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引子·(2)
我又沒有惡意,為什麽要抓我?”那黑衣人左竄右跳,滑溜得跟泥鳅一般,影衛雖然人多,一時卻也抓不到他。可他不知為何,身形忽然一滞,望向暮霭·深藍道:“你……你的聲音怎麽這樣……這樣奇怪?”
黑衣人才叫暮霭·深藍為姑娘,現在又說他聲音奇怪,我不禁好笑道:“當真是非我族類,他的聲音多麽動聽,你怎麽說奇怪?”
“……是不難聽,可……可實在不像是位姑娘的聲音……”這一耽誤,那黑衣人已經被四名影衛纏住,左右支绌再難脫身。
我見沒有危險,便輕松接話道:“他本來也不是位姑娘,你是被他的相貌誤導了。不過你也不用傷心眼光不濟,因為大多數人都同你一樣判錯他的性別。”
“什麽?”那黑衣人大驚,“她不是位姑娘?那……那她是什麽……”
我“噗嗤”笑,一時忘形,道:“你猜?”
暮霭·深藍瞪我一眼,磨牙道:“閉嘴,沒人當你是啞巴。”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那黑衣人好像頗受打擊,眼光發直的盯着暮霭·深藍,手下亦亂了方寸,被個影衛趁隙一掌狠狠拍在胸前,猛的吐出一口血來,随之萎靡倒地。
另一個影衛肩上才被那黑衣人拍了一掌,見他撲倒便想踹上一腳報仇,看其動作非常大力,我忍不住喝止,道:“手下留情,他也沒做什麽壞事,還是問先清楚再做說吧。”
暮霭·深藍撇嘴,“濫好心,魔族人不是我,不會感恩圖報的。”
“嗯……”我側首看他,甜甜笑道:“你雖然沒什麽好話,但倒是恩怨分明,我只是在無意中幫過你兩次,你卻救了我一命,說來還是我合算了呢。”他相貌雖然比女子還要美麗,但這恩怨分明的性子倒非常man。
暮霭·深藍倨傲撣起小下巴,橫我道:“哼,你還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呀。”
我用力點頭,“當然,而且我還記得尚欠你一個要求,你可有想到要我為你做什麽了嗎?”
暮霭·深藍眸色變暗,輕阖眼簾,濃睫如蝶翼輕顫,“我想要的你做不到,還是算了吧。”
我心中一動,知道他現在最想要的是什麽,但也的确不是我能做到的事,便只好安慰他道:“沒關系,這個承諾永遠有效,可以留待以後再說。”我雖然這樣講,但亦知道他嫁入荒荻女族後,我們可能再無相見之期,這些不過是空話而已。
此時,四個影衛已經把那魔族黑衣人捆好,按跪在我們面前,為首的那名影衛躬身問暮霭·深藍道:“殿下,您要親自審問麽?”
Advertisement
“不要,你們不知道我最厭煩做這些事麽,押回鎮上給藤萳大公審吧。”暮霭·深藍打個哈欠,雙眸迷蒙麗色無邊,慵懶搖頭,道:“反正魔族也沒什麽好人,告訴藤萳大公,他若不說實話便直接殺掉好了……”
一語未完,夜空中忽然響起一聲長笑,磁性中帶着一點點沙啞,熟悉而動聽。
“主上……”跪在地上的黑衣人驟然擡首,眸光驚喜又畏懼,還隐有絕望之色。
“廢物,你還有臉見我,不知道若失手被擒該當如何麽?”語聲不疾不徐,從黑暗中走出來的聲音主人更是從容不迫。長眉細目玉面朱唇,眸光流轉之間攝人心魂充滿,竟是老熟人迦旃。
那黑衣人深深叩首,顫聲道:“屬下知道,只是想再見主上一面,求您開恩,把屬下這幾年攢下的一點錢財送予癱瘓在床的老母。”
“好,我答應你。”迦旃淡淡點頭,面上似笑非笑,但感覺卻與平時有異,無端寒意迫人。
我早已經聽懂他們的意思,飛快伸手抓住那黑衣人的下巴,用力一扥,便聽“咔吧”聲響,黑衣人的下颌脫臼掉了下來。我這才長出一口氣,瞪向迦旃道:“人命關天,你這是什麽邏輯,被抓住就得自殺嗎?”
