一邊與歸海·月明向後走去,一邊道:“的确有點事,但既然已經過去,你也就不必知道了,不過你可清楚燕舞對你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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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海·月明大概沒有想到我會直言相問,稍一遲疑,輕輕點頭,“嗯。”

“那你打算怎麽辦?”我早有心理準備,一點不驚訝他明了。因為近來他的表現顯示,他絕非表相那麽溫柔,而是以柔克剛深藏不露,精于算計殺伐決斷,該狠的時候一點也不會手軟,是真正的腹裏有春秋。

歸海·月明眸射深情,道:“以前全憑母親安排,要我收了她也不會反對,現在我有你一個足矣,自然不會再收通房丫頭。”

我搖頭,“沒有我,你也不能收她,她品性不端陰狠善妒,無論你将來娶了誰,她都不會安分守己,必将成為你和你妻子中間的一根尖刺……”

“你這樣說什麽意思?”歸海·月明色變,一把抓住我的手,道:“除了你,我不會娶別人。”

此時已來至我房中,我借坐下之勢,不着痕跡的甩開他的手,向跟着我們走進來的小六,道:“去沏壺茶來,我走得有些渴了。”

“不用了,我來給你泡茶吧。”歸海·月明叫住小六,拿起桌上的火折子,作勢要點燃煮水的紅泥小火爐。

我擺手,道:“不用這麽麻煩了,讓小六随便沏一壺就行,你不是還趕着去見夫人?”

“你平時迷糊又跳脫,常常令我擔心無奈,但實際上卻好似無所不能一般,幫大哥重新站起,撐起傾頹的家,把我從死囚牢中救出來……”歸海·月明打着火折子,點燃紅泥小火爐中的暖石,聲音溫柔似水,卻難掩深深憂慮,“我真不知道能為你做些什麽,因為你好像都不需要我,自己一個人就可以活得很好。難得你喜歡我煮的茶,更難得你真的煮不好,所以這對我來說不是麻煩,而是現在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我喜歡看你聞香時陶醉的樣子,喜歡你喝下茶水時滿足眯起的眼睛,喜歡你整杯吞下後把空杯舉到我眼前,大聲說再來一杯,喜歡你喝足後抱着肚子,貓咪般嬌慵的蜷縮在椅子裏……”

“夠了,別說了!”我大聲打斷他的話,心痛得難以言表,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我不想被他動搖,用力咬唇,決然道:“聰明如你,應該已經知道我想跟你說什麽……”

歸海·月明垂首望着爐火,半阖的眼簾遮去眼底表情,握着茶壺的手背青筋暴流,卻顯露了他內心的焦慮不安,少有的打斷我道:“我不知道,也遠非你想象的那麽聰明,否則我們就不會開始了,不是麽?”

他說得很對,我不禁輕輕嘆息,“是,這次你真的好傻……”

“可是很幸福,我從來沒有這樣開心快樂過,就是什麽也不做,只看着你喝茶,便能消磨一個夜晚。以前不能工作的夜晚最難熬,心空得像沒有一樣,不知道要用什麽才能填滿,只好拼命練字畫畫,所以才有今天的一手好字畫……”歸海·月明慢慢擡頭,與我對視,眸底深情滿溢,卻又痛楚難言,“我知道我選擇了一條最難走的路,披荊斬棘都由我來,你只要跟着我走,別輕易放手就行……”

“月明……”我大受震動,那個表面上溫潤如玉,像天上滿月一樣完美無缺的男子,實際卻活得這樣寂寞彷徨,可那已經成為習慣,要打破歸海夫人用二十多年給他建築的牢籠,實在需要超人的勇氣。他做到了,我卻無以回報。

他珍而重之的托起我的臉,就像捧着一顆易碎的珍珠,眸光郁悴難言,聲音痛楚顫抖,“我知道母親這次做得實在有些過火,我替她道歉好不好?為了我,原諒她一次,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受到傷害,別就這樣離開我行麽?所有的阻礙我都會解決掉,再給我次機會,再給我點時間……”

我不忍再聽下去,猛的撲進他懷裏,緊緊抱住他如削蜂腰,低聲叫道:“別說了,這事就此作罷,我們仍依前約好了……”

“當真?”他回臂用力抱住我,暗淡藍眸驟然閃亮,朱唇輕綻,貝齒如編,緩緩俯首向我吻來,口中低喃,道:“琥珀,我愛你,也許不夠炙熱,但我會用盡全部力量……”

“你們在做什麽?”門口忽然傳來一聲歷吼,聲音熟悉異常,充滿難以置信。

我和歸海·月明俱是一僵,飛塊分開,驚慌擡頭,門口站立的不是歸海·夫人還有那個,攙扶着她的燕舞同樣面目扭曲神色猙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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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是早上4:26分,才寫完。

月明卷還有最後一章了,雖然早想好結果,可卻寫不出來,卡的要死,好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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