“是。”迦旃勾唇一笑,倜傥風流,明明相貌沒有變化,可就是覺得他和以往判若兩人。
“噗嗤……”那個黑衣人的肚子,突然猛的爆裂開來,血肉橫飛,露出白花花的腸子,随之流了一地,紅白交錯間還有一些黃乎乎糞便樣的東西四濺。
“嘔……”暮霭·深藍一呆,陡然彎下腰嘔吐起來。
我亦擡手捂嘴,忍不住幹嘔起來。眼角餘光無意中瞄到迦旃,他唇邊的笑意卻更深沉,眼角眉梢妖異撩人,眸中光輝直似要流淌出來。
那笑容說不出的風流,浪蕩不羁,我卻由心底泛起一股寒意……
111 強敵
肚爆腸穿,血流滿地,內髒和糞便浸泡在血泊中。
風吹過,腥臭之氣令人作嘔。
連那四個慣于刀頭舔血的影衛,都不由得皺起眉頭。
從未見過這等場面的暮霭·深藍自然更加不濟,彎腰吐個不停。他身上只穿了一件松松垮垮的浴袍,俯身的姿勢使得襟領低垂,胸前風光被一覽無餘。
迦旃一眼看見神色大變,猛丹前一步,脫口道:“怎麽是平的?”
暮霭·深藍慌忙掩住胸口,用力擦去口邊酸水,小臉漲紅的吼道:“我是男人,自然是平的!”
迦旃神色再變,“你會說話,不是啞巴?這個聲音……”眸光一閃,擰眉道:“适才說‘不說實話便直接殺掉好了’的那個男聲是你?”
“是我,怎樣?”暮霭·深藍揚起精致的小下巴,望向迦旃帶着黃金三骨鲛人耳飾的雙耳,道:“你的屬下既然是半魔族人,你自然也是了。你們處心積慮的潛入半神族地界有什麽圖謀?又為何一路追蹤到此,糾纏不休?”
“男的?你竟然是男人?哈哈哈……”迦旃充耳不聞,猶自震驚于暮霭·深藍是男子之事,愣了半晌後突地仰頭大笑起來,“想我迦旃第一次正經打算娶回家的人,竟然是個男子!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随着愈發高昂的笑聲,金橙色的雙眸越來越閃亮,宛如兩個小小但陽,散發出刺眼的光芒,可那光芒卻一點也不溫暖,反而陰寒無比妖異滲人。
“殿下,小心。”那四名影衛警覺的把暮霭·深藍和我護在身後,擋在迦旃面前。
“殿下?”迦旃一掃那四名影衛,斂去笑聲,眸光卻更加妖邪,“你是三王子暮霭·深藍?若非你一路都戴着面紗,我早就該知道你便是她了……”
暮霭·深藍怒目而視,道:“知道又怎樣,我是男子,你難道還想把我娶回去不成?”
迦旃雙眸一亮,審視的看着暮霭·深藍,邪笑道:“這個主意不錯,雖然我沒有斷袖之癖,但若是你,應該可以……”
暮霭·深藍美麗的小臉漲得通紅,“放屁!一派胡言……”
“你這樣說我的真心,我可要難過了哦……”迦旃勾唇笑,笑容說不出來的風流,浪蕩不羁,眼底卻一分笑意也沒有,冰寒妖異,“再則嫁給我,總比死了強吧?”
“我寧肯死,也不會嫁給你的!”暮霭·深藍羞憤交加,氣得連脖子都紅了起來,卻更增麗色,在月光下熠熠生輝美得驚人。
說着無心,聽者有意。我試探的道:“迦旃公子所說何意?你從藍都一路跟來這裏,莫非就是想對三殿下不利?”
“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迦旃橫眸掃來,波光欲流,向我綻唇一笑,突然擡手拽下耳上的鲛人耳朵般的飾物,露出其下尖尖雙耳,“我來半神族地界,就是想伺機而動,削弱神族各國的勢力,自然不喜聞樂見藍國和荒荻女族和親交好了……”
暮霭·深藍雖然不喜文武,但卻絕不蠢笨,能把琴藝練到那個境界,足以說明他極其聰慧,聞言立即醒悟道:“所以你便想殺了我,婚事不成,我國和荒荻女族的聯盟自然也便毀掉了……”
迦旃點頭,長眸流光,笑意盎然,“孺子可教也。”
“你說誰是孺子?”暮霭·深藍吼,往往年紀越小,越不喜歡被別人視作孩子。
迦旃越坦誠相告,我心底越寒,一把抓住氣得臉紅脖子粗,失去理智想沖到迦旃面前的暮霭·深藍,目注他的尖尖雙耳,道:“你為什麽告訴我們實情?”
迦旃哂笑,“你不是猜到了嗎?”
“哦?”我一步跨前,把猶自不明所以的暮霭·深藍擋在身後,深吸氣,綻唇笑道:“百年方修得同船渡,大家相識一場,也算前世有緣,何不好聚好散?”
暮霭·深藍嚷嚷道:“什麽好聚好散,他是半魔族奸細,要抓起來細細審問才是。”
迦旃聳肩一笑,邪氣四溢,“你聽到了,便是我答應也沒有用,你的小王子不領情呀。”衣袍忽然無風自動,金橙色長發虬結亂舞,剎那間殺氣沖天。
“小心!”
“保護殿下……”
四個影衛都是高手,立時察覺不對,兵器出鞘,兩名護住我和暮霭·深藍,兩名一刀一劍,左右夾擊,撲向迦旃。
刀比劍快,寒光一閃,三尺長刀已向迦旃當頭砍下。
迦旃倏然一笑,眉眼間無限。笑容未展開,右手已經快如閃電般的搶入刀光中,一下便扣住了那個影衛握刀的右手腕。
“啊……”那個影衛驚呼未絕,已被迦旃連人帶刀拉的猛打了一個轉,迎向另一影衛刺來的劍。
三尺三寸的長劍,疾刺迦旃後心。
劍雖然比刀慢,劍勢卻遠比刀勢奇詭,剎那之間已經七變。
刺向迦旃後心的,就是第七變,距離迦旃的後心已經不到一尺。
但也就在這瞬間,一刀橫來,擋在迦旃的後心之前。
“叮”然一聲,劍尖刺在刀鋒之上。
迦旃竟以影衛的刀擋下了另一影衛的劍。
持劍影衛一怔,長劍吞吐,再次刺出,一式十三劍。
迦旃一翻腕,握實持刀影衛拿刀的右手,運刀如飛,連擋十三劍,随即左手,閃電抓出。
持劍影衛的第十四劍方待刺出,迦旃的五指已狠狠抓在他的胸膛上。裂錦聲響,衣破血流,迦旃竟把他的一顆紅心生生抓了出來。
他眼見還在迦旃手中跳動的心,不禁一愣,随即反應過來,怪叫一聲,不敢相信的猛然倒退,卻不想身後是一眼溫泉。
便“噗通”掉落到溫泉裏,水花四濺,水面随之被血染紅。
迦旃把手中鮮血淋漓的心髒也抛進溫泉中,看都不再看一眼,右臂連随一曲,一肘斜撞在持刀影衛的右臂下。
“砰”的骨碎聲響,持刀影衛肋下立時陷落了一片,心肺盡碎,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人已不支癱軟。
迦旃随即松手,扔垃圾般的把那影衛扔到我們腳前,而那影衛也便像垃圾似的一動也不再動。
“嘶……”剩下那兩名影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四目相對,都從對方眼中看見恐慌。同伴實力如何,他們最清楚,王族影衛關乎王家安危,向來是萬裏挑一,絕對都是一流高手,在迦旃手下卻不堪一擊,他們四人的武功在伯仲之間,自然也不是迦旃的對手了。
“咯咯……”暮霭·深藍第一次經歷如此血腥場面,雖死死咬住嘴唇沒有叫出來,喉嚨中卻發出異響,顯見十分害怕。
迦旃手段雖然狠辣,但我見過千萬人搏殺的戰場,早已經練出一顆鐵膽,所以雖惡心卻并不驚慌,反而擡手輕拍暮霭·深藍肩膀,以示安慰。
那兩名影衛再交換一個眼色,一名陡然咆哮撲前,左右手長短雙刀大開大合,只攻不守以命搏命。
另一名轉身急聲對暮霭·深藍道:“殿下,屬下先送您回客棧,有随行的五百鐵甲軍在,這半魔族妖人便是再強橫,也難以傷及您分毫。”
我點頭,一推暮霭·深藍,道:“不錯,你快走。”
暮霭·深藍反手握住我的手腕,道:“他不會放過你的,跟我一起走吧。”
我有魂弓魄箭倒不怕迦旃,反而是比較擔心那影衛攔不住迦旃多久,怕他追上去傷害暮霭·深藍,便颔首,道:“也好,我跟你一起走……”
就在這須臾間,迦旃已經空手入白刃,抓住長短雙刀生生折斷,翻腕把刀尖拍入那影衛的喉嚨裏,在激射的鮮血中縱聲長笑道:“不用走了,反正你們一個也走不了。”
“殿下您們快走,屬下攔住他……”眼見連折三個同伴,最後一名影衛紅了雙眼,從衣襟下撤出兩把日月輪,大吼一聲便要沖上去。
我眼明手快到手抓住那影衛的臂膀,冷喝道:“不要再做無謂的犧牲,你護着殿下先走,我來攔住他。”
風乍起,我逆風而立,半濕不幹的濃密長發被風吹到身前,一绺绺的如蛇般扭曲在頸旁臉側,驟然看去好似希臘神話中的蛇發女妖美杜莎。
迦旃聞聲望來,眸光突然一滞,緩緩勾唇,露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妖異笑容……
112 妖王
迦旃聞聲望來,眸光突然一滞,緩緩勾唇,露出一個驚心動魄的妖異笑容,嘬唇一聲呼哨,放蕩不羁的道:“勇氣可嘉,膽子像你這麽粗大的女孩子實在罕見,死了可惜,不如同你的閨蜜小王子一起從了我吧。”
我平時稀裏糊塗,是因為得過且過懶得費心,此時生死之間,打起十二分精神,眼珠一轉綻唇嬌笑,試探道:“好呀,不過我可不太好養,挑食又擇衣,只怕你養不起。”
迦旃大約以為我會三貞九烈的罵回去,沒想到我如此從善如流,反而微愣,眸色更深,凝注我笑道:“放心,憑我一族之富,養個你還不難。”
我不熟悉魔族情況,佯作天真的繼續問道:“一族之富是什麽意思?”他武功之高,風姿之美,實在罕見,所以我懷疑他并非是普通魔族人。
暮霭·深藍聞言卻驟然色變,插話道:“半魔七族,你是那一族的族長麽?”
迦旃已把我們視為他囊中之物,全無隐瞞的答道:“妖族。”
暮霭·深藍脫口驚呼,“妖王?”
迦旃潇灑颔首,瞬間笑容一斂,眉眼間隐現王者之氣,長發飛揚神色睥睨,“妖王迦旃。”聲音并沒有特意高揚,卻恍如暮鼓晨鐘般震蕩開去。
我微微皺眉,“竟然是真名?”
迦旃譏笑道:“神魔大戰已經過去太久,你們神族已不在意我們魔族的權利更替,在位者是誰了。”
我雖非半神族掌權者,深究連七色人都不是,但卻已經融入并愛上了這片美麗的土地,心中突然隐感不安,嘆息道:“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暮霭·深藍揚頭辯道:“你怎麽知道我們不在意?天下重名者多如過江之鲫,藍國叫做深藍的沒有一萬也有八千,誰能知道你這個迦旃就是妖王迦旃?”
我自然向着暮霭·深藍,點頭笑道:“殿下說得是,迦旃公子顯然深悉實則虛之,虛則實之的道理。”
“不想承認便随你們好了……”迦旃長眸流光,跨步向前,勾唇邪笑,道:“春宵苦短,兩位美人不如先跟我回去……”壓迫感有如實質一般,突然迎面撲來。
“殿下快走……”僅剩的那名影衛,本能的揮動手中日月雙輪,躍起撲出。
“回來!”我早知他不是迦旃對手,現迦旃表明妖王身份,更清楚他們之間差距懸殊,螳臂擋車一樣,何必白白犧牲?因此伸手想抓住他手臂,卻慢了半拍,只來得及抓住他躍在半空中的腳腕。
我微愣,但還是收臂回拉,卻小看了自己的力量,全力施為之下,竟然硬生生的把那影衛百八十斤的一個身子到拽回來,且還被餘力帶得同那影衛一起向後跌去。
眼看便要成為滾地葫蘆,忽然金影閃動,迦旃流光般趨前,一把抓住我手腕,把我拽了起來。
我一驚,心思電轉,魂弓魄箭是要拉開距離才能使用,我們兩站得這麽近,我保證不是他的對手,因此未等站穩,便擡腿側踢向他的脖頸。
“咦,你怎麽恩将仇報?”迦旃不以為意的笑,仍然抓住我的手腕不放,仰身輕而易舉的避開我的飛踢,。
一擊不成,我仗着柔若無骨,一腳普落地,一腳已經上踢一字馬,自我們兩中間踹向他的下颌。
這次迦旃卻沒有再躲,而是宛如閃電般撣起另一只手,握住我的小腿,施力把我的腿壓在我的頸側,俯首吐氣如蘭似麝,邪邪笑道:“當真是柔若無骨,看來我有福了……”
“可不是,遇見我,你福氣大了……”我心中雖然着急,但面上卻笑得越發妩媚,默運姹女陰功,眼波流轉,不退反進,用自由的那只手攀住他修長脖頸,小嘴微嘟湊向他的薄唇,好似要獻吻一般。
他不躲不閃,眯起長眸,看着我貼近,似乎要生受一樣,實則眸光清醒,半點也沒被我所迷。
我知道他精擅攝魂之術,原也沒有想能迷住他,只是用這個姿勢借力躍起,屈膝狠狠頂向他的命根子而已。
“美人好狠心,傷了我這裏,你們以後豈不是要守活寡?”迦旃邪笑,反應亦如我所料,抖手把我直扔了出去。
“哈哈……”我要的也就是自由,所以雖然被扔出,卻縱聲嬌笑,沒想到的是樂極生悲,“噗通”掉進一眼小溫泉裏。
好在溫泉不大,我只落入了半截身子,便伸臂攀住泉畔山石,手上用力一拍一按,随之從溫泉中竄起,半空中團身後滾,再在即将着地時彈腰站起。我不會輕功,全仗身手敏捷體質特異,再加上十數年的武術訓練功底,因此少了一份飄逸,卻滿是野性靈動之美,致使連見慣美女的迦旃也看得一愣,沒有趁隙追擊。
我自然不會放過這麽好的機會,佯作擡手攏發,駕輕就熟的借着衣袖遮擋,從左右太陽中抽出魂弓魄箭藏于袖底。
“喂,你沒事吧?”暮霭·深藍煙霧缭繞如夢似幻的雙眸中滿是擔憂,擡腿欲向我走來,卻被迦旃流光般欺近,探手抓向小臂。
“殿下小心……”那個影衛因也看向我而微微走神,反應過來要攔截時,已經有所不及。
眼見暮霭·深藍危急,我想也未想的張弓搭箭,急射向迦旃抓出的手掌,魄箭如流星,挾着刺耳勁風呼嘯而出。
迦旃本能的縮手,避開魄箭,這須臾間那影衛已經把暮霭·深藍拽到身後,一錯手中日月雙輪,與迦旃纏鬥在一起。
因旨在救人,倉促間我沒有想要魄箭傷人,所以魄箭也便只是擦着迦旃的手指尖而過,一轉之後,如有思想般又向我飛回。
我還沒有過這種經驗,一愣之後,本能撣手抓住飛回來的魄箭,突覺這個情景很是眼熟,地球影視特效中經常能看見,都是牛人中的牛人才有這本事,比如《神雕俠侶》中的金輪法王,一時不覺擡首挺胸大為得意。
這瞬間情況又起變化,迦旃輕易避開那影衛日月輪左七右六一十三擊,接連五抓把那影衛逼得手忙腳亂,再一抓抓向那影衛咽喉,眼見那影衛便要血濺十步,命喪當場。
我見救之不及,心思電轉倏然射出魄箭,集中思想默念,“右肩胛中,帶之後飛出去……”
魄箭随我意動,流光般射出,一閃便沒入迦旃右肩胛裏,鮮血激濺中,大力帶着迦旃倒飛而出。而迦旃雖然已經抓破了那影衛的咽喉,卻還未及掐斷其大動脈血管,便被魄箭帶着倒退開,因此那影衛只是皮肉受傷,未損及性命。
魄箭帶着迦旃一飛三丈已然力竭,“嘭”然一聲爆裂開來,化為虛無。迦旃右肩胛立時被炸出一個大洞,皮開肉綻血流如注,雖然沒有傷及筋骨,但一條右臂亦軟軟垂下,再不能使力。
迦旃本能的用左手捂住右肩傷口,但鮮血卻從他的指縫中溢出,轉瞬間便染紅了半身錦衣,神色第一次凝重起來,凝眸望向我道:“好邪門的箭,你到底是誰?”
他雖然受傷,但卻有再戰之力,我怕他突然發難,快速走至暮霭·深藍身邊,才暗松一口氣,淡然笑道:“怎突然這樣問,你不是認得我麽。”
“我已經十年沒受過傷,無論魔族神族能傷及我的人都不多……”迦旃擰眉,沉吟道:“或者你名字是真,但有什麽我不知道的綽號?”
我搖頭,笑道:“名是真名,我也沒有什麽綽號,就一普通老百姓罷了。”
“普通人沒有這等神乎其神的箭術……”迦旃長眉皺得更緊,一頓道:“或者……你的師父是誰?”
我心中暗驚,師父是有,但可和箭術無關,且絕不能訴諸于人,因而淡然笑道:“我也沒有什麽師父。七色大陸廣袤泱茫,人傑地靈,卧虎藏龍,我這樣的人只怕不知凡幾,只是公子以前沒有碰到而已。”
迦旃長眸流光,神色一變再變,霍然笑道:“姑娘不但箭法精湛,心機口才亦都了得,迦旃受教了。今日之事……”
我一晃手中魂弓,淡然道:“我不想傷人,但亦不喜被傷,公子若再苦苦相逼,那就只有拼個明白了。”
迦旃眸光掃過肩上傷口,沉吟一瞬,勾唇笑道:“我向來不喜歡做沒有把握的事,今日就此別過,以後再跟姑娘讨教箭術。”
我雖然能夠射殺他,但一則跟他沒什麽過節,不喜胡亂殺人;二則他是一族之長身份尊貴,若冒然殺掉,只怕後患無窮;三則我是地球靈魂,神魔之争民族仇恨,我都沒什麽趕腳,所以幹脆放他自去。
“告辭。”迦旃再望我一眼,決然轉身。
我看着他身上的血跡,突然想起他送我的那瓶刀傷藥,一直被我收在皮囊中沒有用過,便揚聲喝道:“等一下……”
迦旃應聲回頭,挑眉笑道:“姑娘莫非改變了主意,想現在便放手一搏?”
我搖頭,探手從腰間皮囊中掏出藥瓶,用力抛給他道:“謝謝你的藥,我沒有用到,還給你用吧。”
迦旃一愣,随手接過,眸光觸及,道:“果然是我給你的那瓶,怎麽不用,你知道這藥多名貴嗎?”
我一指他肩上傷口,笑容燦爛,“不知道,但名貴正好,快找個地方敷上吧。”
迦旃長眸慢慢眯起,沉默半晌,突然揚眉而笑,笑容邪氣四溢,偏又倜傥風流,無比悅目,一字一吐的道:“多謝,我一定會再找你的……”
113 邊城
明月西行,夜色已深。
迦旃修長的背影終于隐沒于黑暗中,水霧升騰,四野寂靜,不知是否心理作用,只覺得連風都小了許多,我們三人不約而同的長舒一口氣。
暮霭·深藍側首瞟我,美麗雙眸中第一次閃現贊賞之色,紅唇輕抿,眼波橫流,“原來武功好也不錯,算你又救了我一次……”
美人青眼,我受寵欲驚,忙謙虛道:“殿下謬贊了,其實小女的武功也不怎麽樣。”
暮霭·深藍恢複本色的翻白眼,偏偏還是賞心悅目的一塌糊塗,小聲哼道:“太過謙虛就是虛僞。”
“……”我不禁被噎得無語,和這孩子說話實在有代溝啊有代溝。
他突然又語出驚人,“我要煉成你這樣,需要多少時間?”
“殿下想要習武?”我一愣,實話實說道:“我的武功真心不咋樣,但也練十多年了,殿下要學的話……”
“不用說了,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暮霭·深藍漲紅小臉,氣呼呼的打斷我道:“你想說我年紀太大了,不能學了是不是?”
“當然不是……”我忙擺手,差點沒沖口說出自己也是十多歲了,才開始學習截拳道跆拳道的,好在及時住口,斟酌了一下道:“小女沒有內力,都是外路把式,什麽時候開始學都可以,只是自然不如所謂的童子功,但絕對不是不可以。”
暮霭·深藍深眸一亮,七情上面的歡喜道:“當真現在學也不晚麽?”
穿越來七色後,接觸的男子幾乎全都城府深沉,喜怒不行于色,好多時候都要猜來猜去,溝通實在太累,好久沒遇見過暮霭·深藍這樣一目了然,純淨透明的男孩了,因此我亦由衷笑道:“不晚!但僅限外路硬功夫,內力我可就不懂了。”
暮霭·深藍無知者無畏,笑得更加燦爛,簡直是麗色逼人,“我也不想學什麽內功,能跟你一樣厲害,三招兩式便可打跑妖王之類的人就行了。”
“啊……”我連吞口水,忍了又忍,才忍住沒有告訴他,我這是特異功能,要是就憑這點拳腳功夫,早被迦旃一把抓死了。
好在那去挖坑埋葬同伴的影衛回來了,才解了我的圍,謝過我的救命之恩後,便催促暮霭·深藍回鎮上休息。我跟他們揮手告別,暮霭·深藍卻要我同他一起去客棧睡,說我一個人在此露營不安全。我不想和他走得太近,怕再惹出什麽麻煩,便婉言謝絕了,誰知他卻說那三個侍衛新喪,一定還不适應鬼這個身份,有我在旁作伴也好。我立時毛骨悚然,女人天性,就是死過一次也依然怕那種東西,何況我還吃過原琥珀鬼魂的大虧,因此看看滿地鮮血和不遠處那個墳尖,馬上收起帳篷,牽過坐騎,帶着球球圓圓,乖乖和他們一起回去小鎮。
途中遇見久候暮霭·深藍不歸,親自帶兵來迎的和親大使藤萳大公,聽了我們方才的經歷,矮矮胖胖笑彌陀一樣蒂萳大公差點沒有當場吓死。回到客棧後,忙用信鷹飛書給藍王,講明魔族潛進藍國,還差點殺死暮霭·深藍之事,請藍王多加小心,謹防魔族人再使什麽陰謀詭計。
一宿無話,第二天早上我不顧暮霭·深藍的小眼神,果斷和他分道揚镳,獨自上路。他有五百鐵甲軍随護,便是迦旃也不敢輕易來犯,否則不會一路跟随到此,才趁他只帶四個影衛出行時下手。且我那一箭傷得迦旃不輕,沒有二三十天傷口絕對長不好,武功必然大打折扣,因此我放心的離開。
我匹馬獨行,按理應該趕在暮霭·深藍大部隊的前面,卻因又管了兩樁閑事而和他們同時抵達止戈城城門外。
止戈城的繁華果然名不虛傳,門處也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我正排隊進城,就聽見身後蹄聲轟響,地面都随之微微震動,人們紛紛閃到兩旁。我自然而然的跟着退到一側,回首望去卻是暮霭·深藍的送親隊伍來了。
前面旗牌開道,後面五百鐵甲騎兵壓陣,中間五駿飛車是暮霭·深藍的銮駕,其後數十輛雙駕大馬車上堆滿陪嫁的箱籠,兩側随行着百多名陪嫁但監宮娥,遠遠望去塵土飛揚,無邊無際,不知隊伍綿延幾許。
那夜衆人都睡下了,我沒有看見這大的排場,因此便興高采烈的充當路人甲,站在人群中伸長脖子看熱鬧。
“嘩,看那車圍流蘇,金光閃爍,不會是真金的吧?”
“你傻呀,當然是真金的。大王嫁子,太女娶親,還會用銅流蘇不成?”
“哎呦,那得多少錢啊……”
“錢?錢算什麽?聽說三太子有鲛人血統,長得閉月羞花,傾國傾城,比女子還要美麗千百倍,那才是無價之寶……”
“我也是這麽聽說的,要不怎麽會被評為藍色天神呢。”
“唉,國寶就這麽送人了,真是可惜呀,不知多少藍國少女将要深閨夢碎……”
旁側百姓竊竊私語議論紛紛,都是惋惜之聲。恰在此時,銮駕錦簾挑起,露出一張蒙着輕紗的面孔,雖然只有眼睛露在外面,卻已經足夠。只見藍眸深深,雲霧缭繞暮霭蒸騰,間或一轉流光溢彩,和眉心那塊與眼眸同色的柳葉形極品藍寶石交相輝映,美麗得幾乎分不清那個是眼睛,那個是寶石。
風吹錦簾,卷得更高,落出其下牛乳般潔白的額頭,和波浪一樣披洩的長發,發絲随風飛舞,和錦簾上的金流蘇一起招展,情景美得難描難繪如詩如畫。
本來嘈雜的人群,一聲靜默得落針可聞,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窒住呼吸,呆視不動。
我雖然明知道那是暮霭·深藍,也知道他只是皮囊好看,實際性子非常糟糕,但還是不由被其麗色所迷,眼冒心形,口水泛濫,和衆人一起癡癡觀望。
“咻……”銮駕緩行城門,和我交相而過之時,一縷紅光突然從卷簾下射出,直奔我的腦門而來。
我色令智昏,三魂已出竅兩魂半,和馬車的距離又近,驚覺要躲時已經晚了,被那紅光結結實實的砸中腦門,立時便覺額頭生痛,不由“哎呦”一聲伸手去捂。卻接住了打我的兇器,定睛一看,竟是個滾瓜溜圓的血橙。這血橙極其名貴,只有紅國颍州才得出産,且聽說一樹只結七個果子,因此平時市面上根本沒有買賣,只貢給各國王室享用,我便是在白國王宮時吃過兩個,皮薄多肉,甘甜異常,是難得的美味。
我是老饕,美味在手,連額上的痛楚都忘了,捧着血橙眉開眼笑,遙遙傳來的冷哼聲才把我驚醒,猛然擡首,人車卻已經走遠,只能看見還在風中招展的黃金流蘇,和血橙上隐隐約約傳來的淡淡幽香。
“唉……”我不由輕嘆,暮霭·深藍絕對